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上,遇到的敵人程度都跟第一批沒什麼差異,冰霜跟莫磊兩人打發起來固然不難,不過也挺累的,只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以後每次敵人一來,他們都會想好辦法把解無恨給藏得好好的,這樣出意外的機會也相對的減少,莫磊不再有機會又超出自己功力的使用範圍。
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情,是在半路上很幸運地讓解無恨找到了解莫磊身上毒傷的其中一種藥,趕緊配了其他的藥方讓莫磊先喝下之後,雖不然完全解毒,不過也讓毒藥的威力減輕不少,現在就算莫磊想使出八成的內力,大概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這樣一來,不管是路上的危險,還是迷林城遭遇的危機都減輕不少。
然而這一件事卻不能換來莫磊跟冰霜兩人心里輕松,發現解藥對三個人來說,只有解無恨一個感覺到純然的快樂,其他兩個每天瞧著解無恨的模樣,心里的負擔很是沉重。
現在他們幾乎都是在外頭露宿,因為解無恨的模樣,即使用面紗遮住,也擋不了他異樣的外觀,如今的他光是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引起別人的注意力,這樣的一個人擺在人潮來來往往的城鎮中,只會增加危險罷了!
「我們不下車嗎?」從車子窗口望出去,似乎已經到了一個很大的城鎮,人潮你來我往的叫喊聲音,一聲疊著一聲傳入馬車里,稍微往下面一望,人跟人之間幾乎是沒有空隙地擠著。
解無恨第一次看到像這樣大的城鎮,很是好奇這麼擠的狀況之下,他們怎麼還有辦法朝自己的目標前進?
「不了,再趕一陣路,過了這個城鎮再行五十里,就到了迷林城。」莫磊撫開他垂落的發絲,後來無恨醒來,瞧見自己的模樣,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他便知道其實無恨很清楚放血救人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結果,即便如此,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救他。
他們……如今以稱不上陌生人,可是也才多少天的相處而已?他第一次見面,就為了救他而犧牲自己,到今天,他很想問無恨,以前救他是因為他親爹的關系,那現在呢?
還是因為他是他爹爹的兒子?抑或是因為他是莫磊?他很在意,這一份在意一天比一天還要深!不敢問自己為什麼,怕得到的答案自己負擔不起。
「快到了?」
「嗯。」五十里的距離不算近,過去他跟部下出任務的時候,都會在這一個大城里停留稍做歇息隔天再趕路,不過他不希望別人瞧見無恨現在這個模樣,人對陌生的人事物都容易感到恐懼,無恨在這里出現,恐怕會帶來驚慌,他不願意看到無恨因為如此而受到傷害。
「我只听過迷林城,沒真正去過,迷林城很大嗎?」
「很大,不過當然沒有像這些大城那麼大,我們畢竟只是個江湖組織,城里住的都是幫里的兄弟親屬,因為我們核心都住在城中央的大宅,其他兄弟與親人住在四周,正好圍成一個方形,所以後來干脆把它加上城牆蓋成像是一座大城的模樣,江湖上的人也就稱呼那里為迷林城了。」想到即將見面的兄弟,莫磊眼中充滿歡愉,他跟這些迷林城的弟兄們都是一起經過成千上萬的戰沒一起打出來的,彼此之間的交情比親兄弟還親,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不顧性命也要回來的原因。
那一個人知道家里有難,會不趕回來援助的?
解無恨瞧他說著迷林城時的模樣,心里有些快樂也有些失落,他畢竟和他那些兄弟不同呵!
對他來說,他只不過是一個模不清底細的恩人,也許還是有一點點情感的朋友,而那些迷林城的人,卻是他的兄弟,所以他阻止不了他回來,他阻止不了……
「那一定是個很美好的地方?」
「是啊!你一定會喜歡的,等迷林城的事情解決之後,也許你可以留在迷林城里,別再回去谷里了。」
「留在迷林城里?」
「對,反正你那個谷里也冷冷清清的,不如過來和我們一起作伴,我義父跟兄弟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瞧見他這麼說,解無恨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心頭復雜的情感。他為他所說的可能感到期待,不過,就算他很少出谷,很少接觸其他的陌生人,也听不見別人口中的蜚言流語,他還是可以猜出其他人看見他時會有的表情。
在發色還沒變之前,他在別人眼里不過是個听不見別人說話的殘廢,現在變成這樣了,就是人人驚恐的妖怪。
……這些,其實都無所謂,在他開始有意識,可以學會各式各樣的知識之後,便已經預見自己最後的結局。
他的結局,不是天定的,而是他自己決定的……這是他這一輩子唯一可以自傲的一點,他相信向自己可以堅持一個信念直到死去。
「如果可以的話,那一定很好。」在此刻,他願意放縱向自已跟他一起想像,就算明知道永遠不會有那一天,情景仿佛又回到他跟解懷約定的那一天,彼此都知道不可能實現,還要說著這一類約定的話。
「是啊!你一定也會喜歡他們的,他們都是一群好家伙!」他對自己的兄弟有信心。
‘無恨……’
‘什麼?’
