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坐在靠近窗口的位子,靜靜地喝著茶。
今天,是他相親的日子,他一身休閑打扮,並不慎重。
時下的年輕人中,很少有人會相信相親能給自己找來一段好姻緣的吧?他,亦是如此。
他知道坐在這里是很自私的,因為心靈已被佔據,所以他絕不可能愛上前來與他相親的女子。
但他不斷對自己說,如果對方是個可愛的女孩,他會嘗試著去和她好好相處。時間久了,或許他們之間可以培養出些許感情。
他現在就像一個被困在魔窟的人,想盡辦法要尋找一個出口。
那個與他相親的女孩,是他現在可以捕捉到的惟一亮光。
江皓看了看表,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他抬頭望向窗外,不知來來往往的女孩子,誰才是與他相親的對象。
這時,咖啡店的門傳出輕響,他看到一把藕色的傘。
藕色傘上印著白色的玫瑰圖案,傘驟然收起,一張宛如白色玫瑰的臉龐呈現在他眼前。
他在心里猜想,難道,這就是他要等的人嗎?
丙然,對方向他走來,站定在他桌邊微微一笑,然後輕聲道︰「請問是江大哥嗎?」
「舒小姐?」他連忙站起來。
「呵,你叫我曼如就好了。」對方回答。
曼如?舒曼如?
對,就是她了,她的名字跟母親告訴他的一模一樣。
只見她從容坐下,拂了拂被斜風細雨淋濕的衣裙。
她的打扮也很隨意,只是一套素淨無花的連身裙,與他一樣,並未精心打扮。
江皓有一種感覺,她應該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但她的可愛與采兒的又有所不同,采兒是清雅的,而她,比較亮麗。
他在想什麼?為什麼要把來相親的女孩子跟自己的妹妹作比較?
「江大哥,這是你第幾次相親?」舒曼如忽然問道。
「第一次,」他莞爾的答,「你呢?」
「我也是第一次。」她低下頭去,「而且我作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來相親。」
「好像大家都很排斥這種交友方式。」
「可是有時候這似乎是一種正確的方式。」她說。
「正確?」他不禁詫異。
「對呀!我的父母就是相親結婚的,至今還算幸福,」她幽幽道︰「可是那些自由戀愛的人……早已被傷得千瘡百孔了。一
直覺告訴江皓,這個女孩似乎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戀愛史。
難道就是這個原因,她才答應與他相親嗎?否則,像她這樣漂亮出眾的女孩子,何必用這種傳統的方式來覓得婚姻?
「江大哥,你為什麼願意來相親呢?」她又問。
「我?」他清咳一聲,身子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自嘲地笑,「我也許是因為懶得在男女感情上花心思吧。」
「像你這樣的貴公子,其實根本不必花心思,就會有許多女孩子蜂擁而來,又何必相親?」她追根究底。
「因為我太懶了,懶得去了解她們。」
「所以你寧願讓你母親幫你物朋友?」
「對呀,至少對方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家長幫忙找的人,也許可能是錯的,但家勢背景肯定錯不了。
「江大哥,你願意跟我結婚嗎?」舒曼如接下來的問題更直截了當。
「呃?」他有點招架不住,「舒小姐……不,曼如妹妹,你為什麼這麼急著結婚?」
「因為我現在很傷心,所以想盡快找個人結婚。」
「不介意我問你為什麼這麼傷心吧?」
「為了……一個人。」她嘆息。
丙然被他猜對了,這女孩在感情上一定有過什麼傷心的過去。
「如果你還愛他,就不該這樣沖動行事。」江皓好心勸道。
他實在不忍心看著世上的男女,就這樣傻傻的錯過自己的愛情。他們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呢?無非是耍耍脾氣、斗斗嘴而已,有什麼理由非得鬧到決裂的地步?他們再苦再難,有比得上他跟采兒嗎?
