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林楚琴給金貞行下了一封休書,而金貞行跟邱掌櫃麼女的婚事,也因此事而告吹。
在戚老夫人做主下,林楚琴搬離梧香苑,住進了距離西小門雅坊較近的秋香苑,戚老夫人將秋香苑改為學徒房,讓想跟戚書雅學習染織工藝的人可以住在此處。
除了周品潔跟林楚琴,她們的丫鬟小通跟秀玉也開始學習技藝,也因此雅坊總是歡聲笑語不斷,十分熱鬧。
這日,喬無惑一早來到雅坊,說要帶戚書雅進城。
上了馬車,進了開陽城,馬車來到無極坊前。
他們下了車,繞到後門,後門開著,里面傳來練功練嗓的各種聲響。
戚書雅疑惑地問道︰「你帶我來無極坊做什麼?」
「帶你認識一個人。」喬無惑一臉神秘地道。
她一臉你在玩什麼把戲的狐疑表情,「誰?」
「蘇霜白。」他說。
「嗄?」蘇霜白?他在跟她開玩笑嗎?她跟蘇霜白老早就認識了,為何需要他介紹?「我認識她。」
「你認識的蘇霜白,不是真正的蘇霜白。」他高深地一笑。
她更迷惑了。
「來。」他拉起她的手,走了進去。
蘇霜白正穿著戲服在練習身段走步,見他們來了,先是一愣,然後笑問︰「唷,什麼風把你們一起吹來了?」
「我帶書雅來見你。」喬無惑說︰「之前她誤會我跟你之間有不尋常的情誼,以為我在城里藏的嬌就是你。」
蘇霜白忍不住笑了,「我跟你?」
戚書雅尷尬地道︰「團主,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懷疑你,只是……」
「戚小姐,」蘇霜白目光認真,唇角帶笑,「比起喬無惑,我更喜歡你。」
「咦?」戚書雅一怔,驚訝的看著蘇霜白。
喬無惑濃眉一豎,緊緊抓住了戚書雅的手,「蘇霜白,你給我離書雅遠一點,她可是我的,誰都不讓。」
這明顯的醋勁顯示他有多在乎自己,讓戚書雅覺得胸口一陣熱,歡喜的看著他,但也感到奇怪。「無惑,你亂吃什麼醋,團主是個女人。」
喬無惑直視著她,鄭重且慎重地道︰「他不是姑娘。」
「咦?」戚書雅一愣,「什麼?」
「蘇霜白是個貨真價實、徹頭徹尾的男人。」
戚書雅難以置信地看著蘇霜白,如此優雅美麗的旦角,居然是個男人?不不不,喬無惑一定是在捉弄她!
「戚小姐不知道?」蘇霜白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以為她知道,直到她誤會你是我藏在城里的女人,我才赫然發現她根本不知情。」喬無惑頭笑嘆。
戚書雅不敢相信,上上下下打量著蘇霜白,滿臉驚奇,「所以……是真的?」
蘇霜白微笑點頭,「是的,戚小姐,在下蘇霜白確實是男兒身。」
「老天爺……」戚書雅驚呼一聲,「怎麼可能?你比許多女人來得美。」
「謝謝戚小姐的夸贊。」蘇霜白深深一笑,「我自幼長得秀氣縴細,家父于是讓我學習旦角,之後又由我接掌無極坊,城里無人不知我是個男人,怎麼你……」
「大概是因為書雅是這一年才來到開陽,又住在城外,才會不知道你的事吧。」喬無惑笑道,「不過她也太後知後覺了。」
蘇霜白笑視著還沒回過神的戚書雅,「戚小姐,現在你可知道了吧?」
戚書雅點點頭,忍不住繞著蘇霜白看了兩圈,嘖嘖稱奇,「我的老天,你真不能怪我眼拙,是你真的生得太漂亮了。」
她忽地想起在古代女人是上不了戲台的,所以那些花旦、刀馬旦或青衣,全由男人反串。
想想,她的神經實在太大條了!
