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的春天,西夷晴璃率領著休養生息好的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威威風風地回到了西夷的王都。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西夷晴璃為了平叛而差點在沙場上英勇掉。為了表示對西夷晴璃的感謝和重視,西夷若葉一大早就帶著文武重臣出城十里來迎接得勝還朝之師。
遠遠處旌旗招展,整整齊齊地行進而來的大軍一個個容光煥發,精神百倍。
西夷若葉左瞧、右看,高高的帥旗之下卻沒有了弟弟的影子。
「你們有看到二殿下沒有?」或許今日陽光正熾,眼楮被晃花了也不一定。西夷若葉于是向左右問詢。
「回王上,臣等沒見到二殿下的蹤影啊!」
「怎麼回事?」西夷若葉皺起了濃眉。國君親自出城迎接,主帥卻不知去向,哪朝哪代有過這種規矩!「你去看看,二殿下是不是在後面,速速來報!」馬鞭一指,西夷若葉叫手下去當探馬。
不一時,馬蹄聲聲塵土飛揚,身形俊美的銀甲青年已經騎馬來到了西夷若葉的近前。
「琥珀?!晴璃人呢?」馬上的西夷若葉驚訝地問。
琥珀翻身下馬在西夷若葉前行禮。
「回王上,因為顏將軍急著回王宮看王妃娘娘跟小王子,所以殿下陪著顏將軍快馬加鞭,先我軍而動,此刻應該已經在王宮了吧。」
「啊?」
「啊!」
大臣們一片騷動。
西夷若葉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半天咬著牙罵了一聲︰「這個渾帳東西。」如此明目張膽地放西夷國君的鴿子,真是一點不給大哥面子。西夷若葉悻悻然叫人收拾東西領著西夷晴璃丟下的大軍往城里趕去。
「呵呵,真可愛!快,快來叫聲舅舅!」撥弄著顏如玉懷里那個肉乎乎、粉女敕女敕的小臉蛋,顏濟卿喜笑顏開,樂不可支。
「他還小,知道什麼!」顏如玉伸手推開顏濟卿在兒子臉上東捏西捏的毛手,「倒是你,不是說要趕回來看他出世的嗎?也不知道你在新唐那邊是怎麼當將軍的,這麼拖拉。瞧瞧,等你回來,我兒子都三個月了。」
「哪里怪我!」顏濟卿氣呼呼地一把抓過一旁微微笑的西夷晴璃,手指戳著他的臉道,「都是這只臭狐狸,不肯听我的。要不然,我們早就可以回來了,哪里用得著耽擱這許久!」
西夷晴璃只是笑,任顏濟卿指手劃腳地抱怨。
顏如玉柳眉微挑,看著西夷晴璃道︰「真想不到,你們一起去打次仗,感情居然變得這麼好了!」
「哪有!」顏濟卿怪叫一聲,偷偷踢了西夷晴璃一腳。
「我們本來感情就很好啊。」西夷晴璃呵呵一笑,手搭著顏濟卿的肩頭,一把將他攬入懷里。「喏,就像你看到的這樣。」覺得還不過癮,西夷晴璃索性在顏濟卿的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你、你、你、你、你!」顏濟卿捂著臉跳開,滿臉通紅地指著西夷晴璃臭狐狸、爛狐狸一陣亂罵。
顏如玉長嘆了一聲,悲哀地看著自己的孿生兄長。
「哥啊,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詞罵罵,太沒新意了!你越這樣,越像是在我面前跟他打情罵俏啊!」
有嗎?有嗎?顏濟卿的罵聲嘎然而止。
敲敲桌子,叫來女乃媽把孩子抱走,顏如玉一臉嚴肅地看著西夷晴璃。
「小叔子,我們兩個來好好談談吧!」
