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天幽幽橙霧,暖陽斜照金柳
軒轅驕雪在僕役的帶領下到達將軍府正堂時,內里早已坐滿了人,約二十張黃梨花束腰鼓腿長條桌分置于大廳兩側,兩人一桌,能坐于其後的全都是朝中的重要人物,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尚書都到齊了,而中央的廣闊空間,則留下來準備讓府中的舞姬表演她們的出眾舞技。
一听僕役通報軒轅驕雪的蒞臨,所有人都立刻起身低頭迎接,就在高居主座的雷震天離開座位,正欲帶頭行禮之際,軒轅驕雪輕輕地擺一擺手,一聲免了,眾人才敢抬起頭來,迎視此位身份高貴的儷人。
在恍如仙子的秀靨上流露出幾分英氣的兩道劍眉之上勒以蝴蝶點翠鏈子,其下青絲夾以五色彩帶,以宮女的巧手編成無數條理分明的幼辮,身穿腋下系扣的繡金蝶瓖邊馬蹄袖曳地白長袍,束以與額前鏈子同式樣的蝴蝶點翠及膝腰帶,玉面如春花錦\\\\\\繡,盈盈秋水醉人心,光華錯落,幽姿如煙,出落似神仙。
身穿虎紋窄袖左衽武士服的雷震天上前將軒轅驕雪迎上中央主座,自己就要退向在主座左側的次席,軒轅驕雪忙拉住他的衣袖。
「大哥就與本王同坐吧!」
雷震天搖頭拒絕了軒轅驕雪的要求。
「臣下不可與王族同坐。」
軒轅王朝中的皇族雖無封地,但是地位極高,尤其親王的冕服,車旗只比皇帝低一級,所有公侯,百官,都要對其低頭拜謁,所謂的對等之禮是絕不允許的,現在朝中高官俱在,如果順了軒轅驕雪的心意與其同席而坐,只怕明天就會傳遍朝野,惹人非議。
即使听到雷震天的回絕,軒轅驕雪仍然任性的拉緊雷震天的衣袖,不願松手。
「這兒又不是皇宮,有何不可,本王說了就是。」
雷震天只得彎下腰,在軒轅驕雪的耳畔低語。
「驕雪乖,這麼多人不要失了禮數。」
知道雷震天無論如何是不會和他同坐的了,軒轅驕雪只得不高興地扁扁紅菱,放開雷震天的袖子,以哀怨的眼光,目送他坐到僅有一臂之隔的次席去。
廳中眾人雖然都看到了這曖昧不清的一幕,但對方一個是親王,一個是將軍,也不敢有所表示,只有坐于西邊座位之首的解子昊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軒轅驕雪轉過頭定定的看住他,這不是在曇花書院中,硬要替自己包扎的今科狀元解子昊嗎?
「又是你?」
一接收到軒轅驕雪的目光,解子昊連忙起身回話「親王。」
軒轅驕雪再問一句「你笑什麼?」
解子昊就知道自己是闖禍了,總不能說是見他這麼孩子氣,覺得好笑吧!
只得隨便想個理由出來「回親王的話,臣只是想起一個笑話,一時忍不住笑出來而已。」
明知他是睜眼說瞎話,軒轅驕雪倒也不直接揭穿他,只是一面感興趣的說「哦!那是什麼笑話,說給本王听听。」
「那是……那……」解子昊支吾以對,溫文儒雅的面上都是為難,說?怎麼
說?
