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朝江畔而去。
試了水溫之後,才緩緩褪上的粗布衣裳,僅著貼身衣物徐緩地踏進江水里,任由沁涼的江水消除一身黏膩暑氣。
她滿足地浸入江水里,壓根沒發覺有雙眼從她離開房間後就一直定在她身上。
解開了發辮,她梳洗著一頭烏亮檀發,直到听見碎石滑落的聲響,她嚇得趕忙整個人沉入江水。
糟,難道是追兵?
正忖著如何月兌逃時,黑暗之中,一把力道將自己擒住,她不由分說地手腳並用,踢踹揮打,直到她意識自己被緊囚在熟悉的懷抱里……
「謀殺親夫啊?」
啊出水面時,那特有的戲謔話語教她怯怯張眼。「……四爺。」
「你這野蠻丫鬟,還真喜歡踹人,是存心讓我絕後?」要不是他早有防備,他真要絕後了。
「我怎知道是四爺,你應該出聲喚我,干嘛嚇人。」她又不是故意的。
「這江底有暗流,你潛下去,我怕你被暗流給卷走。」他沒好氣地道,帶著她游向岸邊。
「還不是……」她咕噥著,雙手環抱住自己,突地想起——「啊,四爺的傷不該沾水的!」
「是啊,托你的福。」他將她推上岸,微使勁便躍上岸邊。「既是要到江邊,就該告訴我一聲,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這兒大伙都是在江邊沐浴,可不等到夜深人靜,我沒法放心來。」更何況她待會還有重要的事要進行,也需要一點空間整理心情。
抬眼,微微月光在他身上灑上一層暈黃,一身濕漉漉的他順手解開發束,隨手撥開長發,面容俊魅如妖,教她心頭一顫。
「那你應該找我一道,要不適巧遇到其他入夜才沐浴的村里男子,你要如何是好?」
「我……」抿了抿嘴,她趕忙起身。「先回房,我替四爺看傷口。」
「你確定要穿那樣回去?」他看向江面,懶懶地問。
染梅這才驚覺自個兒只著貼身衣物,趕忙找著自己的衣裳胡亂套上,一回頭就見他目光依舊定在江面上,這才發覺,他似乎從剛剛就一直沒正眼瞧她,仔細回想這一路上,他似乎一直都挺規矩的,只偶爾親吻她,總是點到為止,不曾再進一步,他是在顧忌她的心情?
她懂四爺的性子,四爺是不會嫌棄她的,那麼肯定是顧忌她是否因茶會那夜而留有陰影,她不禁感動的低漾笑意。
「四爺,走吧。」她主動挽著他。
「嗯。」
兩人回房,慕君澤褪去短衣,背對著她在床板上坐下。
染悔趕忙取來布巾替他擦拭長發,邊審視他的傷口。「看起來似乎是沒大礙,待會再給四爺上個藥。」
「嗯。」他接過布巾自行擦拭著,好讓她去取藥。
染梅回頭,瞧見他的褲子還淌著水,趕忙從櫃子里取出換洗衣物,意外發現里頭多了一個包袱。
「四爺,這包袱是玉銘姑娘的嗎?」
這個房間是玉銘姑娘已逝爹娘的房間,借他倆暫住,就連身上的換穿衣物都是她爹娘留下的。
「我托她買的。」他勾了勾手指。
「買什麼?」她將包袱交給他,只覺得包袱觸手柔軟,可是底下又有個硬物,不知道是什麼。
「咱倆的衣裳。」他從里頭取出一套鵝黃色的衣裙。「樣式是不怎麼新穎,但是紗羅料子,穿起來較不燥熱……還有貼身衣物。」
瞧他手上拿著肚兜褻褲,她羞得立刻搶過去。
「底下就是我的。」他將包袱綁起,丟向內牆。
「四爺是準備要離開山霞村了?」壓下羞澀,她出聲問。
他托玉銘幫忙買了衣物,還買了一把可以防身的短劍,總是得要以防萬一。
「再過幾天吧。」
染梅輕點著頭,這才知道原來他都有所計劃。那包袱底下的,是可以防身的武器吧,向來只拿筆的四爺,竟為她連防身武器都備妥了。
替他上好藥,再替他套上衣裳,瞧他正要往床上躺,她干脆就往床上一坐。
「染梅?」他微詫不解。這些天因為他身上有傷,所以這床總是讓給他,而染梅是在地上打地鋪的。
「四爺。」
「嗯?」
「那個……」
「怎麼了?」
「我……」她欲言又止,臉上泛著紅暈,像是極難啟齒,可是又非說不可,一張小嘴張了又閉。
「到底是怎麼了?」端詳她新鮮神情,他的長指輕撫著她微微發燙的頰。
染梅越是開不了口,心跳便越急,干脆把心一橫,將唇貼上他的,見他微愕地瞪大眼,又急急退開,小手撫著被心跳震得發痛的胸口。
這事可真是難……可四爺懂那麼多,她這麼做他就該明白她的意思了,對不?
慕君澤玩味地撫著唇,啞聲問︰「怎麼了?」
染梅扁起嘴,不敢相信他竟還問她怎麼了,這這這意思很明白了吧!她這麼做,等同是違背了父親的教誨,可因為是他,她才……嗚,真要她說白?
