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啟華不喜歡誠郡王府,因為每次出入總要遭人「盤查」一番,簡直跟個犯人似的,可是出門一趟回來,連誠郡王府的大門都還沒踏進去,就被何連拎到一間兩進的小院子,這還是讓他忍不住跳腳。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在誠郡王府住得好好的,為何搬來這兒?」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誠郡王府。」
何雲珞看起來很無辜,好像搬來這兒全是為了他,不過張啟華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個兒沒有這麼大的魅力。
「若你真的在意我喜歡與否,我們會在誠郡王府住那麼久嗎?」張啟華沒好氣的賞了他一個白眼。
「我若不在誠郡王府住上一段日子,姨母會很傷心。」
張啟華又是一個白眼,「你省省吧,你哪會在乎郡王妃是否傷心。」
何雲珞無奈的雙手一攤,他不相信就算了。
張啟華顯然想到什麼事,兩眼倏然一亮,好奇魂熊熊燃燒,「你跟恆之鬧開了?」
何雲珞斜睨了他一眼,「這值得你如此興奮嗎?」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跟周恆之鬧翻!」在張啟華眼中,何雲珞是一個冷靜到近乎沒有感情的人,換言之,他會將局勢擺在第一位,而個人情感往往放在最後一位。
這是在西北殘酷的戰場上養成的習慣,若是犧牲身邊的人可以為大部分人換來活路,你就必須狠心舍棄,正因為如此,可以跟著他奮斗到如今的人都是最厲害的。
所以啊,真的很難相信他會栽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不是我跟他鬧翻,是他不肯放手。」
「他好不容易看上一位姑娘,你教他如何願意放手?」頓了一下,張啟華反過來提出質疑,「為何不是你放手呢?」
「若她的心容不下我,我會放手。」
張啟華微微挑起眉,「小曦看不上恆之?」
「她應該看上恆之嗎?」
「恆之可是誠郡王世子,一般的姑娘都不會拒絕。」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
仔細想想,張啟華同意的點點頭,「她確實不同于一般的姑娘,人家喜歡結交權貴,她卻絞盡腦汁想躲得遠遠的,可見得身分地位在她眼中不重要。」
「何止不重要,她不喜歡權貴,尤其是是非紛擾的皇家人。」
略微一頓,張啟華似笑非笑的瞅著何雲珞,「說起來,你不也是權貴,還是手握西北軍權的權貴,比起皇家人,你招惹是非紛擾的程度毫不遜色。」
是啊,雖然誠郡王府姓周,但誠郡王府真正掌握的不過是王府的侍衛隊,而英國公府卻掌控西北數十萬大軍,對朝堂、京中局勢的影響力遠在誠郡王府之上。
「小曦應該不知道你真正的身分吧。」
這個問題他一直避著不想,他自認為跟京中那些喜歡弄權的權貴不同,但是在範曦眼中,他應該也是她不想招惹的人……他還不完全清楚她的心意,暫且不想這些。
此時何連快步走過來,「何曜剛剛遞了消息過來了,樓掌櫃今日出了福來客棧就去了四季茶館,然後就一直待在茶館听說書。我們的人因為不敢靠近,無法確定他與誰接觸,不過,並未發現他四周有什麼可疑人物出現。」
「明日換人盯著,若他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見誓血盟的當家,他們終究會有行動。」
張啟華興致勃勃的揚起眉,「樓掌櫃不是江北通的掌櫃嗎?」
「你也知道樓掌櫃?」
「我是大夫,治病的對象不分貴賤,三教九流都有往來,知道的難道還會比你少嗎?更別說了,我一听到有趣的事,耳朵比小狼還靈敏。這個江北通可厲害了,消息特別靈通,若想打听消患,給點銀子就可以從江北通打探,可江北通的掌櫃卻是只聞其名,難見其人,你說,這位樓掌櫃能夠不教人生出好奇心?」
「你知道江北通是誓血盟的中間人嗎?」
張啟華城驚的瞪大眼楮,「……這事應該很隱密吧,你如何得知?」
