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變人妻 第6章(1)

書名︰分手變人妻|作者︰白翎|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醒來的時候,關苡潔立刻明白大事不妙。

她頹喪地走進浴室,往鏡子里一看——果然,雙眼腫得根本不能見人,她這樣子要怎麼上班?

她彎身洗了把臉,再抬起頭。

還是請假吧。

她出勤紀錄向來良好,偶爾請一天病假應該不打緊。否則,如果就這樣子去上班,先別說會不會嚇死誰,肯定會被人問東問西。

打定主意之後,她步出浴室,從背包里找出手機——有四通未接來電。

她愣了愣。啊、對了,昨晚下班之後,她忘了改回響鈴,她才正納悶著為什麼自己完全沒听見鈴響。

她查看來電紀錄,一通來自任宇辰,僅只一通,而且既沒留言,也沒簡訊。剩下三通則是來自于李書伶。

她忍不住苦苦一笑。

真是諷刺,連書伶都還比他積極。他只試著打一通電話過來,是料定她會乖乖回電給他嗎?

她想起以前曾經有一次,她出門忘了帶手機,害得她整天心神不寧,一直擔心任宇辰會找不到她。

結果事實證明她想太多。她匆匆趕回家、拿了手機一瞧,卻只有一通未接來電,回電給他,他卻像是沒事般,口吻和平常一樣淡然,連問也沒多問一句。

坦白說,她有些失落,卻不敢在意太多,她不想讓自己像是個不成熟又不懂事的小女生。

然而現在她明白了,她的確是小女生、她的確是在意著這些小細節,只不過她必須假裝成熟、強迫自己不能去在意。

想到這些,她忍不住又鼻酸。

意識到自己再一次懦弱,她倏地醒神,甩甩頭、拍拍自己的臉頰。不能哭,不可以這麼沒用,關苡潔,你不能再這麼小孩子氣了。

她試圖自我催眠,試著相信自己可以很瀟灑。

然後她打了通雷話向公司請了病假,之後又躺回床上。除了躺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眼楮腫成這樣,哪里也去不成——不,其實不是這個原因,她自己心知肚明。自交往這一年多來,不知從何時起,她的生活已經滿滿都是他的身影了。不論是睡醒、睡前;上班前、下班後;她休假,或是他休假……

她的生活早就已經被他給填滿,那麼他呢?他需要她嗎?

淚水冷不防從眼角溢出,滑下,滲進枕頭里。

哭什麼呢?是你自己挑起的爭執,不是嗎?她的內心有個聲音在斥責著她。人家他對你那麼好,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是你活該,是你自作自受。

那些聲音仿佛一雙手正一片片地將她撕碎。

她好痛。

在爭執之前,她可以很有骨氣地說︰「我不需要一段靠義務來維持的感情。」

但現在她卻懷疑自己能否撐下去。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願意忽略那些令她不安的芝麻小事,只為了能夠繼續留在他身邊。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

思及此,她翻身縮進了被窩里,不去看、不去想,她怕自己終究會忍不住主動打電話給他。

突然,手機鈴響起。

她頓住,猛地起身,匆忙地取來手機。一瞧,是李書伶。

失望只是一瞬間,隨後那抹失望卻化為一支箭,穩穩地插在她心口上。

「喂?」她接起,清了清嗓子。

「你睡死了喔?打了好幾通都不接。」

「我調震動,忘了切回來……」她盤坐在床上,低下頭,試著讓自己的口氣听起來與平時無異。

「你感冒嘍?鼻音好重。」

「是有點啦。」她干笑。

「哦,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本來想找你去逛街的說。」書伶的聲音是如此有朝氣。

「不好意思,改天吧,我今天真的不太舒服……」

「三八,不好意思什麼,好好休息比較重要,逛街隨時都可以再約。啊、對了,記得叫你男朋友載你去看醫生,這次流感好像蠻嚴重的,最好不要硬撐,知道嗎?」

書伶這話簡直像是把她心口上的那支箭硬拔下來,鮮血頓時淌下。

她低著頭,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回。

「我知道。」

「那就先這樣吧,我先去吃飯,改天再打給你。掰啦。」

道別之後,李書伶先切斷了通話。

必苡潔怔怔看著手上的手機,不知怎麼的,她的腦中浮現一根染了血的白羽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個畫面,接著她忍不住想像,在天空飛翔的鳥兒被支箭給射中了,是不是差不多就是這麼疼?

