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例行的餐敘上,以往多話的武少瑯像突然掉了舌頭般,安靜得令人惶恐。
「在想什麼?」裘文硰的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自然得教人嗅不出絲毫的打探意味。
「沒有。」武少瑯專心且優雅地用著餐。
「你那位美麗的調酒師呢?」衛君廷刻意問道。
武少瑯頓了一下。
「她的調酒這麼棒,有空你該多帶她出來走動走動嘛!」
武少瑯臉色變得陰沉。
衛君廷悄悄勾起薄唇,頗滿意自己的話所造成的反應,于是繼續說︰「听說裘楓對她的印象很不錯。」
武少瑯握著刀叉的雙手似乎因為用力過度,而使得關節微微泛白。
「看在硰的面子上,你就撮合他們算了。」衛君廷玩上了癮。
武少瑯的唇抿成一直線,嘴角還微微抽搐著。
「夠了。」裘文硰低聲制止。
他熟悉這樣的表情,因為不久之前他也從另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不行嗎?反正他也沒提過他們是什麼關系。」衛君廷才不肯白白放過這個捉弄他的好機會。
「你的意思是說,我必須跟你報備我跟任何一個女人的關系?」武少瑯似笑非笑的說。
「我沒這麼說,只是恰巧裘楓與她看對了眼嘛!」衛君廷聳起肩。
「就算他們看對了眼,應該也還輪不到你來發表意見吧?」
「裘楓是硰的弟弟,又不是外人,于情于理都該幫著點。」
「楓對女人自有一套,你說要幫他等于是在侮辱他。」裘文硰試圖阻止這個毫無意義的游戲。
「那更好,瑯的身旁一向美女如雲,讓出幾個又何妨?」
「就她不行!」武少瑯重重地放下刀叉。
「咦?為啥不行?」衛君廷故意裝作不解。
武少瑯倏地站了起來,怒極反笑,傾身面對著衛君廷一字一字的宣示道︰「因為她只屬于我!」
語畢,他迅速地轉身離去。
裘文硰見氣氛搞僵了,不禁斜睨衛君廷一眼,「你這是做什麼呢?」
「我不過想測測那女孩的重要性罷了。」衛君廷一臉無辜。
聞言,裘文硰會心而笑,「看來,是挺重要的。」
衛君廷將最後一口鮮女敕的牛肉送進嘴里,細嚼慢咽後,慢條斯理地問︰「那麼你覺得重要到什麼樣的程度呢?」
裘文硰抿抿唇,好整以暇地回答︰「比如巧兒之于我,也比如冷憂之于你。」
恣意而痛快地大醉一場後,所必須承擔的便是宿醉的痛苦。
捧著疼痛欲裂的腦袋瓜,倪水靜突然間很希望這顆頭不是她的。
說真的,她有多久沒醉過了?
在大學時代,她和晶晶就號稱「海量女王」,千杯不醉還只能算是小兒科,有些不信邪的男同學曾意圖不良地試圖灌醉她們;結果都是橫著讓人給扛出去,而且屢試不爽。
憶及昨夜,她們兩個瘋女人似乎不只干掉了一瓶酒,最後剩余的記憶是喝得太High,竟然把客人都一同拉來劃拳干杯。
噢,天哪!她怎會那麼放肆?
就算真想嘗試是否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也用不著奉行得如此徹底吧?
她完全記不得總共喝了多少酒,但會醉到不省人事,估計鐵定是喝了不少,晶晶清醒後可要心痛了。
她甚至連怎麼回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也忘得一干二淨!
昨兒個夜里,她有沒有因為酒醉而做出什麼可笑的舉動呢?她有沒有像新聞里那些被攔檢的醉漢那般丑態百出?
不行,她得找人問問,如果有的話,那她真沒臉出門了!
才想爬起來拿手機,不料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還沒坐直身子便又砰的一聲倒回床上。噢,我的上帝、我的耶穌、我的娘!誰快來救救我的頭呀?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說一醉解千愁的?」她忿忿不平地嘟噥著。
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該死的是誰!」她喃喃低咒,抱著千斤般重的腦袋瓜截斷那惱人的噪音。
「喂!」
「水靜?吵到你睡覺了嗎?」連心誠用那略帶鼻音的不友善口吻說道。
「是你呀。」倪水靜收起惡劣的語氣,懶洋洋地問︰「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想問問你明天有沒有空。」
「干嘛?」倪水靜沒好氣地回答。
「我想請你吃晚餐,順便說故事給你听。」
「什麼故事?」
「那天你曾在‘吃新小陛’問過我,記得不?」
倪水靜秀眉輕蹙,思索了一會兒。
「那天我問了兩個,你想說哪一個?」
「我都說,你有沒有興趣?」
「當然有!」倪水靜很快地回答,忘了自己正在講電話而拼命點頭強調。
「那我明晚六點去接你。」
「嗯。」
通話結束後,倪水靜屈膝而坐,將下巴枕在膝上,怔怔地發起呆。
為什麼要知道他的事呢?人家都把她趕回家來了,她干嘛還對他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難不成,她其實很在意他?
等等!在意這個名詞通常與喜歡被畫上等號,意識到自己在意他,不就等于承認喜歡他?
她喜歡他!?
天哪!那個一下子自以為是、一下子吊兒郎當;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冷漠;看起來單純無害、事實上心機深沉、總教人模不著頭腦、莫測難解的人……
她到底為什麼喜歡他?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生的呢?
喜歡他……呵,還為他買醉,搞得自己這會兒生不如死的,真是愚蠢!活該!
噢,不行了,她的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