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醉將軍 第3章(1)

書名︰桃花醉將軍|作者︰千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棒日,蘭赫希還是跟來,誰讓她的名字是朵桃花呢。

進了靈鳳寺,偷個空,她把大哥帶到旁邊,背對另外兩人,小聲問︰

「哥,你真的喜歡小卿嗎?」

何知辛垂頭喪氣,沉默不語。

這話,她本來昨兒個就該問清楚的,偏大哥讓小卿纏了一整天,又放鞭炮又賞星星的,弄到夜半才回酒樓。

「你得說清楚啊,不然小卿馬上要嫁人,我幫不了你。」她扯扯大哥的衣袖。

「這種事沒人能幫。」他對妹妹苦笑,眼底布滿血絲。顯然昨夜根本沒睡好。

何知辛長得一派斯文,明眸皓齒、清朗雅秀,雖家境不優渥,但俊逸中卻帶有一股富貴氣息,凌小卿的爹爹也說,此人將來必定不凡。

「若你愛小卿,就跟她表明心意啊。我知道小卿也愛哥,如果你們有人肯說破,事情會有轉機的。」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們繼續暖暖昧昧,誰也不挑明說,緊接著一場大火、一堆無可挽回的遺憾又要出現了,這些,要算到誰頭上?

「不可能的,赫希和小卿之間是皇帝賜婚,婚事早在赫希三歲那年就定下,君無戲言。」

除非赫希死去,否則這輩子,小卿非嫁他不可。

死去!這兩個字在他腦里一閃而過,他猛地搖頭,把可怕念頭搖掉。

「如果赫希也同意呢?」何桃花急道。

她去求他,告訴他小卿和哥哥真心相愛,看在多年情份上,他或許願意成全。

「又怎樣?我一介布衣,身無功名,凌大人怎麼可能把女兒交給我?」他自卑,尤其在好朋友面前,都說了,百無一用是書生,他不知何時才能考取寶名,怎能讓小卿虛耗青春?

「小卿不在乎這些的,要嫁給愛自己、自己也愛的人,才會得到幸福。」

「桃花,世間本就有很多事是無能為力的。」

「不對,只要拚命勇往直前,人定勝天!」就像她現在做的,她只要夠盡心,就可以不同。

「傻氣,男女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他揉揉她的頭發,落寞的走開。

既然哥真心這麼想,為什麼會放那把火?他試圖想要改變些什麼的,不是嗎?

她是哪個環節沒抓準,弄錯了條理?

想不通,她只能回身大喊,「哥,你不能放棄小卿!」沒想到,她轉過頭面對的人不是滿臉無奈的大哥,而是面帶陰郁的蘭赫希。

做壞事被抓包,何桃花既尷尬又羞慚,全身的血全竄進腦袋,手腳冰冷。

他扯唇,難以置信。「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硬著脖子回他,「什麼什麼意思?」

「你叫知辛不能放棄小卿是什麼意思?」他上前一步,扣住她低垂的小臉,逼她正視他。

「意思是……」

還有其他意思?不就是要她家大哥去勾引人家未婚妻?何桃花兩顆靈活眼珠轉著繞著,就是不敢看他。

蘭赫希擰眉,口氣異常冷靜。「你知不知道小卿是我指月復為婚的妻子?」她不說話,倉皇地收回目光,縮肩膀,低著頭,點兩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鼓勵知辛背叛好朋友?」他很想把她的臉勾起來,看看她的表情。

她又點兩下頭。不敢看他。

「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很好,你這樣對我,會讓我覺得自己看錯人?」

還是點頭。她通通知道,可知道歸知道,還是得試著扭轉未來。

「我不知道你腦袋瓜里裝了什麼,但你不能生事,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他眯眼警告。

