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久久不見丫頭出來回話,徐靈雪大起膽子自作主張的走進屋里,她揚起笑靨,脆生生地說了句,「童姐姐好。」
問過安,看著滿屋子人,她這才發現氣氛不對勁,可這時候退出去已經來不及,徐靈雪只好硬起頭皮道︰「四哥哥也在?真是巧了。」
巧嗎?童心目含譏誚地朝丈夫投去一眼。
她這人向來識趣,誰惹下的風流債誰解決,她才不當拆散交頸鴛鴦、折斷並蒂蓮的惡女人。因此不管徐靈雪來幾次,她從來不見。
只是她不見,黎育岷一個大男人哪有獨自接見表妹的道理?虧得徐靈雪把劉備那招三顧茅廬學得透澈,瞧,這不就給見上了。
童心滿肚子火正愁沒處發泄,這會有「妹妹」親自送上門來讓自己敗火,童心怎會客氣?
只不過她還真搞不清楚,她是哪門子的親戚,姐姐妹妹?喊得還真熟絡。
可童心表面上仍親親熱熱的問︰「徐妹妹過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徐靈雪悄悄覷了黎育岷一眼,瞬間香腮轉紅,眼角含春,她小小地朝前湊近幾步,站到兩人身旁柔聲道︰「妹妹見那日姐姐送的荷包繡工精致,今兒個是特地來向姐姐討教的。」
她站到桌旁,這會若是主人客氣兩聲,她大概會腆著臉,直接往童心和黎育岷中間那把椅子坐下了吧。
童心微微一笑,她才不依徐靈雪的心意,站起身,把徐靈雪拉到一旁,「認親那天不是說過嗎?荷包是我手底下的丫頭做的,妹妹那天是看什麼分了神,怎麼沒听到?」
微微一詫,徐靈雪嘴里與童心說著話,美目依然落在黎育岷身上。「這是妹妹的不是了,還望姐姐原宥。」
覬覦別人家丈夫,光明正大到這個程度,大概少不了二夫人的……支持。
童心順著她的目光往黎育岷望去,見他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想起方才那把未競之火,笑得更歡了,她拉起徐靈雪的手輕拍幾下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什麼原不原諒的,豈不是生分了。」
徐靈雪心覺有異,自己來過數趟,童心不是借口休息就是不在屋里,怎麼都不肯見自己,今兒個怎地熱絡起來?
雖知不對勁,可她從沒把商戶女看在眼里,自己的父親再不濟,還是個六品官呢,別說她容貌贏童心太多,身分也比她高上好幾階,只要童心不從中作梗,她相信早晚黎育岷會看上自己。
她後悔當初太矜持,若是早點向他表明心意,童心憑什麼插足?如今的黎府四少女乃女乃必定是自己。
「姐姐說的是。」
「除女紅外,妹妹找我還有其他事嗎?」
徐靈雪抿了抿唇,依舊維持著方才的角度,目光片刻不離黎育岷身上,可聲音多上兩分黏膩柔軟,輕聲細語道︰「不知道四哥哥和童姐姐有沒有空,過幾日是妹妹生辰,妹妹想邀四哥哥和姐姐過府去吃個飯。」
幾個紫丫頭著實看不下去,紫裳大起膽子,直接走到黎育岷身前,阻隔徐靈雪那吞人似的目光。
動作不大,可黎育岷發現了,他滿意的點頭,看在紫裳的維護上,他承諾,會慢慢習慣她們在自己的地盤閑晃。
黎育岷樂了,童心卻不歡,心里暗罵︰好個紫裳,擋啥呀,說不定人家被看得很心歡,干麼生生拆斷人家的姻緣橋,多事!
「生辰?妹妹這是幾歲啦?」童心瞅了紫裳一眼,這才皮笑肉不笑的問徐靈雪。
「妹妹今年十六。」
「正是宣蔻年華,女人一輩子最美的時候呢,家里給說了親沒有?」
沒有俊男可看,她羞答答地朝童心瞄去,低聲道︰「姐姐這話讓妹妹怎麼回答?」
「實話實說唄,既然你喊我一聲姐姐,若有幫得上的地方,姐姐自然要為妹妹盡份心。」
仿佛就在等童心這話似的,倏地,她紅了眼眶哽咽道︰「妹妹的親娘早已過世,爹爹一顆心全在繼母身上,繼母是不待見妹妹的,哪願意替妹妹操這個心,如今婚事也只能憑姨母和姐姐作主。」
要她作主?行,既然開不了鋪子,轉戰媒人業也不壞。
「不知怎地,我一見妹妹就覺得投緣,不如你回去與二嬸嬸商量商量,姐姐這院子里空著呢,如果妹妹不反對的話……以後咱們便姐妹相稱。」
話說到這里,徐靈雪心里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羞紅著一張小臉,雪白柔荑緊緊攥起,把手里的帕子扭成了麻花,差點就腿軟得站不住腳,她垂著姣美的頸項,沒說話,臉上卻寫滿——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她這會才想起,就算對童心看不上眼,好歹人家是正妻,有權作主丈夫的後院,今兒個提這個話,也許是四哥哥早對她心有所屬,才會讓童心來探探自己的口風……
念頭一轉,徐靈雪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認定她與四哥哥是郎有情、妹有意,否則童心怎麼看都不是個寬厚大度的。
算她懂事,知道順著丈夫的心意、為四哥哥考慮。
「妹妹也極喜歡姐姐,如果能得這個緣分,妹妹定……」
听到這里,黎育岷再也按捺不住,倏地起身,走到童心身邊,一把勾起她的腰,往寢室走進去。
徐靈雪想也不想便提起腳跟上前,卻被紫丫頭們給攔下,她們一字排開,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沒臉皮的表小姐,滿面輕鄙地道︰「四爺、四女乃女乃有私話要說,表小姐怎能闖進去,這可是主子的寢室呢。」
別說她是個未出閣的表小姐,就算主子真端了茶、讓她當上妾……妾是什麼?是半個奴婢,主子的寢室不經召喚,誰敢進去?
