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並沒有因為時間的過去而越來越小,相反的,豆大的雨滴跟風勢一次比一次還要來得猛烈。
平常夜晚的時候,可以依靠天上的星辰來判斷方向,並且借著亮光來確定四周是否有暗礁的存在。可在暴風雨的時刻,別說是月亮了,連星星都看不到,只能借著掛在船艙邊緣的微弱燈光跟不時落下的閃電來看清四周圍的景象,否則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下,他們就跟個瞎子沒什麼兩樣。
由于燈光實在是太過于微弱,因此凱恩命令大部分的水手部下去幫忙修補之前和「膽小表」一戰留下來的損傷,剩下的少部分水手可以借著燈光不斷阻止海水跟大量雨水進佔底下的船艙,並且幫忙將從船艙底下送出來不必要的物品丟到海里以減輕重量,船身的重量在航海時是非常重要的注意事項之一,尤其在這種暴風雨的時刻,要知道船身的重量若是過重,船會無法跟著海浪起伏,無法跟著海浪起伏的船,最後只有被淹沒這一條路。
可船身實在是搖晃得太厲害,就算是這一些經驗老到的水手們,還是會三不五時地摔倒,並且摔得一身傷口。
戴爾望著水手們身上已經被雨水給泡得邊緣皮膚發白,現在依然找不到時間處理的傷口,心里異常擔心卻一言不發。現在還是應付暴風雨最重要,一切都必須等暴風雨過去才能夠解決,他擔心的是等暴風雨過去之後,恐怕還有一場災難在等著他們。
「情況不是很好。」
衛德從船艙上甲板,把目前船身的修補狀況跟凱恩說一聲,雖然現在大部分的人手都已經下去幫忙,只是海浪的力量實在是太大,每次修補好的部分幾乎是立刻被浪給沖毀,再多的人力也沒有用,人的力量是無法與大自然相搏斗的。
凱恩皺眉,眼神注意著每一次閃電落下時的海面,現在他已經無力去管那些,因為他借著這些微弱的光芒,瞧見了側邊遠方即將拍打過來的巨大海浪。
跋緊沖到船舵旁,和舵手有默契地使勁轉動船舵方向,必須在巨浪打過來之前,改變『海神號』的方向,讓它可以隨著浪頭沖上去。
衛德也瞧見了那可怕的巨浪,回身攀上繩索,力持平穩站上橫桿,拉住控制船帆的繩索,跳下橫桿借著身體的重量揚起右側船帆,一旁的水手同樣沖了上去在衛德落地的一瞬間,抓住同一條繩索。
右側船帆滿帆!
『海神號』借著強大的風力,成功地在海面上硬生生地轉了個彎,前方的女神像,隨著高起的海浪直沖上天,正面迎上巨浪。
所有人在閉上眼楮祈禱之前,除了迅速地放下繩索確認帆已經收起,身上的繩索綁緊之外,便是緊緊抓住離自己最近的固定物體,等待海浪拍上來的那一刻決定生死。
巨浪幾乎和船身一樣高大,大家在拍打上來時幾乎以為自己听到了船身木頭像是要解體一般的嘎吱聲,接著可怕的壓力拍了下來,每一個人難受地想要大吼出聲,心里除了祈禱之外別無辦法,凱恩跟斐特列只能借著過去的經驗,有默契地操縱船身不讓它過份傾斜而淹沒在這一片大海之中。
接著,眾人的咳嗽聲陸續傳來,海水灌進耳朵鼻腔的滋味難受得很,不過至少比毫無知覺地在海里頭喂魚來得好。
「該死的,一定全身瘀血了。」衛德伸展自己的身子,全身痛得像剛剛被人痛打一頓的滋味,現在伸手不見五指瞧不清此刻的模樣,等天亮時肯定會變成青色皮膚的妖怪。
沖過了這一次的大浪,凱恩稍微吁了一口氣,要不是剛剛發現得快,趕緊轉向至少沖上了半個浪頭的話,被淹沒幾乎是可以肯定的了。
「船長!不好了!不好了!」
「發生了什麼事。」他幾乎可以猜到。
「修補好的部分全部被浪沖垮了,而且原本損壞的地方破損得更加嚴重。」剛剛那一道浪實在太大,不但沖垮了他們之前的努力,還毀了一部份的船身,不少兄弟更是因為海浪沖毀修補的力道,被那些沖得四散的工具給傷得嚴重,戴爾已經先趕過去處理了。
「還能夠承受多久?」
「要是再有剛剛那樣的巨浪,恐怕……」他不想在這時候說不祥的話。
「我先下去看看,衛德,你來接手。」凱恩放下船舵,隨著剛剛那位水手趕往修補的地方。衛德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再望向依然瞧不見半點星辰的天空,豆大的雨滴,驚人的風勢與雷聲。