不能承擔,也得擔啊,她不能任由那把火燒去四個人的未來。低頭閃開,她不回話,就算對不起他,這事兒,她做定了。

「何桃花,你最好停止所有的蠢事!」見她不吭聲,他語出威脅。

她背對他,不回頭,執拗的臉上有著不馴。

「你會後悔的。」

「我不做才會後悔。」她扭身跑開,拉著凌小卿說要去拜月老。

只是說去拜拜,她卻拉住凌小卿直走到後頭,看看左右,確定沒人才停下腳。

「不是要去拜月老,怎麼拐到這里?」凌小卿疑惑。

「沒時間磨了,有件要緊事,我得跟你確定。」她態度慎重,讓凌小卿忍不住輕笑。

「什麼事,瞧你說的,天要塌了嗎?」

小卿清潤的笑聲讓人听了真舒服,這樣一個讓人舒服的好姑娘,哥當然會喜歡上她。

「你心底喜歡的人到底是我哥還是赫希?」

一針見血,凌小卿被問得語頓。

「你倒是說話啊。」何桃花急了。

「我、我不知道……」

娘說,男女情愛是不正經女子才有的綺想,爹說,良家婦女該守節守份,爹娘教的事。她全牢牢謹記,雖然多少不甘心,但娘說過,時間長了,這些青春情事,終會忘得一干二淨。

她出身名門世家,自然明白貞節有多重要,有幸認識知辛哥,有幸以兄妹相稱,她心滿意足。

「小卿,你心里一定知道的,說出來,勇敢一點。」何桃花催促。這個決定影響的是四個人的未來啊!

「我真的不知道嘛,知辛哥待我極好,以後要是見不著他,我肯定會很難過。」凌小卿絞著繡帕,眼眶翻紅。

「那麼赫希呢?你愛他嗎?」

「我來出生,皇帝就把我指給蘭哥哥了呀,這又不是我能作主的。」

她跺腳。

是是是,她是害怕蘭哥哥,他不苟言笑、太嚴肅,他不懂體貼又不太能說得上話,她心里的事兒只能講給桃花和知辛哥听,但她是蘭哥哥的媳婦呀,這點,誰都不能改變。

何桃花不敢置信。「所以你還是想嫁給赫希?」

「不想嫁也得嫁,我不嫁就是欺君,那是大罪,會抄家滅族的。」

她蹙眉,「如果你無心,怎麼能夠得到幸福?」

「會的,我安份守己、恪守婦道,蘭哥哥多半不會虧待我。」娘說了,女人一輩子圖的是什麼?不過就平平順順、無憂無慮過一生。蘭哥哥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前途無量,誰嫁了便要好命的。

「不見大哥,你也無所謂?」

「知辛哥和蘭哥哥是好朋友,以後……他多半會讓我們見面的。」

「只要見面,你就能滿足?」

她被小卿的態度弄亂了,她明明記得小卿哭著不肯嫁給赫希,哭著求她代嫁,難道那是火災過後,赫希性情大變後的事?

她恍然大悟。

「對啦對啦,我不像你那麼好命,可以決定自己的夫婿,但我的要求很少,只要能再見到知辛哥,什麼事都不必做,我就滿足了!」凌小卿惱羞成怒,一跺腳,跑開了。

何桃花沒听見她的不平,只記掛著自己的‘恍然大悟」。呼……所以現在她壓根勸不了大哥和小卿,而明日夜里那場火,勢必要發生?

她不自覺喃喃自語,「不行,我非阻止不可,過了明天,一切都來不及了。我要想辦法,無論如何都要想出辦法……」

她不知道這些話,字字句句落入隨後而至的蘭赫希耳里,更不知道他幽邃黑眸閃過一絲失望。

何桃花怕馬,還是放大膽量騎,半路上她被摔下來兩次,但沒時間怕死,一縱身又翻上馬,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知辛樓。

看見火的那刻,她的心也跌入深淵。

是不是不管怎麼做,都改變不了命運?是不是人生有注定,花費再多的力氣仍然徒勞無功?雙肩垮下,她輸了。

到底錯在哪里?她重復同樣的事,努力在每個轉折點做改變,她真的以為會不一樣的!

