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是最後一天了。
餅了今天,關苡潔就正式揮別她的廣播生涯,然後上新聞界。
最後的上班日,她不需要上節目,只需要在白天來公司跑一趟離職的行政流程,不過夜班的同事打了通電話過來,說要替她辦歡送會,她拗不過,只好答應。
于是一伙人訂了公司適邊的錢櫃包廂,唱歌歉吃飯,像瘋了似的在包廂里盡情吵鬧。看來美其名是歡送會,或許只是想找個由狂歡吧。
她陪著大伙一起笑,一起喝了幾杯。
偶爾在恍神之際,她還是習慣想起那個人。想他起床了沒有,吃飯了沒有,傷口有沒有好一些,或是最近天氣變冷了,他是不是依然只穿一件高領T恤……
不該想的,她不該再想那些,分開是她自己做的決定,是她自己提出來的,想再多也只是傷了自己而已。
「我听廖姊說你要去電視台?」
坐在左邊的方紹偉靠向她,突然大聲吼了一句。
她回神,看著對方,為了蓋過音響的聲音,也高聲喊道︰「是啊,怎麼了?」
「為什麼會會想去電視台?有人介紹?」
「對呀,有朋友在那里。」她撒了點小謊。
從以前開始,她就不太喜歡讓別人知道關苡薰是她的親姊姊。從小到大,關苡薰就是比她出色、比她有人,所以很多人會刻意接近她,真正的目的卻是想接近關以薰。
因此後來她寧願不要沾這個光。
「你最近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話題突然轉了個大彎。
必苡潔呆愣住,看著方紹偉一會兒。「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你最近都不打扮了啊。」對方笑道,又說︰「而且我發現你這幾天下班都是自己叫車回家。」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微笑,輕輕點了個頭——要承認與他已經分手的事實,對她而言還是有點困難。
「所以現在是張大哥在追你嗎?」
「啊?!」她錯愕地瞠大雙,有些茫然,「沒有啊?是誰說他在追我?」
「他自己說的。」
「他——」她頓時語塞,差點兒說不出話來,「反正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覺得他有追求我的意思。」
「你不喜歡張大哥?」方紹偉皺著眉頭,有些不可置信,「他條件不錯不是嗎?」
必苡潔笑了一笑,搖搖頭。
她是尊敬張大哥,也崇拜他的主持能力,但毫無男女之間的情愫。
「嘖,你眼光真高。」
「我哪有?」
眼光高?不是的。她只是不小心對某人上了癮而已,「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也這麼八卦?」
「這你就不了解我了,」方紹偉故作正經,裝作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我這個就叫作八卦于無形。」
「還無形咧!」關苡潔失笑出聲。
然後他們又多喝了幾杯,公司即將關門的事情似乎已傳出了風聲,大伙兒聊著彼此未來的去向,有抱怨,也有些許的感嘆,直到服務生前來敲門,告知包廂的時間已到。
一行人在KTV的門口向她揮手道別,廖姊更是夸張地當街熊抱了她。最後,她看著他們往公司的方向走去,她則是獨自走向馬路口,等著攔計程車。
天氣很冷,她縮著雙肩。
這兩天寒流來襲,她好想念他用那溫暖的手掌牽著她的感受,廖姊的熊抱也讓她懷念起他的擁抱。
記憶讓她不自覺揚起了唇角。
記憶,也讓她有鼻酸。
搭上計程車,她直接前往WhiteStone.
她在巷口下了車,卻遲遲無法往店的方向走。懷里抱著一只紙袋,袋里裝的是準備還給任宇辰的東西。
還給了他之後,兩人再也沒有關系了嗎?還給了他之後,她還能再見到他嗎?一想到這可能就是最後的見面了,說什麼她也無法踏出步伐,于是像個傻瓜一樣,在寒冬中發呆發愣、猶豫不決,只因為「現在」與「下次」之間是如此難以抉擇。
「關以潔?」
突然有人喊了她的名。
她吃驚,瑟縮了一下,急忙左顧右盼找聲聲音的主人。
「真的是你,」是梁亦群,他提著一大袋東西,似乎是去附近采買一些食材,「我還在想說是不是認錯人。」
他掛著微笑朝著她走近,又問︰「你來找宇辰?」
她愣了愣,點頭嗯了一聲。
「那怎麼站在這里發呆?你不會冷嗎?」
「我……」她抿抿唇,覺得好難解釋,「我不曉得現在去找他……會不會打擾到他的工作……」
她瞎掰,不料梁亦群竟大笑了出來。
「你想太多,你怎麼可能會打擾到他?」
「可是我們分手了……」
對吼,他壓根兒忘了這麼一回事,因為他們分手的理由簡直莫名其妙,所以他一直不當它是一回事。「所以你們還沒有復合的打算?」
按合……的打算?
必苡潔怔怔地看著對方,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她是想念他,但是覆水難收的道理她懂,所以也沒想過什麼重修舊好的可。
見她不語,梁亦群輕嘆了口氣。他先將手上那只很重的塑膠袋給放在地上,然後看了看路上的行人、車輛,才道︰「介意我問你一個問題嗎?」
「欸?」
「你真的是因為‘他不踫你’所以才提出分手的?」他直言不諱。
她愣住,雙頰立刻泛紅。
「啊、抱歉,我沒有任何輕薄的意思。」梁亦群立刻加以解釋,「我只是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勁,才會順便提出來問你。」
一听,尷尬的情緒這才稍稍減緩。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沉默了一會兒。
「除了他對我一直沒什麼之外……」實在難以啟齒,但她還是試著說出口,「他對我的態度似乎也一直很冷淡。」
「為什麼覺得冷淡?」梁亦群問著,卻像是一點兒也不意外听到這答案。
她的唇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她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太多了,我說不完,也說不上來。」
「例如?」他追問。
例如,不過問她的行縱,無視她的精心打扮,甚至才剛分手沒多久,他就找了前女友去夜店廝混,還當著她的面吻了那個女人……
她吸了口氣,不願回憶自己的難堪。
「例如,我最近換了工作,」她挑了比較不私密的一條導火線來說明,「我告訴他,換了工作之後,也許一星期只剩下幾個小時能夠見面了。但是他告訴我,他不在乎,他無所謂。」她苦笑兩聲,聳聳肩,一副「我還能說什麼」的表情。
梁亦群卻露出笑意。
見了他的笑容,關苡潔自嘲般地接著道︰「你也覺得我很幼稚吧?竟然在意這種事。可是沒辦法,我就是騙不了自己——」
「我沒有這意思。」梁亦群打斷了她的話。
兩人互視了幾秒。
「你知道他在家里是排行老大吧?」他突然扯到很遠的地方去。
「……知道。怎麼了?」
「他媽媽生下他之後,得了很嚴重的產後憂郁癥,也算是病了很久。所以從他懂事以來,他媽總是對他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怎樣怎樣,或是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已經叭啦叭啦……有的沒的。」
「所以?」關苡潔困惑地眨了眨眼。
「所以,」他一笑,繼續往下說,「你不能度他會這麼做,他很討厭成為別人的那一個‘變數’。」
變數?她皺了皺眉,不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