都說官家規矩多,她們幾個商戶丫頭好像比這位官小姐多懂一些規矩呢。
徐靈雪是心急了,想追著童心說一個確定,這會兒被阻攔,才想起里頭是寢室,自己哪能不請自入,她不禁紅了臉說︰「勞煩四位姐姐與童姐姐說一聲,過兩日有空,再來拜訪姐姐。」
沒有人應下她的話,徐靈雪抬眼,發現幾個丫頭的臉上掛著淡淡的鄙夷,好看的眉揪成線,她輕咬貝齒,哼!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待她成為四哥哥的枕邊人,定要讓這幾個賤婢好看。
她明明感到難堪而氣憤,臉上卻半分未顯,心中直道可惜,若四哥哥不插這一腳,或許兩人的事就此定下。
步出房門時,她暗暗提醒自己,就算看不起童心還是得虛與委蛇,待大事底定,再將礙路石子給一腳踢開。
黎育岷將童心押進寢室,怒氣沖沖地問︰「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投緣,幾時咱們院子里空著?什麼姐妹相稱?你要她回去問二嬸什麼?」
「你說呢?」人家把意思表達得這麼明白,他還裝?嫌不嫌膩味呀。
「要我說?行!我說你在玩她,讓她誤以為你有意讓我收她進房。」
童心分明是惡毒,若二嬸認真了、鬧上門來,她肯定會涼涼地回道︰二嬸,這是打哪兒來的謠言,我不過與徐妹妹投緣,想認個義妹,讓她陪在身邊說說話,怎就傳成我要替相公收丫頭了?
徐靈雪的名節受不受損他無所謂,但二嬸不是個好相與的,別的不成,鬧事的閑功夫多得很,她就不怕二嬸天天上門鬧?就算不理會二嬸,二叔還在呢,難道要弄得一家人翻臉她才滿意?
他猜到了!一直以來好像你沒有他猜不到的事,可她就是嘴硬。
「相公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怎會以為我不是真心實意想要成全四哥哥和徐妹妹?」
「成全?」听到這兩個字,他失控,揚高聲調吼道,一把將她壓進床內。
動作曖昧,姿勢更曖昧,正常女人在這時候就該軟段,可惜她是童心,不是正常女人,于是她繼續嘴硬——
「可不,郎有情、妹有意,這等好事不成全,若是傳揚出去,人人定要說我童氏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量,相公不是最在乎名聲的嗎?也許可以藉徐妹妹洗一洗我的名聲呢。」
「她是胰子還是熱水?清洗的事兒用不著她,如果你有心,相公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她本還想再出聲諷刺的,可他在上頭,身子與她相密合,剛硬的胸膛遇上柔軟的豐腴,幾下磨蹭,那股不安分的悸動從腳底倏地竄上頭頂。
懊死!他們不是在吵架嗎?能不能換個姿勢再繼續?
他俯,很滿意她的嘴巴終于閉起來,他的額頭貼住她的,暖暖的氣息噴在她頰邊。
「唉,我不舍得你背罵名,你卻舍得拿我去成全別人?童心,你能不能對你的相公多上點心?」
身子貼合、熱度上升,兩人額間皆冒出汗珠子,他也發覺不對勁了,但他不想矯正,成為夫妻多日,他漸漸學會說服她的身體比說服她的嘴巴更容易。
「說得好听,若你沒那份心,人家小泵娘會朝思暮……嗚……」她低鳴一聲,斷了下文。
而他在童心第一聲申吟出口後,忘記自己還要出門,還要去見妹婿,還要辦一大堆的事……
因為說服是一項極其辛苦的過程,他必須卯足力氣才能讓他頑強的妻子低頭。
這個說服讓他錯過國家大事,讓她錯過晚餐,讓他們錯過今晚的月色很圓滿,直到月落西山,星子低垂,秋蟲在草間寂靜……
天底下的夫妻都是這樣床頭吵、床尾和的,他們並不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