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里的哭聲慘叫,刺激得雷昂伯爵來回地踱步,汗水不斷地從他的額頭滑落。
他閉上眼楮,無數次地在心中誦念著眾神的名字。
天上地下的所有神靈啊,保佑我雷昂家族的榮光,再次閃耀在恩萊斯廣闊的國土上吧。
偉大的預言者——神殿的弗麗雅聖女曾說過,我的下一個孩子,將會是大陸上最罕見的勇者,他的英武會讓所有傳說中的英雄們失色。
眾神啊,請保佑我的妻子,為雷昂家族生下無敵的勇士。
當他第十三次跪在地上向上天祈求時,產房里傳來了歡喜的叫聲。
「生了,生了,伯爵老爺,夫人生了一位小姐。」
「女兒?你竟然給我生了一個女兒?這太可笑了,我寄予無數希望的未來勇士,我雷昂家族的繼承人,難道竟會是個女兒。」極度的失望讓雷昂伯爵高大的身軀不斷地顫抖,他甚至沒有多看自己剛出生的女兒一眼,就用力把嬰兒往地上扔去。
伯爵夫人發出一聲尖厲的慘叫,從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
怯生生地站在房門前,伯爵五歲的長女埃爾莎竟然很快地沖過來,及時用雙手抱住差點兒被摔到地上的嬰兒,把她護在幼弱的雙臂間,有些畏懼地望向父親,「不要,不要扔妹妹。」一邊說一邊已經害怕地哭了起來。
而伯爵夫人也嘶喊著大哭不止。
佣人們個個驚慌,有勸解夫人的,有照料小姐的,也有向伯爵求情的。
在一團混亂中,雷昂伯爵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目光四下張望,最終,停在埃爾莎抱在懷中的嬰兒身上。
是的,這就是最不對勁的地方。
一個剛剛出生的女嬰,她居然一聲也沒哭。自己剛才把她扔下去的力氣很大,也沒把她給嚇著。在大人哭喊嚎叫時,她竟然一直睜著眼楮,像是在好奇地打量這個世界。
雷昂上前兩步,從埃爾莎懷中奪走嬰孩,置妻女的驚慌于不顧,認真地看著懷中的嬰兒,良久,一個奇特的念頭浮上心間︰好吧,從現在開始,你叫艾瑞,你是我的「兒子」,雷昂家族的繼承人,我要讓你成為天下無敵的勇士。
「艾瑞,起來,去練功。」
「艾瑞,你學了這麼久劍術,就只到這種程度嗎?」
「艾瑞,我是叫你去馴馬,不是讓你被馬拖著走。」
「艾瑞,這樣的箭法,除了把家族的臉全丟光,還有什麼別的作用?」
「艾瑞……」
「艾瑞……」
猛地打個寒戰,艾瑞睜開了眼,忙從地上跳起來,繼續揮劍練習。
即使是因為疲倦至極而睡去,他也會被噩夢中的呼喚再次驚醒,繼續他無窮無盡的練習。
在他的記憶中,生活,只有「練功」兩個字。
他還沒有學會走路,就已經學會了騎馬,舞劍。
耳邊無時無刻不響著父親嚴苛的聲音,稍一懈怠,就會有沉重的鞭子打在身上。
對父親的畏懼,使他從來不敢偷懶。哪怕現在已經苦練了整個上午,哪怕手酸得拿不住劍,身體搖晃得站不穩,他揮劍的動作也不敢停止。即使,這個時候父親並不在他身邊。
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揮劍劈落,手掌上的血悄悄浸透了劍柄,越來越沉重的劍,終于從手中滑落下去。
艾瑞來不及處理一下正在流血的傷口,來不及擦一擦滿頭的大汗,彎下腰,立即在草叢中把劍撿起來,卻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一個奇異的小東西時。
他滿是汗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有些笨拙地把這不知從何而來的白色小貓抱在懷中,笨手笨腳地撫模著它,「你是不是姐姐總抱在懷里的咪咪,為什麼跑到這里來了?姐姐會著急的。」
六歲的艾瑞,因為從小練功,遠比同齡的孩子長得高大,從來沒有享受過童年快樂生活的他在抱著小貓咪時,臉上終于露出孩子獨有的純真笑容。
「艾瑞。」
冰冷的聲音,嚇得艾瑞全身一顫,雙手松開,小貓落地,卻還在圍著他一邊轉一邊親熱地咪咪直叫。
雷昂伯爵慢慢彎腰,撿起了艾瑞落在地上的劍,塞進他還在顫抖的手里,「殺了它。」
艾瑞猛然抬頭,睜大驚恐的眼楮,「不!」
