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模仿小說受傷的事件,隨著孩子平安出院而順利落幕了,來自社會各界的指責也逐漸平息。畢竟章翼的小說本來就不是專門寫給孩子看的,也沒有鼓吹兒童從事危險行為,輿論一面倒地責怪他,對他是不公平的。
然而這件事還是對章翼造成了嚴重的影響,他的自信受到了極大打擊,原本就已經缺乏靈感,這下子更加寫不出東西來了。他開始封閉自己,整天關在家里足不出戶,就連電話也不接。
包糟的是,韓樂容跟他分手了。
一听到這消息,恆星立刻跑去韓樂容錄影的地方找她,正好遇上她錄影完畢,在經紀人和助理的簇擁下走出電視公司大樓。
恆星飛快地迎了上去。「韓小姐,我想跟妳談談……」但是她很快就被保鑣擋駕,韓樂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徑自坐上車子。
眼看車子快要開走,恆星擠出全身力氣掙月兌了保鑣,硬是沖到車子前面攔阻,司機連忙踩下煞車,車子發出尖銳的煞車聲,總算在撞上她之前停了下來。
韓樂容氣急敗壞地跳下車子。「妳在干什麼啊?不要命了嗎?」
「只有這樣做妳才肯跟我說話啊。」恆星臉色蒼白,顫聲說︰「請妳告訴我,為什麼妳要跟章翼分手?」
「妳不會去問他?」
「我問了,但是他不肯告訴我。他現在整天借酒澆愁,我怎麼勸都不听,問他話也不肯回答,拜托妳告訴我吧!」
她不在乎地聳肩。「他根本不管我的感覺,只想孝順他爸爸,那就只好請他去找別的新娘子了。」
「妳是為了婚禮的事生氣?那件事可以商量,何必做得這麼絕呢?現在正是他最低潮的時候,妳應該陪在他身邊啊!」
她苦笑。「他不需要我,只要妳陪他就夠了。」
「難道……妳在吃我的醋?」
「也可以這樣說。」
恆星為此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我跟他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當初還是我幫你們牽線的,妳卻懷疑我?」
「不管他把妳當成什麼,他最信任、最依賴的人永遠是妳,我永遠沒辦法成為他心中的第一位,所以我決定趁早分手。」
「可是他最愛的人是妳啊!」
「這我可不敢說。」
「我跟他真的沒什麼,在他眼中我永遠都是穿著短褲跟他一起打泥巴仗的野孩子,根本就不是女人。妳何必這麼介意?」
「問題是,在妳眼中他又是什麼呢?」
「當然只是朋友啊。」恆星還想狡辯。
樂容嘆了口氣。「妳不要騙我了,我們都是女人,妳瞞不了我的。妳既然這麼愛他,去跟他表明心意不就得了,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憐?我沒有力氣陪你們兩個玩戀愛游戲了,很抱歉。」
她正要離開,卻被恆星一把抓住。「那麼,如果我答應永遠不再跟章翼見面,妳就會回到他身邊嗎?」
「……妳這是何苦?」
恆星泫然欲泣。「我拜托妳,不要拋棄他!章翼遇到那麼多打擊,我不忍心再看他受苦了!」
韓樂容直視她的眼楮,平靜地說︰「袁小姐,我老實告訴妳,妳越是這樣委屈求全,我越沒有自信繼續跟他在一起,因為我沒辦法像妳一樣為他犧牲奉獻。」
她這番話堵得恆星無言以對。
「請妳好好照顧他吧。」說完,她上了車絕塵而去。
恆星怔怔望著她離去,只覺得無比的疲倦,這陣子因為擔心章翼,她已經好久沒有闔眼了。
帶著沉重的心情,她先到超市買了菜,然後來到了章翼位于市郊的公寓,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徑自以鑰匙開門,進了屋于,只見她昨天辛辛苦苦打掃過的客廳又被弄得亂七八糟,遍地躺滿了空酒瓶,整間屋子酒氣沖天。由于章翼把韓樂容送他的衣服全拿來出氣,地上又多了許多碎布屑。