他有時候很氣這些紅塵中的痴男怨女,氣他們身在福中不知福,讓愛情在指間流過,而他跟采兒,只要有他們的一半好運,就可以白頭偕老了。
偏偏,他跟她卻隔著血緣的高山,還是一座縱然長著翅膀也飛不過去的高山。
「就是因為我還愛著他,所以才這樣著急。」
她的回答讓他難以理解,不過,他也不便多問。
「江大哥,其實……我今天來這里,不是來跟你相親的,」她深吸一口氣,再次吐露驚人之語,「我是想跟你做一樁交易。」
「交易?」他越來越搞不懂眼前這個女孩子了。
「對,」舒曼如點點頭,「我知道很多豪門公子都需要一個賢慧的妻子,而這種妻子要漂亮大方、知情識趣,最好能在事業上幫助他們,但私底下卻不能管束他們。江大哥,我可以扮演這樣的妻子。」
「你?」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江大哥,你不相信我可以做好這個角色嗎?我家雖然算不上什麼富豪之家,但也在商場上佔有一席之地,如果你娶了我,對你的事業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我這個人雖然有點任性,而且也不算很漂亮,但至少不會讓你丟臉……如果結婚以後,你在外面遇到喜歡的人,我也絕不會干涉你的。」
「等一等!」江皓打斷她,「曼如妹妹,你為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怎麼是委屈自己呢?這只是一樁交易,我也不見得會吃虧。」
「可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讓我覺得你很吃虧啊!」他對她的話感覺莞爾。
「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哦?」
「我剛才說了,結婚以後,我不會管你,你也不許管我,我們雖然住在同一個房間里,但……我們不能行夫妻之實。」她這下才微微臉紅。
「這樣好奇怪。」他已經完全不懂她的意思了。
之前,母親對他說,這個女孩子暗戀他,所以指名道姓要與他相親,可她如今的一番話,卻讓他深深疑惑,一個暗戀他的女孩子,會擺出一副與他互不干涉的姿態嗎?
「江大哥,你同意這一筆交易嗎?」她催問著他。
「為什麼偏偏選中我?」他無奈的搖頭。
「因為……只能是你。」舒曼如意味深長的答。
好吧,他為人厚道,不會逼迫她說出不願啟齒的原因。
「曼如妹妹,你真的願意永遠跟我過那樣的生活?」
「我沒有說永遠呀!」她調皮的笑了,「如果有朝一日,這個游戲我玩膩了,我有權利叫停!當然,你也可以。」
「這麼說,這個婚姻注定是場游戲?」
「也不一定呀,也許有朝一日假戲真作,我們就成了真正的夫妻也不一定,」她聳聳肩,「總之,我現在必須嫁給你,而且是盡快。」
他斂眉思忖著她的話。她必須立即嫁給他,而他又急著找個人結婚,看來這樁買賣不做都不行了。
「江大哥,看你的表情,你是答應嘍?」舒曼如頓時大樂,「謝謝!」
居然用「謝謝」這個詞?真讓他哭笑不得。
「江大哥,現在來聊聊你家里的人吧!」她眼珠子轉動,「比如……聊聊你的弟弟。」
聊他的弟弟做什麼?看來,這女孩子還真入戲,這麼快就扮演起大嫂的角色,了解起他的家人來了。
只見江皓配合的介紹道︰「我有一對雙胞胎弟弟,大的叫江冼,小的叫江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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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兒穿過午後炙熱的花園,在綠叢後停住腳步。
因為,她听見前面的草坪上有人聲,不,應該說是人的歡聲笑語,一陣一陣狠狠的刺過她的耳膜。
不用看,她便可猜到是誰了。
今天早餐的時候,江太太曾說過下午家里會有貴客光臨。所以正在說笑的人,想必便是那位貴客。
她不得不承認,這聲音像是銀鈐一般的悅耳,雖然對她而言,是刺耳得緊。
這聲音的主人是個女孩子,江皓的女朋友。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有未婚妻了。
那天江太太要他去相親的時候,她雖然不太高興,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他說要帶女友回家見見父母,她才更正在意起這一切。
他是真正遇到了一見鍾情的人,才會這麼急著把她帶回家吧?
下午三點,江采兒在公司里再也坐不住,便隨便找了個藉口跑回家,只為瞧一瞧是誰能讓他如此傾心?
