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倫剩女(上) 第四章 水落石出(1)

書名︰不倫剩女(上)|作者︰綠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大人和二夫人的感情真好。」她有感而發。

「那當然。」他毫不否認,卻也不多作解釋,冷眼看著她。「還有問題?」

「大人,事情水落石出之後,你真要遣散那些小妾?」

「凡是膝下無子者,一律遣出,任何大戶人家都是這般處置,難道你還有更好的做法?」潘急道雙手環胸地反問。

夏取憐聞言默然。

「沒事就回去。」潘急道擺了擺手,像在驅趕什麼似的。

「沒有法子讓她們待下嗎?」

潘急道愣了下,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怎麼,原來一個人撞傷頭,不但會行俠仗義,還會悲天憫人,那你多年前就該好好撞幾回才是。」

夏取憐眉眼不動,對于他的譏諷和這個身體原本主人的壞人緣已在逐漸適應中。況且比起自己的感受,如今她比較關心的是那些小妾的未來。

「那你說,我留著她們做什麼?她們是我爹的妾,大部分年歲都比我小,難不成還要我侍奉她們?」無意與她爭執,潘急道就事論事。「這做法不是我定下的,但有前例可循,我就照辦。」

「這是家事,一切大人說了算數,大人大可不必遵循舊法。」她回得不疾不徐,秀雅面容依舊無波。

「我何必那麼麻煩?」潘急道笑得冷冽。

在他看來,這個做法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可以讓長期烏煙瘴氣的潘府歸于平靜。

夏取憐垂下睫,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雖說她不清楚這兒的律例,但光看夫死就能將小妾掃地出門,小妾們一點人權都沒有,就知道這個朝代對女人並不寬容,被趕出府,她們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還有事?」他不耐地趕人。

想了下,夏取憐問︰「不知道大人手上有無關于律法的書冊?」

「嗄?」

「今晚必能查出真相,所以我想要寫訴狀,可我不知道這兒的訴狀要怎麼寫的,所以想看一下相關書冊。」

像是听到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潘急道一雙豹眼都快要瞪出。「早知道撞到頭有這麼多好處,也許我也該撞一撞。」他低聲咕噥著。

「大人?」她沒听清楚。

「我手上沒那種東西,回頭再幫你找律典,你湊合著用吧。」

「先謝過大人。」

「……你真的看得懂?」他忍不住問,不希望自己特地把書招來,結果只是個幌子。

「應該吧。」篆隸楷行都成,就怕是草書,讀起來就費勁了。

「你最好看得懂。」

「那麼晚上就煩請大人打點了。」

「這事不勞你叮囑。」

淡漠中帶著些許譏刺的口吻教她不再開口,欠了欠身,夏取憐和貼身丫鬟先行離開大廳。

回到疏月樓,碧落終于忍不住地問︰「夫人真已查知凶手是誰?」要是以往,這話她是決計不會問出口的,但眼前的夫人和過去的她大相徑庭,待人寬厚真誠,讓她也漸漸不再防著她。

「十之八九。」

「真的?」碧落錯愕極了,但轉念一想,也對,要是沒有實證,大人又豈會陪著她起舞?「那人是誰?」

「晚一點你就知道了。」對這話題,她顯得意興闌珊。

明明對她而言,最切身的問題便是這樁,但她卻莫名疲憊,坐在錦榻上,她閉眼不語,心知肚明突來的低落和那人絕對月兌不了關系。

那人的冷漠,甚至偶生的厭惡,都像把利刃殺進她的心底,疼得她無處喊冤,只能無奈承受。

為何如此待她?她並不打算將他視為Boss的替身仰慕,她很清楚他們是不一樣的,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但仍難忍有著相同容顏的他反唇相稽,只求平靜相處,也算是奢望嗎?

