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憂幾乎是一走出衛君廷的家就後悔了。
幽暗的山路不只陰森吊詭,涼涼的寒意還教人不禁直打哆嗦。
在這樣的深夜里,想搭到便車大概是痴心妄想,但求別突然冒出什麼怪東西來就阿彌陀佛了。
她一邊提心吊膽地左顧右盼,一邊極盡所能地加快腳步。
走著走著,冷憂依稀听到車子行駛的聲音,心里感激著上天的憐憫,同時也預備好搭便車的手勢。
終于看到了車子,登時,她表情一垮,轉身繼續往前走。
耀眼的銀色跑車跟在她旁邊,車窗搖下,顯現衛君廷滿臉的無奈。
「上車吧!」冷憂輕咬下唇,心里明明很想上車,但仍賭氣地不願看他。
「冷憂!」他的叫喚透露出不耐。
冷憂停住腳步,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上車。
沒辦法,她實在害怕他會因為不耐煩而真的丟下她離去。
「你這個固執的女人!」衛君廷忍無可忍地斥道。
「還來干嘛?讓我自己走下山呀,要是半路上出了什麼意外,你正好可以甩掉我這個麻煩。」冷憂口是心非地道。
「我現在才發覺你激怒人的本事不小。」衛君廷皮笑肉不笑的。
「過獎。」冷憂學他冷笑。
接著,兩人誰也沒再開口,低沉的氣壓一直持續到目的地。
進到醫院,衛君廷帶著冷憂很有技巧地避開護士們的耳目。
一回到病房,冷憂迫不及待地探看床底,旋即失望的跌坐在地板上。
丙然不在了。
「你究竟要找什麼?」冷憂看了他一眼,隨口胡謅︰「一枚戒指。」
「什麼?」她害他浪費這麼多的時間與精神,就為了找一枚戒指?
「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冷憂續道。
記憶全失的她卻能記得一枚很有紀念意義的戒指?
衛君廷狐疑地半眯起眼,但沒有戳破她的謊言。
「我幫你找找。」
「不用了,我想大概沒掉在這里。」冷憂阻止欲彎的衛君廷,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失言。
「不然我請護士幫你留意看看好了。」冷憂點點頭。
「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嗯。」衛君廷牽起她的手,而她沒有拒絕。
她回來這一趟絕對不是為了找一枚戒指,憶及先前他要帶她離開醫院時那副無措又為難的樣子,那個時候,是誰躲在床底下?
倘若她真的奉命來取他的性命,那麼,至今仍未完成任務的她必定引起質疑,會不會是她組織里的人終于找了來?
在他到醫院之前,他們談了什麼?
呵,這件事情真是愈來愈有趣了,他倒要好好看看接下去她會怎麼做!
衛君廷覷著冷憂暗忖。
再次回到衛君廷的別墅,已是近破曉時分。
遠處傳來幾只早起鳥兒的啾啾聲,清脆悅耳。
冷憂下了車後便逗留在綠意盎然的庭院里,貪婪地呼吸清新的空氣。
一件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
她回過頭,迎上衛君廷的視線。「謝謝。」
「你身體初愈,小心別著涼,進屋里去吧!」
「但是我舍不得。」衛君廷不由得失笑。「傻瓜,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里,高興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但現下我就是想多留一會兒。」冷憂不自覺地微微噘起嘴。
「听話。」衛君廷不容反抗地牽起她的手往大門走。「我還沒帶你去看你的房間呢。」
「你家既大又美,睡哪間房不都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我屋里每間房的大小、裝潢、擺設無一相同。」
「那你準備了哪一間給我?」
「最小的那一間。」冷憂一愣。
「騙你的。」衛君廷帶她走上二樓,右轉後打開第一個房間的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整片鵝黃色,窗簾、床罩、桌巾等等,只要是布料一律采用鵝黃色系,而放眼所及的家具則全是原木特制,整個房間讓人感受到無比的溫暖舒適。
「好美!」冷憂衷心贊嘆.「喜歡嗎?」冷憂點點頭。
約莫十坪大的房間里應有盡有,比起外頭一般出租的單身套房簡直列屬貴族級的了。
她一一模過房里的物品,最後坐上柔軟的床,順手打開床邊的衣櫥,頓時大吃一驚。
「這——」衣櫥里掛滿了全新的女性服飾,她隨意挑出一件,不料恰巧是她喜歡的那一款。
「我憑直覺幫你買了這些衣服,假如沒有你喜歡的,我有空再帶你去慢慢挑。」衛君廷淡淡的說著。
「不……」一股熱流滑過她心房,令她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
「也不知道那些衣服合不合——」
「你怎麼曉得我的尺寸?」冷憂倏地打斷他。
「目測。」
「看來你對女人的曲線還真是了如指掌。」冷憂輕哼一聲,頓時對那些衣服喪失了興趣。
「沒辦法,經驗豐富。」衛君廷隨口說笑。
不知怎地,一句「經驗豐富」竟讓冷憂的心沒來由的酸了一下。
「我想睡了。」她甩上衣櫃的門,順勢躺下來。
「你怎麼啦?」衛君廷望著她突然悶悶不樂的表情,不明白前一秒鐘還興高采烈的她為何轉眼就翻臉。
「哪有?我只是想睡覺。」冷憂用力的閉上眼楮。
衛君廷皺起眉,納悶得很。
女人哪,真是情緒化動物!
一股熱氣輕輕吹拂過她的臉,她猛地睜眼,恰巧對上他一雙深邃莫測的黑眸,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偷了一個吻。
「你干什麼?」衛君廷咧出一抹無賴的笑,「晚安。」
「你、你給我站住!」冷憂氣急敗壞地叫住正往外走的衛君廷。
「還有什麼事嗎?」衛君廷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我鄭重警告你,以後不準再隨便吻我!」冷憂怒氣沖沖的斥道。
衛君廷挑眉,滿不在乎地道︰「只是一個晚安吻。」
「總之不準你吻我!」
「難道……」衛君廷走向她,臉上帶著戲謔。「我是第一個吻你的男人?」兩朵紅雲迅即飄上她的臉頰。
詫異在衛君廷的眸中一閃而逝,憶及每次吻她時,她總是生澀得不知如何反應,隨後暴跳如雷——原來是因為根本沒有人教會她如何接吻?
由衷的笑容不禁在唇邊漾開,他將臉湊近她。
「你又想干嘛?」冷憂的手及時貼在他臉上,阻止他再往前靠近。
衛君廷壞壞一笑,拉開她的手瞬間,蜻蜓點水的吻迅速的落在她唇上。
「你——」冷憂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晚安。」衛君廷快速關上門,及時躲開迎面而來的飛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