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爹爹一定會答應。」
「你爹爹答應,你也要問姨答不答應啊。」她輕擰著他秀挺的鼻。
「姨……」他軟綿綿地喊著,窩在她胸口上蹭著。「好啦,當我的娘,我想要娘,跟姨一樣的娘。」
她心疼地摟著他,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背,依舊沒有給他一個承諾,因為她知道,她根本無法答應。
「姨……」
「唉呀,你要讓姨好好想想呀,姨要……」話到一半,余光瞥見有男人走近,她橫眼望去,到了嘴邊的話竟忘了該怎麼說。
「瀲灩。」應多聞啞聲喚著。
她一襲月牙白繡荷衫裙,臉上不著妝,頭上只梳著簡單的髻,裝飾素雅的簪花,卻依舊美艷動人,仿佛正盛開的花,妖美到了極致,教他轉不開眼。
瀲灩直瞅著他,有點陌生卻又無比熟悉,他像個真正的男人了,完全褪去了稚氣,眉眼恁地深邃立體,可身形似乎又更瘦了些,穿著她做的錦袍,徐步來到她的面前,她完全無法言語。
她沒有想到他竟會來到李叔昂的住所,沒有想到這麼早就見到他……
「你是誰?」她懷里的孩童用稍稍尖銳的嗓音質問著,隨即跳下,擋在她面前。
應多聞睨了那粉女敕孩童一眼,壓根不需要問就知道他是誰的兒子。「我不知道李二爺已經有兒子了?」瞧瞧那桃花粉玉的模樣,活月兌月兌就是李叔昂的翻版。
「我也不曉得,初知二爺有這麼大的兒子時我也嚇了一跳。」瀲灩說著,將李子慕拉到身旁。「子慕,他不是壞人,是你爹爹的朋友,叫叔叔,啊,不對,要叫大人。」
「大人?叔叔是官?」他嬌聲軟氣地問。
「是啊,叔叔是京衛指揮同知,那是很大的官唷。」瀲灩說著,忍不住香了香他的頰,直覺得這孩子真是可愛得太有魔性了。
應多聞睇著她親吻孩童的舉措,仿佛瞧見她親吻了李叔昂,教他心里極不舒坦。「瀲灩,你為何會在這里?」
「我……」
「小姐,小——」
房里傳來香兒的喚聲,瀲灩急急打斷了她。「香兒,還不趕緊過來見見大人。」
房門驀地打開,香兒關上了門,趕緊上前施禮。「應大人。」
「香兒,不需多禮。」應多聞見香兒也在這兒,意味著瀲瀑在這邊恐怕已經待上一段時日了。「瀲灩,我有話跟你說。」
「好啊。」她應了聲,蹲抱了抱李子慕。「子慕,你先去香姨房里好不?」
「好,弟弟醒了,我可以跟他玩嗎?」
瀲灩嚇了一跳,神色一轉,隨即笑道︰「可以。」話落,便讓香兒帶他進房。
「大人,我們到園子里坐吧。」她對著應多聞道。
應多聞睨了她一眼。「為何與我生疏了?」他以為兩人再重逢時,至少該有相擁,而不是她這般理智得近乎淡漠。
瀲灩走在前,回頭笑睇著他。「我也沒叫錯啊。」
「不管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需拘禮。」
瀲灩輕點著頭,笑問︰「听說七王爺醒了。」
「為何你已經回京,李二爺卻沒差人通知我?」應多聞沒回答她,反倒沉著臉問。
「我听說二爺有派人通知,可似乎連七王爺府都進不去。」
「是嗎?」
「二爺是這麼說的。」橫豎先把事都推給二爺就對了。「你的消息都是二爺給我的,先前我擔心七王爺不醒,你這個隨行的副將也會跟著出事,不過既然七王爺已醒,接下來的……」
「瀲灩。」他突然喊。
「嗯?」
「我受傷了。」
瀲灩楞了下,走向他。「傷在哪?」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難道又是新添了大口子不成?
「這兒。」他指著心口。
瀲灩探手輕覆在他的胸口上,卻被他一把摟進懷里,瞬地她就知道自己上當了,不禁埋在他的懷里悶聲道︰「你學壞了,竟敢騙我。」
「你為什麼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想我嗎,不想見我嗎?」
瀲灩貼在他的胸膛上,吸了口氣,滿是他的氣息,教她鼻頭微微發酸。「想你,我當然想見你。」
「為何不來找我?」既是李叔昂給的消息,豈會不知他人在何處。
「找你做什麼?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好。」
「我不懂你的意思。」
「在你離開京城之後,我已經正式成為二爺的妾了。」
應多聞難以置信地瞠目以對。「不可能,我離京之前,特地將你托付給二爺,我已跟他說咱們之間已有夫妻之實,他不可能還納你為妾。」
「發生了一些事,為了杜絕麻煩,這是最好的作法。」她也沒說錯,總不能讓她的孩子成為無籍的孩子吧。
「不可能,你騙我。」
「你可以去問二爺。」
「我會的。」他定定地注視著她。「我不會讓我的女人成為他人的妾,我會迎娶你為妻,我的妻。」
瀲灩眨了眨微微酸澀的眼。「不可能的,你明知道不可能,為何還要強求?」
「不是強求,是你讓我決定這麼做,那個晚上,當你對我展開身子時,我就決定當個無恥之徒,哪怕背負臭名,我也要將你搶到身邊,而且你明明是個處子,不能算是李叔昂的妾,所以我回來了,我要正式迎娶你,就算李叔昂真的已納你為妾,我也會逼他退讓。」應多聞一字一句說得緩而沉,要她听得一清二楚,再無其他路子可走。
「你明知道我是你二哥的未婚妻,明知道我是教司坊的逃妓,為何還要跟我牽扯不清?難道你不怕因為你,讓人知曉了我的真實身分,將我押進教司坊?」他愈不退讓,她就必須愈無情,逼得他不得不退。
「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他說得斬釘截鐵,緊握著她的手。「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是你讓我決定這麼做,待會我會回慶遠侯府,與應家正式斷絕關系,與應家人完全斷絕往來。」
「你!」
「瀲灩,那種只會設陷加害我的家人,我寧可不要,我要尋找屬于我自己的家人,我要我自己的家。」
「……就算我已經把身子給了二爺?」
應多聞頓了下,吸了口氣啞聲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會放開你,我會忘記這件事,但,最好別讓我遇見李叔昂。」
「你必須搞清楚一件事,當初為了救你,我已經把自己賣給了二爺,我本該是二爺的妾,你……我們不過是一夜露水姻緣,你又何必當真?」為何她都把話說絕了,他還是不肯放棄她?他是如何看重女子清白,她比誰都清楚,他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她,可偏他就是願意,他到底還要她多狠?