‘我希望將來我的兒子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跟伙伴甚至是敵人,就算會經歷背叛與死亡也無所謂。’
‘為什麼?’
‘因為我的人生里,就只有內子一個人,眼楮能瞧見的只有她的快樂跟痛苦,耳朵可以听到的就只有她的笑聲和哭泣,因為只有她,所以一旦她不在了,我的世界也就毫無意義了,人生之所以有意義,是要有人陪你一起過,沒有人可以自己獨自創造回憶,試著閉上雙眼去回想過去,有哪一幕是自己一個人?痛苦、悲傷、快樂、喜悅,不管是什麼樣的想念,都是有許多陌生人、及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起創造不是嗎?’
‘……’
‘所以,我希望我的孩子,將來可以有許多的朋友、伙伴、敵人,這樣……才不會像我一樣,在失去了她之後,眼楮看見的,耳邊听到的,盡是空空蕩蕩。’
這樣算不算達成希望?
解懷,你的兒子現在正在說著他的朋友,不遠處等待他的,正是他的伙伴與敵人。
所以你的希望達成了是不是?
「你有瞧見我在說什麼嗎?」莫磊發現自己的听眾眼神恍惚,空空蕩蕩的雙眸仿佛連心都一樣死寂。
「有,我都有看著,你說跟你最親密的伙伴有四個,其中老二是個沉穩溫和的人,老三是個脾氣暴躁的家伙,老四總是行蹤不定個性定不下來,老五像個孩子一樣淘氣。」你說的,我都有看到,等到有一天,當你找到你的妻子之後,你的人生就會更加的圓滿,這樣,即使是失去一部份,你也可以堅強地走過來,不會像你爹一樣空空蕩蕩,也不會同我一樣幽幽寂寂。
「以前我覺得老五像個孩子,現在我覺得你比他更像孩子。」
「為什麼?」
莫磊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明明不像個孩子啊!」說著自相矛盾的話,手指不自覺地卷起解無恨那一頭柔細雪白的長發,在手指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解無恨被他的動作繞得都昏了,這幾天來很習慣地抬高雙手,攬住他的頸子,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趴在他胸前休息。
他不曉得這樣的動作在別人的眼里其實是有點悖德,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頂多是久久不見的歡迎,不會有人像他們這樣親密得如同情人。只是這些天來莫磊怕路上的顛簸會令他不舒服,所以都這麼和他依偎著,所以他也就視為很自然的動作。
以前跟解懷在一起時,他還是個小娃兒,解懷也會抱抱他,不過不太一樣,他很喜歡解懷的懷抱,溫暖、舒服、沉穩還有一點點的滿足,而莫磊的懷抱,一樣有溫暖舒服,一樣感到滿足,可是還有讓他心情平穩的安心與很奇怪的自得。仿佛能躺在他的懷里,是他最自傲的一件事……真是……奇怪……
「我喜歡這樣?」
「這樣?是說抱著你嗎?」莫磊被他抱得舒服,有點心神恍惚,又忘了他听不見自己說話,這種抱著的姿勢也看不到他的雙唇。要是冰霜在這時候進來馬車里,一定可以看到一個笑得很滿足的傻子。
「你爹爹抱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個娃兒……雖然事實上也是,你這樣抱著我的時候,我……」
「你?」心里又開始有了奇怪的期待。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是……我覺得有種世界都在我心里的感覺。」
「是嗎?」
「……」沒有回應,莫磊低頭一看,懷里的人帶著很美的笑容睡去,一只手不曉得在什麼時候模到了心坎邊輕輕按著,他知道他按著的是什麼,是那天他替他包好的楓葉,有一個白發蒼蒼的傻子把它當寶似的天天瞧著。
「可惜你听不到……我也覺得整個天下好像在我懷里一樣……」要是他的親爹此刻在他面前,他肯定會很孩子氣地對他露出得意的一笑。
我和你不一樣……
不一樣!
