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俐人再次傻眼,一頭霧水地瞪著他,彷佛他在說什麼艱深的外星語似的。
什麼老大的女人?
「我拜托你,不要再纏著我不放了,我就快要結婚了!」瞧她一臉呆樣,他簡直快要被逼瘋,還不住看向店內,很怕未婚妻隨時走人,婚姻破滅。
「你在凶什麼?」持續凶惡的口氣讓童俐人也有了怒氣,「我只是想問你當初為什麼突然消失而已,你這麼凶是怎樣?!」
算了算時間,他人間蒸發也不過是個把月的事,竟然就已經與人論及婚嫁,換句話說……他當初劈腿?又或者是,婚前想要玩點新鮮的,所以她就是那個他想嘗鮮的新鮮貨?
「你還敢問我?不就是你在找我麻煩?!」游篤行更不客氣了。
「誰找你麻煩?我都還沒問你當初是不是在耍我,你居然有膽質問我?」童俐人忍住已經在舌尖上的狠話,努力地平心靜氣和他說道理。「你不用擔心我會糾纏你,也別以為我真的喜歡你,我只是禮貌性地打聲招呼而已,千萬別以為我想復合壞你婚姻!」
她當初是不是眼楮有問題?否則怎會答應和這種沒風度的男人交往?
「你還想質問我?」游篤行氣到快翻白眼。「不就是你的男人派人來警告我,要我往後不準接近你,不然被看見一次就扁一次,那一次,我被扁到肋骨裂傷,這種情況下,誰還敢跟你交往?你不要說得自己好像多委屈!」
童俐人听得頭昏腦脹。
她的男人?她哪里來的男人?分明是他要結婚所以才自動人間蒸發的吧,竟敢胡亂編造謠言!
「你胡說八道!」粉臉一板,她凶狠無比的吼回去。「你要結婚就結婚嘛,我又不會因此破壞你,你干麼要編造不實的謊言來耍我?」
「誰耍你啊!我說的都是真的,記得那晚我送你回去,才轉出你家巷口,就被兩三個男人抓住,個個長得又高又壯,說不到兩句話就先給我兩拳,我差點沒嘔血,你居然還說我編造不實謊言?!」
「我要是有男朋友的話,干麼還要跟你交往?況且,我身邊根本就沒有那樣子的人啊!」
「你瞎了!幾天前在大街上,你不就被其中兩個混混給包圍住?!」
幾天前?童俐人震住,像是被雷打中。
他說的是阿賢和小兵嗎?因為她哭著跑到大街上,他們听致熙的話滿街找她,找到之後就把她困住,直到致熙把她帶走。
所以,阿賢和小兵打過游篤行?可是……她跟游篤行交往是在跟致熙重逢之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不出話了?」游篤行冷哼了聲。「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但我該說的都說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嗎?反正你根本沒喜歡過我,你也沒損失啊。」
他不住回頭,神色張皇,像是很怕得罪未婚妻。
童俐人說不出話,一方面是氣惱他竟輕瞧她對感情的執著,另一方面又有太多思緒在她的腦袋里頭暴動,事實的真相像蒙在紗後,看得見輪廓卻不看清內容。
「走!」思索了下,童俐人驀地扣住他的手。
「去哪?你別鬧了,不是只要問我話而已嗎?」他想要甩開,卻發覺有股蠻勁緊扣住他不放。「喂,我未婚妻還在等我,你別鬧了!」
游篤行先是緊張兮兮地朝內看,才回頭對上童俐人的眼,當場嚇了一跳。
「走!」
只見那張粉女敕女敕、嬌俏俏的臉竟在瞬間變得猙獰如惡鬼。
還說她不是老大的女人?!救命啊——
絢境玻璃工坊異樣的沉靜,除了火爐里傳來的聲響,就連腳步聲也听不見。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純粹是工坊的龍頭老大文致熙近來特別的陰郁,冷鵝的臉色比外頭的天色還要昏暗。
大伙全是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只知道老大連日來的情緒像極了台風季節的氣候,讓大家都好害怕,就怕一踏進暴風範圍就會瞬間被秒殺。
「老大。」阿賢躡手躡腳地走到文致熙身邊,用貓叫似的輕聲氣音喚著。
實在搞不懂,老大最近明明和童小姐處得很不錯,怎麼只要童小姐不在,或者只要一放下話筒,老大就馬上換張臉呢?
「干麼?」眼不移,臉上峻色冷凜。
「那個玻璃珠已經完成,你要不要看一下?」趕緊把手抬高。
深幽的眸微轉,大手輕捻起一顆把玩,文致熙神情有些出神,又像是沉入了某些回憶一般。
「老大。」
「……嗯?」
「你究竟……怎麼了?」抖著聲,阿賢豁出去了。
文致熙抬眼,雋眸深沉。「很閑,是不是?」
「老大,話不是這麼說的。」老大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這個小小苞班也會很受傷啊。「我看得出來你有心事,但你知道的,心事悶久會變內傷,倒不如全部都吐出來,還來得爽快一些。」
自從老大頒布禁語令之後,他就不敢隨便問候別人媽媽,頂多只敢說「看什麼看」而已,其它時候,都文謅謅得自己也很想吐。
「你能解決?」他斂眼,有些猶豫。
「不說出來也不知道啊。」誰敢跟他打包票?要是到時候老大心事吐一吐也沒有比較爽,是不是要換他去牆角吐血?
「唉——」他又是一嘆。
「老大?」事態不妙,老大居然嘆聲連連?!
「俐人對我說,她有魔咒的問題。」算了,死馬當活馬醫,要不他老是這樣悶著,又要擔心東窗事發,想接近俐人又怕穿幫,這種矛盾的想法簡直是要把他給逼痕了。
「什麼魔咒?」天底下有這麼古怪的東西?