耶誕節將至,到處都充滿歡樂愉悅的過節氣氛,這間屋子里卻只有空虛和寂寞。
她長嘆一聲,提著菜走進飯廳,一眼就看見幾道簡單的菜肴原封不動地擺在流線形的橡木餐桌上。接二連三發生倒楣事,章翼根本沒心情好好吃飯,整天只顧著灌酒,頂多胡亂吃些泡面或叫披薩果月復,她怕他營養不良,特地為他做了飯菜,他卻完全沒動筷子。
走進臥室,屋子的主人正渾身酒氣的趴在躺椅上熟睡,身上也沒蓋被子。這陣子他完全變了個人,滿臉胡碴,頭發亂得像雜草。他的氣色很差,雙眼下帶著深深的黑影,原本豐潤的臉頰凹了下去,活像生了重病。身上的睡袍皺得像咸菜干,說有多邋遢就有多邋遢。即使熟睡,手上仍緊緊抓著一個相框,里面是韓樂容的相片。
要是讓他的書迷看到他這副模樣,絕對會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被稱為「文學貴公子」的章翼。
恆星心痛的搖頭,拿來一條毯子,小心地替他蓋上。正要轉身去收拾客廳,她的手忽然被抓住,只見章翼布滿血絲的雙眼正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嚇了一跳。「嗄?你醒了。」
他面無表情。「幫我個忙,把那台電腦處理掉。」
「處理掉?這位大哥,那台電腦里可是存著你出道以來所有珍貴作品耶。」
「所以才要妳處理掉。」章翼閉上眼楮,口吻冰冷,「那些東西我全都不要了,以後我再也不寫小說。听到了沒?章翼收山了,不干了!」
恆星聞言不由得心頭火起。「你干麼?不過是跟女朋友分手,犯得著把自己的人生全砸掉嗎?這也太夸張了吧!」
開什麼玩笑,放棄寫作?那可是他的生命耶!況且自己也是陪著他一路走過來,要是他從此放棄寫作,豈不是把他們的過去全都否定掉了嗎?她絕對不允許!
章翼搖頭。「跟樂容沒關系,我只是沒力氣再寫下去了。」
「章翼!」
他翻身坐起,嘴邊帶著自嘲的微笑。「寫了十年,動不動被書評家痛罵,說我膚淺、沒水準、沒有文學素養,這些我都認了,因為我只希望我的小說能給讀者帶來歡樂。結果我帶來了什麼?我給小孩帶來重傷害!」
「那是意外,又不是你的錯。」
「是嗎?如果那個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妳還會這麼說嗎?我要怎麼跟他爸媽交代?」章翼臉上寫著深深的痛苦,「我寫愛情小說,結果我自己戀愛失敗;我寫驚悚小說,卻害小孩遭到危險,這種小說到底有什麼價值?就像妳說的,爛到家了。」
他不但失去原本一直盼望的好姻緣,連帶對自己的生存意義也產生懷疑,這樣的日子,他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恆星反駁,「我只說很爛,可沒說沒價值!雖然你的小說很爛,可是我喜歡啊,怎麼會沒價值?」
章翼搖頭。「夠了,我受夠了。我不想再靠這種鬼扯的東西騙錢,寧可去便利商店打工,還比較心安理得一點!」
「章翼……」她還想挽回些什麼。
「不用再說了,我要封筆,就是這樣。」
恆星賭氣站了起來。「隨便你。我跟你打賭,不到兩天你就會後悔,到時可不要來找我哭!」
看他閉上眼楮不理她,她實在氣不過,轉身出了房間。
她忙了半天,把客廳打掃干淨,又做了新的飯菜,進房去叫章翼出來吃飯,三催四請,他卻還是閉目躺著裝睡,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實在被他氣到沒力。
她拿了油性簽字筆在他臉上比劃。「你再不起來,我就在你臉上畫烏龜哦!」
他不為所動。
「你嫌烏龜不夠看是不是?好,那我在你身上潑油漆!」
他閉著眼楮冷冷地說︰「請便。最好妳把這房子一把火燒了,我反而高興。」
恆星氣得直跳腳。要是真對他潑油漆,明天還不是她清理?這家伙還真是軟硬不吃!
