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瞧見她那時被我說的那些話給氣得,想發作又不能直接發作的表情有多好笑。」
魏遐之擁著她,知道她是在為自己不平,眼神柔軟的注視著她,「你可別真把母親給氣出個好歹來。」
「禍害遺千年,通常呢,壞人都比好人活得久,你別擔心啦,她那種人命硬得很,氣不出病的。」
「爹上折子想請立二弟為世子,被皇上給駁了,母親約莫很失望,才會拿你出氣,要是能避就避,再怎麼說她都是國公府的主母,你若真與她相爭,討不了好的。」很多事他心知肚明。
原本他以為讓出世子之位,讓繼母他們如意了,便不會再為難他,沒想到皇上不準父親請立二弟為世子,失望之余,那把邪火自然只能找他發泄,但如今他有官職在身,白日里得到翰林院去當差,繼母才會將怒氣撇到妻子頭上。
向和安知他是擔心她,應道︰「我已經盡量避著她啦,今天是她自己找上門來,只要她別欺人太其,我也不是不能忍的。」
翌日,魏遐之下朝回府,馬上被父親叫進書房訓斥。
「……你看看你娶了個什麼樣的媳婦兒,竟然對你母親出言不遜,言語不敬,一點教養都沒有,如此不孝的惡媳,咱們魏家哪容得了她!」
「請父親息怒,和安並非有意頂撞母親,而是不忿下人對孩兒的欺辱輕視,才一時失態。」
「你還為她開月兌?!你堂堂國公府大少爺,下人豈敢欺辱于你,簡直是不知所謂,你莫要再一味縱著她忤逆你母親,這樣的媳婦咱們魏家可要不起!」尋國公說了重話。
不願父親如此責備妻子,魏遐之不得不把此前一些事情給說了,「父親有所不知,孩兒成親後,原本母親指派了四個大丫鬟過來伺候,可日前總管忽然把那四個大丫鬟調走,換來兩個半大的丫鬟過來,由于孩兒已成親,先前服侍孩兒的那幾個小廝不好再進到屋里來,屋里只有那兩個小丫鬟,委實照顧不過來,很多事,和安還得親力親為,再說,孩兒明明身為長子,可每個月送到孩兒手上的分例只有一半,其余的都被兩個弟弟給拿走,更別提和安的分例,甚至比之妾室還少,連她想嘗些點心,廚房送來的都是快餿掉的。」
听完,尋國公一臉驚訝,「真有此事?」他縱使偏袒繼室所生的兩個兒子,卻也從未想虧待長子。
「孩兒豈敢欺瞞父親,這些年來孩兒從未抱怨,只是期望咱們一家能和和樂樂,若非今日父親責備和安,孩兒實在不願說出這些事來。」
「這事我會親自查問,但你那媳婦也得好好管教管教,別讓她再對你母親出言無狀。」
教訓完兒子,尋國公隨即命人召來府里的總管,詢問長子所言是否屬實。
而後他得知一切竟都是繼室命總管所為,他馬上回房找張氏。
「再怎麼樣遐之是我的嫡長子,你主持中饋,即使偏心自個兒的兒子,一碗水也得給端平,你卻苛扣他的分例,挪給了鈞之、堯之,還刪減他房里伺候的下人,你就不怕這事傳出去,讓人說你這繼母容不得人嗎?」
張氏向來受丈夫寵愛,如今挨了他的責備,又羞惱又委屈。
魏遐之怎麼說都是嫡長子,舅舅又是隨安侯,她本也不敢短少他的月例,是兩個兒子有次花光銀兩,挪用他的月例,見他也沒吭聲,從此便食髓知味,每個月拿走他一半的分例。
但這事張氏可不敢告訴丈夫,在魏遐之高中探花之後,他對這個長子可是越來越看重,若是讓他知道她兒子做出這種事,還不知會有多生氣。
見丈夫在氣頭上,張氏只得低聲下氣的先認了錯,但這仇卻暗記在心里。
翌日,張氏派了四個大丫鬟和兩個婆子給向和安,該給她的分例也全補上了。
奴僕是派來了,向和安卻使喚不動,讓這些丫鬟婆子做點事,她們手腳像殘廢一樣,不僅慢吞吞的,還丟得一團糟,說她們一句,她們就哭給她看,好像她是怎樣苛待了她們似的。