「戚小姐,」蘇霜白故意捉弄喬無惑,「如果你對無惑膩了,只管來找我。」
即使明白蘇霜白說的只是玩笑話,養無惑還是眉心一拉,語帶威脅地道︰「蘇霜白,你不怕我拆了你的無極坊?」
蘇雙白故作無辜地嗔道︰「戚小姐,瞧瞧他,多蠻橫。」
戚書雅知道他是故意鬧喬無惑的,也忍不住笑了。
雅坊里鬧烘烘的,幾個女人湊在桌前吱吱喳喳地討論著。
喬無惑站在門外等了很久,卻沒打擾她們,直到林楚琴瞄到他倒映在廊上的長長影子。
林楚琴看了周品潔一眼,暗示她看看那地上的長影。
周品潔微怔,這才意識到她們在雅坊待了太長時間,于是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
戚書雅問道︰「品潔,你是不是累了?」
「是呀。」周品潔說︰「我們也在這里玩了一天了。」
「可不是。」林楚琴也搭話,「時間不早了,我看明天再繼續吧?」
戚書雅笑道︰「也好,反正也告一個段落了,明天再接著做吧!」
于是,林楚琴、周品潔跟小通及秀玉快快收拾了物品,告辭離去。
戚書雅將她們送至門口,道別後她目送著四人離去。
當她轉身要回屋里,瞥見有個人從廊道的轉角處走了出來,她一怔,「誰?」
喬無惑走了兩步,來到光亮處,眼神溫柔地望著她。
她難掩驚喜,「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來很久了。」他說話的同時,慢慢地走向她,「見你們在忙,所以沒打斷你們。」
「是嗎?」她隨口一問,「沒等太久吧?」
「約莫一個時辰。」他說。
聞言,她陡地瞪大眼楮,「一個時辰?」
他居然在這兒等她一個時辰?他未免太有耐心了吧。「你可以進屋里候著啊,你就傻傻在這兒等了一個時辰?」
他深深一笑,「不是傻,是痴。」
她秀眉輕蹙,「那有什麼分別嗎?」
「當然有。」喬無惑解釋道︰「傻就是根本不知道你把時間都給了別人,只是一個勁的等。痴是明知道你把時間給了別人,卻還是願意等。」
戚書雅將他的話咀嚼了一番,而後試探地問道︰「你……該不是在抱怨吧?」
「是呀。」他唇角一撇。
「我……我喜歡工作,你是知道的。」她有點歉疚
「我知道。」他用包容而寵溺的眼神凝視著她,「只是我們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戚書雅垂著頭道︰「我現在的單子已經接到半年後了,所以有點兒忙……」
「不是有點忙吧?」他苦笑。
「好吧,是非常忙。」她無奈地道,「總之做買賣重的是誠信,我既然接了單,也收了定金,就得如期交貨。」
他點頭,「我也是做買賣的,我懂。」
「那你應該能體諒我吧?」
喬無惑嘆了聲,伸出雙手,一把環住她的腰,將她撈進懷里。「我可以體諒,但是太苦了。」
「苦?」她不解地反問。
「是」他深深注視著她,「想著你,太苦了。」
他這肉麻兮兮的情話教她心口一熱,面紅耳赤,忍不住嗔道︰「怎麼你也會講這種話,實在是……」
「嫁給我吧!」他打斷了她。
她一震,驚疑地望著他,「什麼?」「嫁給我,這麼一來,至少睡覺時,你是全然屬于我的。」
這話教戚書雅的雙頰更紅更熱了,她嬌羞地掄起粉拳在他胸口輕棰一下,「說什麼啊!」
喬無惑捧住她的臉,低頭欺近,當他的鼻尖只著她的,她不自覺地屏息,他又不是沒吻過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驚羞。
「書雅,」他低聲道,「嫁給我。」
這不是第一次有男人跟她求婚,卻是她第一次在當下就想答應了。
她從來不相信婚姻能保障什麼,對婚姻也不曾有任何的幻想跟期待,但當他向她求婚時,她的腦袋里卻出現很多畫面。
她想嫁給他,她想為他洗手做羹湯;她想在寒冷的冬夜里,有人可以幫她暖手暖腳;她想在半夜因惡夢而醒來時,有雙大手輕輕拍撫她的胸口;她想在早晨醒來時,有雙會笑的眼楮望著她;她想在生氣難過的時候,有人哄她;她想在開心的時候,有人陪她大笑。
她還想……為他生孩子,讓彼此的人生更加的完整、更加的美滿。
她知道他會是個好父親,她也知道,她將是個好母親,
這世界上的男人那麼多,可她穿越時遇見了他,她相信上天自有安排,它曾經取走的,如今都加倍補償了她。
不過她還是要確定一下……
「你是真心想娶我,不是為了女乃女乃?」
「不是。」他想也不想地回道,「不為了誰,就為了我,為了你。」
迎上他深沉而真摯的眼神,她相信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書雅,嫁給我吧?」喬無惑語帶哀求。