「也不是什麼好听的笑話,我看就不用說了。」
軒轅驕雪听了,故意裝出怒容「混帳!你剛才不是說好笑的嗎?難道是戲弄本王?」
看來誠\\\\\\惶誠\\\\\\恐的解子昊,藉著軒轅驕雪說話之際,悄悄地抬起頭來左右偷瞄,只見他的同袍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就連他唯一的救星,雷震天也是把酒看戲,無意幫忙的樣子,解子昊只好暗嘆,他是誤交損友了,看來可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臣不敢,只是多位大人在此,臣只怕胡說八道,會失禮了。」
雷震天適時地插口了,解子昊當眾說笑話這麼好看的一幕怎可錯過。
「怎會失禮?放心吧!就連本將軍也很想听听好笑的笑話。」
雷震天一開口,在座官員亦隨即咐和,一時間滿堂皆是想听之聲。
「但是……」
解子昊猶想作最後的掙扎。
「用不著但是了,你不是來慶祝本王遷居之喜的嗎?說個笑話,就當作是給本王的禮物吧!」
軒轅驕雪強硬地作出最後通碟,鳳目含威,一副你再不說就不饒你的樣子。
解子昊只得無奈搔首,從枯竭的思源中尋找曾听過的笑話。
「從前有一個人做什麼事情也不肯吃虧,有一天,他被老虎餃走了,他的兒子拿住杯箭追來,拉弓搭箭瞄準老虎要射的時候,……他在虎口下對兒子喊道︰‘兒子呀!你要射它的腳,如果射壞了虎皮,沒人肯出好價錢了。’」
解子昊能說善道的口才說得活靈活現,果然引得哄堂大笑,連一心要他出丑的軒轅驕雪亦發出了會心微笑。
「親王,臣已經說完了。」
「好,很好。」
軒轅驕雪的笑臉,叫解子昊放心地抹去額上的冷汗,還以為他會故意為難說難听呢,看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站于一旁的將軍府總管津詩,一見解子昊說完了,而軒轅驕雪又很滿意的模樣,便欲傳舞姬前來獻技。
但是軒轅驕雪一搖玉手阻止了他的舉動,如星雙眸,就仿如想到什麼好玩的玩意一樣,閃閃生光地看緊解子昊。
「不用傳歌舞了,解大人說得很好呢!再說吧!」
正要坐下的解子昊一面的錯愕,他不是听錯了吧?
「什麼?」
「本王說你說得很好,繼續說吧!」
軒轅驕雪毫不介意以銀鈴般的聲音將話再說一次。
解子昊一時間還真是欲哭無淚。
還要繼續?不是吧?
「有一個富翁,幾代……」
「繼續。」
「秀才參加……妻子問……」
「繼續。」
「一老婦生……結果……」
「繼續……」
如是者,此夜本來由花枝招展的舞姬表演的節目,便由文才風流、口齒伶俐,外貌俊逸的新科狀元爺,解子昊,解大人代替了。
「從前有人請客……很奇怪……。」
再好听的笑話,听多了也會覺得無聊,而在听解子昊說了整整一個時辰後,軒轅驕雪便覺得無聊極了,不住地打起呵欠來,看來也戲弄得夠了吧!
看他連聲音也發不出了的樣子也怪可憐的,便饒了他好了。
「看來解大人也累的了,不如坐下來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得此大赦的解子昊連忙地坐下席位,捧起幾上的白玉茶杯,也不管仍是熱氣騰騰,大口大口地灌進口內。
真是的,足足一個時辰,說過不停,他的喉嚨都要破了。
以後一定要緊記在心,不要在這任性的親王前亂說大話,要不然,都不知道會被他怎樣作弄。
看到他如釋重負的模樣,軒轅驕雪覺得自己實在是菩薩心腸,暗暗高興之下,倒也沒有嘲笑他的猴急。
酒過三巡後,各級官員並未立刻離去,而是宜然自得的論起詩詞歌賦來,高談闊論,直叫軒轅驕雪心情郁抑,如此良辰,他本來是應該在房中與雷大哥剪燭夜談,低訴情意,兩看相歡,再不然故意誘惑他,看他難耐,偏又不能得逞,還要陪伴枕邊,直到自己墜入夢鄉的模樣也是一個好主意,但現在就偏要坐在這兒,做個木雕像,還要听那些人自以為是的說話,真是討厭!