她和大哥到城外酒樓買醉。這回她上了心,不肯多喝,卻猛灌大哥酒,上次她醉得不省人事,可今日是哥醉了呀!好不容易,她把酒醉的大哥送回客棧安歇,卻沒想到她回房沐浴完,大哥就不見蹤影。

她心驚,一路飛奔到知辛樓,就看見火舌隱隱竄升。

再次朝知辛樓跑去,她踢開滾燙的大門,鑽身進屋,看見六神無主的大哥蜷在屋角,而赫希則趴倒在桌面上。

她沒時間追問事由,拉著大哥就將他往外推,然後回身準備負起赫希沖出去。

然而火越燒越旺,屋子被燒垮了,眼看梁柱就要傾倒,這一倒準會砸上赫希的頭,來不及拉走他,她趴在他背上,硬是擋下那根橫梁,灼熱滾燙的減覺漫過後背,她痛得想尖叫。

但她不叫,這時候得把所有力氣拿來救郝希!

咬緊牙關,她頂開背上的柱子,發了狠,用盡全力將他拉出來。「赫希、赫希,快醒醒,我背不動你,你得自己走。」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話,赫希竟然動了起來,她顧不得背上的扯痛,扶起他,由著他把頭靠進她的肩窩里,一步步往外走。

倏地,他的腳滑了一下,全身力量壓到她身上,她齜牙咧嘴,兒乎站不穩。

「穩住,不能認輸。你一定要改變……」她鼓吹著自己,也鼓吹身邊的男人。

「求求你,不要睡著,清醒一下,再幾步、再幾步我們就安全了,你可以的,我也可以的,我們要活著離開這里。」

她痛著,這些話,她說過了,上次的火場里,她已對他說過,結果他乖乖合作,然後他們逃離火場,保住兩條命。

只是啊……他仍然失去雙眼、毀了容,而她逃不開無數折磨。

好怨,怨她擁有奇跡依舊改變不了命運,好恨,恨如果命運不能改變,何苦送她回來,再經歷一次難堪?好苦,飽含膽汁的舌頭,苦了她的心腸、她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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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扶著他逃命,也一路嚎啕大哭。好倒楣哦,為什麼踫上這個,為什麼偏偏是她,她的命還不夠壞嗎?

她已盡全力樂觀活著,為什麼磨難一個接一個,斷不了章,為什麼她每次開始覺得人生有望,逆境就來得順理成章?

好討厭、好氣、好冤……

她就這樣哭著,一路哭出知辛樓。

滿肚子的不滿讓她暫時忘記背痛,她用意志力撐著,扶著赫希走過兩條街、一個巷弄,把他帶回侯府大門,像她上次做的一樣。

然後敲門,把他交給府里下人,再一路哭回來,哭得萬分一呆慟。

吧麼處罰她?她前輩子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事?殺人放火嗎?還是她當了土匪強盜,殺人如麻?

想到即將面對的大哥,她更是汗涔涔而淚潸潸了。

她知道大哥將要失心瘋狂,知道未來一年,她會把所有的銀子都拿來醫治他,可越醫越壞,弄到最後,他除了小卿,誰也不認得。

她知道同樣的苦自己將再走一遭,她知道……就算想盡辦法,自己也逃不了……

心太沉重,重得讓她忘記背痛、腳痛,忘記身上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燒燙傷口很痛。

懊回知辛樓擔下責任的,那麼她將看見熱心的左右鄰居幫忙滅火,將看見大哥在安二嬸的安撫下,不再瘋狂亂叫,再接下來,好心的李二哥會把城郊外的老房子租給他們……

可她拗了,拗得緊。

她任性得不想回知辛樓,就是不想面對瘋狂的大哥,就是要躲著避著,假裝自己逃得過。

她躲,不負責任地躲得老遠,遠到連自己身處何處都不知道。

走著,她走到天亮,遠處雞啼聲響起,她走進一片林子,林子里有一楝小屋,屋後炊煙升起。

她抬頭望向蒙蒙亮起的天空。

不一樣了呢,上回這時候,她雇車帶大哥離開他們住了好幾年的京城,而現下她身處陌生的林子里,看著一楝陌生的房子。

可這又如何?知辛樓還是燒毀,赫希還是受傷,大哥仍然發狂……

現在的不一樣,繞個彎兒不又一樣了?反正不管她改變了什麼,結局終是不變,罷了。

何桃花頹然坐倒在地,背上的傷痛得她說不出話,心如死水的閉上雙目。

乏了,她要睡覺。

可她並不知道,這一睡她就睡了近月,不知道許多她以為不變的事,正悄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