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陣急促的門鈴驟響。
蘇麗珣皺著眉頭,翻身下床,點亮了屋內的燈源,拖著牛步前去應門。
「誰呀……這時間……」
大門一開,答案揭曉,是淋得全身濕透、一頭亂發、滿臉蒼白的孫蓓蓓。她站在門外,氣喘吁吁的,眼神不懷善意,仿佛是要來跟誰算帳。
「你干麼?」蘇麗珣也沒什麼好臉色。
孫蓓蓓也不客套了,直問︰「麥可.豪登在里面嗎?!」
蘇麗珣愣了一下,立刻敵意高升,「你傻了?他在醫院!被你的男人打個半死,記得嗎?」
孫蓓蓓沒空和她多說,伸手推開對方,直接進了門。
「喂、你干什麼?」
蘇麗珣吃了一驚,不過,隨後又像是理解了什麼,「啊……我知道了,你急著回來搬行李吧,怎麼?已經有男人收留啦?」
對于她的挑釁,孫蓓蓓不理不睬。
她先是走進了自己的臥房,抓了床頭櫃上的小熊布偶,隨後立刻離開臥房,筆直走向浴室,把自己鎖在里面。
這一連串的舉動讓蘇麗珣模不著頭緒——就算是特地沖回來拉肚子,也不必抱著小熊一起蹲馬桶吧?
「喂,」她以指節敲了敲門板,「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門內的孫蓓蓓不作聲。
她先是把填充布偶隨手擱著,打開了馬通蓄水箱的瓷蓋,低頭她看見一包封裝得很徹底的塑膠包,在水箱里浮啊沉沉。
她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那是什麼東西。馬的,那只畜牲,居然在她家里藏毒……
孫蓓蓓在心里惡狠狠地咒罵麥可.豪登,隨後她在鏡櫃里東模西找,找到一把修眉刀,她立刻拿來準備割開小熊布偶的縫線,不過,當她將布偶翻過來的時候,
她發現縫線早已被人割斷過,而在她弄斷縫線後,她從里面挖出了一包白色粉末狀的東西。
頓時,她眼前一片黑,胸口有一股沉重的壓迫感,差點兒喘不過氣來。老天,她暗想,如果這些東西被檢警搜到,她和麗珣豈不是要在美國蹲苦牢了!
「孫蓓蓓!」門外再度傳來蘇麗珣的叫喊,「你到底在里面搞什麼?你再不給我個解釋的話,我真的會報警……」
門板突然從里面被拉開。
孫蓓蓓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內,手上拿著兩袋白色粉狀物。她冷聲道︰「你真的確定你想報警?」
一看見她手上的東西,蘇麗珣大驚失色。「你、你去哪里拿來的?」
「我拿來的?」孫蓓蓓笑出聲,「這是你最親愛的麥可藏在這里的,還想賴到我頭上?」
「怎麼可能!」否認,果然是人類最原始的反應,蘇麗珣拼命搖頭,「不可能是他,他早就戒毒了,不可能還會——」
「對,他戒毒了,」孫蓓葰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只是他現在轉行改販毒,這答案怎麼樣?合理吧?」
「我……」蘇麗珣無法駁斥。
的確,她先前被人強行帶走,似乎就是因為麥可把人家的貨品搞丟,她曾經問過麥可一次,問他是不是在幫別人銷毒,他否認了,她也就選擇了信任他,從未再次懷疑過。
豈料現在居然……
「你快把它放回去!」蘇麗珣慌了,不知所措,直覺只想來個眼不見為淨。
「放回去?!」孫蓓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藏毒被抓到要關上多久?」
「不然你要怎麼辦?報警嗎?萬一東西被拿走了,又有人找上門來討貨,我就算再有九條命也不夠磨!」
「哦?你怎麼不想想看這東西是誰放的?」
「你又知道一定是麥可藏的?你怎麼不懷疑你自己的男人?」
听了這句話,孫蓓蓓頓住。
是呀,她為什麼從來沒有懷疑過卡羅?
這麼說起來……卡羅怎麼會知道麥可在這個地方藏毒?而且連藏毒的位置都能精準無誤地說出?