碧綠的草坪上,巨大的遮陽傘下,那女孩正與江氏夫婦恣意暢談,而江皓則愉悅的坐在一旁。
佣人來來去去,替他們遞上瓜果茶水,他們一邊享用,一邊觀賞園中美景。
他們聊的話題雖然很稀松平常,但那女孩子似乎有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老是逗得江氏夫婦樂開懷,連江皓都好幾次開心地大笑起來。
江采兒自認口舌笨拙,一向很羨慕這樣巧言善辯的女孩子,但這一次,她不止羨慕,更有著嫉妒。
她輕輕移動腳步,想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在她的印象中,所謂的豪門千金,都沒有太過出眾的容貌。
但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要失望了。
那女孩子很漂亮,像晨曦里初綻的花朵,晶亮耀眼。
她知道自己的五官不是很立體,如果沒有比較,或許稱得上「好看」,但跟這個女孩子一比,便如螢火被日月遮去了光輝。
「曼如,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們家阿皓結婚呀?」江太太隨意問道。
結婚?江采兒胸口突然一緊。
「你別那麼著急,這樣會嚇到人家的!」江展鵬瞪了妻子一眼。
「伯父,伯母,」舒曼如一派輕松的答,「這件事情我和阿皓正想跟你們商量呢!」
「怎麼?你們……」兩老豎起耳朵。
「我們打算盡快結婚。」江皓代為回答。
盡快結婚?!
江采兒突然覺得頭一暈,踉蹌了下,若不是立刻扶住旁邊的樹干,恐怕早已摔倒在地。
如果不是他親口說出這句話,她想自己是怎樣也不會相信的。
「真的嗎?」江太太大樂,「哎呀,你們怎麼不早說,這一時之間叫我怎麼幫你們準備呀?」
「媽,不用太鋪張了,我和阿皓只想一切從簡。」舒曼如說。
「哎唷,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乖巧呢?」听到她喊的一聲「媽」,江太太哪里還顧得了許多,就算他們兩人打算明天結婚,她也會馬上點頭答應,「你放心,媽就是整個月不眠不休,也會幫你們把婚禮張羅得妥妥當當!」
「今天既然有這樣的喜事,就應該開香檳慶祝才對!」江展鵬提議,「阿皓,你上樓去拿相機下來,我們一起拍張照,紀念這個重要的時刻。」
「伯父,我這里就有相機,不用麻煩阿皓跑一趟了。」舒曼如說著便從包包裹拿出一台精致小巧的數位相機。
「你這孩子,還真細心呢。」現在不管未來兒媳做什麼,江太太都是贊不絕口。
「那我來拍照吧。」江皓站起來,接過相機。
「你是準新郎,怎麼能充當攝影師呢?」江太太連忙阻止道︰「還是讓佣人來拍吧。」
不知為何,江皓低下頭,隱隱流露出一種不情願的表情。
「阿皓是怕佣人把我拍丑了。」舒曼如替他打回場,「媽,不如我跟你和爸爸先拍一張,然後你們再幫我和阿皓拍。」
「是嗎?他真的是怕佣人把你拍丑了?」江太太轉怒為喜,「哎呀,看來我這個兒子長進了,懂得對人好了呢。」
「再好,也比不過爸爸對媽媽你好。」她像嘴里抹了蜜一般,再次讓江太太笑逐顏開。
於是一家人歡歡喜喜的,以花園中蓊郁的綠叢為背景,捕捉歡樂的瞬間以作紀念。
舒曼如大大方方在鏡頭里擺出可愛的姿勢,站在江氏夫婦身邊,完全沒有第一天認識的生疏,反而像他們疼愛多年的親生女兒。
而江皓則舉起相機,對著這一幕和樂景象打算按下快門。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看見了綠叢後的江采兒。
這一刻,她的目光緊緊與他相連,似有千言萬語。
他知道剛才的一切,她都听到了。這樣很好啊,那他就不必再當面向她說明自己要結婚的消息,省了他的尷尬,也省得她……再次難過。
他沒有叫她,因為他知道此刻的她寧願待在綠叢後面。
他們就這樣默默對視著。
「阿皓你在干什麼?快點拍呀,我的笑容都快僵了!」江太太的嚷嚷聲打破了兩人的遙望。
「哦。」他這才如夢初醒,繼續扮演攝影師的角色。
而她,就在他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轉身離去。
悄悄地來,默默地走,自己只是為了瞧瞧他的未婚妻,並無意打擾這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看到他即將娶的是一個可愛開朗,自己永遠也比不上的女孩子,她死心了,也放心了。
江采兒在背過身去的一剎那,奪眶而出的眼淚就這麼不停的落在雙頰上。
她縴細的背影,頓時變得孤獨感傷。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背影竟被他拍進相片中。
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除了他.因為,這張相片最後並沒有被沖洗出來,他以拍壞了為藉口,讓大家忘記有過它的存在。