戚書雅笑著點點頭,「我願意。」
盡避戚家孫小姐跟戚家大掌櫃成親是大事,但在戚書雅的堅持下,婚禮非常低調的辦完了。
戚老夫人當然有點失望跟沮喪,但她明白孫女獨樹一格,且十分固執,只得由著她去。
不過婚禮可簡辦,嫁妝還是要給的。
而她給戚書雅的嫁妝,便是一家位在開陽城最好地段的鋪子。
既然是女乃女乃給的嫁妝,戚書雅可不能推辭,就這樣,她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店,取名為「幸福作坊」。
婚後,喬無惑繼續打理戚家產業,戚書雅也開始做她的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周品潔跟林楚琴都是她的得力助手,經常跟著她在店里忙進忙出。
這日,單一行來到店里。
當初要不是單一行慧眼識英雄,答應給她寄賣,戚書雅的事業應該不會如此順遂,也因此即使現在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店,她還是會給錦繡織一定的貨量,如今她培訓了一些染工織工,產量是從前的數倍,已能應付從前難以消化的訂單,甚至透過戚家在各地的店鋪,將幸福作坊的織品、布料等物品銷售到各地。
如今跟錦繡織的交易,戚書雅都交由周品潔全權處理,也因為這樣,周品潔跟單一行多了許多接觸的機會。
許是戚書雅已經嫁人,單一行心知無望,不再對她存有期待及想望,也或者是跟周品潔接觸得多,有了更深的了解,發現了她的美好及優點……總之,單一行現在對周品潔已不同往日。
「許久未見了,少東家!」戚書雅見他進來,爽朗地跟他打了聲招呼。
「夫人。」他環顧四周,見店里有不少客人正在挑選鎊式各樣的染織手作品,衷心地道︰「店里的生意真好。」
「托福。」戚書雅滿足地笑了笑,「歲末年終,很多人都趕著辦貨送禮,錦繡織一定也很忙吧?」
「再忙都沒有戚家各鋪子來的忙。」他說著,張望了一下。
見狀,她意識到他此行的目的,好笑的問道︰「找我表妹?」
單一行尷尬又羞赧地道︰「是……是的,有一些貨品的事要跟她商量。」
「等等,我叫她。」說完,戚書雅便差人將周品潔喚了出來。
周品潔一看見單一行,立刻露出燦笑,不自覺加快腳步。「少東家,怎麼來了?」
單一行礙于戚書雅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我、我是……」
戚書雅識趣地道︰「你們聊,我去忙。」
說著,她轉身走開,可走沒幾步,便隱約听見單一行說——
「元宵一起賞燈,好嗎?」
她本能的回過頭偷偷瞄著,只見周品潔先是一臉驚訝,然後喜不自勝的笑了。
「好,好呀。」周品潔迫不及待地答應。
「真是太好了,謝謝你願意賞臉。」單一行藏不住眼底的愉悅歡喜,「那麼……那天我來接你。」
「嗯。」周品潔嬌羞點頭,喜悅滿溢。
看周品潔跟心上人終于更進一步,戚書雅很為她開心。
「咦?」林楚琴自後面走出來,見周品潔跟單一行正在交談,疑惑地問道︰「少東家幾時來的?」
「剛才。」戚書雅回道。
林楚琴有點擔心,「該不是前天的貨有什麼問題吧?」
她頭,笑道︰「不是。」
「那麼是……」
「少東家是特地來邀請品潔的。」
林楚琴一怔,「邀請?」
「是呀,他邀約品潔元宵賞燈。」
聞言,林楚琴也為周品潔感到歡喜,「真是太好了,我早覺得他們兩個很登對。」
「嗯。」戚書雅點頭,「看來好事已近。」
「也是時候了。」林楚琴望向笑得一臉甜蜜的周品潔,眼底突然閃過一抹愁緒,幽幽地道︰「我跟貞行也是在這種時節成親的。」
听見她這麼說,又看著她那略顯哀愁的臉龐,戚書雅沉默了一下。
金貞行自從被林楚琴休了之後,行為舉止收斂許多,林楚琴雖與他離緣,但因為還住在戚府,難免會踫到面,他會以眼神跟她打招呼,可她總是視而不見的離開。
夫妻六年,初時兩人也曾恩愛甜蜜,不知道是新鮮感不再,還是她未能生育不得人疼,慢慢地,感情越來越淡薄,越來越疏離。
想那些年,她也是盡心盡力的為人妻為人媳,不只將丈夫伺候得妥妥當當,對婆婆亦是孝順敬愛,休了金貞行後,按理說她跟他們母子倆便無瓜葛了,可她隔三差五的還是會親手炖補品,差秀玉幫她送去給戚聿恬。
林楚琴在時,他們對她是相看兩相厭,不如不相見。她離開了,他們又莫名其妙的想起她的好。
好幾次,金貞行假借各種奇怪的理由跑到幸福作坊來,不為別的,就為了見林楚琴一面,想辦法跟她說上兩句話,就算她不想搭理他,他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