西夷晴璃雙手抱在胸前,笑而不語。倒是顏濟卿開口問道︰「你們要談什麼?」
「當然是談你的事情,還能談別的什麼!」顏如玉拋個白眼過去。
「既然是談我的事情,為什麼只你們倆談,不加上我一個?」顏濟卿有些忿然。
「你還好意思說嗎!」顏如玉用力一拍桌子,「臨行前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又是怎麼跟我保證,信誓旦旦的?你連自己都管不住,讓人家吃干抹盡了,還有什麼臉跟我談!要不是因為你是我親哥,你以為我會勞心費力地幫你爭取埃利嗎!」
哦,這個,那個……顏濟卿扁扁嘴,乖乖地退到一旁。
「听著。第一,要把你家里頭那些花花草草,鶯鶯燕燕全都處理掉,除了我哥,不許再踫其它人。第二,要隆而重之,熱熱鬧鬧地辦場喜事,不可以讓我哥這麼妾身不明地跟著你。規矩嘛,按我們中原的習慣來,三媒九聘,一樣也不許少。第三,你要向你王兄學習‘三從四德’,至于具體是哪三從哪四德,一會兒我會叫若葉去教你。第四……」
「等等,等等!」顏濟卿湊近了顏如玉大聲地叫道,「你這是要干什麼?!」
「吵死了!」顏如死伸出縴縴小指掏著耳朵,悠悠然地說,「我這當然是在跟他商量怎麼把你嫁出去嘍!」
「誰說我要嫁給他!」顏濟卿手指著西夷晴璃眼望著顏如玉,「你看看,你看看,我怎麼可能嫁給他?!」
「不然我嫁給你也成!」西夷晴璃笑彎了眉。
「王嫂,你的第四條還沒說完呢!」
「第四,當然你還要準備一份彩禮送給這兒他唯一的親人我。」顏如玉巧笑嫣然,「反正我們也算是親上加親。雖然有點可惜,不過既然你們都生米做熟飯了,我也只好勉強點頭。我的個性你知不知道呢,我的小叔子?」
「睚眥必報!」西夷晴璃想也不想月兌口而出。
「很好。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顏如玉笑眯眯地端起面前的茶盞。
「不行!」顏濟卿狠狠拍著桌子。「我不同意!」
「你還有什麼意見嗎?我都為你開出那麼好的條件了。」顏如玉輕輕蹙起眉尖。
「跟條件沒關系!」顏濟卿漲得滿臉通紅,「你們怎麼可以自作主張,都不問問我的意見!」
「你會反對嗎?」顏如玉奇道,「你不是都跟他這個那個過了?」
「如、如果跟他這個那個過的人都要跟他成親,那他不是要娶百八十個在家里了嗎!」顏濟卿恨恨地又瞪了眼西夷晴璃。
「所以我才叫他把他家里的那些閑雜人等都處理掉嘛。」顏如玉輕啜了一口茶。
「什麼閑雜人等,你說的是那些被他糟踏過的人吧。用完就丟掉,他們不是太可憐了嗎!」顏濟卿搖了搖頭。「當他們是什麼?用過即棄的玩物不成?若是將來他又看上別人,是不是也要把我一腳踢開?」
「那你想怎麼樣?」顏如玉用手指敲著桌沿,「我可不建議你跟別人合用一個男人。」
「我、我、我……」顏濟卿苦惱地咬著唇。
「反正我不嫁他!」
「我不是說過了,要我嫁給你也行啊!」西夷晴璃扶著額長嘆一聲。
「你又不是女人,我為什麼要娶你!」顏濟卿扭過臉去。「就算我要娶,也會娶個千嬌百媚,驚才絕艷的女人回去。你這個硬梆梆的大個子又是個殘花敗柳有什麼資格要我娶。」
顏如玉終于忍不住「 哧」一聲笑了出來。
「管你們誰嫁誰,反正哥哥你今天先在王宮里睡下吧。這件事情,我們改天再談好了。」
等等,不跟我回府嗎?西夷晴璃輕輕拉了拉顏濟卿的指尖,渴求地看著他。顏濟卿沒說什麼,紅著臉把他的手輕輕推開。
「你先回去嘛!」聲音幾不可聞,不過顏濟卿紅著的耳根還是泄露了一點他的心事。