反正除了這一張之外,那天下午他們還拍了好多張相片。
但獨獨這張「拍壞的」,成了他的珍藏。
他悄悄在電腦里把那抹縴細感傷的背影放大、再放大,然後單獨裁剪出來,珍藏在相框里。
而那只相框,便是她送給他的惟一一件禮物——水藍色,嵌有精致的花紋。
三年前,她千挑萬選買下送到他的手里,如今,他卻用來珍藏她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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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新郎的人應該是要歡天喜地才對吧?但江皓卻發現,此刻雖然自己在眾多賓客中微笑,但笑容卻是虛假的。
既然這個婚姻是假的,那麼也就沒什麼好值得高興。
他只是把這場婚禮當作一個平常出席應酬的普通酒會,單純用一種淡淡的心情來對待,就好像自己是個置身事外的客人一樣。
與親朋好友寒暄完了,他便倚在牆邊休息,飲一杯清涼的酒消減些許悶熱。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四處梭巡,似乎在尋找什麼。
畢竟他再想隱瞞,也隱瞞不了自己的真實心境他在找她,江采兒。
這會兒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罷才他還有瞥見她坐在喜宴廳的角落里,穿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禮服,似乎刻義要把自己裝扮成壁花,不引起任河人的注意。
然後,她便不見了。
他知道她心底的落寞,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但他什麼也不能做,既不能去安慰她,也不能告訴她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們只能這樣遙遠地對望,僅僅幾步的距離就能讓他們離得這樣遙遠。
「大少爺,呃……」管家忽然靠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他見到管家面有難色,便知一定有事。
「四小姐在樓上喝醉了,能否麻煩你去看看?」
「喝醉了?」他一驚。一向冷漠鎮靜的采兒居然也有這樣失常的時候?
「我本來想告訴老爺和太太,可是大少爺你也知道,太太她對四小姐一向……」管家清了清嗓子,「今晚賓客多,如果發生什麼事就不太好了,大少爺你跟四小姐似乎比較要好,所以還是請你去看一下。」
「我馬上就去。」江皓在這一瞬間忘了自己身為新郎的職責,顧不得要招呼現場的賓客,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上樓去。
難怪到處都看不到她,原來她獨自在陽台上喝酒。
他從沒見過她喝酒,猜想她一定不勝酒力。當見到她時,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想。
只見她滿瞼通紅的抱著酒瓶坐在陽台的欄桿上,雙腳褪去了鞋襪,赤果地搖晃。
「采兒……」他深吸一口氣,喚她,「你在這里做什麼?」
「哈!新郎倌來了!」她見到他,一改常日的淡漠,反而笑嘻嘻的,很明顯是酒精發揮了作用。
她舉起酒瓶大聲說︰「新郎倌,我們來喝一杯,剛才我還對著星空許願,說想見到你,誰知道你就來了!炳哈哈,真靈呀,看來這種東西可不全都是騙人的!」
「采兒,你醉了,」他靠近她將她扶住,惟恐她失足掉下樓去,「來,把酒瓶給我。」
「不給!不給!」她像小孩子抱著玩具一般,硬抱著酒瓶不肯松手,「上天什麼都不給我,難道連一口酒也不給我喝嗎?」
「采兒,你到底怎麼了?」江皓驚見她頰邊忽然滾落的淚水,不由得心尖一顫。
「雷,你剛才有看到流星嗎?」她淚中帶笑地問。
雷?她又這樣叫他,他真的好怕她這樣叫他,每一次當她喚出這個名字時,總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你知道我剛才對流星許了什麼願嗎?」她逕自接著又問。
「我怎麼會知道。」他敷衍地答,一心只想拉她下來。
江采兒雙手搭上他的肩,雙目鄭重的凝視他,「我求流星今夜不讓你結婚,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讓你結婚嗎?」
「因為小孩子喝醉了在胡說八道。」他尷尬地笑。
「你只把我當成小孩子嗎?」她的目光更加逼緊他,「你真的只把我當成你的妹妹嗎?」
「不然呢?」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感覺她會說出驚天動地的話語,所以拚命想阻止,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該如何打斷她。
