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三年前有人問佛羅多斯什麼是最重要的,他一定會回答,是權力,可是三年後如果有人問他什麼最重要,他一定會回答是西雷索林。
所以,他為西雷索林耽誤了寶貴的時間。
七月三十一號的傍晚,佛羅多斯一行到了小鎮尤恩,找到了鎮子上的醫生為西雷索林看病,遵照醫生的囑咐,等西雷索林恢復到了至少進行長途跋涉的體力之時,已經是八月三號的事情,而當西雷索林在路上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八月六號了。
當西雷索林從高燒之中蘇醒過來並且得知佛羅多斯為了自己而推遲行程時——在沉默了半晌之後,一向以冷靜著稱的紅衣主教把手邊的水瓶朝佛羅多斯直丟了過去!
「你應該把我留在尤恩直接回羅馬——不!你根本就不應該帶我到尤恩來!」冷靜而淡漠的男人少見的在車廂里大吼,但是因為病後初愈的虛弱身體使然,話還沒有說到一半,西雷索林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笨蛋!這個大笨蛋!這麼緊急的時候他居然還念著兒女情長!
難道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嗎?!
把他帶在路上然後沿途經過那個城鎮安置下來就好!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他不明白嗎!
憤怒的想著,西雷索林一邊淒慘的咳嗽,細弱的肩胛在法衣上突兀的浮現起來。
真想一腳把他從馬車上踹下去!
這麼想著,西雷索林卻只能在腦子里轉著這麼暴力的念頭而已。
蜷縮在馬車的一角承受情人的怒火,輕松把水瓶抄到手里的佛羅多斯委屈的皺了一下眉毛「……這你就說的過分了……如果換做是你的話……修啊……你會丟下我嗎?」看著他咳嗽的實在痛苦,佛羅多斯小心的爬過去,輕輕順著他的背,象是在撫摩一只氣氛的把毛豎起來的貓。
「——!」被他的話堵的氣結,西雷索林甩開他的手,身體卻因為無法保持平衡而倒在一邊,他平服了下呼吸「……現在從羅馬那邊傳來什麼消息沒有?」
「有。」佛羅多斯小心的給情人蓋好身上的被子「教皇死了。」
他用非常平淡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足以讓整個歐洲都震動的消息,而因為他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平淡了,反而讓西雷索林在過了幾秒鐘之後才听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楞了片刻,西雷索林睜大了清澈的褐色眼楮,一字一句的問「——你再說一遍——」
「教皇死了。」佛羅多斯神色不變而平淡的說出了這句話,而西雷索林則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你知道這個消息還在尤恩逗留?!」
「……」任他虛弱的雙手抓著自己的領口,佛羅多斯默認了這個說法,而西雷索林幾乎想咬他幾口!
他怎麼一點輕重緩急都不知道?!
被佛羅多斯弄的氣急敗壞,這個時候只想搖開他的腦子看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的西雷索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和態度是把佛羅多斯的需求放到了地一位,而把自己的個人意願和意志放到了最後一位。
他沒有察覺到這點,而佛羅多斯卻察覺到了。
他一副察覺西雷索林對他的愛遠比羅馬的權力重要的態度,輕輕的把懷里的西雷索林抱緊「……修……對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哦……」
毫不留情的一腳把他踹開,西雷索林對著駕車的車夫高喊「立刻回到羅馬!!無論如何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回去!」
靶覺著情人無力的手指把自己揪的有些微的疼痛,知道他現在是多麼的焦急,佛羅多斯耐心而溫柔的扳開他的手指,輕輕放到嘴唇邊細吻。
「當然——我等著看我的修戴上三重冕呢……」微笑著,佛羅多斯安慰一般的輕輕吻著西雷索林的嘴唇——雖然他表現的這麼余裕,而其實他對于到底會怎麼樣也沒有絲毫的把握……
自己和西雷索林到底會走到什麼程度呢?
而他們能活下去嗎?
他可以讓西雷索林幸福嗎?