「稱不上隱密,藏著不說,如何幫人做買賣?」
「這倒也是,不過,肯定不是人人都能知曉。」
「這是當然,沒有銀子的,他們瞧不上眼,又豈會在你面前露出一點點口風?另外,樓掌櫃還會透過其夫人尋找買家。」
這會兒張啟華更驚訝了,張著嘴巴半晌,才難以置信的擠出聲音,「透過自個兒的夫人尋找買家?」
「樓夫人游走在各大寺院,結交權貴商賈之家的夫人,借機透露誓血盟的買賣,有心之人自然會靠上來。」
炳!張啟華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這招可真是高明!」
何雲珞點了點頭,「確實離明,不過,利與弊往往是一體的兩面,也正因如此,樓掌櫃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會將自個兒暴露出來。」
若是樓掌櫃能接觸到誓血盟的當家,誓血盟應該不願意樓掌櫃曝露出來,這也是難見樓掌櫃其人的原因,可是自詡聰明靠著夫人的關系做買賣,卻沒想到因此留了線索給別人。
「這只能說,貪,不可取也!」張啟華一臉嚴肅的頭。
「誰能不貪?不過是心之所欲不同,貪的不同。」
「是啊,誰能不貪,就怕貪的是人心,而且有人跟你一樣,這更麻煩。」
何雲珞略過這個話題,轉而道︰「江北通專賣江北各州的貨物和消息,樓掌櫃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越州,此行勢必有要緊事須面會誓血盟當家。」
「這也是你找到誓血盟的好機會,不過,你何時見過樓掌櫃?」子謙不同于他,除了三年一次回京述職,或者皇上特別召見,少有機會在京城鬼混,而且待在京中期間,人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不可能結交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
「不是我見過,是範曦見過。」何雲珞簡單提起那日的經過,包括一品樓的事。
張啟華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你膽子還真大,競敢在桂花醉里面下巴豆,萬一郡王爺或王妃拿了桂花醇宴客,出了事,如何是好?」
「巴豆是在酒壇子運送到一品樓之間下的。」
「你真行……不對,應該說何曜真行,這事肯定是他出手的吧。恆之是不是氣炸了?你毀了他的精心謀劃,慢著,你們就是為了此事鬧翻?」
「無論有沒有這件事,我都不會繼續住在誠郡王府。」
略微一想,張啟華就明白了,「誠郡王府四處都有眼楮盯著,你想不動聲色找出誓血盟確實困難。」
「這兒是小了點,但是夠隱密,景色也怡人,住起來很舒適。」
「我們只有四個人,我每隔幾日就要帶阿興四處給人治病,順便上山采草藥,剩下你們主僕……三個,這兒夠了。」張啟華看了一眼正在玩彩球的小狼,若不將它視為一分子,它很可能會記恨,偷偷咬破他的衣服。
何雲珞寵愛的模了模小狼的耳朵,「最重要的是小狼喜歡。」
小狼尾巴表達它的歡喜。
何雲珞再度轉向何連,「福來客棧如何?」
何連了頭,「何曜仔細查過了,福來客棧沒有任何問題。」
「這位樓掌櫃是一位很謹慎的人。」
張啟華沒好氣的道︰「依你所言,若他真是誓血盟的中間人,勢必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行事不謹慎一點,小命早就沒了。」
「樓掌櫃應該沒想到自個兒的身分已經暴露了,只要何曜他們小心盯緊,終究會抓住狐狸尾巴。」何雲珞請何連備上文房四寶,寫了一張字條塞入小狼脖子上的銅質圓球里面,很輕很柔的模著它的耳朵,「今晚給她送信,若她開不了,你要教她如何打開,知道嗎?」
狼眼巴巴的瞅著何雲珞。
見狀,何雲珞同意的點點頭,「回來之後,你想吃什麼就可以吃什麼。」
小狼開心的給他尾巴。
看著他們「主僕」之間的互動,張啟華兩眼都發直了,「……你們究竟是如何溝通?為何它如此清楚你的心意?」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如何能告訴你?」何雲珞撿起彩球一丟,小狼歡喜的去追彩球,撿回來、交給主子……兩個就這樣你來我往玩得不亦樂乎,張啟華實在是受不了,打著哈欠去睡覺。