「你們的城主是不會回來了,還是快點投降吧!」單鳳翔搖搖手中的紙扇,悠閑地看著死守迷林城中心大宅的幾個人,如果不是分派出去阻殺莫磊的手下竟然都一去無回的話,憑他的人馬早就踏平這個江湖第一城了。
迷林城跟傲鳳堡爭奪地盤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要不是莫磊的武功始終在江湖獨佔鰲頭讓他卻步的話,人馬最多的他,怎麼可能會忍住這麼多年的時間跟迷林城「和平相處」?
他單鳳翔在這江湖里混了這麼長久的時間,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奪下這個天下第一的頭餃嗎?現在終于讓他逮到機會,選在莫磊于城外探消息的時候下毒手,讓他就算不死也挽救不了頹勢,趁著迷林城里的人還不曉得傲鳳堡已經準備好人馬攻城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暗襲,打算在短時間攻下這座大城。
懊死的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物,竟然在半路上救下了莫磊,還派人通知迷林城傲鳳堡即將進攻的消息,讓他必須損失大量的人手才能打到如今這個地步。
幸好雖然死了不少手下,終于還是讓他打到這一步,只要再殺了這群死不肯投降的賤胚,他傲鳳堡就會是江湖中勢力最大的一個幫派了。
「听你在那里放屁,我大哥已經在趕回城的路上了,你就等著死吧!只敢暗中放冷箭、不敢公平決斗的卑鄙小人!」三城主岳鋒呈粗著嗓子回吼過去,手里應付著好像一輩子都打不完的小嘍,心里氣不過硬是分神回罵。
「還不是因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光明正大決斗輸的一定是自己,技不如人之下,當然只能用這種賤招。」四城主張荃盡避全身都是傷,不過臉上神態依然悠閑的很,光看那張臉以為他正在喝酒賞月。
「閉嘴!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等到我把你們都拿下之後,我看你們還有沒有那骨氣!」他的武功固然不如莫磊,不過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之一,岳鋒呈這幾個人的武功即使同樣不弱,不過彼此之間的差別,就像他跟莫磊之間的差異一樣,不多,可就是這樣一點距離,便能夠立分輸贏。
「是誰死到臨頭還很難說。」冷硬的嘲笑聲在單鳳翔身後響起,熟悉的語調令他心口跳快了一拍,急急旋身向後,一把長劍招呼也沒打一聲立刻從他腰上橫劈過去。
「莫磊?」
「哪里,久仰我的大名也不需要喊得這麼大聲。」揮動手里的長劍,從城門打到大宅並沒有花上多少的力氣,城里還在與敵人堅持的兄弟一看到他,馬上掩護他來到這里,再加上解無恨一路的放毒,力氣完全保留用在這個野心過剩的小人身上。
「你沒死?」
「大哥!」
「磊哥!」
「冰霜!」
莫磊的出現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傲鳳堡那方的人馬,一瞬間停下攻勢望向這一邊來。幫忙打架的雲影瞧見不遠處馬車上的冰霜—如同自己的名一樣,不著痕跡地移動到馬車前。
「托福!看來老天爺對我這條命的興趣不大。」
「哼!就算你趕來又如何?以你現在的狀況,我看根本是來送死的,這樣也好,省得我多花時間派人清理廢物。」不愧是當代的武林高手及一幫之主,即使莫磊的樣子氣色紅潤,劍光飛過處罡風陣陣,到底還是讓他發現了莫磊無法用盡全力的狀況。
「殺你這樣的功力便已經足夠。」莫磊掩飾自己感到吃力的事實,看來攻城的這一路上,單鳳翔根本沒有花上多少力氣,全都是讓自己的部下執行,這讓他戰勝的可能性更加渺茫。
「沒想到堂堂的冷酷漢子也會說笑,還是說死到臨頭被嚇傻了才會語無倫次?」
「磊兒,別跟他耍嘴皮子了,殺了他。」不遠處,手握大刀殺敵的一個中年漢子沉穩地說,一路上守城殺下來,就算他的武功高強,可年紀畢竟是大了,開始漸漸支撐不住,不過瞧他養出的義子是怎麼付德行,他這個作義父的自然也是那種「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好漢,拼著身上多幾道傷痕,也要把敵人給趕回老家里去。
「義父。」
瞧見自己最親密的兄弟跟義父都還安然無恙,莫磊終于放下一顆心,專注心神思索怎麼在功力不濟的狀況下打贏這一場仗。
「冰霜,怎麼連你也來了?那主子怎麼辦?」雲影瞪著冰霜冷冷說道。
他只不過是順手幫忙打的而已,既然正主已經到了,他也懶得多幫忙,拉著冰霜就在馬車邊說了起來。