這暴風雨恐怕一時半刻是過不了了,希望不再有剛剛那樣的大浪……可能性可以說是非常的渺小……他們,只能祈禱……
◇◆◇
船身受損的地方是在第二層船艙靠前方的部分,因此可以說是每一次都會迎上大浪的拍打,這也正是它難以處里的地方。
一般修補海船,都是由內不斷釘上一片又一片的厚木板,在釘好之後涂上一層固定的防水泥,等他干了,便十分的堅固,可以堅持完航行,等到回港之後再做妥善的處理。
現在問題就在于,外頭的暴風雨根本就無法等待防水泥干,甚至可以說是才剛釘好木板,馬上就被沖垮。
他們這些船員,要操作一艘船,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而修補船體,除了這種簡單的方法之外,還不曉得有什麼其他的方式。
凱恩參與過『海神號』的制作,卻很少參與修補,現在面對這一個可以清楚看見外面並且離海面甚近的大洞,他真的不曉得該怎麼去做才好。
難道天真要亡他?
「從外面補不就可以了?」不曉得什麼時候到場的安淇,在簡單看了一下之後,便很快地說到,他不曉得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眾人在煩惱什麼。
「從外面補?」凱恩沒有時間問他怎麼會到這里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補好這個該死的破洞。
「這樣可以依靠原本就很堅固的船身,來抵擋海浪,補的時候先確定外頭沒有太大的海浪,將修補用的木材遞到外面,小的地方可以左右各一人舉著木板就好,把手伸到外頭將釘子給釘上……」安淇走向前,把整個方法說一次,沒有人等凱恩的命令才做,幾乎是安淇說到哪里,他們就做到哪里。
正好才剛釘好兩個木板,來了一個大浪,這一次木板沒有月兌落。
太好了!
「行動快一點,先把寬度較窄的地方全部先補好,其他再繼續。」凱恩一下子就抓到修補的重點,臉上終于露出從暴風雨出現後一直消失的笑容,看來上天給了一個讓他們渡過難關的珍寶在身邊,他們怎麼都不懂得好好請教呢?
其他人在做了幾次之後也抓到重點,接著就不用凱恩再細說吩咐。
「你怎麼會下來?」現在才稍稍有時間可以松口氣。
「我听到了你們在說的話,想說也許我可以幫忙,所以就跟著你下來了。」剛剛被浪打得濕答答的衣服此刻黏在身上,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謝謝你,現在已經沒事了,快回船艙里去,濕的衣服很冷,你的傷又還沒完全痊愈,要是這時候著涼了可不好。」他依然想把他好好藏在船艙里,不要有任何危險威脅。
「我去換衣服,等一下我下來幫戴爾好不好?」他一路上看到好多受傷嚴重的水手往會議室送去,戴爾一個人一定忙不過來。
「好,不過要小心一點。」會議室在船尾,可以說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他去那里幫戴爾也好。
「我會的,凱恩……暴風雨要什麼時候才會過去?」
「最快半天,最壞的話恐怕還要兩天,因為現在無法正確辨別我們的所在位置,若是我們正跟著暴風雨跑的話,那就是兩天,要是我們與暴風雨反方向的話,那就是半天了。」
「試著依靠指南針,盡量朝東北向如何,如果沒錯的話,應該就可以盡早月兌離暴風圈。」他是從暴風雨襲來的方向跟後來海浪的動向做推測,這些東西,他似乎曾經學過。「我知道自己這方面的知識可能不如衛德,可是盡避暴風雨的方向隨時可以由上天決定更改,可必然有一定的動向,你可以試試。」
「我會跟衛德商量看看,記得我剛剛說的話。」
「我知道,去換衣服,好好待在會議室幫忙別亂跑。」凱恩像老媽子一樣的叮嚀,讓安淇一笑,周遭氣氛也跟著笑容稍微緩和了些。
「知道就好。」伸指彈了一下他可愛的小鼻梁,凱恩在他臉頰上親吻了一下。「我要去甲板幫衛德了,謝謝你的幫忙,祝福大家吧!」小天使……
安淇捂住臉頰,看著他的身影離開視線,臉紅了起來。
不過是親親臉頰而已,有什麼好害羞的?