「快殺了他,你是戰士、你是勇者,你的手應該用來握劍,而不是用來抱著這些小貓小狽,女人柔軟的心思不適合你。你要適應戰斗,適應殺戮,適應鮮血。快殺了它。」
案親冷酷的聲音響在耳旁,遠處似乎有個在溫柔地呼喚著「咪咪」的聲音漸漸地接近,小貓在腳邊快活地打著轉,喵喵地叫個不停。
「殺了它。」鞭子打在背上,火辣辣地疼。
艾瑞全身都在顫抖,卻還在努力反抗著父親,「不!」
「殺了他。」下一鞭,直接打在臉上,血混著汗,一起滴落。
艾瑞閉上眼楮,眼淚卻還固執地從眼角溢出來,「不!」
「殺了它!」鞭子從不同的位置不停地打下來。
艾瑞用盡全力喊了無數聲「不」,但劍卻在狂亂中舉起,用力劈落。
血,滾燙得濺了他一臉,他目光呆滯地睜開眼,在一片血紅中看到對面不遠處姐姐埃爾莎臉上驚恐的表情。
「伯爵大人,我想,我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教艾瑞少爺的了。」
「對不起,伯爵大人,我想你還是另外找一個更強的人來教導您的兒子吧。」
「伯爵大人,你的孩子實在是前所未有的學武奇才,我所會的一切,已經被他全部學會了。」
艾瑞今年十三歲,雷昂找遍全郡,已經沒有人可以做艾瑞的老師了。他不得不親自去外省,尋找舉國聞名的勇士。
已經習慣無窮無盡練功生活的艾瑞,即使沒有父親的逼迫,也不知道可以用別的方式來打發時間。
只是每一天練完功後,坐在練功場中,听著前面的花園中,陣陣琴聲歌聲,就會情不自禁悄悄地爬上牆頭,看著花園中的姐姐和侍女們一起,玩笑打鬧。
看她們在一起,穿著鮮艷美麗的衣服,編著花環,彈著豎琴,唱起「他」永遠也不會唱的動人歌謠,讓笑聲隨風飛揚。
這樣的快樂就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
艾瑞只是每天這樣悄悄地凝望著,聆听著,直到埃爾莎溫柔的聲音響起︰「艾瑞。」
艾瑞從沉睡中醒來,看到姐姐正站在牆角下,對自己微笑。
「他」身子一晃,以前老師教導過的技巧全部失效,直接從牆上跌落下來。
埃爾莎低低地驚叫一聲,走過來要拉他。
艾瑞驚慌地把手藏到身後去,「他」滿是繭子的手掌,會把姐姐雪白嬌女敕的手弄疼的。
埃爾莎坐到「他」身邊,輕輕拂開艾瑞散亂在額前的發,低聲說︰「我可憐的……‘弟弟’!」叫出「弟弟」這個詞時,一滴淚水,悄悄落在艾瑞臉上。
艾瑞有些茫然地伸出手,撫向臉上的那一點溫熱,眼眶里好像也有點兒潮濕,讓「他」以為自己會哭出來,但終于還是沒有。自從許多年前,「他」當著姐姐的面殺死了她最心愛的小貓咪,「他」就再也不曾哭過。
艾瑞十五歲,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勇士了。
再也找不到老師的「他」,自己模索著進行武技練習,然後在父親的命令下,四處尋找強者挑戰,並順便做一些讓民眾傳頌的好事。
斬殺了盤踞在沼澤中的地龍,擊滅了讓來往商旅心驚肉跳的三大盜賊團,打倒了從魔界潛入人間的魔獸,殺死了在山林中縱橫的巨人,他的豐功偉績數不勝數。
人們稱他為屠龍勇士、抗魔英雄、人類衛士、守護者。無數榮耀的稱呼,讓雷昂伯爵感到無比高興,但是對艾瑞來說,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例行公事。
案親很久沒有再喝斥他了,而那根曾讓年少的「他」害怕得發抖的鞭子就算再打在身上,也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案親無窮無盡的喝罵教訓,改為苦口婆心的激勵。
「艾瑞,你是我們家族的榮耀。」
「艾瑞,雷昂家族是王國最古老的名門,曾無數次在戰場上,拯救國王的性命,可是近一百多年來,卻已經漸漸沉寂下去了。」
「艾瑞,家族的榮耀,祖先的期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艾瑞,你是預言中無敵的勇士,你是家族的希望,你是我的‘兒子’,我惟一的繼承人,家族的徽章,會因你而閃光。」
艾瑞十七歲,著重甲、持大劍、騎駿馬,在父親的引領下,一起來到國都,參加五年一度的御前比武會。