「我認真的勸你一句,去把樂容追回來吧,她只是一時沖動,應該還是愛你的。我去問過她,她說不喜歡我跟你走得太近,既然這樣,大不了……」她咬著下唇,「大下了我們以後不要見面就是了。」
這回章翼可有動靜了。他跳了起來,雙眼銳利無比地瞪著她。「妳說什麼?」
她強忍著眼淚,故作平靜地說︰「樂容她不相信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心里很不安。既然我們的友情會影響到你的戀情,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免得影響你的終身幸福,畢竟這才是哥兒們的本分……」
章翼厲聲喝阻,「不準再說了!」
恆星嚇了一大跳。從小到大,不管發生什麼爭執,章翼總是讓她三分,從來沒這麼凶惡地吼過她。再看他怒目圓瞪,彷佛要噴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章翼自己也覺得有些驚異,他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生氣過。「樂容是因為不滿我說要跟我爸一起辦婚禮才分手的,關妳什麼事?就算真的跟妳有關,妳以為我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嗎?」
「我是看你那麼愛她,才不希望你失去她呀。我今天去找過她,她明明白白地說,是我讓她沒自信……」
「她說妳就信啊?誰叫妳那麼雞婆去找她?我可沒拜托妳!」章翼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妳果然就像子杰說的一樣,自作多情,一相情願!『大不了以後不要見面』,這種話妳也說得出口?二十幾年的交情居然說斷就斷,妳懂不懂什麼叫道義?」
其實他真的很希望樂容回來,但是听到恆星居然為此自願跟他絕交,實在忍不住一肚子火。
「我……」恆星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明明就是為他好,為什麼會被罵?
「把妳那些飯菜帶回去,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做的飯我不屑吃!」說著又跳上躺椅轉身背向她,再也不肯回頭。
「你餓死好了!」她氣沖沖地沖出他家,眼淚忍不住飆了出來。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點了,母親和祖母都坐在客廳里等她,婆媳倆皆是滿臉的期待。
「怎麼樣?他吃了沒?」袁湯媛幾乎無法克制興奮的心情。
她知道為別人的戀情告吹而高興有點缺德,但是既然章翼和韓樂容分手,不就表示她的寶貝孫女兒又有希望了嗎?只要恆星在一年內順利嫁給章翼,她們袁家就團圓有望了,想到這點,她就高興得差點跳起舞來。
恆星搖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袁艾玫嚇了一跳。「恆星,妳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別哭啊。」
她含淚把和章翼爭執的內容說了一遍,袁湯媛忍不住火氣往上沖。「這個章翼,真是不知好歹,妳對他這麼好,他居然還罵妳?簡直是欠教訓嘛!妳看,把妳媽都給氣哭了!」
一旁的袁艾玫正抓著手帕頻頻拭淚,听到婆婆這話,抽抽噎噎地說︰「不是的。我是很氣章翼沒錯,但是一听到恆星這麼痴情,雖然覺得她很傻,可是還是好感動啊!」
在她心目中,女兒對愛情的執著奉獻,比章翼的任何一本愛情小說都要來得更真實、更動人,也更讓她心疼不已。
恆星苦笑一下,將頭靠在母親肩上尋求溫暖。用情再深,對方不接受又有什麼用?
袁湯媛咒罵了章翼一陣,忽然想起了什麼,眼楮一亮。
「等等,恆星。妳想想,章翼之所以會生氣,是因為妳說再也不跟他見面,對不對?這不就表示他真的很重視妳,即使得罪女朋友也不願跟妳分開嗎?也就是說,他愛的人其實是妳啊!」
恆星愣了一下,臉色隨即又沉了下來。「女乃女乃,話不能這樣說,他對我只是友情而已。換成是我,听到好朋友說要斷交,我也會很生氣,這並不表示我們之間有男女之情。」
「至少這是個好的開始啊。妳再加把勁,搞不好友情就會變成愛情了。」
她黯然搖頭。「不可能的。他相信一見鐘情,喜歡的都是那種第一眼就能讓他感覺到電波的女孩。我跟他認識了一輩子,早就沒有新鮮感,根本擦不出火花來。」
從章翼跟她的同學交往時開始,她自己也曾偷偷夢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忽然覺醒,發現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自己才是他的真命天女。但是隨著時間過去,看著他身邊的女友一個換過一個,她也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現在她已經不敢再抱任何期待了。
如今她只希望能陪在他身邊,看他得到幸福。
然而她母親可不這麼想。
「亂講!」袁艾玫興致勃勃地說︰「愛情這種東西是說不準的。妳沒看『長假』嗎?瀨名跟小南本來只是像姊弟一樣,兩人天天斗嘴,結果誰知道一轉身就愛上了。所以妳千萬不能放棄,一定要繼續努力,女乃女乃和媽媽都會支持妳的。」
看著家中兩老閃閃發光的眼楮,她覺得全身無力。
「女乃女乃、媽媽,我現在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讓他振作起來,別再酗酒傷害自己,其他的事我實在沒心情去管,妳們饒了我吧。」
婆媳兩人互望一眼。的確,當務之急是把章翼從自暴自棄的泥沼中拉出來,總不能讓恆星嫁一個灰心喪志的酒鬼吧?