帶著這樣的懷疑,佛羅多斯投身向羅馬的權力斗爭之中——
因為他已經別無選擇——
教皇亞歷山大六世死于八月四號——當意大利最大的權力者死在床上的時候,西雷索林恰好也在病床上掙扎——
凱薩琳給教皇預備的毒藥無色無味,潛伏期在四個小時左右,一旦發作就無藥可救,與教皇一起飲下毒藥的安德露西雅在當夜就死亡了,而一樣喝下毒藥,不過劑量比較少的塞扎爾生命垂危,而喝下最多毒藥的教皇——亞歷山大六世卻在此時展現了他和他一生所犯下的罪惡一樣多的生命力——年邁的老人渾身上下浮腫不堪,七竅不斷流血,足以讓數個人死亡的劇毒對他而言好象減弱了效力一樣,最後,結束他的生命的,不是凱薩琳的毒藥,而是決意讓他不再痛苦的醫生們為他灌下的毒藥,名為「堪特瑞拉」,由砷制成的劇毒在亞歷山大服用四個小時後結束了他的生命。
意大利最大的權力者就此殞命,而填補他所遺留的權力真空成了當務之急——誰是下任的教皇?誰是下一個統治意大利的教皇?
如果當時的羅馬城里塞扎爾清醒、或者瓦諾扎、佛羅多斯中的任何一個在的話,想必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足以讓對自己有利的新教皇誕生,可惜,這幾名處于第二位的權力者當時沒有一個能夠出席樞機主教會議,結果,內閣的選舉就變成了波魯吉亞家族和反波魯吉亞家族交鋒的戰場——
但是努力想要扳倒對方的雙方都缺乏決定性權力的權力支持,這樣僵持的情況持續到八月七號。
而塞扎爾依舊在生死線上掙扎——他已經為父親死後自己該怎樣順利的接掌政權準備好了完美的方案——他唯一漏算的就是自己在父親死亡的時候沒有行動力這一點。
而除了他之外可以拿主意的人,都正在和時間賽跑,向羅馬奔赴而來——
誰先到誰就是贏家——
「什麼?樞機主教中有人要推選皮厄斯做教皇?」听著侍女送上來的情報,在教皇選舉期間一直處于懵懂而不知所措的狀態,什麼辦法都沒有采取,以一種十八歲女子特有的單純任憑事態發展的的凱薩琳終于在得到情報的時候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皮厄斯是反對波魯吉亞家族最有力的人,如果讓他當上教皇的話,對自己而言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行!她必須要阻止皮厄斯做教皇!
可是,她行嗎?
她可以去左右紅衣主教們的想法嗎?
她可以決定下一任教皇的誕生嗎?
凱薩琳怯懦而緊張的咬著指甲,在房間里面轉來轉去,良久,她醒悟一般的想到,她做得到的!她雖然沒有可以讓這些紅衣主教俯首的權力,但是她的丈夫有!她可以在現在假借著佛羅多斯的威望權力來達成她的目的!
雖然很清楚這樣的可行性很高,但是缺乏政治經驗的還是少女猶豫了一整夜,到八號的清晨才決定把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
可是她並不知道,她的猶豫浪費了多麼寶貴的時間,而這樣的後果有多麼恐怖——
決定了當時意大利命運的八月八號是個略微帶著些須潮濕的天氣,在天還朦朧著青光的時候,凱薩琳帶著自己的侍從正裝步入了拉特蘭宮。
艷麗的正裝適度的襯托出凱薩琳高雅的氣質和一種與普通人不同、位于權力中心之人特有的驕傲感覺,當所有的人都惶恐向她低頭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凱薩琳是強拖著自己的腳步勉強自己前進的。
她好害怕!
但是她不得不逼著自己前進——
沒有任何阻攔的進入樞機主教會議的大廳,凱薩琳發現在自己走進的一刻,全場忽然寂靜了下來,象是一個墳場一樣——覺得自己快要緊張的昏倒了,凱薩琳咽了口口水,盡量用驕傲而矜持尊貴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紅衣主教們。
——這是一場屬于意志的角力,開始的時候,樞機主教們看著她的眼神是疑惑,沒有一個人對她起立致意,而只是投以冷淡而疑問的眼神。
這樣的較量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凱薩琳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隨時可能昏倒的時候,樞機主教們遲疑的起身,向她行禮——
努力抑制著大腦里的眩暈感覺,凱薩琳看著向他低頭的紅色身影們,努力擺出女皇一般高貴的笑容——
——她成功了!