「主子也來了。」冰霜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什麼?」機敏地瞪向一邊的馬車,手一掀開門簾閃身進去,瞧見的雪白身影差點把他給嚇死。
「雲影。」
「主子……你……」才多久的時間不見,主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剛剛他差點還認不出來,以為大白天里就看到鬼了。
「我沒事,只是模樣有些不同……很嚇人是不是?」
「不會,只是我沒看習慣,等一下看習慣了,就算你半夜突然出現我面前也嚇不到我。」雲影其實是很認真地在說這句話,一點開玩笑的意味也沒有,然而即使是明白他性子的解無恨跟冰霜還是都笑了出來。
「一陣子沒見到你,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這當然,沒有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里說變就變吧?古人不也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想就算過了十年,我的性子還是這個模樣,希望主子見諒。」雲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哪里好笑了,他一向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冰霜跟解無恨習慣了不覺奇怪,換成其他肯定會說這個人少了一條神經,光是在迷林城幫忙的這幾天里,早已經不曉得被說了多少次。
像現在,瞧見解無恨的樣子,也只有一開始的驚訝,後來不說也不問,那個表情彷若解無恨生下來就是這個模樣變都沒變過一樣。
「這樣沒什麼不好,雲影,那個人很厲害嗎?」他雖然能看得懂武,甚至腦子可以說精通不少武學,但是以自己的眼力,也只能看清楚一般高手的比武而已,像莫磊跟單鳳翔這般以快打快的方式,他的視線跟不上。
「厲害,莫磊打不過。」實話實說,毫不隱瞞,被冰霜瞪了一眼。
他這些日子都不在解無恨身邊所以不知道,而冰霜卻很清楚解無恨對莫磊的關心到了什麼樣的程度,那兩人的情感幾天培養下來,任誰都可以看出月兌軌的現象。
「主子,你別听他亂說,莫磊一定可以贏的。」徒勞地辯解,可是卻一點也不意外地瞧見主子的目光很本不放在自己身上,在听到雲影說莫磊打不過那個人的時候,一雙眼楮便已全神貫注地看向場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
「我從來不說謊。」雲影看向冰霜,眼神很清楚地表明「你剛剛污辱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我只是想安慰主子而已。」
「為什麼?」
冰霜張口,想了一下嘆一口氣。「這事要是能夠一下子就說完我早跟你說了,我看還是等事情結束後再說吧!」
「那還不簡單,幫忙打。」
「知道了。」藏在袖里的短劍再度出現在手心里,轉過頭瞧著主子,明明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可能還是看不進眼里,可該說的她還是要說。「我跟雲影去幫忙,您小心點,別出馬車好嗎?」
解無恨點點頭,然而臉上的模樣,誰都看得出他根本沒有把話放到心上,烏黑的雙眼只瞧了冰霜一下,又馬上回到莫磊身上。
「我大概知道怎麼一回事了。」雲影皺眉。
「知道就好,趕快打一打,結束這個莫名其妙的大麻煩,能越早回谷越好。」心中隱隱即將躍出的不安,讓她開始懷疑是不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等在後頭,她甚至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就是……恐怕有好一陣子的時間都回不了谷了。
「我記得以前你挺喜歡出谷瞧瞧的。」雲影揚眉,每次出谷采購用品,她都搶著做。
「那是因為,我知道主子會一直在身邊。」
「現在主子還是在身邊不是嗎?」
「……我知道……我知道……」心里的恐懼化為一聲喝叱殺向場中,凌厲毫不猶豫的雙刃幾乎可以說是殘忍地殺向敵人要害。
她想回去,想帶著主子快點回去,越早越好,越早越好……
打不過。
雲影說他打不過。
一開始早就料到的不是嗎?所以才千方百計的攔著他不一讓他出谷,然而場上那些
陌生人的重要性在他心中是那麼的重要,讓他可以不顧性命的想辦法逃回來,而自己因為擔心他半路毒發,又怕他被敵人給殺了,所以才不顧一切地陪他回城。
事情發展至此,他一點也不該驚訝才是,他應該坦然面對從從容容才是,預料中的事心里不該有激蕩難平的情緒。可是,他的心跳得好快,快得自己呼吸都感到困難。
是因為無法面對死亡?還是心里頭有無法割舍的束西?
