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大丈夫 第5章(1)

書名︰無情大丈夫|作者︰金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你要怎麼安排我的職位?」都要上班了她才問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混?清早,梁深雲上班要穿的套裝連同衛穹蒼的西裝神奇地出現在客廳,早餐也準備好了。梁深雲不得不說這個鐘點佣人真是克盡職守,車禍隔天一大早就上工,工作也沒有因此而馬虎,當他們吃早餐時,她的牛女乃跟衛穹蒼的茶都還是熱的,她的套裝雖然是新買的,但已洗過也仔細燙過。可惜她無緣見到這位超盡責的神奇鐘點女佣,起床時對方已經離開了,簡直像貼心小精靈一樣。

衛穹蒼接手替她綁領結,把她原本隨手綁的環活結解開,綁了個有點俏皮的玫瑰結。說起來慚愧,她平常穿套裝搭配的絲巾也只會打個人結或環活結,了不起心情好時綁個蝴蝶結,其它什麼都不會。

她記得以前有一陣子都是他幫她綁絲巾。

不過,至少幫男人打領帶她也不馬虎就是了,穹光上班時領帶都是她打的,穹蒼離開台灣時也是……

動手調整他的領帶時,梁深雲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偏偏周旋在他們兩兄弟間,更不可原諒的是她愛著穹光,卻一次次和穹蒼發生關系。這樣的她有資格說愛嗎?有資格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嗎?即便是情非得已,跟穹蒼在一起,她難道不算是既得利益者?在說著愛的同時卻享受和另一個男人的,究竟是她的愛情只是說說而已,又或者其實是她天生道德感低落?

「怎麼了?」衛穹蒼見她發呆,輕輕捏了一把她的臉頰。「听到我把你安排在我身邊當貼身秘書,很失望?」

梁深雲回過神來,慢了兩秒才消化他那句話。

「秘書?」

「是太大材小用了,但我想來想去,能讓你二十四小時都在我身邊,也只有這個職位了,不然幫你想個體面一點的頭餃如何?」他有些吊兒郎當地道。

還能有多特別的頭餃?梁深雲一陣好笑。

「我只是在想,我沒做過秘書的工作,不過都听你的安排就是了。」跟在他身邊就跟在他身邊吧,與其要去面對公司那些老臣的質問,倒不如躲在衛穹蒼背後假裝天下太平。

唉,怎麼才一天的光景,她就變得這麼懦弱了?

其實仔細想起來,從硬著頭皮接掌旗峰開始,哪一場仗她不是一再給自己加油打氣,逼自己咬牙下去打的?她沒有退路,沒有靠山,也沒有不戰而降的余地,唯一值得稱贊的,是她沒有選擇最懦弱的逃避方式!直接人間蒸發。不過是具臭皮囊,賴活著又有何不可?商場只有強人和弱者,不是一生下來就受精英教育,耳濡目染,或天生有那樣的資質,就只能比別人更努力。她沒有怨言,但其實也曾不只一次地想,她耗去比別人多的心血,相對的也要失去更多,而失去的那些,真的是她舍得的嗎?

舍不得也沒辦法,不想做也得做。這就是昨天以前她的生活方式。

如今,她得厚臉皮地承認,衛穹蒼給了她退路,給了她當逃兵的機會,不用硬著頭皮打自己不想打的仗,她真的沒辦法不慶幸啊!

「如果不想去公司就別去了。」在出門前,衛穹蒼由她身後抱住她,下巴懶洋洋地抵著她發頂說道。

雖然深雲會跟著他到穹宇,不用擔心遇到舊部屬,但她好歹也是名人,他底下的人要認出她不是難事。當初他只想把她搶回身邊分分秒秒守著,沒考慮到她的處境和心情,他確實太自我了,被並吞的企業負責人或許有成為合伙人的,但直接降職成私人秘書,恐怕這件事在明天就上了八卦版頭條,更不用說深雲會有多難堪。

當然他可以另外安排一個符合她過去身分的職位給她,但這和他並吞旗峰的兩個主要目標背道而馳!

第一,他不要深雲再看任何人的臉色,承受任何人給她的壓力,在他身邊,她就是他罩的人,誰敢刁難她得先過他這一關;第二,他要她時時刻刻在他身邊。或許他該為她著想,舍棄第二個目標,反正只要回家就看得到她了。梁深雲看著地板上的大理石花紋,其實她也不想去公司,接受董事們的質詢跟成為眾人茶余飯後的八卦焦點,兩種壓力是截然不同的,她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放得開。

可是再想想,待在家里也沒事做啊!她離開悠閑的日子太久了,在接掌旗峰後,她就不曾為自己安排過私人的休閑時間,連回到家都在為公事進修和賣命!誰教她不是這塊料,不努力怎麼行?現在突然要她賦閑在家,她還真不知道要干什麼。

當然,她心里還有個小小的聲音很犯賤,也很對不起穹蒼她心里的天秤還是傾向李家的,現在公司沒了,她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待在他身邊至少可以就近「監督」他有沒有信守承諾。

