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江南,綠蔭翠堤,花影映波,和風煦煦,中人欲醉。雙飛餃泥的燕子不時掠過空中,剪碎一池春水,剪破幾縷春風。碧綠的水面上,已有新發的荷葉田田,鋪滿了半邊,想來盛夏荷花齊放時,該是別有一番美景。
景色自是怡人,不過路上的行人目光似乎都被別樣東西吸引了過去,真正賞景的人倒是所剩無幾了。
一青一白兩匹高頭大馬神駿非常,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常物,這麼好的馬應該產自北方草水豐美之所,而馬上的兩人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兩人所穿的是顏色式樣相同的白色長衫,只在袖前肩上用水墨染著幾支青竹,顯得淡雅閑適。緩緩沿著河堤向南前行前,這兩人不時交頭接耳神態親昵地說著話。容貌出眾,態度優雅,跟一般的行人走卒有判若雲泥之別。兩個人的相貌明明是英俊的年輕男子,舉止親狎得卻好似新婚中的夫妻,甚至比夫妻還要親密些。莫非其中真有一人是女扮男妝的?心存疑問的人看了再看,可再怎麼俊俏,男人的相貌還是男人的相貌,沒有半分女兒的氣息。
「咦?這不是南宮世家的公子南宮秋實嗎?」有眼尖的人指著那青色大馬上的人小聲地說。
「對……不過听說他去年已經瘋掉了,可是你們看他現在的模樣,比之以往還要神采飛揚,根本不像是瘋子!」又有好事者插了話。
「听說是為了一個男人才瘋了,難道就是他身邊的那個?」
「不對不對,听說那個人當著武林最有名氣的一大幫子人跳下燕子磯了,沒听說跳下那地方的人還能活著回來的,斷斷不會是他!」
「要不就是另結了新歡,把舊愛拋到腦後去了。」有人嘻嘻地笑了起來,「男人嘛,有幾個不是這樣的。」
「所以才會說男子最薄幸!」嘻嘻笑著的人立刻被人提著耳朵拽了回去,貌似他妻子的婆娘橫眉立目地告誡他,「你小心點,要是敢跟那些男人學,當心我拿刀子閹了你!」
「是、是、是!老婆大人,小的不敢!」愁眉苦臉的男人一面陪著笑,肚子里一面暗暗地念,「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孔聖人啊,您誠不我欺焉。」
四周的目光與議論他們似乎根本沒看到沒听到,亦或許當做沒看到也沒听到,南宮秋實與蕭若離緩緩地並轡而行著,春日的陽光穿透了他們的心房,除了溫暖和甜蜜,再也感受不到其它的東西。
從西夷出來,兩個人並沒有急著往江南趕,而是一路游玩著享受著二人在一起的恬適時光。只是沒過太久,漸漸聚集起了一些人悄悄地跟隨在他們的身後,剛開始只有幾人,到後來越聚越多,像滾雪球似的竟出現了好幾撥,足有百余人。好像有什麼默契一般,這些人只是遠遠地跟著,他們到哪兒就跟到哪兒,也不露面也不騷擾,雖然覺得有些煩人,可是不願意打破目前安逸氣氛的兩人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的當作不知。可是有一大幫蒼蠅跟在身後總覺得有些別扭,所以不自覺地,南宮秋實與蕭若離的步子便加快了,游山玩水之心也淡了許多。
「好懷念啊,雖然才只過了一年,可是重新見到秦淮河的河水讓我覺得有種隔世的感覺。」蕭若離揚起馬鞭指著河間的畫舫。
「是啊,真是懷念呢。」南宮秋實笑了起來,溫柔地看著身邊神采奕奕的愛人,「秦淮的歌妓是天下聞名的,想不想去听听呢?」
蕭若離馬鞭一揚,豐盈的雙唇噘了起來道︰「去年你都不肯帶我來看,害得我大白天拉你出來嫖妓,你還好意思來問我。」
「嫖妓當然是晚上才可以,不過听舫間的花娘唱曲就不分白天黑夜嘍。」南宮秋實笑得有點狡猾,「我那時一心在想怎麼能抓到你,怎麼可能再帶你去嫖妓?若是萬一你不小心失身給哪個花娘了,我可是會抱憾終生的!」
「少來,油嘴滑舌的!」蕭若離的臉難得地泛上了紅暈。他突然皺起了眉,臉上的笑容也褪了去,「真是煩人,怎麼還在跟著,這里不是你們南宮世家的地盤嗎?跟在後面的人反而更多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南宮秋實臉上神情不變,「我想他們大多是覬覦你身上的『寒髓魄』吧。想要的人太多,反而互相牽制無法下手,等我們到了南宮世家,他們一定忍耐不下去而會動手的。」