可,為什麼只是親親臉頰,那種感覺卻比任何時候都還要來得親密?
「小天使,別發呆了,等一下浪打過來你恐怕會被沖到船尾去。」修補的水手看他發呆的樣子,故意調侃。
安淇被他們說得臉紅,瞪了他們一眼,趕緊先去換衣服,能早一點幫忙對大家早一點有幫助。
◇◆◇
衛德和凱恩討論了一下子,幾乎是十秒不到的時間,兩個人便贊同了安淇所說的提議,對于這一點,可能是因為安淇從天而降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所以對于這種命運般的預測,他們直覺地認為該相信他。
而事實也證明安淇所指引的方向是正確的。
他們只花了大約半天的時間便沖過暴風圈,盡避方向距離和他們的目的地稍微拉遠了一些。不過,目的地什麼時候到都可以,晚上這麼一兩天總比整艘船都淪陷在暴風圈里好。
因此當他們瞧見隔天早晨萬里無雲的天空與熾熱的陽光時,臉上的笑容說多傻就有多傻。
「好了,別傻笑了,身上有傷口的人全都給我滾過來。」戴爾看著這些相處多年的老伙伴,直搖頭,就算是大劫歸來也不要像在膜拜神明一般跪在甲板上吧?
「沒錯!身上有傷的全到戴爾那邊去,沒有事的趕緊把甲板還有船艙重新整理一下,我們的『海神號』可不是廢墟,趕緊整理好再休息,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再撐一下子就好。」凱恩撐著同樣疲憊的身體,率先動手收拾起附近的髒東西,暴風雨把海底下的東西全卷了上來,甲板上充滿了一堆浮游物、海草跟船上被打碎的物品,和海水混在一起樣子髒透了。
水手們勉強撐起身體,動作迅速地把東西全部收拾干淨,他們現在滿腦子只想回自己的床鋪好好休息,剛剛不曉得被巨浪撲了幾次,拉了多少次船帆,渾身痛得動都不想動。
衛德看看自己身上的一堆瘀血,考慮這種傷要不要去找戴爾,他就知道在陽光底下,自己肯定成了青色的妖怪,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議,有些地方的瘀血甚至已經轉成紫黑色,看起來就像剛剛被十幾個人狂揍一頓一樣。
「你那些傷擦點藥膏就可以了,我說的是身上有傷口的人。」戴爾當然注意到衛德的表情,幸災樂禍地回答,然後想起這堆人身上可能已經開始發炎的傷口,一個頭兩個大。
不曉得船上的藥夠不夠?