袁湯媛思考了一下,提出一個建議,「當年妳舅公也是很愛喝酒,所以女乃女乃就想了個辦法逼他戒酒,妳要不要試試?」
「當然要!女乃女乃快教我吧。」
恆星听了女乃女乃的妙計,重新燃起了斗志,她就不信自己敲不醒那個笨蛋!
第二天,她提著準備好的「武器」,再度走進章翼的公寓。
不出所料,屋里還是亂七八糟,她做的菜還是沒動過,客廳飯廳都沒看見章翼,想必他又在哪間房里醉倒了。
她也不去找他,徑自提著「武器」來到吧台前,望著巨大的酒櫃,里面原本擺著將近一百瓶的美酒,這幾天幾乎被主人喝掉一半。她打開酒櫃,飛快地進行她的工作。
酒櫃里的酒完成後,她又把放在桌上喝到一半的酒都動了手腳,好不容易大功告成,書房里忽然傳來巨響,顯然是章翼又在摔東西出氣了。
她連忙放下東西快步走進書房,一看之下非同小可,章翼在砸的東西,居然是那台儲存了他無數名作的電腦,螢幕已經被打破了,他將無情的鐵錘轉向最重要的主機。
「章翼,你在干什麼?快住手!」她真後悔昨天沒把電腦帶走,現在只能拚死阻止他。
酒氣沖天的章翼掙月兌她的手。「我叫妳把電腦處理掉,妳不幫我,我只好自己來了。正好讓妳看看我的決心!」說著又一錘敲在主機上,堅硬的機殼被敲出一個凹洞,顯得觸目驚心。
「章翼,你又喝醉了!」
「我清醒得很。早告訴過妳,這些都是爛東西,我全都不要了!」
恆星急得不知所措,順手拿起旁邊的花瓶,抽出早巳枯萎的花,嘩啦一聲,把整瓶水全潑在他頭上。
「你給我醒一醒!再不住手我就拿魚缸潑你!」
被髒水一淋,章翼好像真的酒醒了,他放下鐵錘,渾身濕淋淋的瞪著她。這時,本已千瘡百孔的電腦主機忽然冒出一縷白煙與一陣焦臭味,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原來是水流進主機里,引起了電線短路。
沉默了幾秒後,章翼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喂,主機好像真的報銷了,怎麼辦?」
後來,根據附近的鄰居指出,當天連三條街外的人都听得到恆星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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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損壞滿嚴重的,檔案不曉得救不救得回來。」劉子杰盯著電腦螢幕,檢查章翼的硬碟損壞狀況。
自從章翼開始「閉關」後,他尊重他的意願,暫時不來打擾他,章翼也沒跟他聯絡。沒想到就在年底最忙的時候,接到章翼的來電,要他幫忙修硬碟這種麻煩事,害他得在大冷天里載著一組電腦去幫他測試,劉子杰覺得自己實在很苦命。
回頭看到章翼臉色蒼白,心中不忍,只得安慰他,「放心,你的稿子我都有存檔,回去找一找應該找得到。不過作品以外的東西可能就沒辦法了,例如相片之類的。」
章翼點頭。「謝謝。」經過一番大鬧,他終于平靜下來了。他不得不承認,一時沖動造成的後果還真不堪設想。
別的不說,樂容的相片還有他們出游時拍的影像全部都完了……
當劉子杰在檢查硬碟的時候,恆星一直縮在旁邊,一聲也不敢吭。她知道劉子杰向來不喜歡她,這回她又搞出這種飛機,想也知道他一定會看她更不順眼。
丙然,劉子杰一面收拾東西,嘴里一面意有所指地說︰「我就說啊,天底下有兩種人最討厭,一種是自不量力,明明沒本事還要硬干;另一種是好管閑事,不該她管的事偏要去管。要是有人兩種毛病都有,那還真的是沒救了。」
「劉子杰!」章翼警告他不要再說下去,但劉子杰不理他。
「說句老實話,我寧可踫到黑心肝的小人,也不想跟這種人打交道。這種人給人添了麻煩還自以為是在做好事,簡直白目到家,跟廢物沒兩樣!」
「喂!」章翼正要開口罵人,愧疚到極點的恆星已經掩面沖了出去。「恆星!」
由于自己一身邋遢,實在不便出門見人,章翼終究還是沒追出去,回頭望著一臉漫不在乎的劉子杰,他板起了臉。
「你能不能不要對她那麼凶?」
「我又沒罵她,是她自己太過敏的。」劉子杰理直氣壯地說。
「我說過很多遍,不要在我面前批評恆星!」
「喂,我百忙之中專程跑來幫你修電腦,結果居然換來你這種態度?」劉子杰不太服氣。
章翼斬釘截鐵地說︰「那是兩回事。」
他翻了個白眼。「是,我會反省,行不行?」
來到飯廳,劉子杰看見桌上熱好的菜肴,吹了聲口哨。「喲,挺豐盛的哩。是她煮的?」