「真是麻煩。真不知道這個破爛貨有什麼好,那麼多人搶它,要說起來,第一個打它歪腦筋的可不正是你們南宮家的父子倆嗎?」蕭若離斜著眼角看南宮秋實,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來。
「你還真是記仇。」南宮秋實無奈地苦笑一聲。
「有仇不報非君子。」蕭若離有些得意地挑起眉毛,臉上的笑容更顯燦爛,「你們父子兩個過得何嘗舒坦過。苦頭也吃過了,想必不會再動它的主意了吧……嗯,小秋,要是這次回去你爹又要你向我拿『寒髓魄』,你會怎麼樣?」
「我想不會。」南宮秋實輕輕帶過。
「怎麼不會?」蕭若離叫一聲,「貪心不足蛇吞象,寶貝就在眼前哪有人心不癢癢的?快點,快說,要是你爹又叫你想辦法拿它你會怎麼樣?」
「放心吧,」南宮秋實嘆了一聲,「我答應你,不會再當應聲蟲就是了。」
蕭若離甜甜一笑,催動坐騎向前奔去,馬如旋風,奔出去三十步遠,突然韁繩一緊,馬頭又被拉了回來,蕭若離在馬上高聲叫道︰「小秋,你快些兒,我等不及要去奇芳閣了哦!」
「……」
「我決不允許!」
沉默了不知多久,南宮擷英終于爆發出一聲怒吼。雖然早在一個月前就收到消息,知道南宮秋實跟一個與蕭若離十分相似的男子正在向江南行進,可是南宮擷英夫婦還是不太敢相信那同行的兩人中就有自己的兒子,直到收到顏如玉的傳書,知道南宮秋實確確實實已經康復了,夫婦兩人高興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一心期盼著兒子的歸來。可是,期盼歸期盼,真地看見兒子精神抖擻拉著一副嬉皮笑臉的蕭若離站在眼前時,涌上南宮擷英心頭的不是喜悅,竟然是暴怒。他氣自己不長進的忤逆兒子,但更恨將兒子引入歧途,把南宮世家弄至身敗名裂的那個禍首,所以當南宮秋實提出要與蕭若離共度一生之時,南宮擷英如何能不發飆。「要我同意,除非你現在就把我給殺了!」
「爹,不管你說什麼,孩兒心意已決,不會再改的。」將蕭若離護在身後,南宮秋實平靜卻堅定地說。「我跟他都不能沒有彼此。難道爹您寧願要一個瘋瘋顛顛的兒子,也不願看到兒子開心幸福地生活嗎?」
「你這悖亂常倫的孽畜,居然有臉說這種話!你心里可還有半點你的爹娘?可還有半點南宮家的聲譽?我真恨不得一劍劈了你。」南宮擷英握著劍柄,知道自己並不是眼前南宮秋實或是蕭若離的對手,只能氣得直咬牙,「你想活活把我氣死!好,我死了就不會有人再反對你,你也落得耳根清靜,來、來、來,你這就過來把我殺了吧!」
「擷英,您又在說什麼蠢話!」顏如熙一把將南宮擷英手中的劍奪下,「兒子好不容易好了,你偏偏又跟他抬杠。你們父子兩個要是天天這麼跟仇家一樣,我夾在中間豈不難作?好了、好了,只要平安就好,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我認命了,大不了抱不成孫子又能怎麼樣。」
「還是夫人明白事理。」蕭若離自南宮秋實的身後探頭出來,嘻嘻一笑,「對嘛,反正小秋選了我,他又打不過我,除了認命還能怎麼辦?」
蕭若離沖南宮擷英招了招手又說︰「南宮老爹,你最好對我客氣一點,說不定我心情一好能把寒髓魄送給你當見面禮。可如果你還這麼吹胡子瞪眼楮的,不但寒髓魄這輩子你沒指望,連小秋我也要拐走不讓他再見你哦!」
「狐狸精,妖魔!」南宮擷英指著蕭若離不住聲地罵。「我寧願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寒髓魄也決不答應秋實跟你在一起!你毀了他的名聲還不夠,想把他徹底毀了嗎?」
蕭若離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似乎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對南宮秋實說道︰「真想不到,他把你看得比寒髓魄還要重要。這麼一來,雖然還是覺得討厭,我倒不能真地恨他了,麻煩啊。」
南宮秋實的手向後伸,緊緊地抓住了蕭若離的右手。蕭若離抬起頭看著他,陽光下,南宮秋實的身體挺得筆直,如雕刻一般優美堅毅的五官在此時顯得更為深刻。他的目光里充滿了堅定與決心,看著南宮秋實的側臉,蕭若離突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可以和他並肩站在一起,還有什麼再值得去煩心的呢!