「對了,哥啊,你不在的這幾個月,秋實的情況已經好多了。」顏如玉對顏濟卿說,「前兩天他來找過我,說是要先回蘇州去看看。你知道的,他們幾個小兄弟每年都會有段時間在那里相聚。難得他清醒了許多,我想他回去看看也好。如果你想去找他,可能要回蘇州才行了。」
「哎呀,你怎麼這麼胡涂!」顏濟卿急急說道,「秋實還沒好,若受了刺激再復發怎好。到時候沒人在他身邊,那才危險!」
「你跟我講有什麼用!」顏如玉毫不在意,「你又不是不知道,秋實本事那麼高,我們西夷有什麼人可以攔得住他。你放心吧,不會有事,我派了人在後面跟著,有什麼事情自然會有人來通報。」
月上樹梢,西夷王宮的某處偏殿里,顏濟卿打開窗子,把點著牛油的銅燈移到窗前。天上有淡淡的薄雲,遮住了半邊月牙。從雲邊的縫隙中,偶爾可以看見幾點星光閃動。不知在想什麼,顏濟卿的手抓著窗欞的一角,眯著眼輕輕地笑著,夜也隨著微笑漸漸明亮起來。
窗前的樹叢里響起悉悉簌簌的聲音,顏濟卿把下巴擱在窗台上笑看著。
「這麼晚了,你的興致還這麼好啊,出來賞月的嗎?」放低聲音,顏濟卿輕輕地說。
「你也不是沒睡?」樹叢里鑽出的西夷晴璃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耳垂上的綠松石在微弱的月光下閃著美麗的光芒。「在等我?」
「誰等你了。」顏濟卿輕哼了一聲,不過還是伸手把西夷晴璃從窗口拽了進來。「我是在想,這種時候這個王宮里說不定哪兒會有只老鼠竄出來,所以我起來看看,是不是能抓到它。」
「狐狸變老鼠了?」西夷晴璃隨手關上窗戶,轉身坐上了顏濟卿的床。「跟老鼠比起來,你還是叫我狐狸讓我听起來順耳些。」
「你這麼模進來居然沒被王宮的守衛發現?看來這里的安全是需要考慮考慮了,改天我跟如玉建議一下,把這兒重新布防吧。」
「呵呵,這里的守衛都是我的手下,我想進來就進來,有誰可以阻擋。」
月兌上穿的外袍,顏濟卿鑽進被子里。「呼,好冷。」
西夷晴璃笑著解開衣服,也跟著鑽了進去。伸手把顏濟卿抱在懷里,讓自己的胸膛緊貼著他的後背,嘴唇細細地輕吻他的耳畔。
「怎麼樣,不冷了吧。」
「唔。」顏濟卿往他懷里縮了縮,找個了最舒服的位置。閉上眼楮,顏濟卿說︰「你們這兒還是太冷了,真讓人受不了。希望這三年快點過去,我要跟皇上辭官回老家去。」
「這可不行!」西夷晴璃的手臂緊了緊,「你可是要嫁給我當王妃的,這兒是你的家,你還回中原去做什麼!」
「啐,我有答應你嗎!」顏濟卿略帶著睡意,「我都十年沒回家了,當然要回去。我要帶個西夷的絕色美人回去,讓我老爹瞧瞧,他兒子自己挑的媳婦比他選的強一千一萬倍。我還要讓他們看看,我顏濟卿……唔唔……」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顏濟卿的嘴已經被西夷晴璃封上。
「你死心吧,這輩子,你能跟的就只有我一個人!」西夷晴璃狠狠地說,被子里的手也開始上下蠢動。
顏濟卿難耐地發出陣陣喘息。
「你想得美……」
雲兒緩緩地移動,終于把月亮完全遮擋住。風兒輕輕吹動著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
「你還冷嗎?」
床板發出吱吱的聲音,一下一下有節律地響著,不大的房間里熱氣讓人無法喘息。顏濟卿的雙手緊緊攀著西夷晴璃的肩頭,額上的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他咬著唇卻無法阻止唇角溢出的聲音。柔柔地,麻麻地,一點一滴滲入骨髓里。半張著水光盈盈的秀眸,顏濟卿的臉染滿了桃紅的顏色。