就在凱薩琳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冰冷而被她所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遞了過來「凱薩琳,讓開。」
——是瓦諾扎!
幾乎是覺得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凱薩琳不敢相信的回頭,看著身後美麗而尊貴的女性。
看著自己的佷女一臉空白的表情,瓦諾扎覺得似乎有趣的微笑,高雅而尊榮「我回來了,而他們沒有回來……很遺憾是不是?」
凱薩琳張開嘴又合上,這個動作重復了幾次之後,她看著那雙凝視她的綠眼楮,從小養成的恐懼感籠罩了她,她條件反射一般不自覺的退後,為瓦諾扎讓開了一條路——
滿意的看了一眼完全被自己的氣勢壓倒的凱薩琳,瓦諾扎走進會議大廳,隨意的掃了一眼全部起立並且向她致意的主教們。
「各位先生。」她的聲音異常的清脆,在高大的穹頂之下回蕩著清晰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冰冷「您們不覺得經過這幾天的討論還沒有個結果很丟臉嗎?」
圍繞著桌子走了一圈,滿意的看著所有的紅衣主教在自己的壓迫下都冷汗涔涔,最終,走到了皮厄斯的身後,瓦諾扎把自己雖然縴細但是卻可以決定教皇的三重冕到底戴在誰的頭上的雙手放到了皮厄斯的肩膀上。
「各位沒有異議吧?」她微笑著問,綠色的眼楮清澈的像是碧綠的水晶一樣,閃耀著冰冷的無機。
意外的獲得瓦諾扎支援的皮厄斯幾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楮,他顫抖的抬頭,卻感覺到肩膀上壓力一重——
「如何?」
隨著她冰冷的聲音傳遞開來,瓦諾扎冷漠的看著周圍的主教們,而在羅馬最有權力的女性的凝視下,所有的主教們都噤若寒蟬。
滿意自己的效果,瓦諾扎拍手叫侍從拿過來教皇的法衣,她輕輕抖開,披在了皮厄斯的肩膀上。
「現在,皮厄斯三世誕生了。」
如此冷漠的說著,確定沒有人有異議之後,瓦諾扎離開。
像是當她不存在一樣,瓦諾扎從她身邊走過,而凱薩琳卻像是回神一樣拉住了姑媽的袖子「姑媽……您怎麼可以讓家族的敵人坐上教皇的位子?」
「……」冷淡的看她一樣,瓦諾扎甩開了她的手「從塞扎爾企圖要刺殺我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我最大的敵人了——教廷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產,而我也有處置的權力。」她彎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我很樂意看到塞扎爾最後滅亡的樣子——當然,其中還有你的丈夫和你丈夫的情人——」
說罷,瓦諾扎揚長而去,呆立在當地的凱薩琳只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看著瓦諾扎的身影消失在遠處良久,凱薩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足自己體內僅剩的力量,站了起來。
「回去。」她說。
在回去的路上,她作了一個非常匪夷所思的決定,她讓自己的侍女回去把所有的珠寶和古董等珍貴的東西收集起來,又讓侍從去把波魯吉亞家族的船開到台伯河中。
1503年8月8日,繼亞歷山大教皇之後的皮厄斯成為了皮厄斯三世,也成為了羅馬新主人——
1503年8月10日,佛羅多斯和西雷索林回到羅馬——
風塵僕僕來到羅馬的他們在帕廖里就被攔截了下來,在這里他們听到了大勢已去的消息,而在蒙特里耶教堂向他們宣告一切破滅的人就是凱薩琳。
「新的教皇已經選出來了,是皮厄斯。」看著自己的丈夫,凱薩琳冷靜的開口,她沒有什麼表情的看著自己丈夫鐵青的臉色「他的同盟者是瓦諾扎夫人,我們輸了。」
「那個瘋狂的女人!」佛羅多斯大吼著,把拳頭捏的咯拉作響!「我要到堪拉普去調集士兵!怎麼可以讓那個家伙成為羅馬的王?!」
「……」沒有理會他的憤怒,凱薩琳只是沉默著向他身後坐在椅子上的西雷索林走了過去。
站在桌子和佛羅多斯之間,凱薩琳拿起了桌子上的燭台,在試了下手感之後,她掂了掂,轉身,忽然毫無預警的向佛羅多斯的脖子上一砸!