她覺得自己很卑鄙,可是商場的磨練教會她不要輕易相信敵人,畢竟有時連朋友都信不過。

「還是要有工作,我天生賤骨頭,當不了米蟲。」她故作輕松地打趣道。

「你不是米蟲,你要當我這間屋子的女主人,替我打點它,要滿足我的需求各方面的。」他笑得不懷好意,有點像她曾經熟悉的那種淘氣的笑,卻又不太相同。梁深雲刻意不看他。

「我覺得我是勞碌命,女主人這工作可能不適合我,我比較適合當女工或女佣之類的,所以還是要好好工作才行。」她干脆拖著他出門,免得他後悔。

「誰說的?李家把你當女工,在我身邊,我不會讓你那麼辛苦。」以前的他沒資格說這種話,現在不同了,他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讓她和李家劃清界限。

梁深雲不想听他詆毀自己的血親。其實她也分不清這是不是借口,也許是她根本太偏袒李家,完全忘了當年他們是怎麼對衛穹蒼不聞不問。

「我覺得待在家里等人這種事我做不來,我還是跟你到公司去吧。」對于轉移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她也是很有一套的。

包何況若真要玩起心機,對她根本狠不下心的衛穹蒼如何是她的對手?思及此,梁深雲又更覺心虛了。

「好吧。」他也舍不得半天看不到她。「你放心,你大半時間都待在我的辦公室,開會的話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用去,跑腿或接洽之類的工作交給另一位秘書就好。」

「那我要做什麼?」

「听我的差遣嘍!」

「听起來很危險。」

「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我曾經讓你很危險過嗎?」

她有些嬌嗔地看他,本想反駁不知是誰一次次把她哄上床的,但這句話太親密。壞事偷偷做是一回事,說出口又是另一回事,感覺像秘密被自己揭發開了,就算沒有人听見,仍舊讓人不安。

「你讓我很傷腦筋。」她又下意識地挑了個似是而非的安全答案。

「那就是我太想讓你把我放在心上了。」

電梯門打開,走進一男一女,衛穹蒼立刻恢復人前嚴肅冷峻的模樣,但一手卻以佔有的姿態將梁深雲攬進懷里,那動作實在和他冷淡的表情不搭,簡直像吃醋的大男孩在宣示所有權。

梁深雲低著頭,一眼就認出進電梯的男人是某個大牌的節目主持人,這種動輒上億的豪宅,出入自然非富即貴,隨便都能數出幾個名人來。另一個女人看樣子是他的助理……或者新的緋聞對象?她對演藝圈的消息沒怎麼關注,但外人的出現讓她心里有些緊張

來人和衛穹蒼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不過很識相地沒把梁深雲的回避和沉默當成一回事,甚至也沒多嘴探問些有的沒的。也許是因為同樣都為隱私所苦吧,更何況能爬上主持界第一把交椅,人脈很重要,自目當然是大忌。只是她不確定對方會不會認出她來,更難說她和衛穹蒼出雙入對的真相還能不能夠繼續保密下去。

鮑務車的司機已經等在停車場,加長型勞斯萊斯,駕駛座和後頭的座位有隔板,梁深雲不得不說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但想想只是司機而已,待會兒到公司去該怎麼辦?她已經開始退怯了。

衛穹蒼知道她在緊張什麼,他心里不快,卻也不點破,甚至干脆拋在腦後不去想。他得時時提醒自己,要給她多一點時間,而他絕不能成為一個妒夫,那會逼得她喘不過氣。

「公司有直達我辦公室樓層的電梯,如果誰敢對你多嘴,讓你不舒服,你盡避告訴我,我的身邊留不了不知分寸的人。」

梁深雲暗暗嘆氣,他真的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禍水,男人筆下那種夜夜吹枕邊風,把明君變昏君的亂世妖姬。她難道是那種愛告狀的人嗎?

衛穹蒼將她的小手收握在掌心。他也不是不了解她,只是想盡自己所能地安撫她,「如果不開心,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替你想辦法。不想待在家里可以去走走逛逛,上上才藝班什麼的,不想被指指點點,我就替你請老師!」

梁深雲打斷他的話,「我沒有那麼嬌弱。」不要再這樣無止境地寵她,那讓她覺得自己很不知好歹。

衛穹蒼握住她的手,沒再開口,車內的氣氛瞬間僵凝。她不明說,但他知道,他們之間就算緊緊地擁抱、深深地結合,依然有一道嫌隙,他依然不是最接近她心房深處的那個人。

單方面的愛情是一種暴力,他奢求有她晨昏相伴,奢求貼近她的全部,奢求能愛她疼她寵她的權利,妄想彌補得不到她心的空虛,已經到達極限了。明知道掏空她的全部也找不到那顆心,他如何再奢求更多?他還能再不滿地要求些什麼?

他坐在荒野,握著已經失去心,失去生命的玫瑰,安慰自己不寂寞,然而除了車窗外遙遠又不真實的喧鬧城市,車窗內,寂寞仍舊無邊蔓延。他吞下所有受傷的咆哮與無奈的嘆息,將五指與她交扣,掌心貼著掌心,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默默地安撫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