林元曦一會兒看著一卷台上的說書先生,一會兒看著那些不時為說書先生吆喝的客官,一會兒看著坐在右手邊的何雲珞,興奮得像個出游的孩子。
「二哥哥帶我來這兒听過一次說書,後來我還想再來,二哥哥卻說這些說書先生編出來的故事不堪入耳,堅持不再讓我踏進這兒一步。」雖然知道何雲珞不會無緣無故請她來茶館,可林元曦還是很開心,感覺好像約會。
「難怪他今日沒跟你來。」何雲珞沒想到她會獨自赴約,即使扮成男兒身,但以林長淵對她的保護,應該會伴隨身旁。
「二哥哥來了,可是見到郡主在十味堂前面排隊,他就拋下我走了。」
「說到好吃的,郡主就會忘了自個兒的身分。」
「我覺得她這樣子很好。」
「是啊,她這樣很好,不像你嘴巴刁鑽難伺候。」何雲珞戲謔的眨了眨眼楮。
林元曦瞪大眼楮,「我以為自個兒掩飾得好。」
何雲珞笑道︰「我看出來了,雖然說到吃的,你特別來勁,只要入你的口,再平凡無奇的食物也變得無比美味,但是不想吃的,你連一眼都不看。」
「我竟然沒有察覺到自個兒表現得如此明顯。」
「不呈,是我忍不住留意你的一舉一動,才會察覺到你喜惡如此分明。」
因為小狼對她的親近,他對她自然多一份關注,然後看著看著,她的一顰一笑越來越鮮活,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看得明明白白。
她不是善于隱藏心思的人,她率性灑月兌、是非分明,但她很清楚尊卑是無法跨越的鴻溝,因此在恆之面前,她會不自覺的保持一種距離……不知何時開始,他將她觀察得很透澈,他對如此一個恣意瀟灑卻又機敏聰慧的女子動心了。
臉紅了,林元曦害羞的趕緊將目光放在說書先生的身上。雖然老早就察覺到他老愛瞅著她,可是也沒想到他如此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不過,她很歡喜,這就好像听見喜歡的人對你表白一樣……
她彷佛被電到似的一顫,她喜歡他?也對,雖然不清楚何時對他動了心思,但若不是喜歡他,就不會每次見到他都滿心歡喜雀躍。
「小狼說你很順利打開圓球,你以前見過嗎?」
林元曦噗哧一笑,「我沒見過圓球,但看過相似的機關,琢磨一下就可以打開了,不過,我實在很好奇小狼如何說?」
「小狼的表情會說話。」
「如何說?」
「它沒有了在你面前展現聰明的機會,回來後一直垂頭喪氣。」
何雲珞學著小狼耷拉著腦袋的模樣,逗得林元曦忍俊不住的咯咯笑,又覺得不好意思,索性捂著嘴巴,然後撇開頭,就在這時,她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咦?那不是……」林元曦轉頭看著何雲珞,「這就是何大哥請我來這兒听說書的原因嗎?」
何雲珞點了點頭,「委屈你了。」
「不會,我喜歡听說書。」
「為何喜歡听說書?」
「何大哥不覺得因為有說書,市井小民的生活變得更生動有趣嗎?」
她覺得這是了解這個時代的好法子,雖然說書內容多少有點偏離史實,甚至有夸大之嫌,可是不無小補,而且她也可以從中了解一些歷史。
其實,她更樂意從書本得到資訊,只是女兒身的限制,她不方便向二哥哥借史書來看。
何雲珞看著底下那些專注听說書的老百姓,點頭道︰「這倒是。」
此時,何雲珞看見有個公子撞了樓掌櫃一下,林元曦突然靠過來湊到他耳邊。
「那個人在他手上塞了一張字條。」
淡淡的茉莉花香撲鼻而來,何雲珞不由得一顫……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個兒的心緒,可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太過迷人,他還是不自覺的繃緊神經,聲音略顯僵硬,「嗯,我也看見了。」
「何大哥要跟上去嗎?」
「不必,我只要盯著他就成了。」何雲珞可以听見自個兒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快,彷佛要從胸口跳出來。