「好熱……」如同申吟一樣細微的聲音鑽進西夷晴璃的耳里就如那最強烈的藥鼓動著人心。「好熱……」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更熱的,小卿卿!」一滴汗水從西夷晴璃的額上滴落在顏濟卿的唇邊。俯,西夷晴璃用舌尖將它舌忝掉,又咸又澀的味道立即在頰間漫延開來。
「我喜歡你。」西夷晴璃在他的耳邊喃喃地說著。
「不,是比喜歡更加的喜歡。」
「那是什麼?」顏濟卿微微張開了雙眼。
「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怎麼樣?」顏濟卿跟著人家的後面跑。
「不怎麼樣!」那個人家皺著眉一臉的不耐。
「我嘴巴都說干了,你怎麼還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呢!」顏濟卿氣呼呼地邁步竄到他的面前。「好嘛,琥珀,你就答應我這一回啦!」
「不是我不答應你,是,是你的這個建議實在太胡鬧了!」琥珀不理他,把梳理好的黑發用牛筋扎起來。
「怎麼會胡鬧!」顏濟卿一臉正色,「我這可是為你們出氣啊!難道你們就心甘情願地被這麼一腳踢開,棄如敝履而心無怨言嗎?」
「我們是我們的事,不用顏將軍您費心。」琥珀嘆了一口氣,「您不過是想拿他開心而已,為什麼非要扯上我呢!一大清早跑來這里浪費唇舌,還不如去另找個人陪您玩的好。」
「別人我不放心嘛!」顏濟卿嘻嘻笑著,坐到琥珀的對面。「我就是喜歡你。」
「打住!」琥珀伸出手捂住顏濟卿的嘴,「喜歡不是可以輕易說出口的,如果讓殿下听到,我可就慘了,你是存心想要害我嗎?」
「又沒人听到,你怕什麼嘛!」顏濟卿就勢拉住琥珀的手,「你想想啊,你長得帥,武功又好,還熟悉西夷的地形。有你帶著,我就不用怕迷路,也不用怕在路上遇到什麼壞人。反正我是要跑的,你忍心看我在荒漠里迷路,被野狼攻擊嗎?」
「如果怕迷路你可以找個向導,至于狼群,我想你跑得比他們更快,根本用不著擔心!」梳好頭發,琥珀埋頭在盒子里找合意的發簪。
「不要嘛,我只要琥珀你一個!」顏濟卿下定了決心死纏爛打,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我說了,別想拖我下水!我還不想英年早逝。」
「放心,放心,到時候說是我把你拐帶走的,所有責任我一個人擔著,誰都不能傷你半根毫毛!」顏濟卿拍著胸脯放下保證。
「琥珀,我跟你說哦。中原景色跟西夷截然不同的。那里山青水秀,物華天寶,跟畫里的一樣,我保證你去看過之後樂不思蜀,樂而忘返。」
「還有哦,中原的帥哥美女到處可見,環肥燕瘦,應有盡有。你可以開始你的新戀情啊!」顏濟卿繼續誘惑。
「還有哦,難道你不想看看西夷晴璃氣得跳腳的樣子?他那張狐狸臉一定有夠好看!」
琥珀的眉突然微微地挑動了一下。
「你想啊,當然西夷國民那麼多人咱們給他下不來台,他是不是很丟臉,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很難堪!啊,一想起來我就熱血沸騰了!」顏濟卿兩眼閃閃發光,「反正西夷現在國泰民安,四海升平。你就當給自己放個大假,跟我出去游山玩水好了,我保證你不會吃虧!」