「為了你,我不會再去計較過去的那些事了。」蕭若離輕聲低語,不過不只南宮秋實,對面的南宮擷英夫婦也剛好可以听到,「只要可以跟你在一起,以前所受的委屈和怨氣我都可以拋掉。你也要一樣,不論如何,今生今世不許再放開我的手。」
「你算你要放開,我也會天涯海角地追到你。」南宮秋實的回答干脆而堅定,同樣的堅持也傳給面前的父母,「爹、娘,是孩兒不孝,你們生氣也好,失望也罷,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跟他分開,也不可能接受只為傳續香煙而做的娶妻納妾。」
「不好了,老爺!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敝的?」看著跌跌撞撞跑進來的管家,正在氣頭上的南宮擷英自然也給不了什麼好臉色。
「南宮世家外面聚集了幾百號江湖人物,一個個凶神惡煞一般,都在嚷嚷著要我們把少年跟……呃……蕭公子交出來呢!」管家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也沒了血色,「都是些硬點子,如果真要與我們南宮世家為敵,以我們現有的人手只怕敵不過啊!」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來南宮世家生事,他們不要命了嗎!」南宮擷英氣得一拍桌子,「走,看看去,我倒要瞧瞧,是哪些不怕死的家伙!」
「你們兩個,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里,哪也不許去!」走到門口,南宮擷英轉頭狠狠瞪了南宮秋實跟蕭若離一眼,「我們南宮世家再也丟不起人了!」
「你要我待我就待嗎?我又不是你兒子,非听你的不可!」蕭若離沖著南宮擷英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拉著南宮秋實就要跟上去。
「你們听他的吧。」顏如熙在他們身後輕嘆了一聲,「他就是嘴上凶,不讓你們出去還不是為了袒護你們,就算你們武功再高,可畢竟好漢難敵四手,英雄強不過人多。」
「這怎麼行,讓爹一個人去豈不更加危險!」南宮秋實皺起了雙眉,「他們要的人是我跟阿離,我們不出面,爹一定會被他們難為。爹極好面子,要是有人激他,他一定按捺不住,萬一受了傷可如何是好。」
「他們人雖然多,可是畢竟還會顧忌南宮世家的威名,就算不顧南宮世家,好歹也忌憚著其它三家,我們四大家族有姻親關系,他們不敢對你爹怎麼樣的。」
「那可難說!」蕭若離插嘴進來道,「他們擺明了是想來搶『寒髓魄』,利字當前,就有人不怕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出去逗他們玩玩罷。」
「也對,他們既然是對我們來的,還是由我們出面解決比較好。」南宮秋實笑了笑,跟在蕭若離身後向外走。
兩人剛走到南宮世家正門的影壁,就听見南宮擷英的怒聲喝斥。
「我跟你們說過了,你們無權要我交出南宮秋實跟蕭若離。他們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我兒子的客人,來我南宮世家出入自由,我憑什麼要把他們交給你們?你們要再敢嗦不休,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了!」
「南宮擷英,你別說的那麼冠冕堂皇的,江湖上誰不知道你為了『寒髓魄』不惜讓自己兒子去勾引男人,什麼兒子的客人,不過是一個會跟你兒子上床的入幕之賓罷了,你何必這麼庇護他們?」不知什麼人說的話讓眾人發出一陣轟笑。
「我們都想見識見識那個傳說中的『寒髓魄』,南宮先生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另一個人又說,「這『寒髓魄』本來就不是你一人之物,就算你再強,也不會蠢到跟我們幾百個高手一起過招吧。南宮先生,識實務者為俊杰,我勸你還是乖乖交人,或者把東西直接交出來,你省心,我們省事。」