思緒被佔據,思索了下,她張眼問︰「碧落,在進潘府前,我和大人可算是舊識?」她記得碧落說過她看大人的眼神太過露骨,但部落說時並不覺驚愕,可見她早知此事。

想了下,碧落啟口道︰「關于這點奴婢知道的不多,只听說,夫人原本是宮中舞伶,皇上賞賜給某位大人,而那位大人再轉送給大人,可大人沒收,把你送給了老爺。」

夏取憐神色未變,只是對世憐的命運感到些許感慨。

原來,她像是一件物品可以任人轉送,而大人會將她送給老爺,是因為她曾做了什麼惹惱他的事,還是他本就討厭她?

「夫人別誤會,大人在朝為官,朝堂間為了拉攏勢力,多少會以美人相贈,可大人向來是不收的。」

「喔?」所以無關喜好,純粹只是不想被迫牽上關系?朝堂間的爾虞我詐是她沒設想的部分,如此說來,至少他是個潔身自愛的官,不與人結黨營私。

所以他對她的態度淡漠,源自于世憐背後的勢力?如此一想,她心里稍稍釋懷。

「如今大人官拜太尉,要不是老爺出事,恐怕大人連回府的時間都沒有。」

「听起來大人和老爺之間的關系極為不睦?」其實她也察覺,大人對于老爺的死似乎半點悲傷也無。

「听府中嬤嬤提過,大人對老爺極不諒解,因為當年大人的母親臥病在床,老爺不聞不問還納了妾,府里張燈結彩納第五位小妾的同時,大人的母親卻是病死在房里。」

夏取憐輕呀了聲。

難怪他對那些小妾冷漠無情,也對同父異母的手足毫不關心,這整件事情中最混蛋的就是的潘老爺了。

「雖說府里幾個夫人是按照順序排的,可事實上當初老爺納的小妾已有數十位,要是哪位夫人去世,就再納個小妾補空缺。」甚少有機會和主子提府里的小道消息,如今夏取憐問起,碧落說得可盡興了。「好比剛才在大廳里,夫人沒發現排行在前的夫人有些還很年輕?」

「大概吧。」事實上她注意的是每個人的神情,倒沒注意那些人的容貌。「不過你不是跟我說,目前府里只有十九名妾?」

「嗯,在納了夫人之後,老爺就沒再納過妾,其他的則是因故死在府里。」

「這未免太玄?」如此算來,死在府里的妾恐怕難以計數。

碧落壓低聲音說︰「就好比後宮,嬪妃總是容易出事。」

夏取憐了然地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小妾那麼多,子嗣卻不多。

看來這府里的問題確實不少,但不管怎樣,眼前最重要的是養精蓄銳以處理晚上即將發生的事。

如果她推測無誤,今晚就是關鍵了。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潘急道托著額在主屋書房里看賬冊,大手快速地翻閱著,教人不禁懷疑他到底有無將上頭文字看個仔細。

坐在他對面,陪著一起挑燈夜戰的牟桑成則是一筆又一筆的核對,面色有些凝重。

「大人,吃點宵夜吧。」左又端著兩份宵夜從外頭走進來。

「先擱著。」潘急道頭也沒抬道。

左又只好將宵夜擱下,走到牟桑成身側,瞧他臉色凝重,不由得低聲詢問,「怎麼,有問題?」

「大大的有問題。」牟桑成朝他眨眼笑著。「我居然看不出這賬冊有任何問題。」

左又眼皮抽動,懶得理他。

找不出問題就是沒問題。兩人打小一起在潘府長大,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一個性子偏冷,一個天性如火,是潘老爺在世時最倚重的左右手。

「我這兒問題才大。」潘急道哼了聲,將賬冊丟到牟桑成面前。「麻煩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那本是府內私帳,記載府內女眷的每月花銷,看得他額頭青筋跳顫,手心直冒汗,突然有股沖動,想把那些女人全都趕出府外!