「你不說,我怎麼懂。」他笑得壞心眼,長指卷上她的發。
染梅咬了咬牙,篤定那話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好故技重施,但,她湊上的唇卻被他避開,錯愕不已地看著他。
「你在想什麼?」收斂戲譫笑意,慕君澤正色問道。
他所認識的染梅可是個小迸板,可今晚她這舉措擺明了是要獻身,依她的性子,簡直就像是為避免遺憾而求一夜溫存。
染梅微愕地看著他半晌,突地一臉淒愴。「我以為四爺不會在意的,但可能是我想錯了。」她笑著,難過的淚水凝在眸底。
慕君澤眉頭微擰,一把將她摟進懷里。「胡說什麼?我在意什麼了?我在意的是你的心甘情願,你這簡直就像是赴死前的死囚要完成最後的心願。」
她不敢相信他竟完全看穿自己。
四爺說,想要她,所以她只要完成四爺的心願,就等同完成自己的心願,她今晚才到江畔,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以為自己將心思藏得夠深,可不料怎麼也逃不過四爺的眼。
「染梅,我對你有所顧忌,是怕你有陰影,我怕你把我和那些畜牲視為同類,所以我願意等,等你的心甘情願,等到洞房花燭夜,但我不要你以現在的心思將自己交托給我。」他一字一句表明心意。
染梅聆听著,知道如今就算狡辯,他也不會相信,不禁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四爺,我想要和你一起到老。」太過安逸的生活,會讓她害怕無可預料的未來,太過幸福的相處,會讓她恐懼分離的到來。
她也想過,干脆把四爺交給玉銘算了,可是她這人真不是個寬宏大度的人,光是腦袋轉一圈就讓她有千萬個不願意。
偏偏,有她在,四爺又豈能無恙。
她好怕會拖累他,就跟拖累了父親一樣……她不願意因為自己再有任何人受傷,尤其是她心愛的人。
「這有何難呢,牽著我的手,跟著我的腳步,咱們一起白頭。」他親吻著她的額,大手不斷地撫著她未干的發。「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嫌棄我發禿齒搖不要我。」
想象未來,想象他發禿齒搖,教她忍俊不住地笑出聲。「那我要是替四爺生了幾個娃,成了大娘,四爺也不許嫌棄我。」
「生幾個娃……得生幾個好?」他煞有其事地沉吟著。
「四爺說呢?」
「多點好,多子多孫較熱鬧。」
「嗯,這樣好,要不像我家里頭只有我一個,確實是孤單極了。」父親總是在宮里忙著,所以她學會打理自己的一切,不讓父親替自己操心,但少了手足,確實是寂寞得緊。
「染梅,有我在,你不會孤單的。」
「四爺,我不會輕言放棄的。」她像是宣誓。
識得四爺,她不再感到孤單,四爺帶給她的快樂她會永遠記住,就算他日孤單上路,四爺給的快樂也會伴她同行,不讓她孤單的。
所以此刻,就讓四爺寬心,別再為她擔心。
慕君澤微揚眉。「當然,錯過我,肯定是你此生的遺憾。」
染梅抬眼再往他嘴上一親,瞧他眸色深沉了些,她趕忙道︰「我只是開心想親四爺,四爺別胡思亂想。」
「那就好。」他看著她躺上了床,羞怯地揚笑,那模樣教他心旌動搖,但他就是覺得她有著古怪。
「今晚咱們一道睡可好?我打地鋪睡得腰酸背痛,今日在廚房里,大娘們取笑我……」
慕君澤輕笑了聲,大概知道三姑六婆湊在一道會聊些什麼。
「睡吧。」干脆的拉過被子,將她安置在懷里。
「嗯。」她挪了挪臉,就貼在他的胸膛上,聆听著他規律的心跳。
夜很靜,靜到可听見江潮聲和蟲鳴,而他逐漸急促的心跳帶有曖昧。
「四爺?」
「嗯?」
「四爺的心跳聲很快很大。」
「……嗯。」因為他正在起心動念。她嬌柔的身軀窩在懷里,淡淡香氣就在鼻息間,他是個男人,面對至愛起心動念是再正常不過。
「不舒服嗎?」她抬眼問,長發掃過他的胸膛。
他敏感地悶哼了聲,將不安分的她牢牢鎖住,省得一點風吹草動就擾動他的。
「四爺,太緊了……」她幾乎是埋在他的胸膛上。
他立刻松手,翻身坐起。
「四爺?」她不解的跟著起身。
「我睡不著,到外頭走走。」再待下去,他就要變成野獸,連獠牙都快冒出來。
「是我讓四爺睡不著嗎?那我繼續打地鋪就好。」她趕忙掀被下床,卻被他輕拉住手,感覺他將額頭貼在她的肩上。「四爺?」
「染梅,你可心甘情願當我的妻?」
盡管不解他為何問,但她還是堅定地應聲,「嗯。」
「介意我當一次畜牲嗎?」
「……嗄?」她是不是听錯了?
正疑惑之際,突覺眼前一花,她已被推回床上,眼前的四爺,長發垂落,映襯得那雙黑眸熠亮生光。
「我想要你。」
染梅呆住。怎麼她打消念頭,四爺反倒是動念了?
慕君澤輕柔地吻上她的唇,像陣綿柔的細雨,沒有掠奪強迫,只有訴不盡的溫柔。
她幾乎屏住呼吸,但他的吻像是帶著火焰,教她渾身不自覺地發熱顫抖著。
「怕嗎?」
「不是,我……」她是羞赧得不知所措。瞧見他褪去了衣衫,那厚實的胸膛,教她想起她曾目睹他赤果的模樣,鮮活的記憶翻飛,教她羞紅小臉。
「我不該在這當頭起念的,可是誰要你老在我懷里蹭著……你說,你是故意的吧。」他大手滑入她的衣衫底下。
她驚呼了聲。「才不是,我只是想窩在四爺懷里而已!」四爺的手、手……
「你應該拿出你剛剛的氣魄才對。」
「……用完了。」她的勇氣不多,已經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