只不過,差別在于氣兒會死,而她卻必須帶著傷口繼續過日子。

包糟糕的是,她永遠都不知道那傷口會在什麼時候被人刺到;更糟糕的是,她不知道傷口在哪里、該怎麼治、又會痛多久。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現在、此刻,她想想念那個人。

想見他的望刺痛了她的皮膚,仿佛要從她的毛細孔底下沖破束縛。她不自覺地環抱住自己,縮在床上,任由自己在自作自受的折磨里睡去。

棒了一天,任宇辰終于再次打了通電話過來。

那時關苡潔已經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上班。她是在門外接到他打來的電話。

「你感冒?」他開口就問了這麼一句。

她皺了眉,納悶,「沒有啊,怎麼了?」

「昨天我去接你下班,你同事說你請病假。」

「哦……那個啊……」

她輕咳了咳,突然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她總不能說是因為哭一整夜,哭到雙眼腫到不能見人吧?

所以她向公司慌稱生病,請了一天假,而且沒讓他知情?

任宇辰坐在車上看著前方,盡量阻止自己往不好的方向想,但那又談何容易?他向來就不是什麼樂觀的人。

他索性不想了。

「今天要過去接你嗎?」他試著像平常一樣,說著每天會說的話。

听著他那冷淡的語氣,關苡潔說不出話來。

她被電話里的凝重氣氛給淹沒了,除了自己的心跳、除了自己的呼吸,她什麼也听不見。

她討厭這種感覺。

明明彼此之間就是有什麼梗在那兒、明明就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卻還是若無其事般地來接她下班、送她上班。

誰都听得出來他嗓音里的不悅,但他就是不肯出言指責她、質問她,甚至對她生氣。他依然維持著他慣有的冷靜,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是固守著他應盡的義務。

驀地,她突然懂了。

她並不是不滿意他的好,而是她終于受夠了他的好!她寵溺她、照顧她、保護她,卻從未開口要求過她任何事。于心、于身,他從來不要求,也未曾拿取餅。感情不是這樣談的,她也想付出,她希望他能夠依賴她、獨佔她。

原來,這就是一切問題的所在。長久以來,一直是她在依賴著他,她習慣了有他的生活,缺了他,她像是被割去了半顆心;然而缺了她,他卻能夠無動于衷——因為她手上什麼籌碼也沒有。

不公平的感情,不對等的關系,總有一天會失衡,然後崩毀。

沉默持續了太久。

「看樣子你現在不怎麼想听到我的聲音。」任宇辰率先打破了死寂,一副就是準備掛電話的樣子。

「等等。」關苡潔及時出了聲。

他不語,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我——」她道,卻不知道該如何完整說出接下來的話。

她站在樓梯口,看著腳下的階梯,忽然覺得有些暈眩。她心想,有些話一旦說了出口,就會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

然而,有些話如果不說,也會像是盆子里的死水,漸漸腐壞。

懊潑出去?還是該留著看它日漸污濁?