向和安忍耐了一天後,讓魏遐之給她找一副弓箭來,她又自己做了個靶子,立在小院子里,讓那幾個丫鬟婆子在旁邊看她練箭。
她朝著把子搭弓放箭,每一箭都射中把心,連射了六、七箭之後,她將弓箭瞄準其中一個婆子。
嚇得那婆子立即變了臉,「大女乃女乃,您這是要做什麼?」
向和安笑咪咪的說道︰「陳嬤嬤,你猜我能不能射下你頭上的那支珠釵?」說著,她拉起弓弦,宛如隨時要放箭朝她射去。
「大女乃女乃使不得呀!」陳嬤嬤臉色發白,邊叫著邊跑開。
向和安舉著弓箭依舊緊跟著她不放,一邊嚇唬道︰「你別跑呀,否則我要是射偏了,扎到你的腦袋那可怎麼辦?」
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後,陳嬤嬤跪了下來,求饒道︰「奴婢知錯,求大女乃女乃饒了奴婢!」
咻的一聲,向和安放箭,箭射到陳嬤嬤腳邊,她沉著臉問︰「你說你知錯,那你可知你做錯了什麼?」
陳嬤嬤瞧那箭只差一寸就會射到自己身上,身子不受控制地打著哆嗦,抖著嗓回道︰「奴婢不該不听大女乃女乃的使喚,惹大女乃女乃生氣,奴婢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
向和安冷眼環視其它的丫鬟婆子。
那些人像下水餃一樣,撲通撲通跑了一地,嚇撙紛紛求饒,「奴婢不敢了,求大女乃女乃惠怒……」
向和安警告道︰「你們若不想在我這里做事,就給我滾,再給我找麻煩,我不會真的殺死你們,但我能在你們身上扎幾個洞,只要不弄死你們,懲戒不听話的下人,想來應當沒人會說我這主子的不是。」
這一通教訓之後,那些丫鬟婆子不敢再有所怠慢,手腳變得可利落了,而且不用等向和安吩咐,事情早先一步都做好了。
這事傳到張氏那里,她氣得將手里捧著的茶盞給用力砸到地上。
魏鈞之、魏堯之見母親頻頻在向和安身上吃了虧,也變著法子要替母親出氣,處處找她碴,但每次都踫了一鼻子的灰離開。
與魏遐之成親的三年來,張氏母子沒少找碴挑事,但全都被向和安給擋下了,她可不是性子溫軟、任人欺凌不還手的綿羊,她是扞衛著自己領地的母猴,誰敢越雷池一步,欺到他們夫妻頭上,她就撲上去撕咬誰。
成親三年後,向和安懷了孩子,魏遐之高興壞了,抱著她轉著圈。
「我要做爹了!」
魏鈞之、魏堯之也都先後成了親,兩兄弟的通房妾室都不少,偏偏無一人生下孩子,所以不僅即將做爹的魏遐之期盼著這個孩子,就連尋國公也萬分期待頭一個孫子的降世,他特地交代張氏要好好照顧大媳婦,不得委屈了她。
向和安滿心歡喜的養著胎,絲毫不知一場陰謀背著她在醞釀著。
在她懷孕四個月時,皇帝因夜夢先皇,遂決定前去謁陵,魏遐之和尋國公都伴駕隨行。
魏遐之本不願在這時離開懷有身孕的妻子,但掌院命他隨駕前往,將皇上謁陵的經過記錄下來,以便日後載入史冊,他不得不跟著去。
臨去前,他依依不舍的對著妻子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
就在魏遐之離開兩日後,向和安午睡醒來,房里不見一個丫鬟在,她心下奇怪,起身下床。
這時,一個大丫鬟行色匆匆的進來稟告道︰「大女乃女乃不好了,紫瑛和采霏在後院同夫人身邊的一個姥嬤吵了起來,失手打破那嬤嬤的頭,那嬤嬤在夫人跟前伺候了幾十年,十分得夫人重用,夫人十分震怒,命人要將兩人杖斃,您快去救救她們!」
一听,向和安著急的要去救人,「紫瑛她們在哪兒,快帶我過去!」
「大女乃女乃請隨奴婢來。」那丫鬟領著向和安走往後院,來到一間屋子前,說道︰「就在里頭。」