「對啊!」一個粗嘎難听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那個姓蕭的小子看起來長得挺不錯,難怪你兒子會動心,不如把他也交出來,讓我們大家一起樂呵樂呵?南宮老頭兒你不是很討厭他嗎?你把他交給我,我日也操,夜也操,保證讓他再也想不起來去勾搭你家的寶貝兒子豈不更好!」
「哈、哈、哈……」眾人的笑聲更大,只不過這笑聲听來既下流且無恥。
「喲,誰這麼好心如此惦記著我啊?」清朗的笑聲過後,眾人眼前一亮,兩個容貌風姿出色的青年已經站在了人前。蕭若離雖然在笑,可是眼楮卻寒得嚇人,剛剛還在大笑的人們竟不約而同一起靜了下來。
蕭若離眼楮在人群中掃了一圈,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人們還沒看清他的身形,只覺得耳邊似有輕風刮過,早有一人被他從人群後拎了出來。
「你對我有興趣?」看著眼前形容猥瑣的中年男人,蕭若離一臉厭惡之色。「真可惜,閣下這副尊容實在讓人看了惡心。」
人人知道蕭若離武功高強,可是沒有人會想到他會如此深不可測。只是在牆後听了一聲,他居然能在幾百人中準確地把那人找出來,而且出入人群有如入無人之境,簡直沒把他們任何一人放在眼中。
「你們都對我的『寒髓魄』感興趣嗎?」把那剛剛大放厥辭現在卻面如死灰的男人扔在腳下,蕭若離仰著頭,手中高高舉起閃動著寒光的「寒髓魄」,突然笑了起來,「真可惜,東西雖然在這兒,只怕你們無福享用。」
看著大家覬覦已久的寶物,人群立時騷動了起來。雖然忌憚蕭若離的武功,但還是有不少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蕭若離低頭看了看坐在地上眼露貪婪之色的那個中年男人輕輕一笑,對他柔聲說︰「你是不是也很想要這個?好,我送給你!」
一言既出,全場愕然,所有人都想不到,蕭若離竟然會這麼輕易地把寶物交給一個他理應厭惡之極的男人。
「拿去吧!」蕭若離大大方方地把手上的「寒髓魄」遞給那男人,那男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遲疑了半天才伸手接過,臉上滿是驚喜之色。
「怎麼能給他?!」人群中有人高聲叫起來,「駱老四武功低微,人品低下,最沒資格的就是他!不行、不行、不能給他!」一聲喊,眾人立刻響應,臉上紛紛露出不滿之色。
「有本事你們去搶好了,反正東西已經不在我的手里。」蕭若離燦然一笑,拉著南宮秋實退到一邊,「喂,你好歹也應該叫你的下人給我們準備兩張椅子吧,這樣站著看熱鬧時間長了是會累的。」
南宮秋實笑著點頭,招手叫人去端椅子來。
「你們做什麼!怎麼可以輕易把『寒髓魄』交給別人!」南宮擷英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恨不得一掌把蕭若離打成爛泥一般,「你要當它是破銅爛鐵,為什麼不直接交給我?」
「因為我喜歡!」蕭若離歪著頭,臉上笑容絲毫不受影響。「東西是我的,我愛給誰給誰,反正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干嘛要把它給你?」
「你、你、你……」南宮擷英氣得說不出話來,卻一旁瞥到兒子對自己暗暗遞著眼色,忍了再忍,終于沒發作,一坐到下人端來的椅子上。
「真是奇怪,」蕭若離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看著前面亂成一團,擰成一團的人群喃喃自語,「兒子那麼聰明,老子卻笨得可以,乖乖坐著看戲多好,非要去跟別人湊個熱鬧。」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南宮擷英眼楮一亮,也定下了心坐著不語了。
好大一場混戰,從早上直打到傍晚,蕭若離歪坐在太師椅上不住地打呵欠,他推了推在一邊興致缺缺的南宮秋實說道︰「真沒意思,這些人中真正的好手沒多少嘛,枉我還這麼期待的,實在是看得讓人想睡覺。」
「你若是累了就進去休息吧,這兒我幫你看著,總之不讓『寒髓魄』丟了就是。」南宮秋實柔聲地對蕭若離說。
