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賓悅樓里耗去了不少時間,後來李掌櫃干脆找來三匹馬,兩匹馱人,一匹馱貨,直接送他們去谷村。
江夕荷自然是與池少霆共騎,迎夏則與悅賓樓的一名伙計共騎,那伙計長得瘦削,又足足高了迎夏一個頭,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是很有喜感。
另一名伙計則單獨騎乘一匹馬,負責運送江夕荷指名要采買的那一堆東西。
五個人三匹馬幾乎是踩著天邊最後一道晚霞入村的。
因天色已晚,回城之路遙遠又不安全,那兩名伙計只得留下來過夜。
池少霆家只有三間廂房,池少霆與莊伯各住一間,另一間是伍師傅住的,伍師傅人不在此地,借給那兩名酒樓伙計住正好,不過江夕荷和迎夏主僕倆就沒地方睡覺了。
以前江夕荷在此借住兩晚時,池少霆君子風度的將廂房讓出來,自己去住伍師傅的星子,可如今伍師傅的屋子也住了人,總不能要他去和听說睡覺很會打呼的莊伯睡一間吧?
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委屈她們主僕倆到谷村一戶老獵戶人家里叨擾一晚。
江夕荷沒意見,高開江家那個泥沼之地後,不管是要她住茅屋或是睡柴房,她都甘之如飴,因為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憑她的能力,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未來會沒好日子可過。
老獵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但家里只有一對老夫妻,並未與兒孫居住在一起生活,嫁出去的女兒不說,三個兒子除了老二一家在城里開了間鋪子而住在懷安城里,余下兩個兒子都住在谷村里,擁有各自的屋舍,平日都很孝敬兩老,可以說是家和萬事興的福氣人家。
晚上江夕荷和迎夏同房,雖然睡在陌生人家里,四周環境陌生,但她卻睡得很安穩,就像是回到兩輩子前尚未穿越時一樣,睡到非要有人叫她起床,她才會從深沉的睡眠中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姑娘,該起來準備了。」
耳邊響起迎夏的聲音,忽遠忽近又恍恍惚惚的,她左耳進右耳出,翻個身,繼續睡。
「姑娘、姑娘,改起床了,你該起來做準備了。」
聲音不斷地侵擾進耳朵里,讓江夕荷不得不閉著眼楮喃喃地應道︰「好。」然後繼續睡。
「姑娘,你再不起來,花婆婆就要進到房里來叫你起床了。」
江夕荷倏然睜開眼楮,終于想起了自己此刻正借住在花姓老獵戶家里的事。
她掙扎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眼楮,回想起剛才迎夏叫她起床時所說的話。
「迎夏,你剛剛叫我起來準備什麼?」她開口問道。
「做新娘子。」迎夏對她咧嘴一笑。
「什麼意思?」江夕荷眨了眨眼楮,還沒有完全清醒。
迎夏失笑。「姑娘這是還沒睡醒是不是?做新娘子還能有什麼意思,就是姑娘今天要做新娘子嫁給池公子的意思——不對,從今天開始要叫姑爺了。」
江夕荷眨了眨眼,然後慢慢地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姑娘別發呆了,快點起來梳冼,花婆婆已經替姑娘燒了熱水,奴婢去將熱水提過來,等姑娘梳洗之後,花婆婆還要替姑娘梳妝換穿衣,沒時間耽擱了。」迎夏催促她道。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今天是我成親之日?」江夕荷眨了眨眼,終于回過神來疑惑的問迎夏。
「姑爺說姑娘這陣子經歷的事太多,勞費心神太多,所以成親的事就別讓姑娘操煩了,姑娘只需要等著做新娘上花轎就行了。」迎夏照本宣科的把池少霆昨日在賓悅樓里告訴她的話說來。
「我是當事人,他好歹也該通知一聲吧?就不怕我反悔不嫁嗎?」江夕荷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姑娘不就是為了堅持要嫁紿姑爺,這才與二老爺、二夫人和江家斷絕關系的嗎?姑娘又怎會反悔不嫁姑爺?」迎夏茫然不解。
江夕荷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放棄了解釋。「不是說沒時間耽擱了嗎?去取水吧。」她嘆氣道,決定听天由命了。
其實她不該用听天由命這四個字,听起來有點消極,因為嫁給池少霆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
撇開池家那一子的事不提,池少霆這個人心地好,沒有男主外女主內的陳腐思想,對于她總是出人意表的行為接受度極高,亦沒有任何追根究底的意圖。
所以,待在他身邊總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心感,才會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覺的流露真實性情。
