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她抽了一口氣,直瞪著她握在手中沒有溫度的大手,有些震驚他就這樣坦然地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懊隱不容她退縮地握緊她的手。「你知道嗎?奇跡需要殉葬,上帝以己身驅逐惡靈,埋葬自己給予人民平安,創造了奇跡,而你在那夜遇見我,威脅我,想驅逐我,用這雙手套當殉葬物,獲得我永世愛你的奇跡。」
「……那只是游戲,我的角色才是要被驅逐的。」她根本不記得曾經與他相遇過,但是她記得自己在英國留學時,參加了好幾次萬聖節活動。
原來他是吸血鬼啊……仔細看他,他的五官確實像極了古歐洲的貴公子,只是現在他的眸色燒燙,不再如以往從容,甚至是有點動搖地注視著自己。
見狀,她的心反倒是靜了下來,沒有恐懼,只有無止境的深沉悸動。
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
他也愛她,也許從很久很久之前一直延續到現在,這要她怎能不愛他?
「那麼,你現在的決定呢?」他轉開話題,不想說吸血鬼一直是被人類驅逐的對象。
她想了下。再問︰「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在十年前不告而別?」
這十年來,她總是不斷回想,猜測是不是自己的吻太唐突,才讓他從此避而不見。
現在她只剩這點想不透,他要是真的喜歡她,為何偏偏在那個重要的時間點離開?想來想去,她認為問題肯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這是她心里的結,認為他也許是討厭她了,而她的等待,除了再見他一面,更是為了要跟他道歉,沒想到她等到的卻是他的愛情,如此巨大的落差說服不了她,現在她要一個答案,她想知道真相。
懊隱深吸口氣。「不是不告而別,而是我進人了沉睡。」他簡單地跟她解釋他特殊的體質,只省略他的異變是因她而起那一點。「因為不想忘了你,所以我在你身上留下印記,我要你記得我,也要自己記得你,更要讓我們因印記而重逢……如果那時你過得很好,我會離開,如果你過得不好,我要給你幸福。」
她從怔愣間緩緩勾出笑意。「所以,你覺得我過得不好?」
「你過得好嗎?」他啞聲反問。
米珈樂沒有回答,只是朝他招了招手。「凌希,你可以蹲下來一點嗎?」
他微愕地看著她,听她終于對他喊拙久連的名字,他欣喜不已,依言蹲,便見她微蹌起腳尖,在他唇上落下了吻,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吻,卻像是在他心間烙下封印,從此以後,他的心只為她所屬。
「TrickorLove?」她問,笑得俏皮。
瞬間,他鼻息間滿是濃艷的甜香,暗凝的香昧像是某種毒蠱惑著他,入侵他,讓他瘋狂地想要靠近她,他發覺的瞬間,隨即往後略退一點,憑借著理智抗衡,不讓自己的心神渙散,鑄成大錯。
可是,他的心跳仍是加速跳動,感覺饑餓而狂亂,渾身微顫著。
「凌希,你怎麼了?」發現他神色不對,米珈樂問。
這感覺就如同當年那一幕,仿佛他即將離開她,讓她不安。
凌希咽下喉間的甜味,逼迫自己冷靜,雙手捧住她的臉,佯裝無事。「珈樂,你真的變了。」
她怔住,不懂他說的變,到底是變了什麼。
「變老了。」
方才的旖旎甜蜜氛圍全數消失,米珈樂腦袋當機,直到重復咀嚼他的話數遍之後,神情變得猙獰,半點甜美也沒殘留。
「去死吧你」她嬌斥,看似狠厲的話語卻裹著甜美的撒嬌,一把將他推出門外,大力甩上門。
可惡的家伙,她在擔心他耶,結果他竟然……
想著他的話,米珈樂走到梳妝台前對鏡子擠眉弄眼,又想起宴會上周總說她和他大玩姐弟戀,赫然發現自己臉上已出現細紋,就連眼下都有黑眼圈跟隨,趕緊找看桌面上的保養品,企圖抓住青春的尾巴。
房內,有人氣得要命,童著好幾罐保養品涂涂抹抹,房外,凌希斂去笑意,出了一身冷汗。
沒事的,他才剛清醒,擁有足夠抗衡的能量,他不會有事的,這一次,他絕對可以控制自己。
才剛得到渴望的幸福,他決不允許自己再度破壞這一切。
只要他注意自己一點,他一定可以守著她到老。
翌日上班,凌希讓她開始著手處理關干金盛方面的業務。
米珈樂很感動他放手讓她去做,而不是把她當成當年沒用的小鮑主,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後再交給她。
就在忙到下午六點時,手機設定的提醒鬧鐘讓她想起今晚有約。
「凌希,今天晚上我要去教會。」她把手中的數據拿進辦公室交給他時,順便提起。
「你要去教會?」
「對,萬聖節快到了,教會有一些活動。」她簡單解釋,卻听他回答--
「我也要去。」
「啊?」吸血鬼可以去教會嗎?
