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祈燁抵達飯店時已經凌晨一點多了,時間雖晚,但考慮時差,丹妮兒應該還沒睡吧,他試探的敲了幾下房門,門很快的被打了開來。
「祈燁!」丹妮兒喜出望外的擁抱他。「我還以為是送餐的服務生呢,沒想到竟然是你,哦,真高興見到你。」
邵祈燁禮貌性的回擁,臉上卻沒有相同的喜悅。「我們進去再談。」
「對哦,你看我,高興都忘了請你進來了。最近好嗎?祈燁,回台灣前怎麼都不說一聲?之後你也沒聯絡,法蘭斯和我真的很擔心,我……」
「丹妮兒。」邵祈燁冷淡的打斷她。「我不是來敘舊的,而是有些話必須和你說清楚,原本我以為你自己會明白,所以並不打算說得太白,但從你的行為看來似乎不說不行。」
丹妮兒胸口一緊,看著他冷峻的眼神,心不由得沉到谷底,她最害怕的事終于要發生了嗎?
不,她不要听,也不想听!
丹妮兒不自然的擠出笑容。「你餓嗎?祈燁,我剛剛叫了消夜,應該就快送來了,現在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麼老是說巴黎那些中國餐廳是半吊子了,我簡直愛死了這里的東西,我听說這里還有很多好吃的小吃,像什麼肉圓、太陽餅、鳳梨酥之類的,明天你能不能帶我和法蘭斯去吃?對了,還有個什麼夜市的,听說也很有趣。」
邵祈燁原本還捺著性子等她說完,但丹妮兒滔滔不絕的似乎說個沒完,邵祈燁不得不打斷她。「丹妮兒……」
「啊,我差點忘了,你剛才敲門的時候,我正準備洗澡,你能不能坐一下?我先洗個澡,很快就好。」
「丹妮兒,我有話告訴你。」
「等我洗完再說吧。」說完,不給他任何反駁機會,她閃進浴室里。
邵祈燁懊惱的瞪著「砰」一聲關上的門。
懊死的,真是麻煩死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想和女人做朋友,不是他自戀,而是他的長相加上藝術家的光環實在太容易吸引女人了,要不是因為法蘭斯,他也不必惹上這種麻煩。
邵祈燁點燃煙,不耐煩的等了許久,她該不會打算就這樣把自己鎖在浴室里,永遠不出來了吧?
就在邵祈燁快要按捺不住時,丹妮兒終于出來了,她穿著浴袍,微紅的眼楮似乎哭過。
邵祈燁捻熄煙,彷佛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存在,仔細的凝視她。
他知道丹妮兒很美,但卻從來沒有留意過她到底有多美,邵祈燁苦笑的揚起嘴角。
法蘭斯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個傻瓜,丹妮兒不僅美貌與才能兼具,就連性情也無從挑剔,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女人,簡直是所有男人的夢中女神,為什麼他偏偏就是不愛上她?