听到了重物破空的聲音,佛羅多斯習慣性的轉頭,卻沒有躲避開凱薩琳對他的一擊——晃了晃,被擊中要害的佛羅多斯旋轉著倒地,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
漠然的看著自己丈夫倒地,凱薩琳小心的把燭台放回桌上,仿佛她的動作不過是點了支蠟燭一樣的輕描淡寫,然後。她抬眼看著听到異響站起來卻茫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西雷索林。
「我打昏了佛羅多斯。」凱薩琳平淡的敘述,然後看著他微微變色的臉。「現在和教皇決一死戰是自殺的愚蠢行為,我這麼認為,所以,你們離開吧,活著最重要不是嗎?我已經安排好了最忠誠的侍衛,過一會我就讓他們送你和佛羅多斯上船——你們願意去那里就去那里,只要記得不要回義大利就好。」
「……」很清楚凱薩琳做的是最好的安排,西雷索林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後問「您呢?」
「我?」藍色的眼楮看著蒼白的教士,凱薩琳無意義的笑了一下「……你們之間有我可以進入的位置嗎?」
「你是她的妻子——」
凱薩琳打斷了他的話,然後笑了起來「得了……得了……大人,我不是你的妻子——」
說完,她很滿意的看著西雷索林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她優雅的起身「我要回去了,我有回去必須要做的事情。」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藍眼的少女對自己的心情,西雷索林褐色眼楮里冰雪一般的冷漠也有了一絲碎裂。
「凱薩琳——」他枯澀的叫著少女的名字,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
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似乎覺得很有趣而要讓他更加的手足無措一般,凱薩琳輕盈的繞過桌子,在他嘴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在西雷索林還沒有來得及分辨落在嘴唇上的觸感的時候,凱薩琳一語不發,堅定的離開。
在她離開的時候,幾十名侍衛一擁而進,將昏倒的佛羅多斯和西雷索林簇擁著坐上馬車——
五個小時後,停泊在台泊河的一艘船離開了羅馬——
再見了——看著台伯河中那遠去的一抹白帆,凱薩琳堅定的曳動自己的裙擺。
「走!回去!」
得到了西雷索林和佛羅多斯已經離開的確切消息,凱薩琳沒有什麼情緒,她只是遣散了來送信的侍從,自己在空無一人的府邸之中安靜的裝飾著自己。
細細的畫眉,敷粉,換上最華麗的服裝,等她把自己裝飾的像是一個最高傲的公主時,無數的士兵涌入了府邸,粗暴的踢開了門。
「……」听著身後的轟然巨響,凱薩琳冷靜的轉身,以一種她平生未有的高雅和矜持面對著士兵。
似乎被她的啟示震懾住了,士兵們倒退一步,而他們的首領色厲內荏的開口「……你……你是誰?!」
「凱薩琳‧佛羅多斯,堪拉普侯爵領佩盧賈公爵佛羅多斯‧波魯吉亞的妻子。」用一種驕傲的語氣,她如此說著,然後挺直了脊背——
1503年8月10日,在這一天,波魯吉亞的時代結束了——
1503年8月10日,凱薩琳‧波魯吉亞被殺,年僅18歲,而在她死後的第103年,凱薩琳被教會追封為聖女,改葬于聖保羅教堂。
塞扎爾‧波魯吉亞僥幸逃月兌毒藥的危害,逃離了羅馬,受到姐夫那瓦爾國王的庇護,1507年死于在西班牙那維爾地區的戰斗,死時年僅31歲