然而他終究遲了一步,她還是說了「雷,因為我喜歡你」
「采兒,你醉了。」在沉默了一會兒後,他終於吐出幾個字。這個時候,一定得拚命說話才行,否則氣氛會更可怕。
「叫我安。」她十指糾纏,環上他的脖子,「我想听你叫我安。」
「采兒,你明知道我們是兄妹,就不要跟大哥開這樣的玩笑了好嗎?」他輕微地掙扎。
「你明知道我不是開玩笑,就不要騙自己我在開玩笑!」她緊抓不放。
「不說你在開玩笑,難道要我說你心理變態嗎?」他終於放出狠話,哪怕這話會傷害她,他也一定得這樣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沒有心理變態,」她沖口道出真相,「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我當然可以愛你!」
「采兒,你真的醉到不行了。」江皓不禁搖頭,「別再說傻話了,來,大哥扶你進房休息。」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江采兒一把甩開他的手,「你是故意選擇不相信我的嗎?」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他嘆一口氣,「你跟爸爸曾經做過親子鑒定測試的,記得嗎?難道那份報告是假的?」
「可那份報告只有我一個人看過,」她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你忘了嗎?」
「報告在你那里,隨你怎麼說都行。」他似乎認定她真的醉了,「除非你現在把它拿出來,上面寫著DNA不符。」
「我……」她咬唇。
「你敢嗎?敢把它拿出來嗎?」
不,她當然沒辦法再把它呈現在大家眼前,因為那份報告已經不存在,被母親燒得只剩灰燼了……她和他的愛情,再也沒有可以成立的證據了。
江采兒只覺得這一瞬間痛徹心扉,她忽然彎子,嚎啕大哭起來。
「傻瓜。」他輕柔的撫著她的發安慰,「你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好的男孩,你乖乖的,先不要胡思亂想。」
「為什麼我不可以喜歡你?!」她歇斯底里地把心底話全數傾倒出來,「我遇到你的時候,並不知道你是誰,喜歡上你又有什麼錯?我本來就跟你們家沒有關系,是你們硬要認我當女兒、當妹妹的,我根本不想跟你們家有任何關系……我恨死你們了!」
她此刻恨極了世上所有的一切,恨上蒼的安排、恨造成惡果的江展鵬、恨她跟他為什麼會有那樣美麗的初會,也恨她的母親……
她此刻就像陷入山窮水盡的絕境,想愛又不能愛,這一切的一切,就快要把她給逼瘋了。
「不是你的錯,這當然不是你的錯。」江皓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心被她的淚水融化了,難以自持地將她摟入懷中,呢喃低語道︰「這不怪你,真的……」
愛上一個人並沒有錯,他們之間,只是命運的錯。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過了好久好久,忽然天空綻放一朵煙火,驚擾了他們。
江采兒抬起頭,看著那些繽紛炫麗的顏色在空中構成一幅壯麗的美景,而後淡淡化去,不禁怔怔地說︰「原來是我搞錯了,難怪不靈。」
「什麼?」他不解的問。
「我先前以為有流星劃過天際,所以對著它許願,希望今晚的婚禮是假的,希望你不要結婚……」她忽然自嘲地輕笑,「可我現在才發現自己搞錯了,原來,先前的流星不過是煙火而已。像煙火這種虛無的東西,對著它許願,又有什麼用呢?」
她的醉意在一剎那,似乎全醒了。
只見她輕輕推開他的雙臂,跳出他的懷抱。
「大哥,我剛才是在跟你開玩笑的,」她回眸對他一笑,笑容是那麼的甜美,就好像之前不過是作了一個夢罷了。
「玩笑?」江皓蹙起眉。
「哈,把你嚇住了吧?」她不自然地露出調皮相,「好玩嗎?」
「好玩?」他剛才陪著她,幾乎也要傷心流淚了,她現在居然說那只是好玩而已?
「參加婚禮的人不是都有權利捉弄新郎新娘嗎?」江采兒眨眨眼,「我剛才不過是在捉弄你而已!大哥,對不起了,不要生小妹的氣。」
「我怎麼會生氣?」他不明白這是她用來掩飾難堪的手段,還是頑皮的自首,但說到裝模作樣,世人怎麼比得過他江大總裁?於是,他迅速恢復了從容,「采兒,你末免把大哥看得太小氣了吧?」
「我累了,想去睡了,就不再下樓嘍,」她揉揉額頭,「大哥,幫我跟大嫂說聲對不起……今晚我都沒有向她敬酒。」
「她會體諒的。」標準的官方回答。
「大哥……」她走到門邊,回頭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再見了。」
再見了?不是應該說晚安嗎?
江皓忽然感到不安,彷佛她在跟他訣別,而她睇著他的這一眼,似乎也是最後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