向和安關心則亂,不疑有他,上前推開門走了進去,一進去,房門旋即被關上,她一愣,回頭想再開門,卻發現門從外頭被鎖住了。
在她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她身後傳來猥瑣的男人笑聲,她回頭一看,除了她,房里還有另外兩個約莫二、三十歲,一胖一瘦的男人。
兩人笑得不懷好意,朝她走過來。
「噴,想不到模樣倒長得挺標致的。」瘦子邪笑著打量她。
「你們是誰?想做什麼?」向和安警惕的質問。
「咱們是誰你用不著知道,你只消知道咱們是來讓你體會一番欲仙欲死的滋味就成了。」說著,胖子現撲了過去。
事情到此,她已知自己是遭人設局了,但為了保護自己和月復中胎兒,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解決那兩個男人再說。
在胖子撲上前時,她猛然抬起腳,狠狠踹向他的胯下,冷不防挨了這麼一腳,胖子捂著胯下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瘦子見同伴受了傷,嘲笑道︰「老猴,瞧你心急的,這會兒吃虧了吧,想不到這娘兒們倒是挺潑辣的。」
他接著扯著嘴角哄騙道︰「小娘子,別害怕,哥哥保證不傷害你,你快過來,讓哥哥好好疼疼你。」
向和安抑住憤怒,飛快瞟了眼四周,她平常甚少來這里,原來這是間雜物間,擺放了不少雜七雜八的物品,在覷見不遠處有張凳子後,她毫不猶豫快步沖過去,一把抄起那凳子,舉在身前防備的瞪著瘦子,喝問道︰「是誰讓你們來的?!」
「不是你叫咱們來的嗎?」瘦子嬉皮笑臉的回道。
「是國公夫人,還是魏堯之、魏鈞之?」在國公府里,會這樣設計陷害她的就只有這三人,但她沒料想到他們為了對付她,居然會使出如此卑鄙骯髒的手段。
「你都知道了還問,怪只怪你不長眼,得罪了兩位少爺,可怨不得我們,咱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你好心點讓我快點把事情給辦完了,咱們也就能出去了。」瘦子邪笑著再朝她走近一步。
向和安緊緊盯著他,舉起凳子,佯裝要朝他扔去,在他避開時,她猛地一抬腳,同樣朝他胯下毫不留情的重重踹去。
要攻擊男人,最有效也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攻擊他們的命根子。
「啊——」瘦子痛號一聲,按著自個兒的命根子跪倒在地。
她趁機拿著凳子過去,劈頭蓋臉的砸著兩人,把兩人給砸昏過去後,她抬眼看向屋里,想找尋其它出口,結果發現兩邊的窗子全都被封死了。
想到魏鈞之和魏堯之讓人將她騙來此處,又找來兩個男人想污了她的清白,她恨恨的再踹了那兩人各一腳。
她不能讓他們的詭計得逞,她得盡快出去,她拿著凳子走到門前,用力砸向被鎖上的門板,想破門而出。
就在她將房門砸得欲墜時,從房門底下伸進一根管子,一股煙同時竄了進來。
一陣暈眩後,她全身綿軟的癱倒在地。
不久,房里煙霧彌 ,火光四起,火從門板和兩邊被封死的窗子燒了起來,她抬命想爬起來好撞開門逃跑,好不容易撐起身子,下一瞬又力竭摔回地上,再也擠不出一絲多余的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熊熊烈焰宛如奪命惡魔,一步步逼近,將她的身子一寸寸吞噬。
「啊——」烈火焚身,向和安渾身劇痛,她淚流滿面的掙扎嘶吼,「魏遐之、魏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