在這幾天里,有些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發生,偏偏這些事情都是自己不懂也捉模不出個所以然,更沒有人告訴他答案。
腦子里,莫磊愛裝冷酷其實別扭的影子,取代解懷的笑,害他每次想到將來必然的結果一再下定決心時,就會覺得鼻子充滿酸意。都是他害的……
害他對這個世問有了一點點依賴,依賴他抱著自己時的溫暖。
就像冰霜之前所猜的一樣,雖然剛剛她站在他面前提醒,他卻沒看進自己的腦子里,掀開馬車門簾,撐著不舒服的身體,很快地走到打斗的勢力範圍之中。
「主子,小心!」冰霜跟雲影忙放下手中的敵人,飛也似地沖到解無恨身邊。
戰斗中的莫磊一听見兩人的叫喊,心思被分了神,一下子腰脅上馬上多了一道血口,眼楮也瞧見了朝他走過來的解無恨。
「你進來做什麼?離遠一點!」顧不得眼前還有敵人要應付,莫磊驚慌地喊,他跟單鳳翔打起來可不是只有武器交擊如此簡單,每一刀一劍劃下去都運足了內力,劍氣卷起的罡風可以讓人死于無形。
別說像解無恨這樣連武功都不會的人了,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應付不了他兩個人同時發氣的罡刃。
可惜他忘了
解無恨根本听不到他說的話,以他現在不斷移動與單鳳翔打在一起的速度,即使有心要看也看不到他說話的唇型,況且,就算解無恨听到了看到了,他也不會停下他的腳步。
單鳳翔正為遲遲打不下這個纏繞他心頭已久的宿敵而微惱,此刻瞧見莫磊臉上少見的驚慌,還有向他們靠近的像妖怪一樣的人,冷酷的雙唇勾起得意的笑容。
那抹笑,莫磊怎麼可能錯過?他只不過是怕解無恨受到傷害所以才感到驚慌,對于自己身邊周遭的一切他仍然冷靜得很,當下就猜出單鳳翔此刻心里的打算。
「你想都別想。」
「喔?怎麼?你以為你有余力來阻止我嗎?」
「試試看就知道」他不會讓單鳳翔有機會對無恨出手,就算要使出十成功力也要阻止他那個卑鄙的主意。
「哼!」單鳳翔冷哼,他最恨的就是有人用這種高高在上的口氣威脅他,他才是那個在上頭的人!耙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是嗎?那他就死吧!」
擋開莫磊揮出的一劍,左肩稍微露出一點空門硬將攻勢轉到解無恨的身上,長劍刺向解無恨的同時,瞧見那一雙烏黑的雙眼,聞到一陣奇異的藥香味,心神略微恍惚了一下。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恍惚,剛剛被他隔開的那把長劍竟然以更快更利的攻勢朝他攻擊過來上
他只能放棄手里的動作,硬將劍勢繞了一大個彎,別開差點從自己左肩穿過的利刀。
匡啷!
刺耳的聲音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所有人抬頭一瞧,單鳳翔手中的長劍斷成半截,斷掉的劍刃在遠遠的一頭彈跳,剛剛的聲音就是鋼鐵落在石子地上的聲音,那需要多大的力道,才有辦法讓如此重的劍刀掉在地上又彈了起來在更遠的地方落下。
單鳳翔不只手中的長劍被砍斷,左肩雖然逃離了被刺穿的危險,卻也狠狠地被畫了長長的一劍,上面鮮血汨汨流出,一下子便染紅了整只袖子。
反觀莫磊,手中的長劍仍在,除了虎口處裂開一點傷口之外,沒有其他因為這一擊而帶來的傷害。
「你……能使出十成的功力?」驚訝,也慌張。
「廢話,不然你認為剛剛那一劍是怎麼使出來的?」
「可惡!」顧不得繼續思索為什麼莫磊既然可以使出十成的功力卻遲遲不發,因為莫磊如雨般的攻勢已經不斷往他身上招呼。
他跟莫磊之問的功力本來就有差,除了他的劍招不及莫磊精妙之外,莫磊的功力也正好比他高了那麼一成,現在莫磊使出全力,場中被打得處于下風的人立刻變成單
鳳翔,而且下風的地位也無法待久,幾乎是下一瞬間,莫磊手中的長劍便已經刺穿單鳳翔的胸口。
莫磊輕哼,暗色的污血同樣從嘴角溢出。
「原來……」你的毒還沒解……
來不及說出其他的話,單鳳翔張大的雙眼,在剎時間變得空茫。
「原來我早該這麼做了是不?」莫磊抽回自己的長劍,頓時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往地面倒下。
恍然間,瞧見一雙縴細蒼白的手扶住自己,讓自己依靠在他不是很溫暖,可是卻很能令他安心的懷中。
「別……」毒血再次涌出口,把阻止的話硬生生地塞回喉中,眼睜睜瞧著解無恨帶著他熟悉的淺笑,再次用匕首劃開手腕上讓溫熱的鮮血落在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