「我如何不當真?承你所言,我是個髒到透頂的人,可那一晚,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你是多麼厭惡骯髒的人,可你卻接納了我,你甚至為了我膽敢與雍王爺斡旋,你敢說你心里沒有我?」
瀲灩垂著眼,惱自己因為戰事凶險而亂了主張,才會在那晚鬧出人命,將已推開的他又拉回身邊。這真的是她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可是她沒有辦法……她是真的慌了手腳,導致如今將自己逼進了困境。
思索良久,余光瞥見他靠近自己,她急聲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會跟了你,我絕對不會!」話落,她急步朝來時路走去。
「瀲灩,你現在可以走,但我會找回你,我會帶你回家!」應多聞在後頭振聲說著。
瀲灩捂著耳朵,跑著躲回房里。
「小姐?」
「姨,你怎麼了?」李子慕動作飛快地跑向她。
瀲灩蹲下抱住他軟軟的身子,看著床上睡得正香甜的兒子,她真是混亂了,不知道哪個決定才是對的,才是最正確的。
就在瀲艷重回照雲樓,以傲人艷姿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李叔昂二話不說地將她拉到廊道外,一鼓作氣地拖回柳園。
「二爺,你這是在做什麼?」瀲灩怒瞪著他。為什麼要破壞她的計劃?她就是故意招搖的,他看不出來嗎?
「這是有原因的、有原因的!」李叔昂猛擦汗,覺得自己頭昏眼花,隱隱約約仿佛看見一道白光。
「什麼原因?」
「因為我不允。」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背後響起,瀲灩猛地回頭,就見應多聞正坐在錦榻上品茗,錦榻中間早已擺上了桌幾,上有幾樣糕點和茶水。
瀲灩再回頭瞪著已經準備溜出房外的李叔昂。「二爺,我只能說,你這麼做實在不夠聰明。」
「我也不願意啊!」李叔昂拔腿狂奔,好像身後有毒蛇猛獸追逐。
「坐下。」應多聞替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瀲灩偏不如他的意,挑了一旁的位子坐下。「應大人好大的威風,你應該在校場上展現才是,跑來這兒做什麼?」
應多聞舉杯走向她。「明兒個京衛要移汛,和各地衛所同步操演,我恐有一段時間不在京里。」
「很好。」太好了,她會有一段非常清靜的好日子可過。
「你不會想我?」他就站在她的身旁,高大身形形成的陰影將她徹底籠罩。
「不會。」她別開臉道。
「說謊。」
「誰說我說謊?」她尋釁地抬眼。「我說不會就是——」
未竟的話教他封了口,她瞠圓了眼,沒預料他竟會親吻自己,想掙月兌,他卻已扣緊了她的後腦杓,鑽入她的唇腔里,溫柔地吮吻著,舌忝弄著她的舌。
瀲灩眯起眼,想抗拒可偏偏他的吻是恁地煽情,唇舌輕易地勾引起,教她只能被動地任由他吮吻,直到感覺遭襲,她才猛地扣住他的手。
「你……誰允你動手動腳的!」
「一時情難自禁。」
瀲灩環抱住胸口,連腳都縮到椅子上,暗罵他下流,動作這麼快這麼自然,真不愧是在花街柳巷打滾過的男人。
「不可以嗎?」他啞聲喃問,長著厚繭的指月復輕觸著她的頰。
「什麼?」
「我不可以踫你嗎?」
對上他飽含欲念的黑眸,教她莫名口干舌燥。「當然不可以!」
「為何你可以隨意地踫觸我我卻不行?你要我更衣,我便任由你,哪怕在床上,也是由著你……」
「閉嘴,我沒有!」她很想撐起氣勢,可是面對這種私密的交談,熱意瞬間燒向臉龐,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她的臉紅透了。
應多聞瞅著她,緩緩勾彎了唇角,雙手按在椅把手上,像將她圈進了懷里。「你臉紅的樣子,很美。」
「你笑起來的樣子,很下流。」
「也只對你。」
「你……」到底是上哪學的,竟學得這麼壞!她說一句,他就非得頂一句,而且還光明正大地調戲她!
「朝中局勢不明,你往後能避開雍王爺就盡量避開。」
瀲灩沒吭聲,唯一能肯定的,是李叔昂肯定知無不言地將他不在京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都一字不漏地告訴他,說不準她前些日子才跟他編的謊,李叔昂也全都招認,要不李叔昂剛才不會逃得像是火燒一樣。
「我會在照雲樓里安插一點耳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傳進我的耳里。」他頓了頓,俯近她道︰「瀲灩,你逃不了了。」
瀲灩縮著頸項,瞪著自己的鞋尖。「京衛指揮同知好大的威風,竟能隨意安插耳目在照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