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真她所住的小巷只有五間房子,左右各兩間小院,再來就是巷子底快兩進的院子,都是走商的臨時住所,由于她決定要插手小花的事兒,便私底下開始偷偷注意著巷子底那院子的事情。
然而她在小院里已經住了五天,可是根據她這幾天的觀察,那間院子都沒什麼異狀,不過最近這兩天她上街的時候,看到官府貼出的公告,只要通報可疑人士的消息就能得到賞金,她想著就算給那院子的人一個警告也好,本計劃著明天要偷偷去報官,怎料當天夜里就出事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黎真突然听到淒厲的尖叫聲,嚇得她猛然驚醒,隨即又听到慘叫聲,她二話不說把被子往旁邊一扔,下了床隨意抓了件外衣套上就往大門那兒沖,這下子慘叫聲更清楚了,是從巷子里那間院子傳來的,鬧烘烘的,還有火光。
她沒有莽撞地出去看,而是拿起一旁的木梯搭在牆上爬上去,借著夜色小心翼翼地探頭觀察,巷子底的院子此時門戶大開,好幾個皮膚黝黑高壯的青年拿著火把站在門口,腰間都系著一把閃亮的長刀,大門口站著一個嬌小的女子,全身掛滿了銀飾,手里持著長鞭正對門里叫罵著些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那些黑心的被識破了,那些姑娘的家人打上門了?
躲躲藏藏地看了好半天,無奈距離太遠了,她只能看到火光、听到吵鬧聲,人家在說什麼根本听不清楚,黎真眨眨眼,見巷子四周的住戶也被吵鬧聲給引了出來,她慢慢地從梯子上爬下來,開門後順利地混在人群中往巷子底走去。
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院子的大門是被人硬生生給撞開的,里面亂成了一團,除了門口站著的六名青壯之外,院子中還有人,而且正在跟人打斗,還有幾個姑娘縮在旁邊一角,被人拽著的薛大娘也在那兒。
站在門口的少女手一揚,一條黑色的長鞭就啪地打在薛大娘身上,狠狠抽了好幾下,打得她是皮開肉綻、不停哀號。
「我警告你!快點把我阿妹給交出來,不然我就讓你生不如死!」夸葉寶珠大聲斥罵。
「唉啊啊啊,我們這兒哪有你的阿妹啊,姑娘你認錯人啦!」薛大娘痛得全身都在發抖,瞧清楚這些人的裝扮後,她心里是又驚又懼。
怎麼好好的居然有苗子上門了?她這些日子收的貨里可沒苗女啊!
不管她怎麼抖,拽著她的大漢一听她這麼說,眉一橫,把著她的手一扭。
「啊——」骨骼的撞擊聲還有薛大娘淒厲的慘叫聲在夜里讓人听了起雞皮疙瘩。
原本三三兩兩聚在門口看熱鬧的住戶,一瞧這些人手段這麼凶殘,都害怕地退開來,有幾個膽小的早一步溜回家去了。
那些青壯這時候也把後面兩個打手給架住了,就剩下還在慘叫的薛大娘。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啊!饒命啊!」薛大娘痛哭流涕,要不是被人抓著,她這時一定痛到滿地打滾。
夸葉寶珠冷冷一笑,「你們這些狡猾的中原人。」
接著她手一抬,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就只有黎真心中一緊。
巷子里,馬蹄聲和許多腳步聲紛沓而至,巡邏的士兵終于趕來,「都在干什麼?放肆!還不快快退下!」
收到消息趕來的還有司徒易跟趙稽,看到眼前一幕,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這些苗人真敢在城里鬧事,到底有沒有將關王放在眼底?!