「最最重要的是,」看著琥珀的臉色,顏濟卿很鄭重地說,「我的行動是得到了你們西夷最最有權勢,最最有分量的太上王的許可和支持的,我們可以有充足的資金跟裝備,更不用擔心西夷晴璃他打擊報復。哈哈,很厲害吧!」
「太上王?我們西夷沒有太上王啊!」
「就是我妹妹西夷若葉的王妃啊。」顏濟卿得意地笑,「她說的話,西夷有誰不敢听?」
琥珀點點頭,這倒也是。
十日後。
西夷二王子西夷晴璃的大婚典禮上。
西夷若葉與王妃顏如玉端坐于正位,等著新人前來行禮。
正午太陽直直地照在盛裝的大臣貴族身上。汗,慢慢地滲出來,濕透了後背。可是新人卻始終不肯出來。西夷晴璃一身新裝,焦急地在堂前來回踱步。
「二弟,你的新娘呢?」西夷若葉等得有些不耐煩,而顏如玉依舊老神在在,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
「馬上、立刻、應該就要出來了吧。」說話越來越沒自信,西夷晴璃的額角早已被汗水濕透。
「殿下!」遠遠地,飛奔而來的正是西夷晴璃的心月復無決。
「怎麼樣?人找到了嗎?」西夷晴璃一把抓住無決的衣領。
「殿下,屬下到處找過了,就是不見顏將……王妃的蹤影。只是在他的枕頭底下找到這個。」無決從懷里模出一張薄薄的紙片,臉上的神色局促不安。
「我把琥珀拐跑了。想娶我?有本事你就來追吧!炳哈哈!知名不具!」
看著白紙黑字的這幾個大字,西夷晴璃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青,由青變紫,由紫再變紅。
「到底是怎麼了?」西夷若葉伸手從西夷晴璃手中拽過留書,細細讀了一遍,愣在了當場。過了好久,西夷若葉縱聲大笑起來。
「想不到啊,想不到,一向精明的你也有被人放鴿子的一天!」回頭看著妻子,西夷若葉伸出了手,「喜酒吃不成了,新娘跑了。愛妃,我們起駕回宮吧!這天可真熱。」
「好啊,回去我親自給你煮冰糖燕窩吃去。」顏如玉柔柔地笑著,伸手搭上丈夫的手心。
天很晴朗,陽光卻無法照入西夷晴璃的心房。
咬著牙,西夷晴璃渾身顫抖。
「顏濟卿!你給我等著,別讓我抓到,讓我抓到有你好看!」
「楊柳兒青青,楊柳兒青,三月春風馬蹄兒輕。」晃悠著雙腳,顏濟卿坐在船頭搖頭晃腦地唱著歌,手里拿著一根紅燦燦的冰糖葫蘆,全然不管這是不是小孩子才會吃的玩意兒。
「琥珀,琥珀!」被江南的水氣映照著,顏濟卿的面色紅潤了許多。把手里的冰糖葫蘆伸到面色臘黃的琥珀嘴邊,顏濟卿笑著說,「你要不要嘗一嘗?冰糖葫蘆,西夷吃不到的哦!」
嘔!推開顏濟卿的手,琥珀扒著船沿一陣干嘔。從來沒坐過船的琥珀自從被顏濟卿拉上船,一路之上吐得昏天黑地,早已氣息奄奄,哪里還有力氣跟顏濟卿說話。
「再過不久就是五月五了,」顏濟卿咬了一顆紅紅的果子在嘴里,自顧自地說,「到時候我那幾個姐姐跟我的外甥外甥女們都會來我家。他們可都是美人兒哦!特別是其中四個,那都是人中龍鳳,隨便哪一個拉出來都比西夷晴璃要強百倍。」輕輕拍了拍琥珀,顏濟卿志躊意滿地說道,「你看中哪個就跟我說,我給你們穿線搭橋!」
「我……不是……來……相……親……嘔……」琥珀已經氣若游絲,想要強烈反對再給顏濟卿澆上一飄涼水也不可能了。
「哎呀,不行!」顏濟卿突然又皺起眉頭,「秋實有了意中人,現在人又有點瘋瘋顛顛的,他就算了。沒事、沒事,還有三個!呵呵,你一定會看中一個的。」
琥珀有氣無力地翻翻眼楮。
啊,我的家!我顏濟卿又回來啦!