在自己的父兄失勢之後,盧克麗佳得到了丈夫的保護,她在阿方索離開費拉拉的時候充當英明的攝政者,並且發展阿方索的文化與經濟,使費拉拉成為文藝復興的中心之一,1519年,她死于難產,年僅39歲
而憑借著自己長期累積的政治籌碼,即使在亞歷山大和塞扎爾相繼去世之後,瓦諾扎的權勢也依舊沒有任何衰退的跡象,她將皮厄斯三世推上了教皇的寶座,又在26天之後輕易的將他推了下來,換上了朱里葉斯二世。
作為羅馬最有權勢的女性,她受到了普遍的尊敬,在76歲去世的時候,教廷把她尊崇為教皇的遺孀,為她舉辦了盛大的葬禮,所有的內閣成員都出席了她的下葬儀式。
至于在這場爭斗中失敗者之一——樞機主教西雷索林‧修和堪拉普侯爵佛羅多斯‧波魯吉亞在歷史上僅僅以「不知所終」四字帶過而已……
漫長而瘋狂的夜晚已經過去了……而天上的神主也終于听到了含帶著鮮血的祈禱……
于是,一切都安詳的沉睡在了溫柔的懷抱……
當整個羅馬正在進行一場血紅賭博的時候,一條船悄悄的離開了正以無數的生命作為籌碼,以權力為賭注的巨型賭博場,駛進了蔚藍色的第勒尼安海,揚起白帆的船象是終于掙月兌了樊籠飛向向往國度的白鴿一樣。
大海的顏色仿佛是透過微藍的水晶仰望天空的顏色,更象是露水滑過的矢車菊花瓣,平靜的第勒尼海上。快船正劈浪而來,帶起周圍無數的海鳥翔集。
站在甲板的前端,享受著因為船的高速而帶起的無暇清風,有著一雙褐色眼楮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楮,他似乎在看著什麼,但是那雙清澈一如水晶的眼楮其實什麼也看不到,他看不到天邊幾團忽上忽下的白羽,也看不到船的兩側不斷翻起的雪白浪花,只能看到面前無盡的黑暗。
西雷索林看了一會,然後問道「……侯爵大人呢?」
旁邊的侍從低低的回答「……大人他……不肯出來。」
「……」知道佛羅多斯在鬧別扭,西雷索林嘆息了一下,在隨從的引導下來到船艙。
當他踏進船艙的一瞬,佛羅多斯一雙手臂纏繞了過來,象是鷹鷲為了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展開了強勁的羽翼,在黑色絲綢的包裹下下顯現出優雅線條的雙手輕輕環在他的腰,在前面金黃色的腰帶上交纏,穩住了西雷索林在風浪中不穩的身形。
額頭貼上西雷索林的胸口,他的聲音悶悶的……「……我失敗了……」
「……」
「……只差一點……我就勝利了……我就可以為你獲得教皇的寶冠了……」
「你知道我不在乎。」西雷索林淡淡的說,撫摩著他的頭發。
「……可是我想給你……」
「……你還想犧牲多少?」西雷索林問道。「……難道現在犧牲的還不夠多麼?我的眼楮……那麼多人的生命……還有凱薩琳的生命——難道這些……這些的犧牲還不夠麼?」
沒有期待佛羅多斯的回答,他用縴細的手指撫摩著他的頭發,稍微加重了力道「……最後……不要讓我連你都失去……」
「你不覺得……我們已經失去的夠多了麼?」他們失去的只剩彼此而已……
「可是……我沒有可以讓你幸福的力量了……」依舊是悶悶的聲音。
「你就可以讓我幸福——僅僅是你而已……」
佛羅多斯抬眼看他,美麗的雙色眼楮,虔誠的捧起那張蒼白的容顏「我們可以幸福吧……」
「啊……我們一定可以幸福的……」
「……我們真的被允許幸福嗎?」
「當然允許啊……因為幸福是人類唯一的權利了……」
不再說話,只是用力緊抱著懷里縴瘦的人體,有著不同色眼楮的青年把頭埋在他懷中人如煙的發絲之中,而他懷里的教士著睜著一雙清澈的透明褐色眼楮無焦距的看著在船窗外翻飛的白浪「啊……其實……現在就很幸福呢……」他輕輕的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