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郗,小淇最近好像有點麻煩哦。」飯桌上,範媽媽突然開口。
範子郗默默吃飯,倒是範爸爸好奇︰「小淇有什麼麻煩?」
「好像哪里跑來了求愛者,成天在他們家另一邊的牆下大唱ONLYYOU,那邊的鄰居都在抗議擾民。」
範爸爸點頭︰「幸好那個求愛者不知道小淇是住在朝這邊的房間,不然就換我們家慘了。」
範子郗吃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碗︰「我吃飽了。」
「你不幫他解決嗎?」範媽媽咬著筷子問。
「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子郗說著,就要上樓。
「小郗,你跟小淇吵架了嗎?」範爸爸也覺得不對勁。
子郗腳步一頓︰「沒有。只是需要重新審視一下,我跟他是什麼關系。」
「你跟他是換帖兄弟的關系,在你們出生就定下了,還有什麼好問的。」範爸爸自豪地說著,看著範媽媽甜蜜微笑。
輕吐口氣,不想理那對萬年發情夫妻,才踏上樓梯。
「不可以太欺負小淇哦~」
轉回身,只見範媽媽朝他甜甜笑著,似乎什麼都沒說過,繼續低頭為老公挾菜︰「爸爸,你多吃點,最近都瘦了好多~」
***
進入臥室,電話鈴適時響起,他正好在門邊,順手拿起無線電話︰「喂。」
「子郗?」
子郗沉默片刻︰「修哥?」
「嗯,好久沒聯系,還好吧?」
子郗皺了皺眉,往樓下看了眼,合上門,走到陽台上︰「有事?」
「你還是老樣子,連寒暄都不肯多說幾句。」電話那頭傳來笑聲。
「沒事我掛了,你慢慢笑。」子那說著就要切斷電話。
知道他言出必行的那人忙叫道︰「等等,我想問的,你不也早就知道了。」
「最近很忙。」坐在欄桿上,看了眼隔壁,對窗的燈是熄的,那個人還沒回家。
「忙到連子淇的事都不知道,還真不像你。」
「沒人規定我一定要知道他的事。」哼了聲,「又有什麼傳言?」
「據說子淇要讓夜舞復出。」
子郗啞然了片刻︰「流言也傳得太夸張,最不想夜舞復出的就是他。」
「這事我們知道,別人未必知道。子淇的麻煩一向比你多,你多注意些,別讓有心人利用了。現在還只是小範圍內傳,我們不管。一旦鬧大,夜舞的干部群是不會坐視的,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子郗哼了聲。
「再說你們還是學生,別太早跟真正道上的人扯上關系。」
「當初夜舞解散時道上就有協議,在我們成年前,大家都不會逼我們下決定。」說到這,看到對窗燈亮起來,子郗跳下欄桿,進屋拉上窗簾,「你放心,如果就這事的話,電話我掛了。」
「你啊,都沒興趣跟人多聊幾句?好歹我們也是兩年沒聯系了……」
「去找子淇吧,你們兩個舌頭一樣長。」打了個悶棍回去,子郗切斷電話。
連兩年沒聯系的修哥都打電話過來,事情似乎……並不那麼簡單。
***
「老大,夜舞真的要復活?」鄭漠興沖沖地推開天台的門跑過來。
子淇慢慢抬起頭,一雙睡不夠的眼里,全是血絲和戾氣︰「你也嫌我不夠煩要來添麻煩啊啊啊我受夠了誰敢再在我面前提到夜舞我就殺殺殺殺~~」
「老大老大,快放手啊,鄭漠快沒氣了。」周游嚇得趕緊拍打方子淇勒住鄭漠衣領的手,把直翻白眼的同伴從噴火龍手下救出來。
「不是真的啊?虧我哥昨天還特地打電話給我。」喘過氣來,鄭漠悻悻地拉著衣領。
鄭哥知道了……那……大概夜舞的前干部也都知道了吧。
子郗自然也知道了。
子淇趴在天台欄桿上往下看,這個時間子郗一般要去學生會。
丙然,沒一會兒,就看到子郗的身影,以及一個並不認識的女孩子。
真好呢,小郗身邊一向都是美人成群,實在不明白大家看上那個冰塊什麼。可惜現在沒了上前去搭訕的借口了。
十分扼腕地看著越走越遠的兩人,子淇沒發現自己握著欄桿的手指太過用力已經發白了。
「老大,你在後悔現在沒機會上前搭訕吧。」周游往下看了眼,狼笑著掏出記事本,「宋佳佳,高一C班,十六歲,身高一百六十三,體重四十二公斤,三圍目前不詳,想加入學生會當書記,最近天天纏著副會長大人。」
「干得好!」方子淇眼神也是一亮,將周游手上記事本奪過來,「你什麼時候作了這麼完整的名花錄我都不知道,這本就給我,你自己再做一本吧。」
「老大!」周游慘叫,鄭漠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
在老大面前拿出這個,跟把肉包子放在狗身前有什麼差別?