再看看雷震天也曉有趣味地加入那群庸人的話題,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更令他不是滋味。
軒轅驕雪的不快,心思細密的雷震天又怎會感覺不到。
一面虛情假意地與下位的眾官周旋,一面就目不斜視的將右手悄悄探向軒轅驕雪的方向。
仿如鐵鑄的大掌一下子就捉住了軒轅驕雪置于桌下的左手。
突然的動作,嚇得軒轅驕雪心頭一跳,發現是雷震天的手掌後才定下心來。
只見情人一面假正經的與那個兵部尚書議論,一面在自己的掌中肆意揉搓,雖沒好氣他的輕薄,又覺心中一甜。
板開軒轅驕雪青蔥的指頭,在潤滑的掌心中,雷震天龍飛鳳舞地寫下幾句說話。
在明白情人的意思後,軒轅驕雪看向他的方向,燦開會心微笑,之後就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螺鈿銀酒杯,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將廳內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過來,再用力一拂繡工精巧的金蝶滾邊馬蹄袖,霍的一聲站起身來,不作一聲的踏著重步向大門行去,一時嚇得堂中鴉雀無聲,就不知這小祖宗又罵什麼脾氣了。
軒轅驕雪的身影一消失于廳外,雷震天立時站起來,向不知所措的眾人一抱拳
「敬謹親王只怕是身體不適,要先行離開,各位大人可以繼續在此把酒談歡,本將軍得先退席去看看親王有何不適,失禮了。」
言罷即展開輕功,身如疾風地向外退去。
他可得走快一點呢!現在雖是溫暖的五月時份,但也不可讓身子嬌弱的驕雪在春風吹拂中在外面等得太久了
待得雷震天以翩若驚鴻的身法趕到府中最偏僻的後右門,果見軒轅驕雪已倚于紅牆前等待情人的到來,踏著珠履的小腳無意識地踢起地上的小石子以作解悶。
直到雷震天踏著無聲的步履悄悄地溜到他的身後,突然以兩手摟緊他的柳腰後,才見他兀地清醒過來,如玉秀靨露出又驚又喜的動人表情,叫雷震天忍不住地向輕啟的紅菱襲去。
兩嘴的相交,津液的交流,雷震天火熱的吻令軒轅驕雪完全的站不住腳,整個人軟倒在他的懷中,直到軒轅驕雪難以呼吸之際,雷震天才心滿意足的松開他潮紅的唇瓣,以指尖輕柔的抹去唇角的銀絲,愛憐的在柔軟的唇瓣之上來回滑動,靜待他調整好紊亂的氣息。
「大哥好討厭呢!突然嚇人,突然又……又吻人。」
好不容易回過氣來,立直身子,軒轅驕雪立時在雷震天的懷中不依地撒起嬌來。
「那是因為我的驕雪太可愛了,大哥才會忍不住的呢!」
雷震天臉不紅氣不喘的又說起他的綿綿情話來。
「雷大哥……」
听了雷震天的贊美,軒轅驕雪羞紅了臉,嬌嗲的在雷震天廣闊的胸襟前不住磨蹭。
「好了驕雪,再這樣磨下去,天都要亮了,難道你不要大哥陪你出去玩了嗎?」
「要,當然要。」
一听到要出去玩,軒轅驕雪的眸子立時發起亮來,火速地收起剛才刻意流露的赧意,拉起雷震天的大掌就向前走去。
「怎麼了?」
以他的力量當然拉不動身材高大威猛,馬步穩如泰山的雷震天,只得停下步履,轉過頭去,不解地瞅住雷震天威武的臉龐。
雷震天好笑的看著軒轅驕雪滿面的疑惑,真是孩子氣,一說到玩字,就高興得什麼都忘記了,連要去那兒都不知道,還敢一馬當先的拉著他走?
雷震天似笑非笑的目光,亦叫軒轅驕雪立刻清醒起來,雷大哥都還未說要到那兒去呢!他就已經著急成這樣,真是羞死人了,只得懊惱的低喚一聲。
「大哥。」
軒轅驕雪懊惱無助的表情,令雷震天泛起一陣心痛,連忙收起掛于臉上的淺\\\\\\笑,大掌一伸將那柔若無骨的身軀帶進懷中,著他的玉臂穿過自己的熊腰,低沉的嗓音道一聲「抱緊了。」
足尖一點,騰翻而起,越過圍牆,展開絕世輕功,向目的地如風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