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簡單說就是禍不單行,例如當你在拼命逃離追兵時,卻又不小心掉進一個洞里,想跑都跑不了。
什麼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簡單解釋就是在困難中遇到轉機,也就是當你掉進一個洞里跑不掉,原以為會被甕中捉鱉時,追兵卻沒發現到附近有這麼一個洞,讓你在絕望中誤打誤撞的逃過一劫。
什麼叫天無絕人之路?
這句話應該用不著解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若真有人不慎,需要舉例說明的話,那也簡單,你因為掉進洞里好不容易逃過追捕後,卻又發現這個洞深得無法自救,掉進洞里的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到最終終究逃不過死劫而感到絕望時,頭上的洞口處卻突然冒出一個山野樵夫,然後對方二話不說就伐木做梯將你從洞里拯救出來。
「謝謝大叔的救命之恩,謝謝。」
從一個比人還高的深洞里爬出來獲救後,江夕荷感激涕零的立即朝敖命恩人九十度鞠躬道謝。
她的救命恩人是個臉上蓄著大胡子,臉曬得有些黑,身材看起來瘦削但卻挺拔,穿著樸素,衣著有些破爛,腰間插了一把斧頭的山野樵夫。
這個山野樵夫大概這輩子從未見過像她這種穿著華美又年輕貌美的大戶千金,因而雙眼發直的呆立在原地上,瞪著她看了好半晌都沒有應聲。
經過前世,江夕荷早已習慣身分貴賤在這個時代代表的尊卑差距,因而對這樵夫的反應是見怪不怪。
她直接開口問︰「大叔可知從這里下山的路?可否請你送我下山?」不再與他客氣是為了免除這樵夫的不知所措。
樵夫眨了眨眼,終于緩慢地回過神來。他朝她點了下頭,答道︰「從這里下山有很多條路,通往不同的城鎮,不知道姑娘要去哪兒?」
江夕荷被問住了。
去哪兒?回江家嗎?不,她不由自主的搖了下頭。她若是要回江家,剛剛就會直接開口請樵夫送她回甘泉寺了,又怎會要求要下山?
可是不回江家她又能去哪兒呢?
一早出門前她並未想過會踫上這麼個能讓她逃離江家的好機會,因而身上並未攜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出門,她全身上下算起來,值錢的東西也不過只有一支插在雙環髻上的紅玉梅花簪、一對紅玉耳環和普通的紅玉鐲罷了,憑這三樣成套的飾品或許能典當出一些銀子來當她離家出走的跑路費,但江家可不是吃素的,不可能會這麼輕易放過她,肯定會循線來將她捉回江家。
典當飾品之路明顯不可行,可身上沒銀兩她一樣寸步難行,除非她能厚著臉皮請人收容。
其實找人收容不是問題,畢竟這時代純樸的百姓不少,但問題在于她既年輕又貌美且是一個人,難保不會引來一些居心不良者或之徒而招惹事端,即便是在窮鄉僻壤之地的人,恐怕也難逃人性貪婪與卑劣的一面。
她難道真的只能選擇返回江家這條路嗎?
回江家其實她並不害怕,畢竟有上輩子的經驗,應付江家那群豺狼虎豹她暫時還游刃有余,她怕的是江家人不按前世的牌理出牌,像今日這樣又設計張世凱來對付她。
若真如此,她下回是否還能有今日的幸運,能夠逃離得了這種惡毒的詭計與陷害?
別的不提,就拿今日這事來說,如果今日事發的地點不在府外,而是安排在江家或張家府內的話,在有心人的縱容與放任下,她真能逃過張世凱的魔爪,不被茶毒與糟蹋嗎?
要她相信今日這事只是個意外,打死她都不信。而既然不是意外,以江家人的品性來看,肯定是會一不做二不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那麼可想而知,她回江家就是自投羅網和自尋死路了。
可是她能去哪兒,又惑者是該怎麼做才能逃過江家和張世凱的毒手,逃過此劫呢?