避不了自己身上和其他人同樣狼狽的衣服,先到自己的船艙將所有的藥全搬到會議室去,發現會議室里雖然或躺或坐的擠了一堆的人,不過都非常有秩序,完全沒有過去吵吵鬧鬧的模樣。
「戴爾,我這里藥用完了。」發現戴爾出現在會議室門口,安淇趕緊站了起來對他招招手,他剛剛正好用完最後一點的藥膏,才想要上去跟他拿,沒想到戴爾就下來了。
「你整夜都沒休息?」戴爾終于清楚這里為什麼會這麼有秩序,原來有小天使在管,由于他一直在上面跟下頭來來去去,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安淇的動向,尤其他的身材在一群水手之中又顯得嬌小,所以就更不容易發現。
「我不累,我將發燒的人都安置在會議室外頭兩旁的臥艙里,一邊是著涼的人,一邊是因為傷口發炎而發燒的人,你趕緊去看看,我有點擔心,因為人數越來越多。」他整夜都沒休息的原因就是為了這些人,一個接著一個發熱的速度,讓他根本找不到半點時間可以闔眼。
「我知道了!」
「暴風雨停了嗎?」
「你沒發現船已經搖晃得不那麼厲害了。」
安淇搖搖頭,沒有多說,事實上不管船身有沒有搖晃,因為自己也有點頭昏目眩的關系,所以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差別。
戴爾皺眉,上前模了模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卻有點冰涼。「你去休息,我來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再多照顧一個發燒的病人。」
拉下他的手,安淇再度搖搖頭。「我沒發燒,只是有點累而已,可以支撐得下去,而且還這麼多人需要治療,你需要一個助手,戴爾。」
這是事實,船上的水手都是一群空有蠻力的家伙,懂得包扎跟換藥,夠細心去觀察每一個人情形的也只有安淇而已,船長他還必須把上面的事情給忙完。
「如果發燒了,記得……」
「我會的,你趕快去吧!」安淇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接過一部份的藥,轉身又回去幫下一個水手消毒包扎傷口,幾乎是一半的水手們都到了這里了,在上頭負責整里的的人肯定很辛苦,要負擔這麼多人的工作。
「先幫我處理一下吧!只是小傷,我要上去幫忙,不然負責整理的人恐怕會累死。」威特走上前,指指在暴風雨中被折斷的橫桿劃傷的肩膀,不是很深,只是因為泡了海水的關系,看起來又白又紅的有點可怕。
安淇點頭,跨過躺在地板上的水手,走到正坐在桌子上的威特面前,只是兩人的身高相距有點過大,下面又躺滿了人,沒讓威特可以下來好好站著的地方,安淇只好爬上桌子幫忙處理傷口。
「你真的沒事嗎?」威特覺得他的情況恐怕比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還要糟糕,對安淇的認識他可不比船長他們少,肯定會強撐著身體做到結束為止。
「沒事。」
「最好是這樣,要不然船長會很生氣。」之前才受過重傷的身體,可沒辦法像他們這樣熬,他寧願晚一點再包扎,也不希望小天使忙壞身體。
「拿凱恩威脅我是沒用的,威特,不會因為這樣傷口消毒的時候就不會痛。」
「狗屎!」消毒水沾過傷口的滋味比海水淋上還痛上十倍,就算小天使的動作已經很輕,還是想要罵人。「我不是罵你,你的動作已經很好了,要是換成戴爾……」光想就全身毛骨悚然,他讓戴爾治療過幾次,技術好雖好,卻從不留情,每次都故意把他們弄得更痛,說這樣才會懂得記取教訓。
「我知道,手抬高我要綁繃帶。」他剛剛就見識過戴爾的手段,老實說,他既覺得同情又很想笑。
配合地把手給抬高,聞到自己身上可怕的味道,海水干在身上再加上汗水調味,那味道跟咸魚有的比。
「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去休息。」
「威特,我已經有夠多的老媽子了,別再多你一個好嗎?」他知道他們是關心,不過他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更改,就算說一百次也一樣,只是他們口干他耳朵痛而已。