在西北,經常有女人摔倒在他面前,他也可以聞到她們身上傳來的香氣,可是從來不會像此刻一樣意亂情迷,恨不得四下無人,他能夠放膽將她摟進懷里。
林元曦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對方送來字條,很可能只是知會樓掌櫃一聲,因此繼續盯著樓掌櫃就成了。
「……你不好奇嗎?」何雲珞努力穩住自個兒的思緒。
「不好奇。」
「為何不好奇?」他一再置她于險境,她應該想知道發生何事,能否防備。
「我有時候管不住自個兒的嘴巴,還是別知道秘密,免得一不留神說出來。」
何雲珞忍不住笑出聲,很直率、很簡單,卻又那麼可愛。
兩人如此靠近,她才發現他笑起來真是好看極了……林元曦微微一僵,意識到自個兒整個人快要貼上去,下一刻,她害羞的趕緊退回來。
何雲珞頓時生出一股強烈的失落感,直想伸手將她拉過來。
林元曦努力漠視剛剛的糗狀,故作專心听說書,正好看見樓掌櫃站起身,于是急忙道︰「他要走了,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不急,外面有人盯著。」
「既然有人守在外面,為何何大哥還要坐在這兒盯著他?」
「若是你走到哪兒,總是見到同一張面孔,你不會懷疑對方在跟蹤你嗎?」
「對哦,我倒是忘了。」
「不必跟著他,我也猜得到他此時必是回到客棧,等候對方上門。」根據他對誓血盟的認識,誓血盟不會冒險暴露手上的人脈,所以,誓血盟的當家必然親自潛入福來客棧見樓家櫃,而最好的時辰就是宵禁之後,換言之,今夜才是他成事與否的關鍵時刻。
「如此說來,我今日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是嗎?」她明明在這兒坐不久,怎麼就要結束了呢?
「任務完成了,但說書還沒听完。」
「……其實,說書也沒那麼好听,倒不如看史書、游記、話本,你說不是嗎?」他在她旁邊,她根本沒法專心听說書。
「你不想听說書,想做什麼?」
「二哥哥跟我約好了,申初在城門口的茶棚等我,這會兒也該過去。」雖然時間還早得很,但他們可以邊走邊聊邊逛,到了那兒也差不多了。
「好,我陪你走過去。」
林元曦甜甜的點頭應是,他陪著她……可惜不能手牽手,要不,更像情侶約會。
周明安從來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尤其遭到威脅,得知何雲珞有皇上當靠山,他更覺得自個兒應該快刀斬亂麻。這幾日他也想了很多,與其跟範曦糾纏不清,索性直接將人娶回來,干是,他直接殺到誠郡王妃面前,請求娘親出面訂下這門奈事。
「我知道娘親不喜歡拿身分壓人,可是兒子真的很喜歡林家姑娘,還請娘親成全兒子的痴心,兒子娶林定姑娘為世子個妃。」周明安慎重的給誠郡王磕頭。
可是說到兒子的親事,誠郡王妃一點也不敢馬虎。「林家清貴,只怕不樂意將女兒嫁進誠郡王府。」
「有個郡王府世子側妃的女兒,這是極其光榮的事,為何不願意?」若不是有個何雲珞在一旁攬局,周明安甚至覺得林元曦不會拒絕這門親事。
「對林家來說,最大的盼望是將來子孫進入朝堂,名留內閣。」因為華欣長公主非嫁林敏成不可,斷送了林敏成進入內閣的路,這一直是林家的痛,如今林家對皇親國戚可謂深惡痛絕。
「林家再清貴,也不可能不賣娘親面子。」
雖然誠郡王妃覺得此事能成的機會渺茫,但是難得兒子動心了,當娘的總要試試看,「你看上林家哪個姑娘?」
「她在林家排行第三。」
「林三姑娘……我記得林三姑娘只有八歲。」誠郡王妃可是熟記越州這些大家族的子嗣,因為每一個結親都有可能改變越州的官場,影響誠郡王府的利益。
「……娘親是不是弄錯了?林長淵明明說過小曦排行第三,而小曦應該十四五歲了。」周明安差一點反應不過來。
「你確定那位姑娘是林家的姑娘?」
「當然,她還隨林老夫人來過我們郡王府的賞花宴,娘親還要了她的姚黃,賞了她一幅畫,娘親應該記得吧。」
誠郡王妃的目光一沉,「你說的應該是林家三房的姑娘吧。」
「林家三房?」
「越州這邊的林家是長房和二房,京城的林家是三房。」
周明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總之,我喜歡的就是她。」
