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看見李霆慎西裝筆挺、帥氣地倚在車門上的時候,她才明白,自己對他不是全然無感。
她心跳飛快,扭扭捏捏地走到了他面前,雙手還不停地撫弄身上的洋裝。
他以一種灼熱到幾乎燙人的視線直睇著她瞧。
「呃……很奇怪嗎?」她露出了尷尬的笑容,相當吃力地才能克制住想逃開的沖動。
「不會,很好看。」他抿著唇微笑。
太像了,他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像。彷佛就像鐘湄芳從沒離開過一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不自覺地抬手,撥弄了她頰邊的發絲。
如此親昵的舉動讓她瑟縮了一下。她的反應讓他猛然回神,趕緊收回自己的手,也留意到她身上只穿著這件洋裝。
「你穿太少了。」語畢,他直接月兌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一股屬于男性的陽剛氣味溜進了她的鼻腔,直達腦門。
她愣了愣,連忙低下頭,好讓長發掩去她羞澀生怯的拙樣,「因為……我想說你只是來看一眼就會走……」
「我怎麼可能只看一眼就舍得走?」他伸手以指勾起她的下巴。
四目相望,就在這近得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听見的距離之下。
楊郁嫻頓時手足無措。
他該不會打算吻她吧?他真的想吻她嗎?這樣的距離太危險、太致命,她警告自己應該立刻退開,可全身上下卻像是被下了咒一般,動彈不得。
直到他像是發現了什麼,突然放開她的下巴,勾起她頰邊一束卷曲的發絲,道︰「你的頭發是自然卷?」
前後氣氛落差太大,楊郁嫻先是一僵,眨了眨眼,這才如夢方醒。
「對……是天生的……」
「真的?看不出來。」如果不是近距離觀察,他還以為她是故意去燙個這麼狂野的大波浪。
「是啊,反正它卷得也不會太糟糕,所以我就懶得去把它弄直……」她干笑了聲,抬手撥了撥自己的長發。
然後她吁了口氣。
事實上,她還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因為松了一口氣,還是因為失望所以嘆息?
不過,也罷,此時此刻她一點兒也不想探究真實的自己。
「弄直很麻煩?」他不太了解那些女人的沙龍世界。
「當然!那還用問嗎?」
滿腔的抱怨讓她精神都來了。她氣憤地說道︰「你們這些喜歡直發飄逸的男人哪能了解我們這些卷毛女性的痛苦?為了一頭輕盈直發,我得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受罪,乖乖撐在那兒維持八個小時以上,中間還得忍受肚子餓、痛、腰酸、打盹——」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他便突然俯,吻住了她的唇。她嚇住,瞠大雙眼直瞪著那張近在眼前的俊容。那些來不及說完的抱怨飄遠了,左胸口里的心髒,像是被懸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閉上雙眼,他則開始緩慢、輕柔地吮吻著她的唇瓣。
他吻得不深,卻也不是淺嘗;他在試探著她的反應以及意願,卻將那樣的差別拿捏得相當完美。
半晌,他放開了她的唇,抬起頭來,俯視著她那迷蒙的眼。
「這叫攻其不備。」他微笑,以拇指抹過她唇上的水澤,低聲道︰「你剛才太緊繃了,所以我只好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原來這是他的心機。
「你好詐……」她的臉頰紅得發燙。
那嫣然的模樣讓他心神一蕩,情不自禁俯首二度吻上她。
這回,他強勢了許多,他攬住她的腰,轉身讓她倚靠在車門上,像是要佔有她似地壓向她,吻進了她的嘴里。
披在她肩上的西裝外套滑落在地。他的吻勢來得凶猛,她幾乎無法呼吸,忍不住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那樣的抗議就像是螞蟻要擋下一頭發狂的野牛,毫無意義。
「嗯……」
直到她發出了一聲可愛的申吟。
瞬間,李霆慎清醒了過來,抓住了最後一絲理性。他想,要是繼續這樣吻下去,他肯定會在今晚想盡辦法要了她。
這可不成。對于她,他不想太過急躁,亦不想草率。
于是他萬般不舍地離開了她的唇。
兩個人額抵著額,鼻息促喘,心跳劇烈。他倆互相凝望了幾秒,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糟糕,」她難為情地低下頭,伸手將發絲塞至耳後,「不曉得有沒有被哪個鄰居目擊……」
「你會在意?」
「當然呀,住在這里的可是我,又不是你。」
听了,李霆慎只是微笑,沒說什麼,反而彎下腰撿起那件西裝外套,再次為她披上。
她靜靜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內心那股隱約的不安再度逆襲而來。
他的熱情令她屈服,但他的溫柔卻令她莫名的想哭;他的熱情可以解釋為男人的獸性,但是他的溫柔來自于哪里?
這一切來得突然、毫無道理。面對他的追求、他的付出、他的感情,她在在感到空虛,她始終不明白自己是憑著哪一點去贏得他的注意?
「……為什麼是我?」
終于,她問出了口,再也無法擺在心里。
「你是指什麼?」
「這一切。」她苦笑了聲,直視著他的雙眼,道︰「從你開始追求我以來,你付出的一切。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看上了我哪一點?」
李霆慎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讓她心涼,「難道你只是因為新鮮感,所以才追我?」
「不是,當然不是。」
「不然呢?」
「我……說不上來。」
他最終還是無法說出實話。他聳聳肩,輕描淡寫道︰「我沒想那麼多,感覺對了就追,就只是這樣。」
楊郁嫻不可思議地睇著他。
就只是這樣?