並沒有經過太激烈的戰斗,「他」很輕松地先後把七名——據說出自望族,由名師教導,少年成名的勇士擊敗。來自不起眼邊境小郡的木納勇士,名聲立時傳遍國都。
已經遠離王國高層社交界的雷昂伯爵也開始不斷地接到邀請信,被許多人用尊敬的眼神打量,羨慕的語氣談論。高貴的公爵們、著名的將領們都願意和他交談;就連國王陛下,也會閑閑地和他聊幾句,有關雷昂家族祖上榮耀的往事。
當雷昂伯爵周旋在一個又一個的宴席上時,他的繼承人卻在國都演武場上進行最後大比試之前的練習。
在刺耳的嘶吼聲中,三眼魔虎第七次被震得反彈數丈,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比鋼鐵還要堅硬的皮膚一樣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重力,開始滲出慘綠色的鮮血。
低等智能的魔獸,不知是不懂得逃跑,還是知道逃跑沒有用,再次勉強站起來,綠色的魔眼早已轉變為血紅色,對著眼前似是永遠無法擊倒的人發出已經嘶啞的咆哮,再次沖過去。
艾瑞漠然地舉起了劍。
生活,對「他」來說就是練習、戰斗、勝利,一切都理所當然,不會有怨言,也不會有驚喜。
明天的御前大演武,被父親看得非常嚴重,一再叮嚀他一定要多抓緊每一分時間,利用演武場暴人訓練的魔物和怪獸來練習。
只是他自己卻並不認為,這種程度的敵人,對他的格斗技巧能有什麼幫助。
再次揮劍,毫無意外地用劍背把三眼魔虎給反震了出去。這一次稍稍加大了力量,這只魔獸掙扎了好半天,也沒能再次起來。
艾瑞慢慢地走過去,面無表情地把劍高揚,這一場練習可以結束了。
「住手!」
喝斥的聲音,帶著憤怒,卻依然悅耳。
忽然間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沖到了艾瑞和魔獸之間。
艾瑞平淡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
十四五歲的年紀,異常漂亮的小臉,金黃的頭發,不知是哪一家的貴族小姐。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殘忍的事?」美麗的小女孩有一雙琉璃般美麗的眼楮,此時此刻充滿著強烈的憤怒,「因為你們要做勇士、因為你們想要建立威名,就把魔族、矮人族、獸人族以及所有猛獸都捉來,囚禁折磨之余還要讓你們試劍,他們也有感覺,他們也有痛苦。以前我以為只有王都的貴族武士們才喜歡做這種殘忍的事,可是你們這些從外郡來的人,原來也一樣。」
「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戰士的榮耀,就是用鮮血和殺戮得來的。」艾瑞有些困惑地望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女孩,「這些魔獸被捉來,就是為了讓我們練習更好地戰斗。」
「生命是平等的。」女孩大聲喊出來,琉璃色的眼楮里充滿了憤怒和悲傷,「野獸吃各種動物維持自己的生命,人也食用動物的肉,這都是正常的生命循環。可是,除此之外,人們卻還不斷地為了享樂、為了喜好,而獵殺野獸和異族,用他們的皮毛來裝飾自己,用他們的痛苦來換取歡樂和榮耀。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要做這種事?戰士的榮耀應該是保衛生命,而不是摧殘生命。難道,殺死其他的生命,讓他們痛苦,你就一定會快樂嗎?」
快樂嗎?
艾瑞,茫然地皺起了眉,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不懂什麼叫做快樂了。他也從來不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殺死其他的生命不會有快樂,得到勝利不會有快樂。
可是,生活,不是注定要如此的嗎?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去思考別的東西?