誠郡王妃覺得頭很痛,可是,她必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看上她?」
「娘親是不是覺得她姿色很普通、生性膽怯?這是她故意裝出來的,她啊,膽子可大了,女扮男裝,聰慧灑月兌。」
「女扮男裝?」
周明安簡略道來他們相識的過程。
這是誠郡王妃第一次見到兒子如此神采飛揚說起某個姑娘,可見得他真心喜歡那位姑娘,問題是……她無奈的嘆了聲氣,「這位林家姑娘再出色,你也不能娶進門。」
「這是為何?」
「她曾是子謙未過門的妻子。」
「什麼?!」
「她就是戶部左侍郎林敏成的嫡長女。」
林敏成……華欣長公主的駙馬?周明安頓覺腦子亂成一團,這太荒謬,子謙和範曦在數個月之前差一點就成親了。
誠郡王妃細細道來這門親事的經過,皇恩寺的救命之恩訂下親事,京城林家三姑娘瞬間成了貴女們嫉妒的對象。
可是到了成親前三日,英國公莫名其妙的病倒了,英國公夫人頓時方寸大亂,在有心人搧風點火之下認定是未過門的孫媳婦帶來的災難,未經深思便以女方克親之名退了這門親事,原本貴女嫉妒的對象立刻成了京中一大笑話,鬧得滿城風雲,致使林家三姑娘在京城待不下主,不得不暫時避回老家。
「你姨母覺得愧對林家三姑娘,來信囑咐娘親多照顧林家三姑娘。」
周明安努力消化听到的消息,漸漸將所有的事勾連起來,「難怪娘親在賞花會上刻意抬舉她。」
「雖說我是因為你姨母的關系特別關照林三姑娘,不過令我驚訝的是,這位林三姑娘非常出色,即便她刻意隱藏自己,不願意教人注意她,可是一站在人前,她舉手投足的風釆就無法掩飾。
那種刻劃在骨子里的氣度自然而然奪走眾人的目光,正如你所言,這位姑娘聰慧灑月兌,不只是我喜歡,當場還有好幾家夫人都看上眼,紛紛向我打探,我因為英國公府退親一事剛剛過去,暫時壓下來。」
周明安的心情很混亂,原本想先下手為強,卻沒想到她是兄弟妻……即便他們的親事沒成,但是于情于理,她都算得上兄弟妻。
半晌,周明安不甘心的道:「娘親……」
「不行。」誠郡王妃斬釘截鐵的打斷他。她太清楚他的心思了,從小到大,他早就習慣為所欲為,禮教在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都已經說得如此明白了,你怎麼還是想不透呢?若是當初兩家只是有意結親,後來作罷,那倒也無妨,可是,眼見再過三日花轎就要上門迎親了,親事卻黃了,姑娘還落了一個克親之名,換成你是林駙馬,見女兒遭人如此羞辱,能夠容忍嗎?
林駙馬甚至當著皇上面前公然斥責英國公府,兩家如今與仇人無異。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娶她。」
周明安不服氣的撇嘴道︰「京城和越州相隔十萬八千里,我就是娶她為正妃,也不見得有風聲傳到京城。」
頓了一下,誠郡王妃沉重的道來,「傳言林三姑娘曾經尋短。」
「不可能,小曦不會干這種傻事。」
「這是華欣長公主親口說出來的,你認為假得了嗎?」
周明安還是不相信,一般姑娘遭此羞辱可能會尋短,但如同景陽所言,小曦有男子的灑月兌、見識,她還不屑看著一個男人過日子,如何會為一個男人尋短?
誠郡王妃伸手將兒子拉到身邊,安撫的輕輕拍著他的手,「娘親也希望你能夠娶個喜歡的姑娘,和和美美過日子,但不是你想娶誰就娶誰。你出生在誠郡王府,享受誠郡王府的尊貴和榮華,你就必須付上相對的代價。」
周明安郁悶極了,這實在太可笑了!
誠郡王妃溫柔的模著他的頭,一如他年幼時,有了委屈便在她面前哭訴,「娘親可以答應你,無論正妃或側妃,絕對是你點頭同意了,我們才會訂下。」
周明安根本不在意往後娶誰,這會兒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小曦。
若知道子謙就是害她淪成京城笑話的罪魁禍首,她會如何?無論如何,她肯定恨死英國公府,而她絕對想不到,子謙競然是英國公世子。
周明安不懷好意的唇角一勾,她也該知道子謙的身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