黎真也沒想到可以看到司徒易,本來想溜回去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一旁圍觀的百姓還有士兵都以為關王都出現了,這些人應該會害怕地收手,最起碼會看在關王的面子上停手,就連司徒易也是這樣想,哪知道那個苗族女子卻是一點也不客氣。
「這是我們苗族的事情,我們自有解決的方法,你們最好別礙事。」夸葉寶珠絲毫不畏,左右兩旁的苗族男子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刀。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算你是苗族的聖女,也沒有資格凌駕于王法之上!」司徒易揚聲斥喝。
「夸葉少主,你冷靜點,我們並沒有想要包庇他們的意思,但你這樣視王法于無物,只會讓我們難做人。」趙稽出聲緩頰,他並不希望兩方人馬打起來,雖說他們人數多,但苗人的手段可不是簡單的。
「那也得你們給我們王法,讓他們把我妹妹交出來。」夸葉寶珠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了,她放在妹妹身上那只尋蹤蠱已經快死了,那就代表她妹妹也快沒命了。
她不想再廢話,轉頭對身邊的人說了幾句眾人都听不懂的話,下一瞬,所有人的雞皮疙瘩都竄了起來,不光是腳底發毛,連頭皮都發麻!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蟲子,眨眼間密密麻麻地包圍了整個院子,而躺在地上裝死的薛大娘首當其沖第一個被萬蟲撲上去嚙咬,那些蟲子彷佛有生命一樣避過了苗人,直往院子里那些打手身上爬。
「住手!夸葉寶珠!」司徒易翻身下馬,手里的長槍一掃,將沖向他們這塊地盤的蟲子都給揮飛,旁邊還有許多無辜的百姓,她這是讓殺氣染紅了眼。
「快跑!」趙稽揮手讓士兵護送著百姓離開。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司徒易身邊的貼身護衛全隨他一起將蟲子給擋下,只是這些蟲子就像殺不完似的,滅完了一團,又有另一團冒出來。
蟲子太多又小,突破了司徒易他們的防線,撲到那些士兵的身上,已經好幾個都被咬了,就連司徒易他們幾人身上都爬了幾只,這些蟲子連火都不怕,讓司徒易他們陷入苦戰。
一直躲在一旁的黎真再也忍不住了,她跑了出來,大喊道︰「住手!」
「危險!」司徒易伸手想把她拉到一旁,手伸到一半停住了,腳底下的蟲子像踫到了什麼東西,全都往後退回去,聚集在夸葉寶珠身邊。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夸葉寶珠,那些蟲子受她控制,她沒有發出命令就逃回身邊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
「住手吧。」黎真挺身站在眾人身前,緩緩地抬眸看著夸葉寶珠。
夸葉寶珠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不管她暗中怎麼驅使,那些蟲子都不听她的命令,想了想,她手指動了動,那些蟲就像流水一般向四處散去,一下子就無影無蹤。
看到蟲子都不見了,大伙兒這才松了口氣,尤其是看到躺在地上的打手還有薛大娘的慘狀之後,眾人更是慶幸。
薛大娘跟打手全身上下都是蟲咬的傷口,那些傷口開始發黑,還隱隱傳出一股腥味,不是血的腥味,而是另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可布極了,現下他們連哼都哼不出聲音來,所有人都忍不住又退開幾步,這下就顯得黎真特別顯眼。
司徒易還有幾個方才擋在前面的護衛全都被咬了幾口,傷口又疼又癢,幾個士兵忍不住抓了幾下。
「別抓。」黎真趕緊喝止,「毒會蔓延開來。」
九黎山上什麼書都有,別看她從未出過門,但天下間該知道的事,她還是知道的,就是苗族的異術她也一清二楚。
「你是何人?這是我白苗的恩怨,別來多管閑事。」夸葉寶珠沒那麼多耐心耗,雖然蠱術被擋,但功夫還在。
「夸葉少主,先別動怒,你將這些人殺了也救不回族中少女,還不如將人交給我們審訊。」趙稽看看地上躺的那幾個,覺得活著的可能性不大。
「寶珠,先找到寶玉再說。」賀卡提醒道。
夸葉寶珠沒再將目光停留在他們這一行人身上,手一揚,一只蟲子從她袖口飛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只蟲子,蟲子在院子里飛飛飛,飛過薛大娘、飛過院子前的水井、飛過屋檐,就是沒有一個定點。
夸葉寶珠越看越氣、越心急,上前一步狠狠地踹在薛大娘身上,「臭婆子!你把我妹妹帶到哪去了!快點給我說!」
薛大娘的嘴就剩喘氣了,臉上早就是一片黑,被踹得那麼狠,連慘叫都叫不出來,哪有本事說什麼人在哪兒。
黎真看了下四周,縮在角落的姑娘有四、五個,但是她沒見到那天看到的小花,看樣子果然有些人被藏起來了,她也真佩服這些拐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把人藏起來,真不要命了。
蟲子飛累了,停在院子的牆上,黎真走上前去手指動了下,那只蟲翅膀輕展,慢慢地又飛到她身邊繞了兩圈,然後停到她的掌心,她定定地看著蟲子好一會兒,臉色由紅轉白,那蟲子倏地又飛了起來,在院子里飛快地繞了兩、三圈,隨即沖向後院。
她的舉動都在眾人的注視下,蟲子一跑,苗族人不說,就連被蟲咬傷的司徒易幾人也跟著跑,沖過去後,就發現那蟲子直往最角落的茅房飛去。苗人也不怕髒,一下就把茅房打開,不過里面除了一個散發臭味的茅坑就什麼都沒有,他們不解,又轉頭看向夸葉寶珠。
本來以為那些拐子就把人藏在茅坑里,哪知道沒人,還是司徒易那些當兵的知些門道,上前一步推開那幾個苗人,掩著口鼻四處看了下,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哪家的茅房是用石板當隔牆的?
司徒易想也沒想,一手舉起狠狠一敲,那石板喀啦一聲,滑開了一道縫,一推開,里頭就一個小小的空間,三個姑娘坐在地上,身上都是被五花大綁,嘴里還被塞了布。
兩個士兵幫忙把人給救出來,三個姑娘許是下過藥了,神智都有些不清,怪不得連吱也不會吱一聲。
「寶玉!」夸葉寶珠心急地沖上前抱住妹妹,她模了模妹妹的身子,好在似乎只有神智不清,剩下都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