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妃臨九天 卷二‧誓做將軍妻(下)|作者︰千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最近有什麼事是你最迫不及待想做的?
答︰很想快點抵達湘城,試試那些迷彩服,有沒有如預期中那樣好。
提一件大將軍想要小丫頭為你辦到的事。
答︰小丫頭給的斜背袋很好用,東西擺進去不亂也不會往外掉,只不過有點小,能夠送我一個大些的嗎?
學習單終于填完,齊靳寫得極其認真,在信的尾巴,他又習慣地寫上「平安、勿念」。
拿起單子,他從頭到尾讀一遍,把不詳盡或冗長的部分刪除增添,補補修修,直到滿意了方肯罷休。
折起信紙、收入信封,他學她,在封口處滴上幾滴蠟油,待蠟油略干,輕輕蓋上「大將軍」印。
突然間,帳外微風吹過,耳邊彷佛傳來她脆脆女敕女敕的聲音,一句一句、嬌嬌女敕女敕的嗓音喊著「打將窘」。
他想念她,在天氣漸暖的三月天里。
一封信,讓黎府上下忙碌起來,四少爺要回來啦!
黎育岷從東北回到京城後,蒙皇帝親自召見,詢問當地風土民情、官府吏治,他回答得謹慎得體,皇上對他賞識有加,直夸黎太傅會教育兒孫,替朝廷留下兩株好秧苗。
在東北考察過後,緊接著,黎育岷要同十幾位編書官員前往剛剛從大梁接收的那片西北疆域。
那里的生活風俗與大齊截然不同,新的移民己經送過去,不同民族的百姓生活方式大為迥異,新的山川地貌、新的人文風土、新任官員的管理等等,都是他們要考察的範圍。
既然要前往西北,就會經過樂梁城,雖說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但考察並非治水,沒有那樣急迫,並且皇帝發話,要黎育岷回家鄉好好休息,他自然要在黎府住上幾曰。
黎育岷雖無官職在身,皇帝卻賜黎府一塊匾額,上鐫「忠義傳家」,到時候,他們甫進城,樂梁官員就會一路護送,鑼鼓銅鈸、吹吹打打,把黎家的面子給個十足。
也因如此,黎府能不事先做好準備?
除要好好為黎育岷及和他一起前往西北的官員接風外,還得招待上門慶賀的大小闢員,前後算算,至少得連忙個七、八曰,再加上之前的準備工作,林林總總、瑣瑣碎碎,累得人直不起腰來。
蘇致芬可以不管,反正大家早己習慣這位四夫人是個擺設,但黎育清和兩個嫂嫂可得將責任一肩承擔。
先將大房的菊院整理起來,把每間屋子重新整理粉刷過、擺上新盆栽,屋子里頭鋪好棉被床單,安置好各項用品,屋子外頭,修剪花木、移植新栽,再將每個屋子伺候的丫頭編排下去後,菊院頓時煥然一新。
宴客處設在錦園,筵席的菜肴敲定後就得趕緊備好食材。
黎品為本是不管事的,但這等風光大事,當然要挺身出來主持大局,連兩個準備應試的哥哥也沒閑著,同管事們到處分送請帖。
所有雜事在黎育岷回來的前兩天準備齊全,黎育清偷空回到挽月樓,本想歇一歇,卻發現院子里幾個僕婦正在切割兩個月前做好、等著凝固的香皂,蘇致芬和歲歲月月幾個指手畫腳的叫大家謹慎小心,而難得清閑的阿壢坐在一旁,玩他的小東西。
說是在雕刻,黎育清倒覺得他在想事情,每次一有麻煩或參不透的事,他就會待在院子一角,拿著木頭、石頭刻刻雕雕。
黎育清看著忙碌的僕婦們,蘇致芬不喜歡用澡豆清潔身子,澡豆是用胰子、皂角和豆末做的,雖然能夠洗淨,味道卻不怎麼樣,因此挽月樓里頭用的全是自己動手做的香皂。
蘇致芬用不同的油加上草木灰和一些橘皮、香花等等味道重的香料做成香皂,歲歲說,剛開始做皂的時候沒這麼順利,香皂不夠硬,踫上水幾下工夫就化掉,她們是接連做過幾十次,才有今天的成績。