蠢材啊~
***
「要不要打電話呢?」蹲在牆角,看著手中「借」來的記事本,方子淇認真研究。
「現在已經沒有縱寵的理由。」說到這,怦然心動,想知道現在搶了子郗的仰慕者,子郗會有什麼反應。不過,多半還是板著冰山臉吧。
「無聊。」合上記事本,收起手機,子淇並沒有馬上起來,過了一會兒,輕聲地,幾乎听不到地自語了句,「青梅竹馬的話,是沒辦法要求對方守身的。」
「你在這里干什麼?」突兀而溫醇的聲音,讓方子淇腳一麻,險些摔在地上。為什麼這個人的聲音听起來總會起雞皮。
「這話應該是我問的吧。最近似乎經常有機會在本校見到你,你什麼時候轉校了?」將記事本也收回口袋,方子淇站起身。
「我想轉校,你們副會長只怕也不許我進校吧。」笑吟吟說著,楊洛嵐伸手探向方子淇的臉,被方子淇警覺地避過。
「干嘛。」
「你臉上沾了塊紙條。」很無辜地展示手上摘下的東西,楊洛嵐微笑,「明天晚上優華蓮盟有聚會,要來嗎?」
「不去。」干脆地拒絕。
「真可惜,小瞻可是一直希望能再跟你比一場。」
方子淇看著他︰「最近夜舞要復出的消息,是你放出來的。」
楊洛嵐沒有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微笑︰「一個消息就能激出這麼多反應,可見夜舞復出是眾望所歸。」
「你這麼希望夜舞復出,然後呢?」方子淇挑眉看著他,似笑非笑一臉譏諷,「打敗復出的夜舞,證明你的優華蓮盟才是最強的嗎?可惜你能打倒的,只是虛構的影子,夜舞依然是最強的傳說。」
笑容從楊洛嵐臉上褪去。不笑著的他,靜立無語便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他看了會兒方子淇,又笑了起來︰「真是這樣也無所謂,因為我似乎發現了,比打敗夜舞更有趣的事。」
「你……」警覺地挺直背,卻被對方一把壓在牆上。
「你們副會長真是笨蛋,像你這種人,與其好好說理,不如直接壓倒來得更快……」
***
範子郗穿過中庭花園,正要走進綜合樓,眼見瞄見花圃旁有一位扣子。
腳步停下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意那粒扣子。他走過去,彎腰撿起。
很平常的銅扣子,唯一不平常的是上面的花紋,代表著楊基高校學生會的花紋。
罷才第三節課間時,中庭才剛打掃過,清潔大嬸不可能沒看到這扣子。
再盯了會兒扣子,扣子上纏著線頭,不是自然月兌落,而是被人扯落的。
將扣子緊緊握在掌心,子郗向周圍看了看,板著臉,往綜合樓角處,被灌木從遮著的,放置工具的雜物間走去。
站在門外,並沒有听到什麼動靜。佇立了會兒,懷疑自己是不是多心時,听到一聲細微急促的喘息聲。
那聲音熟悉的程度,多少次在夢里听到那人在自己身下發出這種聲音。
冰封的表情凍裂。
伸手有禮地敲了三下門,隨即一腳踹出。
堅固的門經不住霸道的腿力,應聲彈開。門口處扔著兩件校服外套,一件深藍色的,一件暗紅色的。
方子淇被壓住牆壁上,白色的襯衫解開大半,微現出扁平卻紅腫濕潤的,褲子也松垮垮地掛在髖骨上。褐色的頭發亂糟糟翹著,紅腫著薄唇,一臉惱羞成怒的囂張和掙不開的脆弱,與平日任性又傲慢的神氣完全不同,透著妖艷的情色。見到子郗進來,一張臉漲得更紅。
雖是自己曾經期待看到的景象,卻是因為別人而出現。子郗深吸口氣,平復自己體內同時涌現的怒火與欲火︰「楊會長,本校待客之道,看來不能讓會長滿意了?」
見到子郗,楊洛嵐也知道,今天的游戲暫告結束。他笑眯眯從子淇衣服內收回手,模了模臉頰上的傷,投降般上舉︰「楊基有你們兩個在,當然是讓客人賓至如歸了,怎麼會不滿意。」
「那便好,我還在擔心,楊會長這麼常來,在校園內會不會踩進校長挖的樹坑摔斷腿;被教導主任放陽台上的花盆砸到,又或者被我們會長養的狼咬到之類之類的,不然怎麼會躲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子郗邊說邊捶了下門,可憐被他踢得變形的門再加上這一捶,頓時現出裂縫。