「所以你的意思是,當你下次再遇到一個「感覺對了」的女人,你就會毫不猶豫轉移目標?」
「不會再遇到了。」他有十足的把握。
「你怎麼知道不會?」
「我就是知道。」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眼底沒有絲毫的遲疑,道︰「不然,如果你沒有安全感,我不介意我們閃電結婚。」
她呆愣了下,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這個神經病!你連我們合不合得來都還不確定,居然就想閃婚?」
「反正磨久了自然就會合,有差嗎?」
「可是萬一到時候你——」
「你的問題太多了。」
他揚唇,傾前又是一記長吻,不讓她再繼續追問。
那天晚上的三個吻,吻碎了她的堡壘,也吻去了她的心結。
楊郁嫻棄械投降,徹底臣服于他,最後答應了交往。
只是,她有一個條件。
她希望一切都能盡量低調,雖然不至于要刻意隱瞞什麼,可她也不希望四處張揚。
說到底,她還是比較想當一個正常的「制作人」,而不是什麼「總經理的女人」之類的……
總而言之,也因為這樣,公司內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倆正在交往的事,除了一個人例外——他的秘書,羅文仕。
至于她後來重新企劃的節目,在努力了三個月之後,第一集終于正式開播,「小媳婦的下午茶」也正式更名為「二度愛上你」。節目一推出立刻大受好評,收視率瞬間提高三個百分點,而且持續上升中。
楊郁嫻又變回了公司的風雲人物,只是這次靠的不是緋聞,而是實力。
「愛情事業兩得意」就是這樣了吧?
白天,她在職場上風光;夜晚,她在情場里甜蜜。
憶起交往前的那份隱憂,如今早已不復存在,全都消融在李霆慎那無微不至的寵溺下。她開始穿上他送給她的衣服,甚至偷偷瞞著他,甘願去做了九個小時的離子燙,就為了給他一個驚奇。
朋友都說她變了很多,變得美麗、變得婉約,更加有女人味。她听了,只是幸福地微笑著,當作那是由衷的贊美。
轉眼間,季節進入了初夏,愈來愈多人妻報名「二度愛上你」的改造計劃,節目因此考慮調整到更熱門的時段。
楊郁嫻的工作量一天比一天多,責任一天比一天重。
「需要我多找個助理給你嗎?」李霆慎曾經這麼詢問過她。
她卻因為不希望自己享有特權,所以拒絕了。
雖然日子很忙碌,可是她卻過得充實滿足。因為她打從心底相信,只要她在職場上的地位愈高,她就愈是配得上李霆慎。
然而這樣的信念,卻在一個女人的來訪之後,心生動搖。
「郁嫻,有訪客找你喔!」
一聲呼喚,楊郁嫻自那疊厚厚的報名表里抬起頭來。
訪客?這還真是稀奇,她在這里工作了半年多,從來沒有訪客。她的朋友不可能找到公司里來,她弟弟更不可能會臨時北上來找她。
所以還能有誰?
她好奇,離開座位,走出了節目部。她只看見一個女孩子,穿著時髦,站在那兒背對著節目部的入口,似乎正在看公布欄上的文件。
「請問——」她出了個聲。
對方听見她的聲音轉過身來。兩人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那女孩露出驚愕的表情,手上的提袋甚至掉落在地。
「啊,你的東西……」楊郁嫻想也沒想地就彎幫忙撿起。
再抬起頭來,女孩臉上那活見鬼的表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高傲冷漠的氣息。
「你就是楊郁嫻?」女孩接過自己的東西。
听見自己的名字被喚出,楊郁嫻先是怔愣了幾秒,確認自己不認識對方之後,才道︰「是,我是。請問您哪位?」
對方卻沒回答,反而又丟了個問題過來,「你知道我是誰的妹妹嗎?」
這一問,楊郁嫻更是莫名其妙,她是誰的妹妹又干她什麼事了?她皺著眉頭,瞅著對方瞧了半晌,好似對方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神經病一樣。
不過,那樣的表情卻反而讓對方笑了出聲。女孩大方地伸出右手,報上自己的姓名。
「我叫鐘湄琪。」
「呃……」楊郁嫻回神,連忙回握了握對方的手,「所以你到底是……」
般什麼?這是整人節目的橋段嗎?
女孩逕自放開了她的手,微仰下巴,冷笑道︰「你最好現在就記住我的名字,因為你早晚會知道我是誰。」
說完,女孩以一種氣焰囂張的姿態,掉頭轉身離開。
留下錯愕的楊郁嫻,呆立在節目部的入口處,模不著頭緒、搞不懂自己是招誰惹誰?
直到身後傳來助理的叫喚。
「郁嫻姊,要準備開會了哦!你干麼一個人站在這里?」
「嗯?」她回過神,回頭擠出了一抹微笑,「哦,沒什麼,剛才突然有個怪人找我……」
「怪人?」
「嗯,沒事。先開會吧,人都到齊了嗎?」
「都到了,在等你而已。」
「OK,等我兩、三分鐘準備資料,我馬上過去。」楊郁嫻點了點頭,收起思緒,走回節目部,將這件事情暫時拋至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