「我只是說實話……」
「威特!」
「好好,我不說了,可以了嗎?」
「動動手臂,會有阻礙嗎?」
依言緩慢動一下肩膀跟手臂,非常的好,甚至比戴爾還要迅速還要技術完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安淇才是醫生。
「不會。」
「那就可以了,去吧!要是覺得頭昏記得回來拿藥。」
「知道了。」決定等一下有機會跟船長說一聲安淇的狀況,要是直一的像他所想那樣,就算用綁的也要把人給綁回船艙休息。
◇◆◇
忙完已經又是一天的過去,凱恩動動渾身僵硬的身體,審視終于在進人傍晚之前稍微回歸原樣的『海神號』,也許想獲得龐大的寶藏,便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也不一定,上帝大概是懲罰他們對「膽小表」的掠奪與趕盡殺絕,才會這樣突然地來場暴風雨,令一向能準確預測天候的衛德也無從察覺。
「船長!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了半天。」斐特列拖著疲累的身體跑過來,剛剛他繞了一圈都沒看到人,結果竟然是在後甲板的一堆東西後面看夕陽。
「還有什麼事?」
「是威特跟戴爾要我跟你說的,安淇他已經兩天的時間沒休息了,現在其他受傷的人都已經安置好,雖然還是人手不足,但至少都有秩序,可安淇還是堅持要幫忙,他們有點擔心他的身體,想說請你去勸勸他,或是直接干脆把人給綁回船長室,最後一句話是水手長的建議。」想到剛剛水手長像熊一樣的氣勢竟然辯不過嬌小又疲累的安淇,他就覺得好笑,不過安淇也直一的該去休息了。其他身強體壯又沒有受傷的船員早在整理完之後,就全趴到床上去了,他那樣一個小女圭女圭,哪里來的毅力,凱恩听完,心里又是氣又是心疼,懶得換上這一身髒衣服,長腿一邁就往第二層的會議室走去,結果沖得太快,半途差點撞上往反方向進行的衛德。
「怎麼了,這麼急?」
「原來你在這里?」兩人同時出口。
「找我什麼事?」希望不是還有其他更多的麻煩。
「我怎麼知道,是戴爾要我去叫你的。」他剛剛才在走廊上看到戴爾,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他拿點藥膏給他擦擦,就被叫來去找凱恩,天曉得是什麼事。
「我知道了。」想來一定是安淇的狀況很差,戴爾才會一再請人來找他過去。
衛德也沒多問,反正他還是要回去找戴爾拿藥,干脆就跟在他身後一起過去。
沒想到才剛接近會議室,就差點被藥味跟許多奇奇怪怪的惡臭給薰死,這些惡臭除了來自于多天勞動沒洗澡的體味之外,還有傷口發炎、病人喘息的各種氣味,就算是他們這一群早已經習慣男人體臭的人也感到有點作惡。
「該死的,這里是怎麼回事?」衛德捏著鼻子,他自己也還沒清洗身體,全身上下都臭得很,不過跟這里比起來,他覺得他自己身上也許還可稱做香味十足。剛剛他是在走廊上遇到戴爾的,所以根本還沒機會接近這里,現在才知道這里有多糟。
凱恩也是一個現在才知道的人之一。
包加加快腳步,把會議室的門給拉開,一步踏出去差點就踩在一個受傷水手身上,要不是後頭的衛德動作快,肯定接下來會有一堆慘痛的申吟。
小心躲過腳下的人,在地上躺著休息的人忍不住傍自己船長一個自嘲的笑。盡避四處散發出怪味,不過會議室里面還算是整齊,每一個人躺的位置都安排得好好的,四周也都有整理干淨。凱恩四下環顧,瞧見那個正蹲在地上幫傷患擦干四周髒污的人兒,就知道這樣整齊的環境可以說是他一手維持出來的。
看來他不但不曾闔眼休息,恐怕連停下來的時間也不曾有,否則怎麼能在一天之內就全部做好這一些?
「凱恩?」似乎沒發現凱恩的不悅,安淇抬起頭來一瞧見越過許多傷患向他走來的凱恩,立刻獻上最燦爛的笑容。
不計他臉色的蒼白,雙眼的黑眼圈跟疲憊,那笑容直一是該死地教人不由地心髒緊縮。
「還笑,你不累嗎?」凱恩哪管他還在幫傷患擦髒污,立刻彎腰把人給攔腰抱起,他快被氣死了卻舍不得罵他,畢竟他是在為『海神號』的每一個人療傷啊!