「哇!」牟桑成才翻開兩頁就咋舌。「真是厲害,才一個月花銷竟然高達五百兩銀……瞧瞧,過年那個月還高達上千兩,難怪老爺生前老向我喊窮……這種花用法,縱有金山銀山,遲早敗空。」

「所以我就說了,納那麼多妾做什麼?不過是蝕米罷了,偏偏他現在人走了,卻把這個爛攤子留給我!」潘急道一把火燒得可旺了,原因無他,就出在他身有官職。

下個月十五就是開朝日,一年一度的聖典,鄰國使節都會進宮慶賀,而他這個太尉卻因為家中有喪,把正事都丟給副將處置,自己留在府里替父親擦!

一個月五百兩,那老頭以為他是皇商不成?饒是皇商衛凡家花費也沒像他這般闊綽大方!

「大人,死者為大。」左又淡聲提醒。

「我當然知道。」所以他沒去鞭尸,給足面子了。

「大人,只事問題不大,等將那些小妾遣出,再收掉旗下幾家不賺錢的鋪子,再加上努力開源,潘府的財務只會更好。」見氣氛微僵,牟桑成挑起別的話題。「不過,大人是真信了憐夫人的法子?」

「這事的確是疑點重重,我盡避想讓事情早點塵埃落定,但也不想要冤枉了無辜。」想起十九娘,他直覺她身上謎團難解。

「大人怎會相信憐夫人的說法?」大人向來厭惡憐夫人,絕不與她獨處,可這回竟會配合她,讓人不得不好奇。「你不是認定她就是凶手?」

面對他的問題,潘急道沉默不語。在尚未到大牢探視十九娘之前,他幾乎認定她就是凶手,可她清醒之後,沒了以往的清艷狐媚,反倒是恬雅清冽,冷靜又從容,將所有事情分析得教他無從反駁。

其實她揣度的方向無誤,但他卻不願意朝那方向去想,所以在她提起時才會動怒。

「大人手邊的書冊不是王朝律典嗎?」

牟桑成的問話打斷他的思緒,他垂眼望去,把書往前一推。「那是十九娘說要看的,我找衛凡借的。」

「她?她不是不識字?」府里女眷幾乎都不識字,這是當初老爺自個兒設下的條件,以防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我在想,她之前該不是裝的吧。」

「可一個舞伶能懂多少字?律典用詞可是艱澀難懂,她看這個做啥?」幫助入眠嗎?

潘急道撇了撇唇。「她說要寫訴狀。」就算十九娘真的識字,這律典可不是尋常人看得懂的,更遑論她還說要些訴狀……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狀況。

牟桑成瞪大眼。「訴狀?」

「很教人期待吧。」他嘴角一掀,要笑不笑的。

牟桑成張著嘴。訴狀一般都會請狀師代寫,未曾熟讀過律典者,根本寫不出來。

一個女人要寫訴狀……這有趣了。

「對了,左又,我爹是從什麼開始開始不收識字的妾的?」潘急道突問。

會這麼問,是因為之前納的妾都是多才多藝,不知何時起他爹轉了性。他雖是去年才搬出潘府,但對府里的事幾乎是一無所知。

「差不多是第五個小妾時吧。」左又眯眼,狀似回想,卻听到外頭有動靜,他回頭望去,就見一名太尉府的侍衛走來。

「大人。」那侍衛抱拳作揖。「在後門外逮著一名行蹤可疑的丫鬟。」

「喔?」潘急道揚高眉,問著總管。「左又,府里的丫鬟可以隨意離府嗎?」

他從未經手家務,對如何管束下人們也不曾聞問,如今先確定一下較妥。

「就算有主子要丫鬟外出,也必須先告知我一聲。」左又淡聲道。

潘急道了然點頭。「初六,你把人押上哪了?」

「回大人的話,就在主屋大廳外。」那侍衛答道。

潘急道迅速站起身。「左又,走吧,去瞧瞧是誰的丫鬟,再差人通知十九娘。」此刻他的心情五味雜陳極了。

因為還真被十九娘給猜中,要是那丫鬟真是她在大廳上留了心的婉兒,那就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