「沒錯,要吃就自己動手。」
他正餓著,伸手夾了一口蝦仁炒蛋品嘗,忍不住讓賞,「不錯不錯,那個富家女手藝不差耶,看來我太小看她了。」
「知道就好。」
「問題是,會炒菜又怎麼樣?就算她端出滿漢全席,你硬碟里的資料也回不來了。那個女人只會拖累你,你還是快點覺悟吧。」
章翼疲倦地坐下,輕輕搖頭。「你錯了,她幫了我一個大忙。」
「怎麼說?」
「雖然是我自己動手破壞電腦,但是當主機進水短路的那一刻,我真的嚇呆了,之前還信誓旦旦說要放棄寫作,沒想到那時候卻緊張得半死,生怕所有的心血就此泡湯。」
人總是這樣,非要等到事情無法挽回,才知道那對自己有多重要。
他微微苦笑。「我總算覺悟了,寫作是我的最愛,我根本放棄不了。如果不是恆星,我恐怕永遠不會明白這點。」
劉子杰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也許這兩人之間的羈絆,比他所想的還要深。
「這麼說來,你打算重出江湖了?」
「差不多。」
劉子杰喜出望外。「太好了!老板一定會很高興。說到老板,你有幫他買酒吧?明天就是耶誕酒會了。」
「有,酒櫃最上層那兩瓶。」
劉子杰打開酒櫃拿出那兩瓶高級白蘭地,忽然皺了皺鼻子。「你的酒櫃里怎麼有股醋酸味啊?」
章翼滿肚子煩惱,根本沒心情理這種小事。「大概是恆星打翻醋吧。」
「哦。對了,那你什麼時候要動手寫新書?」
「可能還要再等一陣子。雖說我已經下了決心,但精神還是有點差,想休養一陣子。」已經破滅的自信心,需要時間才能修復。
劉子杰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需要的就是別人推你一把。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證過不了兩天,我就會讓你精神百倍!」
他跟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袁恆星不一樣,他會用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幫助章翼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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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星把臉埋在枕頭里,泉涌而出的眼淚怎麼也停不住。
劉子杰講的話雖然刺耳,但更令人難受的是,他說的全是真的。
章翼十幾年來的作品,加起來少說有幾百萬字,居然全被她一瓶水給毀了!要不是劉子杰有存檔,章翼豈不是會被她害死?
劉子杰說得沒錯,她的確是自不量力、自作聰明,沒半點用處的廢物!
她現在終于了解,為什麼兒童受傷事件會對章翼打擊那麼大。為一件事投入全副心力,結果給別人帶來的不是歡樂而是災難,這是令人多麼難以承受的事。
她一直認為,只要章翼需要她,她就會一直守護著他,像永恆不滅的北極星為他燃燒自己。結果事實證明,她不是章翼的守護星,而是災星!
然而,她的兩位長輩並不了解她心中的煎熬,正坐在起居室里憂心忡忡。
「這恆星是怎麼了,一回來就鎖在房間里,也不下來吃飯,我和寰宇去敲她房門也沒回應。」袁艾玫焦慮地說︰「而且我看她好像哭過?」
袁湯媛推推老花眼鏡,洞見癥結地說︰「八成是她行動失敗,章翼又對她說了些不中听的話。說真的,我對這小子越來越沒耐心了。」
「媽,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袁湯媛考慮了一會兒,下定計策。「既然恆星勸不動他,就只好由我們兩個老人家出馬了。」
「那要怎麼做?」袁艾玫急切地問。
「恆星不是說,那小子整天關在家里自怨自艾嗎?我們只要讓他在家里待不下去,他自然就會走出家門了。」
袁艾玫一拍大腿。「沒錯,就是這樣!而且還可以順便整整他,替恆星出氣。媽,您真是太聰明了!」
袁湯媛點頭,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那個混蛋東西,居然敢讓我的寶貝恆星這麼傷心,我非好好教訓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