不只是丹妮兒,還有這六年來,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每一個女人,都不曾激起他絲毫的愛意。
不管他承不承認,一直以來,他的心只為了林潔怡悸動,他的血液只為她逆流,他的身體也只為她瘋狂。
這一生中,他只愛過一個女人,他將他的心、他的熱情都獻給了她,對方卻毫不珍惜的棄如敝屣,如今在他的字典里已經沒有愛這個字了。
邵祈燁苦澀的嘆口氣,聲音不自覺的滲入一絲溫柔。「丹妮兒……」
「客房服務。」叩門聲伴隨著清脆的女音同時響起。
邵祈燁不由得皺起眉,丹妮兒卻如獲緩刑的迅速打開門,讓那名女服務生將餐車推進來。
「您好,這是您點的餐,啊……」在看見邵祈燁時,女服務生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整個人彷佛呆掉了。
她知道女人在看見邵祈燁時通常會有的反應,不過這女人的反應也太夸張了吧?丹妮兒絲毫沒有注意到邵祈燁也同樣瞪著那名女服務生。
「請你把餐車推到窗邊好嗎?」丹妮兒用生澀的中文說道,為了邵祈燁,她苦學了好幾年的中文總算派上用場了。
在听見她的話後,那名女服務生才大夢初醒的回過神,趕緊將餐車推到窗前。
丹妮兒還來不及從皮包里掏出小費,她就以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匆忙的逃離開了。
真是的,搞什麼啊?丹妮兒秀眉微蹙的放下皮包,抬頭一看,邵祈燁彷佛陷入沉思。
「怎麼了?祈燁,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他收起若有所思的神情,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她身上。「丹妮兒,我擔你知道我要說什麼,才一直逃避的吧?」
丹妮兒咬著唇不回答。
「我希望你盡早回去,一個朋友過度的‘關心’只會讓我感到不自在,那次的‘意外’你最好忘了,我也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雖然我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但不代表我會容忍第二次的錯誤發生。」
錯誤?她的付出對他而言只是錯誤嗎?她的愛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負擔嗎?他的話讓她情何以堪啊?
「祈燁,你為什麼要說得這麼絕情?難道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嗎?」
「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只可能是朋友!」他斬釘截鐵的回道︰「放棄吧,丹妮兒。」
真的不行了嗎?她真的必須對他死心了嗎?丹妮兒的心都碎了,她痛苦的哭道︰「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我這麼愛你,你卻連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
但她的淚水卻無法引起他絲毫的憐惜,不像林潔怡的淚水……
多麼諷刺啊,一個背叛者的淚水居然比一個疑戀他的女人的眼淚更教他心動。
就算他對丹妮兒有一絲憐憫,也不讓它表現出來。「明知不可能還給你期待,才是對你殘忍。」
丹妮兒熱淚盈眶的跌坐在床上,早知道她就該听法蘭斯的勸,留在巴黎,就不會讓自己這麼傷心難過了。
「下一次在巴黎見面時,如果你能笑著看我,那麼我會知道我們之間的友誼依然存在。如果你做不到,那麼我會避開一切你出現的場合,我希望我說得夠明白了。」
邵祈燁沒有多看她一眼的離開房間,甚至在關上門之前,他的心思早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只有林潔怡。
他知道自己對丹妮兒有多殘酷,然而這樣的他,在面對林潔怡時,卻陷入無法自拔的狂熱。
他就像中了林潔怡的毒,她深植在他的血液中無法拔除,她的氣息充滿他全身每一個細胞和記憶。
不管他的理智有多麼憎恨她,他的身體、他的心卻頑固得背叛他的理智。
除了林潔怡,所有的女人對他而言都一樣,她們激不起他絲毫的熱情或是憎恨,他那幾乎令人炫目的愛恨情狂永遠都只襲向一個人。
林潔怡臉色發青的蹲在樓梯間,剛剛的那一幕讓她深受打擊,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親眼看見邵祈燁站在一個身穿浴袍的女人……的房里。
她是邵祈燁的愛人嗎?
一定是吧!
一股強烈的痛苦漫天向她涌來,林潔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到震驚,她原奉就不敢奢望邵祈燁在這六年間連一個戀人也沒有,她不明白的是,既然有了那麼美麗的戀人,為什麼他還會想要擁抱她?
就為了報復她,屈辱她,而不惜背叛自己的情人嗎?林潔怡滿心刺痛的笑了起來。
現在既然正牌的情人已經出現了,那她這個被拿來濫竽充數的女人是不是該退位了?