黎育清第一次使用挽月樓的香皂洗澡時,驚訝不己,皮膚不但又滑又干淨,還會散發出淡淡香氣,過去洗個澡像拚命,直想動作快一點,可現在洗澡變成享受,能多待一刻,就不願意從淨房出來。
黎育清問︰「如果可以開間香皂鋪子,生意應該會不錯吧?」蘇致芬笑道︰「自然是,不過制皂法子太容易上手,三下兩下就會被別人學去,怕開不了太久,滿街都有香皂鋪子。」沒錢賺的東西,她才不會在上頭花大把心思。
但是阿壢腦子好,想過半晌後,問︰「如果它不只是香皂呢?既然可以添入香花,難道不能加入中藥,比方可以讓皮膚白皙的珍珠粉或白芷,可以讓頭發變黑的何首烏……」他只是隨口幾句提議,居然惹得蘇致芬大喊一聲,突然丟下書、振奮起精神,急急說道︰「沒錯,還可以添入能夠防皺的蜂蜜、杏仁、黃耆,能夠除狐臭的白蘇,能夠去斑的川芎,能治痕子的小菊花,香味除了玫瑰之外,還可以用茉莉、桂花……」她越說越多、越講越快,一塊香皂變成三塊,分成洗臉、洗澡、洗頭發,還提到可以內服外敷,再請大夫們配些「美人湯」,賣香皂也賣補藥,雙管齊下。
她那副興奮勁兒,不像雙管齊下,比較像雙份銀子齊賺。
就這樣,在忙著制作迷彩服的同時,他們讓挽月樓里的丫頭婆子們試做出第一批香阜——五種香味、不同療效。
長長方方的皂在陽光下鋪成一排排,不同顏色,絢麗斑斕。
蘇致芬正拿著各種不同紙張,試著把香皂包裝得美美的。
對了,說到那些紙張,也是大有來歷,可不是外頭隨隨便便能夠買到。
那都是阿壢開紙作坊的朋友,應蘇致芬的要求特地耗時間做成的,這些紙比一般宣紙厚一點,紙漿加入不同顏色的染料與小碎花瓣,因此做出來的紙有各種不同顏色,上頭還有些許小碎花。
阿壢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有能做瓷果女的,有能做紙張的,上回迷彩服的布料也是阿壢朋友幫忙染出來的,更別說那些種花種菜種田的,大有人在,因此挽月樓總能吃到最新鮮的奇珍異果。
蘇致芬經常笑道︰人脈是最大的寶庫,有阿壢在,她等同把大齊的寶庫給攬在身旁。
不過阿壢的朋友還是不明白,何必浪費紙漿做這種紅紅綠綠的厚紙張,拿來寫字可不方便。
原本也沒人弄懂蘇致芬要做什麼,如今一看方才曉得,她要拿這些紙材包裝不同的香皂,這樣一來,別說里面的香皂別人模仿不來,連外頭的包紙也沒人可以學得起。
看來,這獨門獨戶的生意他們是做定了。
「不錯吧!」蘇致芬朝著黎育清挑眉,笑得滿臉燦爛。
黎育清走近,笑眯眼道︰「何止不錯,是非常不錯,等‘天衣吾鳳’開張後,就可以著手準備香皂鋪子。」
「哪那麼容易,香皂鋪子和衣鋪子不一樣,衣鋪子草創初期,確定布匹來源,幾個繡娘、幾個裁縫,再加上咱們兩個領頭設計的,店鋪就能開張,即使顧客少也不怕,只要咱們賣的東西好,可以慢慢等、慢慢熬,反正人人都得穿衣服,待名聲打出去,就不怕倒店。」
「但香皂不同,多數人己經習慣用澡豆,要說服百姓掏銀子買他們沒用過的東西得花不少時間,再則,店鋪開了就得有穩定的供貨來源,光靠咱們挽月樓這塊小地方可不成。」
「所以嘍,得蓋間工廠專門制皂,可廠址要挑在哪里?京城里?沒我盯著東西怎麼做得出來?我可不打算把配方公開出去。在樂梁城?上回做迷彩服,挽月樓里動靜太大,後門馬車進進出出,己是引人注目了,所以……」黎育清接話,「所以咱們先小辨模試賣,把香皂擺在‘天衣菩鳳’,或送或賣,先把名聲給打出來?」