楊洛嵐一放手,子淇忙拉好褲子衣服。單腳泄恨般踢了下出現裂縫的門,門終于嘩啦啦地掉下碎塊。
子淇對扔在地上的校服也沒撿,就穿著白襯衫離開。
剩下屋里兩人,眼瞪著眼,都燃燒起冰冷的火焰。
「楊洛嵐,凡事適而可止,試探過頭,對優華蓮盟沒有好處。」
楊洛嵐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著方子淇離去的背影,過了會兒才笑道︰「今天真可惜,你要是來得再晚一點……」
他的話聲停住,一把瑞士刀頂在他頸側,快得幾乎讓人來不及反應,散發出與刀子主人一般冰冷的氣息。
「我不是方子淇,他親手解散了夜舞,就不會讓夜舞因他的私事而重組。但我不同。」冰冷的目光燃起暗焰,鍛燒到極致的火焰會呈現出冰的色澤,「我有想保護的東西,我不會手下留情。同時,夜舞是否復活,決定權也是在我手上。你可以繼續挑戰我們,但最好別給我重組夜舞的機會,否則,你會親眼見證優華蓮盟的破滅。兩年前,夜舞的獨尊,並不只是個傳說。」
冰冷而平靜地說完,刀子收了起來,範子郗放開楊洛嵐,撿起地上子淇的外套,轉身離開。
「你這樣的說法,只會讓我更有興趣。」楊洛嵐終于開口,聲音低啞,有著壓抑不下的興奮。
「請。」子郗扶開碎裂的門,「我也喜歡你繼續不知死活下去。」
「然後,你將見識,什麼是修羅和地獄。」
「我會努力期待的。」楊洛嵐點頭。
兩人對看一眼,眼神里各自燃起斗志。
***
「小郗~好久沒見你上門了。」開門的方媽媽手中拿著鍋鏟。
子郗點了下頭︰「小淇校服忘在學校,我幫他拿回來。」
「小淇這孩子。」方媽媽看著子郗手中的校服直搖頭,「幸好這幾年你一路照看,不然也不曉得會惹出什麼禍來。」
「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小淇自己一直很有分寸的。方阿姨你不用擔心,先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上去。」
「那你自己上去嘍。」方媽媽說著,也不多客套,又回到廚房。
門是關著的,轉了下門把,發現沒鎖,就自行推門進去。
子淇正坐在地上玩游戲,操縱桿前後左右搖蚌不停。他已經洗過澡,換了一身睡衣。雖然有看到子郗進來,卻忙得連聲招呼都來不及打。
子郗也不作聲,校服擱到衣架上,坐在一旁看他玩,目光上上下下掃瞄著。
子淇終于受不了,按了暫停,放下游戲機︰「看什麼?」
「不貼OK繃了?」
捂著脖子上的瘀痕,子淇惱羞成怒︰「你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遮!」
坐到子淇身旁,伸手撥開他微長遮住脖子的頭發,端詳了會兒,又解開他睡衣扣子。
子淇沒阻止。
默默數了數︰「有九處啊。」
「改天都要索回來!」子淇咬牙哼了聲,拿起游戲機繼續玩。
沒有馬上合上睡衣,子郗看著他胸前平坦而微微有點腫的。下午那—幕,在白襯衫間濕潤而紅腫的樣子,一直深深印在腦海里,他忍不住伸出手模了模。
繼續玩游戲的子淇嚇了一跳,抽回自己衣服︰「你干嘛,想學姓楊的那變態!」
「你覺得這件事是變態的事?」子郗板著臉,瞪著子淇。
「呃……也不是……」子淇被瞪得直縮腦袋,「變態的是楊洛嵐那個人。」
哼了聲,子郗探過頭,兩人的唇越來越接近。子淇看著他執著的眼,有些猶豫,想避開,又不願避開。
好久沒有這樣近距離接觸了,明明每天都有見到的,還是會覺得寂寞。
並不只是習慣的人沒跟在身邊了,而是更深處的寂寞。自己一直知道,卻刻意忽視的寂寞。
遲疑間,雙唇已吻上,輕輕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