其實她早該走的,在她發現自己還愛著他時,就該斷然離開的……
是她一直替自己找藉口,說什麼只有邵祈燁有選擇的權利,事實是她根本不想離開邵祈燁,她貪戀著每一分、每一秒和他相處的時光,對她而言,時間彷佛成了奢侈品,她時時刻刻恐懼下一秒他或許就會厭倦她了。
然而即使這麼悲哀,她仍然沒有勇氣結束他對她的懲罰游戲。
不管她再怎麼責備自己,嘲笑自己,都無法讓自己離開他。
而現在……
游戲終于結束了。
想到今後再也沒有他的擁抱,他的注視,他的踫觸,她的心、她的身體就絕望得痛了起來。
當年她的愛純潔得一如處子,即使在最後一晚她將自己交給了邵祈燁,但她承受的痛苦遠大于歡愉,因此對那唯一的一次,最後的回憶只剩下他溫柔的唇所留下的甜蜜觸感。
所以當她失去他時,她所承受的痛苦僅止于精神層次,即使她的心崩潰了,她的軀體仍然支撐著她。
可是現在,她的愛不再單純了。
那是種融合了精神和層面的全然情愛,是他教會了她的歡愉,即使那並非出于他的本意,林潔怡驀地驚覺到,不管他的動作多麼的粗暴,言語多麼傷人,他總是讓她的身體得到最終的解放,他從不吝于給她至高的歡愉。
這是他的溫柔,還是殘酷?
是殘酷吧……他對她早就沒有任何一絲殘余的溫柔了。
是他的殘酷,強迫她的身體反應他的踫觸、他的擁抱和他的吻,在一次又一次近乎忘我的高潮之中,是他讓她的身體除了他之外,誰也不要。
然而他卻永遠也不可能屬于她。
現在她終于知道邵祈燁有多恨她了,他讓她的身體因渴望他而疼痛,這就是他最殘酷的復仇。
傷慟的淚水不斷的滑落臉頰。
你在哭什麼?你的心在痛什麼?
那顆早已經碎了的心,為什麼還會這麼痛苦?
哦,天哪,誰來救救她?
她就快要瘋了……
六年前失去邵祈燁已經讓她崩潰,而今,她的世界再次面臨崩裂,現在的她,還有能力重新站起來嗎?
邵祈燁繃著一張寒氣迫人的臉,悶不吭聲地注視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原來這陣子她老是不見人影,就是忙著在飯店里當服務生嗎?
邵祈燁下意識的啜一口手中的易開罐咖啡,那味道苦澀得難以入口,他放下咖啡,將胸中翻騰的情緒歸咎于變味的咖啡。
當林潔怡終于出現時,邵祈燁並沒有下車叫住她,而是開著車子跟在她的摩托車後。
離開飯店後林潔怡去了派報處拿報紙,送完早報後又趕著回家準備早餐,接著整理家務,然後準備中餐,下午一點左右再出門趕往咖啡館,直到下午五點半才又匆忙的趕回家做飯。
這段時間邵祈燁捺著性子持續他的跟蹤行動,林潔怡在晚間七點左右再次出門,他也跟著發動引擎,遠遠的跟著她。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說難听點,簡直像個變態狂,但他不在乎,他只想知道林潔怡到底在隱瞞他些什麼。
但一一發現的事實只是讓他的情緒更沸騰,邵祈燁擰緊了眉頭,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彷佛那是她脆弱的肩膀。
懊死的,她以為自己是超人嗎?這些工作能有多少收入,需要她這麼拚命的去做?
難道她的生活真的有這麼拮據嗎?
她到底欠下多少錢?為什麼寧可這麼辛苦工作也不告訴他?
邵祈燁煩躁的點燃煙,開始抽了起來,就在他抽到快被自己的煙嗆死的時候,林潔怡終于從鋼琴教室走出來了。
看著她單薄又縴弱的身影幾乎被巨大的痛苦壓垮,邵祈燁心中涌起了無限的悔恨。
要不是被恨意蒙蔽,他早該察覺到的,而他居然還這麼殘酷的諷刺她,嘲弄她,就算林潔怡曾經傷害過他,他也沒有權利這樣對她。
想到這些年她所承受的煎熬和痛苦,他的心就狠狠的抽痛起來。
要是這幾年來,她都是這樣夜以繼日的工作,她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去會情人?老天,她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不可否認的,這個事實讓他的心在瞬間狂喜得跳動起來,想到自己可能是她的唯一,讓他不自由主的沉醉了。
但讓他納悶的是,她為什麼不交男朋友?