「姑娘不知道自己家在何處嗎?」遲遲等不到她的回答,大胡子樵夫出聲回她。
江夕荷抬頭看他,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要求道︰「大叔,我可以到你家待一晚嗎?」
雖說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但能晚一刻回江家她就能多擁有一刻思考如何自救的時間,說不定多這一晚,她就能想出讓自己月兌困的方法。
「啊?」大胡子樵夫明顯一愣,被她突如其來的要求驚得目瞪口呆。
「我會給你報酬的,只需要讓我借住一晚。」江夕荷看著他誘之以利,怎知大胡子樵夫卻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姑娘,這事………」
她沒讓他有開口拒絕的機會,打斷他強調道︰「只需要一個晚上。」說著就將手腕上的紅玉手鐲給摘了下來,遞給他說︰「這個你先拿著,就當今晚的住宿費。」
大胡子樵夫見狀急忙向後退了一大步,說︰「姑娘,我不是怕你會欺騙我,而是小的家真的不方便讓姑娘借住。」
「我只需要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度過一晚就行了,不會要求別的。」江夕荷趕緊聲明。
太胡子樵夫毫不猶豫的搖頭。「對不起,真的不方便,請姑娘見諒。」
「家里不方便的話,我可以睡柴房。」江夕荷退而求其次。
「姑娘為何不去住客核呢?我知道有幾間客棧。」一大胡子樵夫為難道。
「我有不能投宿客棧的理由。」江荷再次打斷他,請求道︰「請大叔幫個忙,救人救到底可好?」
大胡子樵夫沉默了一下,問她,「姑娘不能投宿客棧的理由是什麼?」
「如果我告訴大叔理由,大叔就會答應讓我借住一晚嗎?」江夕荷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大胡子樵夫頓時面露難色與猶豫,但他還來不及搖頭拒絕,江夕荷已先手為強的強迫他接受了這個交易。
「我不能投宿客棧的理由是因為有人會去那里找我,一旦我被他們找到或捉到,我接下來的人生也就完了,再慘些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她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
她有些危言聳听,但大胡子樵夫听後卻沒有露出太多震驚的神情,反倒是蹙了蹙眉,然後冷靜地建議說︰「如果有人要謀害姑娘,姑娘何不直接去官府報案,求救于官府?」
江夕荷愣了一下才搖頭道︰「官府不會管這件事的。」
「為何?人命關天的事——」
「即便是人命關天的事,官府也不會管。」江夕荷斬釘截鐵的告訴他。
「清官難斷家務事,因為要謀害我的不是旁人,正是我的家人與父母親。」更何況還是懷州太守家的家事。她在心里補上這麼一句。
大胡子樵夫突然渾身散發出一服冷意,因為太過突然與明顯,讓江夕荷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害怕。
「大叔,我說的都是實話,並沒有撒謊。」她有些心慌的向他發誓道。
「如果一切真如姑娘所說的,姑娘借住我家一晚又能改變什麼?」
大胡子樵夫問她,身上的冷意出現和消失都一樣的突然,讓江夕荷不禁懷疑剛才那感受是不是只是她的錯覺。
「不知道。」她老實搖頭答道。「我只是想多爭取一點時間來想辦法,如果能想到辦法,自然能改變一此事,如果想不到,至少我也曾努力過。」雖然這麼說,她語氣中仍帶著絲對自己未來命運的茫然與無奈。
大胡子樵夫聞後啥也沒說,只是突然轉身將丟在一旁的柴打起來背到身後,然後轉身就走。
「大叔!」江夕荷連忙出聲喚道,不知他這舉動是何意。
「時間不早了,若姑娘真要借住小的家一晚的話就得趕緊下山,因為下了山之後咱們還得走上一段不短的路。」大胡子樵夫頭也不回的說。
江夕荷頓時喜出望外。
她用力的點頭,喜的太聲應答道︰「好,謝謝太叔,謝謝!」
江夕荷三輩子加起來,也從未像今日這樣,一口氣走了這麼遠的路。
她覺得自己的腳累得都快要舉不起來了,不只腳酸,腰也酸,還有汗流浹背、口干舌燥、頭暈眼花、渾身虛月兌無力,總而言之,就是再到不了目的地的話,她就要暈倒了。
「到了,前面的屋子就是我家了。」
樵夫大叔的聲音有如天籟般的響起,讓她瞬間精神一振的猛然抬起頭向前方看去。
只見前方是一戶帶著院子的土坯房,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孤伶伶的,還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味道。
事實上也是,因為從她隨著大胡子樵夫一路翻山越嶺走來,就沒遇見任何人,也沒看見任何住戶,好像這座山谷里的居民只有大胡子樵夫這麼一戶人家。
突然間,江夕荷心里咯 了一下,後知後覺的醒悟到一件非常非常嚴重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怎會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回家,而且對方還是個粗勇的男人?倘若這人真對她心存什麼惡念的話,她此刻豈不就是羊入虎口?
冷汗瞬間從江夕荷額頭冒了出來,她簡直不敢相信活了三輩子的她竟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
現在該怎麼辦?轉身逃跑嗎?但她此刻根本連多走幾步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