有鐵心在,他們很順利地來到穆將軍身邊。
小茱簡直是神通,他們果然決定由梓燁去交玉璽,打算在靠近恭親王時,抓住抱親王作為要脅、救出皇帝。
當初皇帝就是為了防備才會關的關、禁的禁,後宮里,凡和恭親王沾一點兒邊的全給撈進網子里,這樣不夠,還把玉璽交給穆將軍,就是怕有個疏漏,讓人取走玉璽做偽詔。
抱親王的計劃很簡單,一,控制皇帝;二,放出皇帝重病纏身的消息上二,皇上的病體無法承擔堪國家大事,將帝位傳給恭親王;四,偽詔出、皇帝禁,朝堂有閻立幗及其黨羽高聲擁護,軍中有恭親王的子弟兵待命,皇位坐得理直氣壯、穩穩當當;五,舊帝病死、舉國哀傷。
問題是,恭親王撞到牆壁了,玉璽不在家,偽詔怎麼造?
大臣中雖有將近一半是閻立幗的人,卻也有另一半以齊錚為頭。
看不到詔書,齊錚等人怎麼會同意恭親王即位,怎麼樣也得讓「病重」的皇帝出來說說話,可若是皇帝真的現身,恭親王和閻立幗的戲哪還演得下去?
所以,眼前最重要的東西叫做玉璽。
可不可以假造?當然可以,只是一時半刻要找那麼優質的玉、雕那麼厲害的印章,容易嗎?而且篡位這種事宜速戰速決,拖得太久,謠言紛飛,就算恭親王最後還是坐上龍椅,只怕也會不穩。
先皇的兒子可不只有恭親王一個,要是每個王都懷抱起皇帝夢,國家得內亂多久。
梓燁沒想到小茱會出現在這里,責難地瞪了鐵心一眼,他朝小茱跑去,拉住她的手,企圖勸她回家。
可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用力甩開他的手,徑自走到穆穎面前,淡淡一笑,諷刺道︰「原來你們眼里的恭親王是個天生的笨蛋?既然是白痴,肯定好對付得很,大家何必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她突如其來的問話沒有人能接得了,有惱羞成怒的不善地瞪著她。
是誰讓小丫頭混進來?現在是笑鬧的時候嗎?
見眾人目光刷地一聲全聚集在自己身上,小茱終于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當政治人物,喜歡站在台上用夸張的言語引得群情激憤,因為這種感覺豈是一個爽字可書?
小茱又說︰「就算恭親王是傻瓜,難道連月來的刺殺失敗,閻立幗還會笨到搞不清楚楊梓燁的武功深淺?對方確定穆將軍派楊梓燁去送玉璽,還會讓恭親王呆呆地站在人前親手接玉璽,並且笑咪咪地大喊︰‘歡迎光臨,快來綁架我哦!’」
她說的沒錯,但表情語氣很不屑,拓得所有男人都覺得臉上熱辣辣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恭親王會親自接的,他必須確定玉璽真偽。」梓燁耐心解釋,但他心里是生氣的,當然,生氣的對象是鐵心。
明知道這里危險,為什麼把她帶來?戰事隨時會爆發,刀劍無眼,一個沒有武功的丫頭……他光是想象心就好似高高懸在梁上。
「就算是他親自接玉璽,請問,他可不可以派高手團團保護,護得讓你連一片衣角都沾不上?如果你的目的是博取名聲,讓百姓知道新科狀元郎有多麼愛國忠君,確實可以這麼做,但如果你的目的是營救皇帝?哈哈……」她掩嘴冷笑兩聲,揚揚眉,又道︰「對不住,我不應該笑場,但皇宮那麼大,若他始終不讓皇帝露臉,就算你們會飛天遁地,請問,怎麼救?
「一個人身陷在千軍萬馬中,到底是你綁架恭親王,還是恭親王綁架你,還很難講呢,就算恭親王真被你給殺了又如何,恭親王沒兒子嗎?對閻立幗而言,不過是計劃稍稍更動,影響不了大局的。」
停頓三秒,她發現穆穎的表情有些許松動了。
「你們這個送命計劃確實很好,讓你們賠了玉璽又折人命,果然是諸葛妙計。」
她的口氣超酸,因為心情壞到爆表,因為他對她說完對不起,還沒有機會讓她指著他大罵大哭一頓,就要讓自己去送命。
他對她的出現不高興,她對他的送死計劃更不滿意。
這會兒樂意的人只有鐵心,把童姑娘帶來果然是正確的。
小茱的話把一群大男人給說得臊紅了臉,他們當然知道計劃困難重重,但恭親王已經要求,他們能夠置之不理嗎?怎樣也得試著把皇帝給救出來。
小茱的視線朝每個人望去,對上梓燁復雜的目光時,她也只停留了三秒鐘,便又轉開。
片刻,穆穎問︰「小茱,你有什麼想法嗎?」
「請問,皇上有其他兄弟嗎?」
「有,很多個,你想做什麼?」
「最親近的是哪一位?」
「禮親王。」
「那是個怎樣的人?」小茱得弄清楚,千萬別趕走豺狼卻迎來虎豹,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禮親王仁慈賢德,與當今皇上同為蘇貴妃所出,不過蘇貴妃過世得早,現今的皇太後是恭親王之母。」
這就難怪了,親生兒子不當皇帝,身為皇太後心里多少不平衡吧,要說這場篡位大戲沒有皇太後的手筆,鬼才信!