顏濟卿站在高聳入天,豪華壯觀的門樓前慨嘆了半天,身後站著站立不穩,面色慘白的美人。
整了整衣冠,顏濟卿步上漢白玉的台階,手搭在銅獅嘴的門環上準備叩門。
「吱——」好像知道有人來了一樣,朱紅色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
「兒子!」洪亮的聲音自門內響起,紅光滿面的顏家老爹張著雙臂向呆立在門前的顏濟卿沖來。
「歡迎回家!」把離家十年的兒子緊緊摟在懷中,顏家老爹激動得熱淚盈眶。
「呃……那個……老爹,」好不容易從快把自己勒得窒息的父親臂膀中掙月兌,顏濟卿狐疑地看著十年來絲毫不見老的父親,「你怎麼知道我回家了?還在門前守著?」
「呵呵,你小子真是有本事!」顏老爹伸拳在兒子胸前捶了一下,「成親了也不跟家里說一聲,讓爹爹去觀禮啊!」
顏濟卿渾身一抖,大腦指揮雙腿急速向後撤。
「小卿卿,別急著溜啊!」熟悉的略帶調侃的聲音響起,一個穿著異族服飾,膚色白皙,金發碧眼的美人從顏老爹的身後轉了出來。「既然回家了,怎麼可以不住上一兩個月呢!」
「呃,呵呵,呵呵。」顏濟卿只是傻笑,兩只眼楮滴溜溜地亂轉。
「別看了。」西夷晴璃悠然地說,「你的身側身後都是我的侍衛,就算想跑,你也跑不了。」
「跑?誰說要跑!」顏濟卿挺起胸來。「我是回自己的家,你又來干什麼?」
「我?我當然是來看我的老丈人,順便抓自己跑掉的新娘子回家的。」西夷晴璃親熱地搭上顏老爹的肩頭。
「新娘子?在哪里?在哪里啊?」顏濟卿東張西望,嘴里打著哈哈。
「兒子,怎麼可以跟自己的夫婿這麼說話,一點家教都沒有!」顏老爹沉下了臉。
「爹!」顏濟卿以為自己的耳朵听錯了。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在家不听老父的話也就罷了,怎麼長大之後連夫婿的話也不听了呢?」
顏濟卿掏掏自己的耳朵,再揉揉自己的眼楮。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爹嗎?
「岳父大人,我想跟卿卿單獨聊聊,可不可以先告退一下?」西夷晴璃笑眯眯地問。
「可以、可以!請便、請便!」顏老爹笑容可掬,閃身退到一旁。
顏濟卿一步一步向後退,一直退到琥珀的身後。
「琥珀,你救救我!」緊緊摟著琥珀的胳膊,顏濟卿哀叫著。
「我沒這個本事,你自求多福好了。」琥珀打了個哈欠,「好不容易從該死的船上下來,我應該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息。顏將軍,恕不奉陪!」
「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還說得這麼涼薄啊!」顏濟卿腦中電光一閃,「難不成,啊!是你出賣的我?!」
「琥珀,你辛苦了,你先跟無決到里面休息吧,這個家伙由我來處置。」西夷晴璃伸手把顏濟卿從琥珀的身後抓了出來。
「是,屬下遵命。」
西夷晴璃把雙手亂舞,雙腳亂踢的顏濟卿往肩上一扛,頭也不回地快步向顏府內院走去。
「琥珀將軍,您這邊請!」無決扶住身體搖搖欲墜的琥珀,帶他向府內走去。一邊走,一邊看著西夷晴璃離去的背影,不無擔心地說,「他們應該沒事吧!殿下盛怒之下不知會如何對待顏將……呃,王妃。」
看無決別扭地改口,琥珀不覺笑出聲來。
「你少操心,人家這是兩口子打情罵俏。要是顏濟卿他真得想跑,你們幾個人根本別想抓住他。」琥珀仰起頭,天湛藍湛藍的,陽光刺痛了他的雙眼,「或許,他們兩個只是在玩一種叫情趣的東西。主角是他們,配角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