「算了,除了有些聰明點的站在外面觀戰,那些爭搶的人十個里面倒了也有八個,反正沒剩多少了,我還是把『寒髓魄』收回來,不然倒下的人太多,南宮家收拾善後也麻煩。」蕭若離懶洋洋地起身,伸開雙臂舒了個懶腰向前走了幾步。
「喂,你們別打了,打得一點也不精彩,居然還好意思在這兒搶來搶去的,也不嫌害臊,我看看東西到誰的手里了?」
听到蕭若離的話,所有人都停了手。明明他的聲音並不大,可是他的字字句句都清清楚楚地傳入正在專心致志拼斗的人耳中,讓人驚駭不已。
其實要想知道「寒髓魄」在誰的手中最簡單不過,只要看誰正被人圍攻便成。大家停下手,讓現在正苦苦支撐的受圍攻者大大松了一口氣。出乎蕭若離的意料之外,現在拿著「寒髓魄」的是一個年輕的漂亮姑娘,只是蓬頭亂發,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東零西落,看起來狼狽之極。
「能撐到現在,看來你的功夫還算不弱嘛。」蕭若離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向那女子攤開手,「拿來吧!」
「拿、拿什麼?」那女子喘著氣問。
「裝傻嗎?」蕭若離微微一笑,身體突然向前一沖,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人已經欺身到那女人身前,手如疾風,從她的懷中準確地把「寒髓魄」模了出來。
「你干什麼?!快還給我!那是我的!」那女子急得高聲直叫。
「什麼你的你的,」蕭若離把「寒髓魄」高高舉在手中轉著玩,笑著說,「我是在救你,你以為你還能撐多久?也想跟他們一樣橫尸荒野嗎?」
那女子四下看看,這才發現原來四周橫七豎八早已躺了一地的傷者,血流遍地,哀聲陣陣,真是慘不忍睹。原本一心只想奪寶,從來沒在意過,一想到過不了多久自己也會成為其中一員,那女子不覺背脊發涼,兩腳發軟。
「你們搶它也沒有用,你們有誰知道它的用法嗎?」蕭若離淡淡地問,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是說它是練武人的至寶嗎?難道這東西還有什麼特別的用法不成?
蕭若離的眼楮四下找尋著,終于讓他看到躺在人群中申吟不止的駱老四。他是第一個被人打倒的,大概受了不輕的內傷,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早上說什麼來著?」蕭若離冷笑著,目中的利光讓人不寒而栗,「我耳朵好,可是一個字沒落都听到了。我這個什麼都好,就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會記仇。有人對我不好,我一定要還給他,不然我就睡不好覺。」蕭若離用腳尖踢了踢駱老四,皺著眉尖說,「我看你的樣子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不是也想要『寒髓魄』嗎?我了卻你的心願好了。」
蕭若離把手中的「寒髓魄」放在駱老四的胸前,將他的前襟撕開讓寶石直接踫觸到駱老四的皮膚上,那駱老四的面色突然一變,四肢劇烈地抖了起來。
「好冷!好冷!啊!」
眾人眼見著駱老四沒一會功夫臉色變得鐵青,人抖了一會兒突然便不動彈了。眼睜得老大,似乎死不瞑目,而四肢僵直,就像是寒冬時節活活凍死的一般。
「你、你殺了他?」有人顫聲問。
「不是我。」蕭若離站起身,將「寒髓魄」收入懷中,「『寒髓魄』是世上最霸道的東西,它的寒氣不是你們這些三流角色可以承受了的,不,就算是你們中原的第一大高手來也一樣踫不得它。沒有獨步的心法,誰也無法控制它。」
蕭若離轉過身,沖著南宮擷英嘻嘻一笑︰「老頭兒,我是看在你兒子面上才不把它交給你的,雖然我不大喜歡你,甚至還有些討厭你,但是我不想害你,不然你早就變成這樣的僵尸一具了。」
眾人身上直冒冷汗,面面相覷著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真像蕭若離所說,那這個哪里是什麼寶物,分明是害人的利器。之前的拼死爭斗又算是什麼呢?