她抱持著這個疑惑,直到看見他跟隨她踏進教會,听唱詩班唱著詠贊曲卻半點反應都沒有時,忍不住崇拜起他來。
原來吸血鬼這麼神呀!
「你在看什麼?」凌希笑看了眼她眸底毫不遮掩的崇拜。
「我覺得你,簡直跟神一樣。」
他笑指著堂上的耶穌像。「你的上帝快哭了。」會把吸血鬼當神看待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只有你才是我的信仰。」好吧,她有點卑鄙,在無依無靠的時候,靠看主耶穌撫平內心創傷,但是等找到真正的精神寄托時,馬上就把他給拋到一旁了。
她想,她應該跟上帝道歉才對。
「我是你的信仰?」他微詫。
「嗯,你是我的信仰。」米珈樂點頭。「而且彌賽亞是希伯來語,和希脂語中基督的意思相當,所以,你就是我的上帝。」
信仰之于她的意義,是當她不管面臨任何痛苦難關時都存在她心底的支柱,可以讓她咬牙撐過每道關卡,而他,就是這樣的存在。
他溫柔一笑,被她眸底的聖潔光痕深深吸引。
其實,彌塞亞這個名字在吸血鬼族群里,是個諷刺。在吸血鬼的社會里,是沒有上帝的,但王族卻在幾百年前替他們一族賜姓為彌塞亞,只因為他的族人在五百年前的大戰之中,成為救世主。
這姓氏雖是贊賞,卻極為刺耳,雖獲得崇高地位,卻也因此成為謬斯家族的眼中釘。
只因為當年那場戰爭,他父母拉開的空間讓惡靈吞噬了修德爾的父母,從此之後,兩大家族便結下梁子。
可如此禁忌的姓氏,卻因為她的批注而變得美麗。
他感動得想要親吻她,然而身在神聖的教會里頭,也只能忍住悸動。
米珈樂完全沒察覺他的忍耐,只是發現前方不少來作禮拜的人頻頻回頭,甚至連修女都直盯著他瞧,看著他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偶爾又指指點點的,像在討論什麼,她趕忙將身邊的男人再拉往門口一些。
「凌希,他們會不會是看出了你的身份?」她壓低聲音,滿臉擔憂。
電影都是這樣演的,能力強一點的神職人員,總是能夠一眼看出端倪。
「我想應該不是。」他看了前方一眼。瞬間明白,卻不急著告訴她。
「可他們一直在看你,這樣……」想了想,她緊挽住他的手。「我們先走好了。」
他沒意見,由著她輕扯著,卻見有幾位修女走來。!珈樂,你要走啦?」
「呢……」米珈樂懊惱地回過頭,護在凌希面前,笑得有點勉強。「嗯。我突然有急事,所以必須要先走。」
千萬、千萬不要被她們給看穿了。拜托。她擺著笑臉,內心用力祈禱。
「是嗎?其實,我們只是想問你,這位是--」
「他……」不要吧,真的被看穿了?她緊張地看著她們,準備一有問題便抓著凌希跑。
「他應該不是你弟弟吧?」
「啊?」弟、弟?