突然門鈴大作,嚇了兩個女人一跳。
「……是誰?」兩個女人面面相覷,猜不出還會有誰來找。
「N.Y.R.D!開門!」
門外已經報出了來歷,紐約市警察局。
「靠!警察?為什麼警察會過來?!」蘇麗珣壓低嗓門,瞪了孫蓓蓓一眼,「該不會你來之前就已經先報警了?」
「我怎麼可能自己報警?!又不是瘋了!」
隨後,孫蓓蓓一陣手忙腳亂,將兩袋白色粉末急忙塞回原本它所處的地方,蘇麗珣則是佯裝一臉剛被吵醒、故作佣懶模樣地前去應門。
「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還不忘很假仙地揉了揉眼楮。
門外總共三個人。
一個是穿著西裝的白人男子,另外兩個則是穿著制服的警察。穿西裝的男子一見到她,立刻拿出了警徽。
「我是聯邦調查員,請教一下,這里住幾個人?」
「呃……」蘇麗珣愣了愣,居然連FBI都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兩、兩個人……」
「另一個人呢?」男子將警徽收回了西裝內側的口袋里。
語落,孫蓓蓓這才匆匆忙忙從臥房里跑了出來,她已經隨意套上了干淨的家居服,只不過發絲仍是潮濕的。
她盡可能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麼驚惶,「唔……這麼晚了,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男子看了她的發絲一眼。「剛洗完澡?」
「欸?」孫蓓蓓愣了下,連忙點頭,「對……剛洗完……」
也不曉得是她心虛還是太過緊張,她總覺得,那男子的眼神好像意有所指似的眼看她就要Hold不住了,蘇麗珣趕緊出言轉移警方的注意力。
「那個,你們好像還沒說是為了什麼樣的事?」
「咳,我就直說了,」男子輕咳了聲,道︰「請你們開始收拾行李。」
「蛤?」兩個女人怔住。
「由于你們兩位被人檢舉窩藏毒販,加上妨礙重大司法調查,所以——」他從懷里抽出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文件,甩開、攤平,「恭喜,你們要回家了,這是強制執行命令。」
聞言,兩個女人的臉色瞬間鐵青。
「你一定是在開我玩笑。」孫蓓蓓干笑了兩聲,「這是開玩笑的吧?」
「喏,」男子將執行令遞給了她,「這張紙可不是開玩笑。」
她接過手,文件上的字句讀進眼里,卻沒讀進腦子。她還處于逃避現實的階段,「不不不……不對,這完全不對,我再兩個月就畢業了,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把我遣送回台。」
男子卻聳聳肩,一臉不干他的事。
這時候,孫蓓蓓才清醒了過來——這不是惡夢,而是現實。
沒想到四年來的努力、拚了命地爭取全額獎學金……這些心血,只在一眨眼間就全都化為了灰燼。
這現實太殘酷,打得她再也無力支撐了。頓時,她雙膝一軟,整個人跌坐進沙發里,再也無法思考。
十二個小時之後。
坐在登機室,兩個女人腳邊擺著行李,互相瞪著彼此,卻久久不發一語。孫蓓蓓的眼楮哭腫了,她只好戴著一副墨鏡遮丑;蘇麗珣則是忙著撥打電話給麥可.豪登——雖然孫蓓蓓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打過去干麼。
或許是想要來一段離情依依的告別,也或許是興師問罪……Anyway,對方似乎始終沒有接听,而且她也不想管他們了。
事實上,有一部分的她,不得不推想這一切其實是卡羅的安排。
否則,世間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前一刻才要她去找出麥可.豪登藏下的不好的東西,下一秒立刻就有探員找上門?
可是她想不透,卡羅為什麼要這樣陷害她?她也不願意相信卡羅真的會陷害她。
想想,這整件事情也真可笑。
一直以來,她怪罪麗珣為愛盲目;可當她自己遇上了,又何嘗能夠比別人還要清醒。
思緒至此,她不自覺地揚起一抹苦笑,抬手摘下墨鏡。
「麗珣。」她啟口。
「……干麼?」
「回台灣之後,你家人問起,就說是我害的吧。」反正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不會有人責難她。
但是麗詢不一樣,她來自一個富裕、有聲望的家族,這些事情如果由她來扛,不難想像她以後的日子會有多難熬。
蘇麗珣听了,不發一語,什麼也沒多說。
孫搭悟讀不出她的想法,不過轉念一想,不知從何時起,她倆就已經成了陌生人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