他不相信這六年來,她的生命里不曾出現過一個想要呵護她、愛她的男人,老天,光是看她一眼,就足以讓男人為她奉獻一切,她根本不需要受這種苦的。
為什麼她不接受?
為什麼?該死的,他要知道為什麼。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特別累,也許是積壓的疲憊,又或許是因為飯店那一幕所承受的打擊,剛剛上課時林潔怡精神恍惚,不是彈錯琴鍵就是叫錯名字。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她疲倦的走到機車旁,彎身把東西放在置物箱,拿起安全帽正準備戴上時,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站不住的倒下去,林潔怡趕緊扶住椅墊蹲,靜待暈眩過去。
這種情形她已經習以為常了,有時候工作太累或沒睡好時,第二天她就會覺得頭暈目眩,只不過近來更糟了,也許她最近真的是體力透支太多了。
突然,她眼前多了雙光潔的男性皮鞋,林潔怡一怔緩緩地抬起頭,其實就算不看,她也已經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的熟悉氣息,她疲憊的身體因他的靠近整個鮮活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里?」林潔怡疑惑的瞪著他。
他冷著臉,一言不發的拉起她,在接觸到她過熱的體溫時,他蹙眉,臉色更沉了幾分,隨及彎身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你干什麼?」林潔怡虛弱的抗議,但他用眼神制止她扭動身體。
「你沒發現自己在發燒嗎?」
是嗎?難怪她會全身無力。
邵祈燁抱著她走向車子,小心的扶她坐進前座,為她系好安全帶,車里的氣氛陰沉得可怕,林潔怡將頭轉向窗外避免視線和他接觸。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不安的問道。
「看醫生。」
「不需要吧,我吃個退燒藥就好了。」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他無視她的抗辯,強迫她進診所,看了醫生拿完藥,又買了現成的清粥小菜,好不容易回到家,他又一次無視她的抗議,將那堆足以喂飽幾個人的清粥小菜全端到她面前,強迫她進食。
「我不想吃。」
他拿起湯匙舀起一口稀飯遞到她嘴邊。「吃。」
林潔怡賭氣的將臉轉向一旁,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臉,林潔怡惱怒的瞪著他,他也同樣地回視她。
兩人的視線纏斗了片刻,林潔怡終于放棄的張開嘴。
他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她,即使他的動作這麼輕柔,林潔怡仍然感受到他緊蹦的肌肉下所隱藏的憤怒。
在他終放滿意的放下湯匙後,林潔怡覺得塞滿胃的食物已經快滿到喉嚨了。
「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
他語氣中的憤怒和焦慮令林潔怡泫然欲泣。「我沒事,這點小病謗本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你知道你的臉色蒼白得令人心疼嗎?」
心疼?他還會心疼她?他突如其來的話讓林潔怡幾乎感動得熱淚盈眶,但她努力的眨回去。
「我的臉色本來就這麼蒼白。」
「你不要和我說這些該死的廢話,你爸到底欠下多少錢?」
林潔怡一怔,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毫無血色。「你……你為什麼知道?你去調查我?」
「不需要我調查,就會有人迫不及待的告訴我。」
是嗎?原來他早就知道了。「現在你一定很得意吧?我有這種下場真是老天有眼,不是嗎?」
但他沒有笑。「告訴我多少錢!」
林潔怡諷刺的笑了。「你為什麼想知道?好確定我有多悲慘、多絕望嗎?」
他陰騖的瞪著她。「你只要告訴我到底欠了多少!」
「七百萬,如何?這個數字你還滿意嗎?」
她等著即將到來的羞辱或嘲諷,但沒有,他只是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等他回來後,手上多了一張紙。