「我很愛你,」她說,極力穩住自己的呼吸,「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讓你知道我真的很愛你,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

這是一句示愛的話,然而任宇辰听在耳里並不喜悅,他很了解下一句話會是什麼。

「但是我想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仔細想想我們到底適不適合。」她在電話的另一端道出。

丙不其然。

他低頭,靜靜凝視著方向盤。他想他應該是腦袋一片空白了,因為他一點想法都沒有。

必苡潔遲遲等不到他的回應,她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即使是到了最後這一刻。

「坦白說,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總算,他的聲音傳來,「我只听到兩句話,一句,是你說你很愛我,另一句是你說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這兩句天差地遠,你期望我怎麼回答?」

她哽咽,又想哭了。

「你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是我的問題,我知道我不該抱怨什麼,我沒什麼好不滿的,但我就是——」突然像是喘不過氣來,她收聲,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

半晌,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其實你不需要解釋什麼。」

他的語調里已經不再帶著剛才那絲冷漠,他的聲音變得平靜、變得柔和,卻悄悄地畫出一道距離。

「跟我提分手不需要理由,你只要提出來就行了。你知道我不會問。」

「為什麼你不問?!」

她受夠了!原來對她的去留,他竟連其中的原因都不想懂。

聞言,任宇辰露出了苦笑,伸手轉動車鑰匙,發動了引擎,「有必要嗎?不管理由是什麼,分開都是必然的結果。理由的存在,只是為了讓其中一方比較好過而已,所以這真的有必要嗎?」他像是故意要刺痛她似的又道︰「不過,如果你需要說出理來來讓你自己好過一點的話,那你說吧,我听。」

「你——」尖銳傷人的言語,字字刻在她的心上,她鼻酸,也心酸。「如果你不想听,我說了你也不會懂!」

語畢,她擅自切斷了通話,甚至想直接把手機朝樓下扔出去,但她沒有這麼做,她忍住了。

握著那支手機,她將其緊靠在心窩前,接著她雙膝發軟,不自覺地在階梯上坐了下來。

是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這段兩人的關系。

也發愣,茫茫然的,好像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惡夢,可是心痛的感覺侵襲了全身,她卻遲遲等不到夢醒。

這是真的。

是她,是她在三分鐘前主動提了分手,是她親手砸碎了自己的心,意識到這個事實,兩行淚水潸潸落下,她捂住嘴,哭出了聲音。被撕裂的感覺太疼,她一度以為自己幾乎不能呼吸。

是你活該,痛死好了!她斥責著自己。也好,分手了也好,一個人的孤單總好過于兩個人的寂寞,她亦在安慰自己。

她以為這樣的聲音可以讓自己釋懷一些,卻只是讓自己哭得更加絕望。

她彎身埋首于膝蓋上,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眼淚一滴滴落下,漫濕了她的絲襪。天氣很冷,她的淚水是熱的。

看著桌上的辭呈,年屆五十的男人臉上表情寫著錯愕。

「你要辭職?」經理抬起頭來,看著關苡潔。

「是。」她點了頭,抿抿下唇,「我知道有點突然,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一定會把交接的事項做好。」

「你……」經理皺了眉,歪著頭,似笑非笑的,「你要不要考慮再等三、四個月?」

必苡潔不語,她不知道上司的考量是什麼,也許只是想等到一個可以接手的DJ出現,但是公司里比她優秀的DJ不在少數,這理由實在說不過去。

「為什麼?」她問。

「這……」經理露出了為難的表情,眼神飄忽了一下,才低聲道︰「唉,我就不瞞你了,其實公司明年就會解散,你如果等到那個時候再去,還可以領到一筆遣散費,也算是一個保障。」

聞言,關苡潔並沒有驚訝的表情。姊姊沒有騙她,公司是真的打算關門大吉。上司的好意她心領了,她揚起微笑,道︰「經理替我著想,我很感謝,可是我的資歷也才一年多,其實無所謂的。」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該替你考慮的還是不能省吧?」經理哈哈干笑了兩聲,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追問︰「還是說,你已經找到工作了?」

必苡潔靜了幾秒,點了頭。

「哦?是哪一家廣播公司?」

她搖搖頭,坦白道︰「是電視台。」

「唉唷?怎麼會想到要跳去電視台?是有朋友介紹嗎?還是——」

話未說完,桌上的電話響起。

經理頓了一秒,道︰「我接個電話,你先去忙吧,到時候人事表單你寫好再放我桌上就可以了。」

語畢,經理拿起話筒,喂了一聲,然後夸張地哈哈大笑,說了什麼「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