如果說成親在這時代是必須,那麼她能遇見池少霆這麼一個人,真的是她的幸運。
這麼一想後,江力荷對于突然要成親嫁人之事也就沒那麼惴惴不安了。
洗了澡,花婆婆的大媳婦就捧著嫁衣進房里來幫她著裝,替她梳頭。
花家大嬸是谷村里的全福人,上有公婆,下有子女、媳婦、孫子孫女的,因而只要村民有人家要辦喜事嫁女兒,都會請她做全福人。
梳好頭,花家大本來還想替她化新娘妝的,卻被她謝絕了。
她才不要頂著一張可笑的大花臉見人。
所以,她動手給自己化了個淡妝,描眉,胭脂點紅唇,再抹淡淡的腮紅便是全部,可效果卻是驚人的。
「姑娘,你這樣子好美啊。」迎夏看著她驚嘆道,木訥口拙的她除了美字也不會說什麼其它形容詞了,但顯露在臉上的驚艷神情卻已是最好的贊美。
江夕荷微笑,如花朵盛開。
這是一場非常熱鬧的婚禮,雖然雙方父母長輩甚至是親人都無一出席,但卻有整個谷村的村民幫他們慶賀,歡笑聲、祝賀聲從頭到尾都沒有停過。
江夕荷還記得上輩子被逼嫁給張世凱的那場婚禮,她渾身緊繃恐懼的任人牽來拉去,整個過程漫長又復雜的有度日如年之感,不像今日似乎轉眼間就被人送進了洞房,可是整個熱鬧的成親過程,包括每一張笑容滿面的臉,每一句恭喜祝賀的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清楚到大概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江夕荷正坐在新房里傻笑時,房門突然被推了開來,著大紅喜服的池少霆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立刻正襟危坐,有些赧然的抬頭看向他,卻在下一秒鐘雙眼發直,呆若木雞。
「你……」她愕然的看著眼前,懷疑的問︰「池少霆?」
池少霆伸手模了模自己光清的下巴,好笑的問她,「只是把胡子剃掉而已,有差這麼多嗎?」
江夕荷用力的點頭,心想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蓄著大胡子又身著粗布衣裳時的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個莽夫粗漢,渾身都透露著一股匪氣,不說話光是站在那里八成都能把孩子嚇哭,可是現在就是玉樹臨風的大帥哥,俊逸非凡,完全是她的菜。
「現在不凶惡了吧?」
江夕荷用力的搖頭,感覺心髒怦怦跳。眼前這個大帥哥竟然是她老公,是她的,她賺到了。
「那就好。」池少霆聞言後滿意的一笑,又再一次模了模自己光潔的下巴,覺得這胡子還真沒白剃。
「你很在意我說你長相凶惡的事?」江夕荷突然像發現新大陸般的盯著他。
池少霆一開始表情有些尷尬,隨後又大方認道︰「是有點在意,誰會希望自己的媳婦兒覺得自己的夫君長相凶惡的?」他走到她身邊坐下來。
「可是我認為長相凶惡、但心地善良的人遠比相貌堂堂,卻衣冠禽獸、人面獸心的人好千百倍。」江夕荷認真的對他說。
「所以在張世凱與一個山野樵夫之間,你才選擇了我?」池少霆挑眉道。
「你又不是真正的山野樵夫。」江夕荷忍不住白他一眼,旋即滿臉失望的嘆氣道︰「唯一的美中不足,太可惜了。」
「敢情我這狀元郎的身分還不如一個樵夫?」池少霆被氣笑了。
「如果沒有池家那一攤子的事,誰都不如你。」江夕荷直白的老實道。
池少霆頓時泄了氣,「你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咱們倆已經成親了。」他告訴她。
「本來我之前是有那麼一點後悔情緒的,但現在沒了。」江夕荷看著他說。
池少霆挑了挑眉頭,無言的在問為什麼?
江夕荷目不轉楮的看著他俊逸的臉龐,喃喃地說了四個字,「秀色可餐。」
池少霆呆了一下,臉色不由自主慢慢地紅了起來。他橫她一眼,問道︰「你一向都這麼大膽嗎?」
「我做了什麼大膽的事了?」江夕荷莫名其妙的問道。
「挑逗我。」池少霆說完突然就將她撲倒,半個身子橫壓在她身上,俊臉懸在她臉上方,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帶著淡淡酒氣的氣息隨呼吸不斷地輕拂在她臉上。
江夕荷的心跳一下子就失速了起來,臉色潮紅。「你做什麼?」她問他,因為是明知故問,所以有些氣虛。
「我知道要再過幾個月你才十五及笄,這事本不該著急的。」池少霆目光深深地視著她的雙眼說,醇厚的嗓音較乎日低沉了許多,更顯性感迷人。
「那你還壓著我做什麼?」江夕荷望著他俊逸迷人的臉龐,心怦怦得厲害,腦子有些無法思考。
「本不該急的,可是你卻誘惑挑逗了我。」池少霆目光深邃卻又明亮的看著她,沙啞的指控道。
「我什麼時候誘感你了?」
罷剛,現在,從她被花家大嬸從屋里牽出來那一刻起,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
池少霆看著眼前面如芙蓉,目似秋水,眼角眉目間全都充滿了柔媚之色的女子在心里答道。
「秀色可餐。」他沙啞低喃的緩緩低頭,吻上她的紅唇。
如此的甜美又柔軟……
如此的……令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