「不累,怎麼會累。」
這句話是真的,他真的一點也不累,而且當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里好充實,有人需要自己的感覺真好。不像以前,即使自己努力去做些什麼,也不會有人看著自己,他們都不需要自己,在他們之中,自己就像是個擺飾品一樣,就算掉眼淚,也不過會令他們以為是沙塵進了眼楮,沒人想去關心、去詢問或是……
不像以前?
他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麼,怎麼這樣的念頭會突然從腦子里一閃而過?
「還說不累,說到一半就恍神還不累?」管他嘴里說什麼,抱著人跨過一個一個身體,決定采用威特的意見,綁著也要讓他休息。
「不是的,我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凱恩,快放我下來,讓我做完這些事好嗎?戴爾一個人忙這麼多,太辛苦了。」
「他辛苦,你就不辛苦?」也許,這已經是偏了立場,如果他記得自己身為船長,應該要讓安淇繼續完成他的工作再休息。可是他不能讓安淇這麼做,因為,公私分明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而且只有真正絕情的人,才會做到公私分明。
他是他的寶貝,很重要很重要的寶貝,于私,若他放任自己所愛的人糟蹋自己身子,那他便是失了身為一個情人的職責。
況且這對安淇不公平,他們並未對他付出所有,自然也不應該理所當然地去接受他付出所有,這樣的不平等,不該發生在像安淇這樣一個單純的人兒身上。
「我贊同。」難得衛德也肯說上這麼一句對安淇好的話,實在是因為他頭一次對小家伙感到佩服。或者應該說小家伙的廚藝也令他佩服,不過他總覺得那是娘們的事,在這種事上他的佩服不過是因為他真的有一手好技藝。
而這次,他為小家伙的毅力感到佩服,這才是男人之間的佩服,也是成為他伙伴的重要條件之一。
「不,你們听我說,這很重要。」安淇以眼神阻止兩人開口,更用雙手去阻止凱恩用腳把會議室的門踢開。
「第一,我不累,真的,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發誓。第二,受傷的人太多,尤其有人是從桅桿上摔下來折斷了手,還有被木材幾乎刺穿胸口,戴爾一個人真的照顧不來,若是我一個人的勞累,可以換得大家平平安安,我們都知道,什麼樣的情況才是我們想要的是不是?所以,讓我繼續好嗎?」
「不好!」
「不行!」
這次里一口同聲的可不只是兩個人,就連正好站在會議室門口要進來幫忙的戴爾及威特都沉著臉一起說。
「為什麼?戴爾怎麼連你都這麼說?」安祺幾乎要嘟起嘴巴來。
「就因為是我,才要這麼說,第一,你累了,而且很累,你覺得不會的原因是因為全靠著一個精神在支持,身為醫生,我很清楚當精神的亢奮遠遠大過于身體所能負荷時,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第二,『海神號』的船員像這樣集體受傷生病已經不是第一次,既然以前我可以忙得過來,現在也沒什麼不可以,我承認自己是老了,你也的確是很好的幫手,甚至在這方面可能還贏過我許多,要是換成你身強力壯的時候,我寧願自己回床上躺,一切你來就好,偏偏你之前受的傷到現在都還沒好,體質又不挺好。」小天使以為自己是多勤勞的一個人嗎?要不是看他真的不能再支撐下去,他寧可回床睡覺。
「可……」
凱恩突然低頭與他面對面,臉上的笑容極為僵硬。「戴爾忘了說,還有第三點,這第三點可是生存在海上,不,應該是這世界最通用的一點,那就是今天我的力氣比你大,你就必須听我的。」說完,繞過戴爾三人的身邊往自己艙房大步邁去,後頭的三人一陣狂笑叫好。
沒錯,在海上,這句話重要極了,今天誰的力氣大,就必須听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