「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只不過那里進進出出的都是高門大戶的千金,東西必須做得夠精致、夠吸引人注意。」蘇致芬看一眼手中的長方條塊,心嘆,怎麼都不賞心悅目啊。
她媽媽是服裝設計師,從小耳濡目染,自學自會,也能做出不錯的設計成品,但大學念的是商品設計,她對美學雖有概念,可圖實在畫得不怎樣、手也不甚巧,大學念六年還畢不了業。
幸好育清彌補了她的不足,育清是下過苦功的,畫藝、繡技精細,現在連雕刻都能上手,最妙之處在于,育清不墨守成規,能將自己講的理論給實體化,有這個合伙人,只要略略提供意見,她就能飛快做出自己想要的成果。
如果說蘇致芬是理論者,黎育清就是實踐家,兩人合作無間,無堅不摧!蘇致芬曾經發誓,未來,要把鋪子開得比蘇家爹爹還多間,過去她只憑著一股雄心萬丈,現在有育清在、有阿壢在,她深信自己的夢想不會只是幻想。
黎育清听出蘇致芬的意思,走到架子前拿起一塊茉莉花皂,左右看了老半天,跑到阿壢跟前,拿起一柄雕刻刀,在上頭雕出幾朵茉莉花,她的手勁不足、功夫未到家,硬的東西還沒辦法雕太好,但香皂對她而言是小意思。
阿壢看著她的動作,也走過去拿起一塊香皂,手起手落、刨刨雕雕,一個穿著蘇致芬設計長衫的姑娘出現,栩栩如生,看得黎育清和蘇致芬都呆了。
黎育清不服輸,又拿起一塊皂,想學阿壢的雕法,蘇致芬看見,立刻出聲阻止,「等一等!別浪費!」黎育清不懂她的意思,怎麼會是浪費?明明就是在幫忙賺錢,是她自己說「東西必須做得夠精致、夠吸引人注意」的呀。
黎育清尚未想清楚,蘇致芬己經指揮人進屋,搬出一張方方的大桌子,又在桌面鋪上一層宣紙,這才兩手微攤,請兩人就座,黎育清和阿壢分坐桌子對面。
歲歲、年年乖覺,一個把整組雕具送來、一個捧上十數塊香皂,黎育清和阿壢對看一眼,低下頭各自卯足全力雕了起來。
蘇致芬可沒閑下,她讓歲歲拿把小刀,把他們雕下來的邊角塊切成絲狀、裝入絹袋里,然後系上繩結。
歲歲月月年年三個和蘇致芬是極有默契的,弄清楚她要做什麼,月月便進屋里找來幾匹細絹、裁成方形,手巧的年年拿起針線,縫出一個個細絹袋,而歲歲繼續將挖掉不用的皂塊刨成細絲,裝入袋中綁起。
皂絲有人管,蘇致芬拿出原先就要用來裝香皂的小木盒,挑了張淡黃色紙,裁出許多細長條,輕輕塞入盒里,再將雕好形樣的香皂裝進去、蓋上,最後用碎花紙包裝木盒,系上細麻繩,外頭串起吊牌,吊牌上寫著「潤膚皂」。
成品完工,她拿遠拿近、左看右看,越看越滿意,當然更滿意的是黎育清和阿壢較勁似的比賽起雕工。
蘇致芬笑覷黎育清,這丫頭真不是普通自信,偷學來的手藝竟敢跟師傅比,也不看看阿壢這是在讓她呢,如果他把真功夫亮出來,恐怕她會沮喪失意、自慚形穢得再不踫雕刀了。
大概是阿壢認為不需要在這種東西上頭浪費太多工夫吧,也許他只是在試試可以用什麼簡單雕法塑形,日後尋來幾個手藝不差的師傅做這份工。
但不管以後怎樣,現在,一群人各自低頭忙著做事,個個聚精會神都很認真,也都沒說話,好像他們手中掐的不是香皂,而是金塊。
一塊塊新制的香皂隨著微風傳來陣陣淡香,是教人舒心的味兒。
此刻的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因為這個下午,他們心無旁騖的工作成果,會在若干年後,讓大齊國內的「沐舍皂坊」開了近百家,每年的營收利潤讓蘇致芬成為大齊首富,而入了兩成股份的黎育清也有本事建農莊、蓋書院、開設香粉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