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先生,早餐送來了。」
「進來吧!」雷拓將對妻子的虧欠與自責擺進心里。只要有心彌補她,機會還是有的,永不算晚。
佣人將餐盤擺上茶幾後退出去。
雷拓心想,梁夙霏洗臉也洗太久了。
他起身走到浴室,以食指輕叩門扉。「找不到牙刷、毛巾?」
「有……」
「還是你在洗澡?」
「不是——」
他听她回答的聲音好小、好遠,帶著幾分猶豫,不覺納悶。
「我進來了。」
他旋開門把,踏進浴室,見她縮坐在浴白旁,雙手環著胸。
「啊……」她沒想到他會進來,一時間羞得紅了雙耳。
「怎麼,在浴室迷路了?」他忍不住笑,過去拉她站起來。
她一手還是僅僅護著胸。
「有這麼冷?」
「不是……是找不到……那個……」
「哪個?」
「就……那個……」
「內衣?」他恍然大悟。
「嗯……」她的臉燙得像著了火般。
「哈哈——」他被她害羞的神情逗得大笑。「大概還在床上,昨晚你自己月兌的,我可沒有非禮你。」
什麼女人會在自己丈夫面前害羞成這樣子?
「我自己……呃?」
「你不曉得你喝了酒後簡直像變了一個人,說是豪放女也不為過。」他故意逗她。
事實上,他並不夸張。
他還記得新婚第一夜,喜宴上她被灌了些酒,回到飯店房間熱情異常,像是禁錮多年的靈魂終于解放,居然主動爬到他身上,挑逗得他欲火焚身。
不過,日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如此奔放的梁夙霏了。
梁夙霏听了大吃一驚,打死不信。
他拉著她回到臥室,掀起棉被,抖了抖,一件純白色的棉質內衣落了下來,在黑色床單上,格外顯眼。「是不是在這里?」
她以驚人的速度將之拾起,藏至身後,這一動作令她毫無束縛的胸脯高高挺立。
雷拓瞥見那小巧渾圓的曲線,突然記起妻子雖然嬌小縴細,可身材玲瓏有致,比例極好,尤其有雙勻稱筆直的美腿,倏地下月復一緊。
「咳、咳……」他下意識地清清喉嚨。「吃早餐吧!」
他無法解釋對她的‘興致’怎麼會演變成‘性致’。
大概是太久未近,而她昨晚醉後幾度無意識地踢開被子,大方展露美好線條,考驗他的自制力。
「馬上來……」梁夙霏立刻溜進浴室將衣物穿戴整齊,反復幾次深呼吸,做足心理建設,才回到臥室用餐。
坐在沙發邊緣,她直挺著腰,從容閑適地享用豐盛餐點。
在雷家的這些日子,是耳濡目染,也是環境壓力,她不知不覺地蛻變,褪去灰撲撲的外衣,日漸優雅端莊,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搬回來住吧。」雷拓吃著早餐,假裝不經意地提起。
她放下餐具,怔怔地望著他。
他回視她,突然覺得有什麼強烈的情感在彼此間流動著。
說到底他對她還是有責任,無法放任她不管,他也做不到無視她生活上的窘迫。
「你一個人住外面,我不放心,工作你可以繼續。」
梁夙霏久久不語,因為胸口似梗著什麼,說不出話,眼眶直發熱。
他說……不放心她?
這大概是他對她說過最最甜蜜的一句話,害得她幾乎要以為自己還醉著,發白日夢。
半晌,一抹笑容自她唇畔綻開。
「謝謝。」
他望著她,不明所以她那句‘謝謝’。
「謝謝你的好意,我會好好過的……一個人。」他的挽留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他們都明白這場婚姻之所以早夭,是因為他從不願意為她打開心房,所以即使他願意繼續照顧她,也只是出自于責任感,這樣的相處模式,與過去並無不同。
「還是想要一個人過?」他感到失望,他是認真地挽留她。
「嗯……」她垂下眼簾,不敢直視他,怕下一刻就要反悔。
天曉得她多害怕那種舉目無親,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日子,但是,她不想再讓這樁有名無實的婚姻困住彼此。
或許他們之間的問題並不能完全歸咎于他不愛她,而是她根本也不認為自己值得被愛。
她和黎致最大的差別是黎致永遠充滿自信,即使遇到困境也絕對相信自己有突破的本事,而她卻總是否定自己,設定最糟的狀況,自卑地不敢懷抱希望。
這樣的人多灰暗、多暗淡、多討人厭,就像結在牆角的蜘蛛網,任人不小心沾上了都想急速甩開。連自己都不愛自己,又怎麼相信別人可能真的愛她。
「不愛我了,所以不想回來?」他原是開玩笑問道,問完卻驚覺自己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她呆看著他,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她當然愛他,只是……他在乎嗎?他希望她愛嗎?他不怕她愛得太深,纏著他不放?
「有沒有這麼為難啊?不回答也沒關系,我隨便問問的。」他擠出一抹看似瀟灑、漫不經心的笑,事實上,頸後冒出冷汗,不明白在她那雙清澈的眼眸注視下,怎麼突然沒了信心。
想到自己曾經那樣對待她,實在沒有自信她還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梁夙霏沒有回答,因為太多太多的情感涌上,鎖住喉頭,她只是望著他淡淡地笑,如果他眼楮願意在她身上多停留幾秒,他一定會明白她有多愛他。
「不要勉強……」他決定不再逼她,也怕听到太令人沮喪的答案。「不管何時,只要你想回來,家里的大門都為你開著。」
愈認識她就愈知道,她其實是個意志堅定的女人,並非沒有脾氣,也不是能夠輕易左右決定,優柔寡斷的性格。
「謝謝……」
雷拓並不知道,他的這一句話為梁夙霏的世界帶來多大的撼動,像久旱後的一場及時雨,潤澤了她干涸的心靈,像為她怯懦的性格注入大把力量,她的生命從此不同。
無論他真心與否,或者出自責任感、道義還是禮貌上,已經給了她足夠的勇氣走出過去,開始未來。
她知道這輩子她不會再愛其他男人如愛他一般,沒有答應他搬回來是因為此時她還沒有被愛的自信,但或許有一天……
「等我……」她突然沒頭沒尾地月兌口而出。
「等你?」
「啊……沒事。」她趕緊擺擺手,傻笑帶過。
其實,剛剛她心里冒出來的想法是——
等到他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戀情不再是影響她心情的烏雲。
等到她相信自己有足夠吸引他的魅力。
等到她不怕被拒絕、不怕受傷,即使失敗也能笑笑地握手做朋友。
那時……
或許她會鼓起勇氣來追求他。
「在想什麼?」他望著她唇角那抹耐人尋味的神秘笑容,對她的內心世界好奇得不得了。
「秘密。」她綻放美麗笑顏,此刻,初初萌芽的壯志豪情使她的臉龐發光發亮,看得他悄然心動。
「好,我等你。」
雖然不曉得她未說出的秘密是什麼,但他已全然被她飛揚的神采吸引,不由得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