「既然如此,還請穆將軍散播消息,說皇帝已經被恭親王所害,而皇帝早知恭親王欲圖謀不軌,在半年前已立下遺詔,倘若身遭不測,立即讓禮親王登基。」
小茱此話一出,眾人皆極為震驚,這、這、這……假傳聖旨、未免太大膽。
若恭親王一怒之下真的弄死皇帝發動戰爭,該怎麼辦?若所有人都相信謠言,禮親王是不是真要變成皇帝?
這出戲演得好就演得好,要是沒演好,日後皇帝復位重新追究,今日之功就成了明日之禍。
穆穎還在猶豫,梓燁卻開口了,「照小茱的話做吧。」
「不行,萬一皇帝在皇宮內听信謠言,誤以為我們有叛心呢?」一名身穿灰色戰甲的將領站出來。
「小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說話沒分寸,怎麼可以輕易听信?」另一人挺身。
「大人的意思是,降了恭親王、送出玉璽,才能證明將軍大人沒叛心?」小茱冷笑,問得咄咄逼人。
這些人不懂得什麼叫做事急從權嗎?困境不用險招,還要搞一步一腳印,等腳印踏完,皇帝已經死得剩下骨灰了,何況現在不做事,光是擔心皇帝的想法,難道改朝換代之後,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落得好下場?
「我沒有說要降恭親王,只是行事不能像你這麼草率。」
梓燁解釋道︰「小茱所言並不草率,謠言一出,恭親王定會心急的想著萬一百官真的擁禮親王為帝怎麼辦?
玉璽在咱們這里,就算是偽詔,蓋上玉璽就會變成真的,恭親王為什麼辛苦演這出戲,為什麼不殺了皇上直接篡位?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倘若這份名正言順被禮親王奪走,他豈能甘心?所以他必須想盡法子證明皇上沒死,如此一來,我們就能爭取到更多時間,也有機會進宮救回皇上。」
穆穎想了想,點頭同意。「恭親王心有顧忌,他在京城只有一萬兵馬,而我手下卻有兩萬人,在他的人還沒把邊關駐軍帶回京城之前,他絕對不敢輕啟戰爭,他必須證明皇帝安好才能阻止禮親王繼位。」
就在此時一名小兵手持一紙信封快步奔來。
看一眼信封,穆穎心中微喜,他正是在等這封信。
信比預估中遲到兩天,他很擔心狀況有變,接過信,他毫不遲疑的將信打開。
從頭到尾細細讀過,笑容從嘴角泄漏,太好了!他把信遞給梓燁,這次全靠梓燁的縝密安排,才能進行得如此順利,此事,他居大功。
穆穎轉頭對屬下說︰「恭親王的人已經全數被殲滅,往京城開拔的大軍又重新返回駐地。」
這些年,皇帝在邊關將領身邊安插了人,結識梓燁後,又撥一票武功高強的江湖人暗中守著,皇帝下達密旨,只要恭親王的人叛變,立即取其首級。
兩個月前,密報入京,恭親王三子領著二十萬大軍轉換駐地,沒有人確定大軍是否往京城前進,在情勢不明朗之前,皇上便給了尉遲將軍密旨,讓他去接管駐軍。
尉遲寬離京後遲遲沒有消息,只曉得駐軍果然換了方向,朝京城前進,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盼著尉遲寬盡快傳來好消息。
他們以為至少要等到軍隊進京或收服京畿大營後,恭親王才敢動作,沒想到他大膽至斯,大軍未到,先佔皇宮,綁架帝君。
這封信讓穆穎松了口氣,也讓所有人能夠稍微喘息,現在他們只需要專注前方的敵人,沒了後顧之憂。
爆外傳來喧擾聲,將好不容易入眠的恭親王吵醒了。
他走出景和殿,已是白晝,只是天際陰暗,厚厚的烏雲籠罩,令人心情更加抑郁。
「來人,外頭是怎麼一回事?」恭親王怒氣沖沖的問。
「回王爺,奴才不知,奴才立刻去問清楚。」太監弓著身回話。
「快滾!」
抱親王的心情奇差無比,姓穆的竟敢無視于他,至今還不肯拿玉璽來交換,莫非他也想造反,想借自己的手砍了皇帝?
他以為會很順利的,沒想到……
他有點後悔,不該這麼早起事的,軍隊尚未進京,手邊的人控制宮里可以,但要對抗姓穆的……他緩慢搖頭,一邊是身經百戰立下赫赫戰功的,一邊是貴族世家封與的官職,那是石頭和豆腐的差別。
是閻立幗的密報,他說尉遲寬領密旨趕赴邊關,目的是接手他的兵權。
閻立幗信誓旦旦,皇帝騰出手欲奪他的兵馬,他不得不下決定,趁尉遲寬未成功之前先下手為強,只是……
兒子的飛鴿傳書,在幾天前已經失去信息。
大軍返京是否順利?兒子有沒有拿下尉遲寬?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答案,與其說他佔領皇宮,不如說他被困在皇宮,誰贏誰輸,尚且未論。
他手上唯一的王牌是皇帝,他能做的只有不斷對姓穆的施壓,可是姓穆的怎麼能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他不擔心皇帝以為他無心救援,下旨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