「他這一定是故弄玄虛,想把我們嚇退。」一個人揮著手中的長劍叫著,「大伙兒別上當,先把寶貝搶到手再說。」
「真是不知好歹。」蕭若離冷哼了一聲,「憑你們這種三腳貓的功夫能成什麼事?」
當然成不了事。地上死傷無數,能戰的只剩不到二十人,他們中沒有一個有把握可以贏過蕭若離,更何況蕭若離身後還站著南宮世家。不到一時三刻功夫,南宮世家的門前就只剩下些實在不能移動的躺著的人了。
「別以為這樣我就可以認同你們。」南宮擷英沉聲說,「我們南宮世家絕對不會歡迎你的。」
「別以為我會對你的認同感興趣,如果不是為了小秋,我才懶得跑這一趟!」蕭若離毫不客氣地回敬過去。「小秋,看也看過了,我們該走了!」
「走?秋實,你要去哪里?不許去!」南宮擷英跳著腳叫。
「抱歉,爹爹,我以後還會再回來看你跟娘的。」南宮秋實揮揮手,跟著蕭若離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離,你要帶我去哪里?」跟在蕭若離的身後,南宮秋實問。
「燕子磯。」蕭若離回答得很簡潔。
「去那里做什麼?」南宮秋實不解。
「嘿嘿……」蕭若離奸奸地笑著,嘴里蹦出幾個讓南宮秋實心驚膽戰的字,「當然是去……再、跳、一、次、崖!」
什麼?!南宮秋實的頭轟地一下大了三圈,這蕭若離是越來越古靈精怪了,看他的樣子並不像在開玩笑,南宮秋實嘆著氣,也不問為什麼,就這麼跟在蕭若離身後乖乖地去了。
到了燕子磯頭,蕭若離停下腳步,拉著南宮秋實小心地探頭向下看。時已黃昏,山下的霧氣又厚又濃,除了耳邊怒潮拍岸的聲音,眼中所見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瞧不見。南宮秋實正看得出神,突然覺得腰上一緊,還沒等他叫出聲來,自己已經被蕭若離抱著躍下了山崖。
耳邊風聲尖嘯,身體毫無依憑,就這麼直直地墜下,南宮秋實緊閉著眼楮,反手抱緊了蕭若離。
「蓬」一聲響,南宮秋實覺得身體被什麼擋了一下,又向上彈了起來。睜開眼,懷中的蕭若離正看著自己笑。身體彈跳了兩下終于停住,南宮秋實揉揉眼楮,才發現,自己跟蕭若離竟然坐在一張厚厚的漁網上,漁網的兩端深深嵌入石壁中,也不知是用什麼固定著,居然可以承受住兩個大男人的重量。
「這是什麼?」南宮秋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卻看到蕭若離得意的笑臉。「你的杰作嗎?」
「沒有這個杰作,我們現在可就真的陰陽永隔了哦!」蕭若離躺在漁網上,優哉游哉地晃著腳,「你第一次帶我來的時候跟我說過這里的傳說。我回去以後總是覺得好奇,找了一天來這里探險,順著山崖爬下來……然後,嘿嘿……我本來只是打算要逗你玩兒,所以設計了這個機關……」
「那、那、那你那天跳崖根本就是在瞞天過海?!」南宮秋實叫了一聲,指著蕭若離半天說不出話來,「你怎麼可以跟我開這種玩笑!知不知道我有多傷心!」
「我是很想跳崖的啊,」蕭若離一臉無辜地說,「你才是傷透了我的心呢!我是先打算跳後才想起這下面有網的。枉我還在下面等你半天,你都沒跟著跳下來,顯見你心中對我感情也並不深厚,若真是這樣,我為你跳崖豈不冤死!」
南宮秋實愣了半天,也躺到了漁網上,半天不說話。
「生氣了?」蕭若離用腳踢踢他。
「……」
「真氣啦……」蕭若離轉個身,趴在了南宮秋實的胸前,「你該謝謝它,沒有它,我真得死了那怎麼辦,你舍得嗎?」眼楮水汪汪地看著他,蕭若離的手悄悄模上了南宮秋實的,「你瞧,都硬起來了呢。」
南宮秋實的氣息變得紊亂,呼吸也沉重起來,他一把按住蕭若離極不安分的手,狠狠地說︰「你別再亂動了,小心我現在就把你壓倒!」
「那你就來壓啊!」蕭若離飛挑著眼角用唇尖舌忝著自己的雙唇,「這里可是懸在半空中,有夠特別的,你要是不怕這網禁不住動起來的力量而掉下去,你就盡避來好了,我可是一點也不介意的!」
「你真是個惡魔!」南宮秋實長長嘆了一口氣。
「是,我就是專門勾引你的惡魔。」蕭若離笑得眼楮都眯了起來,手指輕輕一勾,身上的衣服已經卸落了一半,「與其說這麼多話,你不如好好用你的身體來讓惡魔累到俯首稱臣,我可是很期待的哦!」
南宮秋實從善如流,他一把將蕭若離的頭壓下,狠狠地吻上了他的雙唇。
能在崖間半空中做,只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既然阿離有這麼期待,自己就好好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