「拿去。」
林潔怡愕然的瞪著他遞過來的支票,上面寫的正是七百萬!這算什麼?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或憐憫。」
他凝視著她。「我也沒興趣做善事。」
「那麼你又想買我什麼了嗎?除了我污穢的身體和上不了台面的廚藝,還有什麼是你感興趣的?我那顆墮落的心嗎?」
她尖銳的諷刺讓他的心一縮。「如果我說是呢?」
她一愣。「你要用錢來買回當初因錢而背叛你的心?」
那的確是最徹底的報復了,林潔怡突然笑了起來,她笑得那麼用力,幾乎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要就給你吧。」反正她的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我身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賣的。」
邵祈燁想反駁,但他該說什麼?他甚至無法理清自己混亂的情緒,最後他嘆口氣。「你累了,最好先睡一下,等你醒了,我們再談。」
談?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她可以忍受他言語上的傷害和折磨,甚至可以忍受他不愛她,但卻無法忍受和另一個女人共享他。
「不必了,等我醒來,你不會再看見我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林潔怡冷冷地道。
邵祈燁猛地扳過她縴弱的身軀,銳利的黑眸像要穿透似的瞪著她。「結束?我們少間只有我有權利說結束,還是你想違約?」
「違約就違約吧,我不在乎!」只要能離開他,她什麼都不在乎。
「不在乎?那你打算拿什麼來還債?是送一輩子的早報,還是去對其他男人張腿?」邵祈燁憤怒得口不擇言。
林潔怡的心在他殘酷的指控下完全粉碎了,她抬起手用力一揮,邵祈燁在半空中抓住了她的手,粗魯的按在他胸前。
老天,這一刻,她真的痛恨他。「你給我滾出去,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這是我家。」
懊死的!「讓我走。」她使盡全力想掙月兌,但他鋼鐵般的箝制制止了她的反抗。
「在我厭倦你之前,你休想離開。」
林潔怡隱忍著淚水。「你真的那麼恨我嗎?把我當成妓女這樣侮辱還不夠嗎?你專到什麼時候才肯放手?還是你舍不得放棄折磨我的樂趣,所以不願放乎?難道你就真的這麼想虐待我嗎?」
他虐待的不只是她,也是他自己,每當他折磨她一分,就等于折磨自己一分,邵祈燁知道自己該放手,好讓自己也讓她解月兌,但他該死的就是做不到。
林潔怡痛苦的笑了起來,不顧自己傷痕匯累的心,尖銳的諷刺道︰「你該不會又愛上我了吧?」
邵祈燁怔住,沉默的瞪著她。
他又愛上她了嗎?還是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愛她?
「該死的,你為什麼不回答?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復仇,金錢,所有你想要的都握在你手上了。」
「不,你錯了,還有一樣……你的屈服。」
「不!」林潔怡失控的尖叫,進出的淚水被她狠狠的抹去。為什麼她要為不曾做過的事付出代價?這六年來她忍受的痛苦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夠了,她受夠了,她不是他的玩物。
林潔怡猛地推開他沖進廚房,邵祈燁驚愕的怔了一秒,隨即追過去。
「你做什麼?」邵祈燁驚駭的看著她拿起一把水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我的軀殼,我的生命,隨時都可以丟棄,你要我死在這兒給你看嗎?」林潔怡崩潰的哭喊。
懊死的!「丟掉它!」
「不,該死的是你!」她狂亂的舉起水果刀往自己的胸口刺下。
瞬間,他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邵祈燁恐懼的街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她的另一只手和腳瘋狂的向他攻擊,但他不在乎自己受傷,只要她不傷害自己。
在一陣狂亂的拉扯後,他終于打掉她手上的水果刀,雙手緊緊的摟住她,緊緊的,用力的將她圈鎖在自己的懷里。