「就是……」又嘆了口氣,他簡單把女友的擔憂告訴好兄弟。「你說,我頭不頭大?」
阿賢輕呀了聲。「這樣子啊……」他懂了,雖說他不是老大肚子里的蛔蟲,但話都說得這麼白了,他不可能不懂,況且,他也算是關鍵人物哩。
原來老大這一陣子陰晴不定是為了這件事呀。
「你說,怎麼辦?」長指輕敲著剛毅的下巴。
「直接講清楚說明白就好了,我不懂老大在煩什麼。」
文致熙斜睨他一眼,拿起一顆玻璃珠丟他,痛得阿賢哇哇叫。「老大,我是說真的,此患不除,留來留去留成仇!」
「喲,這麼會說話?」哼了聲,他繼續丟。「都怪你!」
「老大,不能怪我啦!」痛啊,早知道玻璃珠會變成傷害自己的凶器,他就不該笨得交到老大手中。「那是你要我們做的啊!」
沒有老大的命令,誰敢輕舉妄動?而且每回還得要將對方的個人資料等等都寄給他,他幾乎以為他們要轉行開征信社了。
不過,這可能比他們從當初混混轉行做玻璃工藝簡單一點。
「閉嘴!」惱羞成怒的文致熙索性將整把玻璃珠全往他身上丟。
三年前,他決定出國學人偶制作和玻璃創作時,弄了個網絡身份「俠客」陪伴例人,只要一從她那里得到最新消息,便會立即下令要他們好好保護她,以確保她的安全,可天曉得他們到底是怎麼做的,竟害得俐人以為自己有什麼魔咒體質!
「老大,沒辦法啊,你喜歡童小姐,我們當然要想辦法不讓其它的男人靠近她嘛!」嗚嗚,老大都不知道他們用心良苦!
「誰要你們使用暴力?我沒要你們做到這種地步!」那是他以前對付蒼蠅的方式,知道她不喜歡之後,他再也沒下過這種命令,誰知道這些四肢發達的家伙會解讀錯誤。
他太清楚俐人的個性,她外表文弱嬌甜,實際上卻剽悍又嗆辣,要是讓她知道魔咒是這群人的杰作,就連他也會被一起打進十八層地獄,這一點他比誰都還要清楚,于是,事情變得不得不瞞,但他又無法忍受自己心里藏了個秘密,尤其是個造成她痛苦的秘密。
「可是,老大,那些人對童小姐居心不良,要是不給一點拳頭滋味,怎麼可能趕得走?要是不趕走,到時出了事,誰痛?你痛,童小姐也痛啊。」阿賢很不怕死地論之以理。
文致熙頹然,面色慘灰。是的,不可否認,要是他知道有人以不入流的手段追求俐人,說不定他做出的事會更加驚心動魄。
但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就怕俐人發現這件事,他不敢想象後果。
見他冷靜了些,阿賢才敢再斗膽進言。「老大,听我的啦,百密一疏,該說的還是要說,不然搞到最後一拍兩瞪眼,肯定是你輸得多。」說完他快快把滿地兒器收好,遠離老大的視線,免得皮肉再痛一次。
「愛情沒有輸贏!」
「誰說沒有?你要是不照實說,哪天被童小姐發現,你就會輸掉她,到時候歷史又要重演了,說不定這一次,她連機會都不會再給你。」當年要老大賠一個女圭女圭,老大就花了三年的時間,如今呢?
「你什麼時候那麼多理論了?」文致熙不爽地眯起眼。
誰會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可要是真能告訴她,他會把自己折磨得這麼難受?
「是你要我們多看點書的。」瞧,他多乖呀,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要他往東絕不可能往西。
「閉、嘴!」眯緊的黑眸迸裂惱意。
阿賢乖乖閉嘴。
文致熙懶得再理他,支手托腮,想要找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正要退出去的阿賢這時卻突地听見工坊外頭傳來細微的對話——
「童小姐。」正在外頭抽煙偷閑的小兵一瞧見童俐人,立即熱情地招呼著,然而一瞧見坐在她後座的男人時,眉微微挑起。
欸,這家伙好像在哪看過?
「你帶我來這里干麼?我要回去——」游篤行一下車就開始放聲咆哮,可瞥見一臉不善的小兵時,立即自動消音。
天啊,她該不會是想要對他動用私刑吧?!
「你家老大咧?」童俐人懶得理他,臉色不善地瞪著小兵。
「在里頭。」
童俐人聞言,立刻要拉著游篤行入內對質,走了兩步又踅回。「小兵,你認識他嗎?」
小兵聞言,仔細地看著準備躲到未來大嫂身後的男人。「好像不知道,但又覺得他有點眼熟……」
「他是我前男友。」童俐人瀲瀵水眸直瞅著他,而游篤行則是躲在她背後抱怨連連,很怕再次惹禍上身。
「難怪!就說有點眼熟嘛!」小兵沒多想的擊掌,總算搞清楚了。
「被你扁過的,你會不記得?」童俐人簡單地套著話。「我的前男友們,不是每個都被你扁過嗎?」
謗據她對小兵的了解,他一點心眼都沒有,不長腦子只長身高而已。
「嘿啊,拍寫,扁過太多個,實在記不太清楚了。」小兵嘿嘿笑得一臉抱歉。
「還真的扁過太多個?!」童俐人尾音陡高。
丙然!如她猜的一樣,游篤行絕對不是第一個!
「小兵!」當听見對話的阿賢從里頭沖到外頭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只見童俐人臉色驟變,拖著身後的懦弱男闖入工坊里。
「你死定了!」阿賢拍拍小兵的肩,一臉沉痛。
「什麼啊?」小兵還是在狀況外,壓根不知自己闖下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