「這是戰士的規則,也是國家的法則,就連國家,都要搜捕異獸來供戰士們訓練。」
「總有一天,我要廢掉這樣的法則。」小女孩揚起小小的拳頭,不知天高地厚地大聲宣布著自己的決心。
艾瑞沒有嘲笑她的傻氣,也沒有反駁她的指責,只是垂下了劍,轉身準備離去,眼角卻正好掃到地上的魔獸正在掙扎著站起來,尖利的爪子對著背向它而站的小女孩伸去。
他不需思考,信手把劍扔出去。
耳旁傳來女孩的尖叫︰「不要!」
可是,劍卻比聲音更快地插進了魔獸的心髒,在一聲長長的慘嚎之後,猙獰的魔獸停止了所有的掙扎。
女孩跳了起來,沖向艾瑞,用力地捶打「他」,「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要殺死它,為什麼?」
艾瑞無法明白這個女孩,從十三歲開始,「他」就到處冒險,不知殺過多少猛獸、多少魔族、多少異類,人們只會叫好,誰也不會提出異議,誰也不會覺得這是不正確的。只有這個女孩,想法如此不同。
「它要傷害你。」
「它不會傷害我,我是這里所有魔物和猛獸的朋友,我總拿東西給他們吃,為他們包扎傷口,我盡力阻止別人傷害它們,它們一直知道我是朋友,從來不會弄傷我。」女孩大叫著,用力地打「他」,琉璃色的眼楮里有著無限的傷心和悲哀。
「魔獸會和人做朋友嗎?」
「它們會!」女孩憤怒地叫著,「它們有感情,它們也是生命。你養過小動物嗎?只要你善待它們,它們就會把你當親人,你知道自己心愛的小貓咪被人一劍刺死是什麼感覺嗎?不懂得愛、不懂得尊重生命的人,也就不懂得怎樣做一個人,更別說當一名好的戰士。」
她邊哭邊打,但發現即使打得兩手發酸,都不能讓這個大大的壞人受一點兒傷,干脆回頭,撲到魔獸身上哭泣。
艾瑞怔怔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這個漂亮的女孩,看她的眼淚像水晶般滴落,听她傷心的哭聲回響在耳旁。
心有些痛,一些遙遠的記憶,那些本來埋藏在心底最深處,以為永遠消失的東西,卻猛地往外冒。
抱著小貓無比開心時的自己;狂喊著「不」,流著眼淚,一劍揮落的自己;滿面鮮血,望著對面悲傷的姐姐的自己。
無數混亂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般而來,他跌跌撞撞地連退四五步,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嘶啞的低叫,扭過頭,迎著風飛奔而去。
夕陽下,只有那有著琉璃色漂亮眼楮的女孩,悲傷地哭泣。
御前演武會正式開始,可以容納數萬人的試煉場座無虛席。
柄王陛下理所當然最後進場。
全場數萬人,幾乎同時起立致敬。
艾瑞望著高處,國王身旁小小的身影,忍不住問︰「父親,國王身旁的女孩是誰?」
「伊麗莎白公主,國王陛下的獨生女,王位第一繼承人。因為有一雙琉璃般漂亮的眼楮,所以親近她的人都稱她為琉璃公主。」
艾瑞無聲地仰望國王的御用席,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演武會已經開始了。
這一次的最後比試,不是由武士們互相較技,而是由過關斬將打進最後一關的勇士和威力強大的各種猛獸、魔族,甚至是龍相較量。取勝後,將會由國王親自冊封為皇家騎士。
演武場上,強大的冰魔發出憤怒的吼叫,冰箭、冰刀、冰雨不斷地落下來,可是身手利落的武士上跳下躍,時不時沖到近處,用鋼刀劃開敵人的皮膚,藍色的血剛一流出來,又立刻結成冰。
被大型結界保護著的觀眾們,歡快地笑著,興奮地揮手,高興地注視著演武場上,看人類的勇士是如何把可惡的冰魔折磨得團團轉。
艾瑞卻總是望著高台上的公主,在一片笑語歡歌、興奮狂叫聲中,她琉璃色的眼楮里有著深得沒有止境的傷痛。
生命是平等的。
戰士的榮耀是保護生命而不是殺戮生命。
就算是異類魔族,也同樣有感覺,同樣會痛苦,同樣有愛嗎?
艾瑞低下頭,看自己滿是粗繭和傷痕的手,曾奪走過無數生命的手。
可是,我已經沒有愛了,因為,父親告訴我,戰士只需要榮耀,不需要愛。
「艾瑞,你在發什麼呆?別忘了,你今天的對手是神龍,你要做好準備。」
雷昂的喝斥把艾瑞喚醒。是的,「他」今天的對手是神龍。
龍中的神族,傳說中,是實力強大得超乎世人想象的一種龍。
這種神龍,全大陸據說不超過五條。
這一次王國魔法師發現有一條這樣的神龍,而它不知為什麼受了重傷。于是,乘機發動了魔法協會和教會的力量,才算勉強捉住了這條神龍。
雷昂是暗中費了很大的周折,才算讓負責安排比武的官員答應,由艾瑞出戰神龍。只要這一戰成功,艾瑞就是大陸新的傳奇英雄。
可是艾瑞本人,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感覺。
反而是雷昂伯爵本人興奮得反反復復地說︰「艾瑞,你不用擔心,神龍的強大,也只是傳說而已,它本來已經受了重傷,在和魔法師們的戰斗中又傷上加傷,連眼楮都看不見了;而且听說被捕捉之後,還受了不少折磨,所以你一定可以輕易戰勝它的。」
艾瑞以一種完全漠然的心情听著父親的叮嚀,看著場中的戰斗。直到那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神龍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