他的下巴靠在她頭頂上,近乎哀痛地喘息道︰「不要這樣,潔怡,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任何東西?呵,是啊,他願意給她任何東西,但除了愛……
林潔怡悲痛的閉上眼楮,狂泄的眼淚訴不盡她心中的淒楚。「我不需要你給我任何東西,我只想要自由。」
如果他不能愛她,就放手讓她走吧。
「不,我不準你離開我!」他抬起她的下顎,猛烈地吻住她的唇。
林潔怡呆愣了幾秒,隨即強烈的反抗起來,她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融化在他懷中,林潔怡用力的推開他,他的唇再次落下,她冷然地別過臉,邵祈燁憤怒的扳回她的臉,在她的眉眼、頸項和香肩,烙下深重紅紫的吻痕。
「不要!」她抗拒的叫道。
「要!」他燃著熊熊烈火的眼眸緊緊地鎖住她。
她努力想避開他越來越狂熱的吻,雙手徒勞無功地擋在胸前,卻怎麼也推不開他的身子,最後她心如死灰的放棄掙扎。
「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反正你已經付了錢。」
他倏地停止動作,急促起伏的胸膛宣泄不出胸中的怒火。天啊,他從沒感到如此憤怒無助過,邵祈燁猛地放開她轉身離去,再不走,他怕自己無法克制,忍不住對她宣泄出來,現在的她太脆弱,承受不起他風暴般的欲火。
邵祈燁一離開,林潔怡整個人崩潰的倒向沙發,淚水如注地流下面頰。
和林潔怡分手至今已經六年多了,雖然他拚命想抹去有關林潔怡的所有記憶,卻夜夜為回憶所苦。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發過多少次誓,要將她自心中永遠拔除,然而不管他舍棄了多少次,埋葬了多少次,她的身影總又輕而易舉的截獲他。
不管他身在何處,不管他逃得多遠,都無法逃開她的糾纏。
是什麼讓她的影子如此頑強的盤據在他心中?
是他的恨……還是愛?讓她如此深植在他的血液之中無法抽離。
邵祈燁苦澀的舉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精入喉,依然無助于厘清他的思緒,他不了解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
是愛她,還是恨她?
突然間,他笑出聲,聲音充滿了苦澀的嘲諷,因為在他內心深處,他完全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從他再次見到林潔怡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渴望的是什麼了,只是他一直拒絕承認。
拒絕承認自己依然愛她,即使她曾經深深的傷害過自己,他仍然無法停止愛她。
這個殘酷的事實遠比她的背叛更教他難以承受。
所以他選擇封閉自己的心,驕傲得甚至不肯承認心碎,他只能用恨來掩飾愛她的心,愚蠢得以為這樣就可以抹殺自己對她的愛,愚蠢得以為在盡情的蹂躪她之後,就可以使自己不再渴望。
但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不知道擁抱她只是讓自己更加渴望她,一如這六年來,他枯竭的心一直渴望她的愛。
是的,突然間,一切都變得清晰了,他要的是林潔怡的愛。
六年前,他不肯舍棄高傲的自尊,匍匐在她面前懇求她的愛,六年後,他仍然驕傲得寧可擁抱寂寞和空虛嗎?
這就是他要的人生嗎?
不,他不想再為了無聊的尊嚴而放棄她,林潔怡背叛他也好,不愛他也罷,他都不能放她走。
他一定會讓林潔怡愛上他的。
邵祈燁發誓,這一次他將不惜一切尊嚴的賭上他的愛。
他在天色即將泛白之際回到家中,一踏入屋內,一股不祥的預感猛地襲上心頭。
他心慌的街上樓,四處找不到林潔怡的蹤影,他拉開衣櫃一看,高懸的心立即沉到谷底。
她走了……再一次拋下他。
只留下滿室的空虛和孤寂,就像他絕望的心……
邵祈燁閉上眼楮,卻無力阻止內心涌起的強烈痛楚,但他拒絕讓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因為他不會也不能讓自己再一次經歷那種痛徹心扉的地獄之苦。
邵祈燁街出家門,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