「啊啊……難道他是你的男朋友?」
難道?為什麼特地加重這個詞?她疑惑地看向她們,再回頭看身後的男人。
今天的他穿了鐵灰色的三件式西裝,整個人看起來高大俊美,徽卷的發絲長至頸線,劉海滑落飽滿前額,添了幾分魔魅俊色,當他朝她們額首勾笑時,她們幾乎發出尖叫。
好他個吸血男爵,真是讓修女也瘋狂呀……只是,她們為什麼要說「難道」?難道,她看起來很不像他的女朋友嗎?
「你們站在這里做什麼?」
後頭傳來杜牧師厚醇慈愛的聲音,米珈樂立即勾起笑意打招呼,「好久不見,杜牧師。」
「珈樂,你的氣色--」杜牧師的笑意在看見她身後的人時眸色一凜,倏地拿起手中的小瓶朝凌希潑去,直喊,「我以聖父、聖靈、聖子之名,將你驅離」
就在那一剎那,像是體內反射神經啟動一般,米珈樂想也不想地檔在他面前,幾乎承受所有的聖水。
站在她身後的凌希撐住她的肩頭,黑眸朝杜牧師瞪去,只見對方頓了一下,接著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般勾起笑。
「到前頭坐啊,站在這里做什麼?」
一旁的修女也像沒事人地笑著介紹,「杜牧師,這位是珈樂的男朋友耶,難怪她看起來春風得意。」
米珈樂疑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有點難以適應,回頭看了凌希一眼。知道這是他的能力所致時,就听見杜牧師說--
「是喔?這也沒什麼不好,現在很流行姐弟戀。」
她身子一僵。他跟她?姐弟?
米珈樂呆呆地回頭。凌希有著超乎表相的內斂,但是他的那張臉,確實是年輕俊美得讓人很怨恨,讓她忘了,其實她已經二十八歲,看起來比他老了很多……
她哀怨地撇起唇,卻驀地瞥見他頸項上有著腐蝕的傷口,像是被硫酸潑到一樣,她一驚,探手要踫,他卻阻止她。
「這是聖水造成的?」她顫聲問。
怎麼會這樣?她感覺只像被水撥到,有點涼而已,怎麼他身上卻出現被硫酸濺傷的痕跡?
「我沒事。」他不以為意,畢竟這小小傷口馬上就可以愈合。「他傷得了我,代表他擁有非常虔誠的信仰,專心一致地侍奉他的主。」這種神聖的神職人員並不多見,他只能算運氣不太好。
「都傷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她光看都覺得好痛。「我們回家吧。」
「可是你……」
「我以後再也不上教會了。」她下定決心,拉著他就走。「如果教會無法容下你,我不會再踏進一步。」她走得很急,緊握他的手。
他開心地笑開。「原來你這麼心疼我?」
她回頭瞪他。「都什麼時候了還說笑?你受傷了!如果我不要來教會,你就不會受傷了--」
「哪來的傷?」他拉開衣領,讓她看清楚一些。
「口夷?」米珈樂瞪大眼,湊近在他身上輕撫,但已不見半點傷痕,她不禁噴噴稱奇,模得更仔細。
「小天使,再探索下去,後果得自理。」他低啞警告。他喜歡她對他擔憂的模樣,喜歡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可惜,今晚是滿月,他不適合和她貼得太近。
「……不理你了」米珈樂回過神後,羞惱地跺了跺腳,丟下他徑自往前走。
然而她才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對面有輛車急駛而來,速度不減反增,車身偏斜--
她驀地回頭,驚見那車子行駛的角度可能會撞上凌希,于是想也沒想地回頭,將他推開。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現場沒有剎車聲,只有令人發麻的撞擊聲,凌希看見米珈樂像是破布女圭女圭般彈飛出去。然後車子又撞向他,他一時沒有防備就被車子沖撞到教會旁邊的住家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