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電話,有電話,有電話……」
听見手機在房間里響起,剛走進浴室準備洗澡,衣服月兌到一半的葉倚心立刻從浴室里沖了出來,一把抓起床上正在響的手機拿到眼前來看。
看見來電顯示上的並不是她所期待的那個名字後,直接將手機丟回床上,然後轉身走回浴室去洗澡。
打開水龍頭,她呆若木雞的站在蓮蓬頭下好半晌,這才突然回過神來,然後悲慘的發現自己的頭發全濕了。
原本她沒有要洗頭,但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一回事,突然就像失去意識般,完全忘了自己想做什麼、要做什麼、在做什麼,等回神就變成這樣了。
她其實很少犯迷糊,但近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認,承認她對某人還抱著期待與希望。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感覺好像很快,其實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一個月的時間她根本是度日如年。
說真的她並不想這樣,卻不由自主的在每回手機響起時升起了希望,心想著會不會是他?然後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自嘲與開解自己之後,再從頭開始,無限回圈,像個笨蛋一樣。
之前在路人甲和路人丙遭遇感情問題的時候,她都可以理性的分析,說得頭頭是道,現在輪到自己,她才知道感情這種東西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不能用理性和道理來分析說明。
即使如此,她還是搞不清楚自己怎會陷得如此快、如此深呢?
她和牧少驊也只見過幾次面而已,相處時間加總起來還不到兩天四十八小時,她怎麼會就這樣陷進去了呢?
難道是因為他完全就是她夢中情人的範本嗎?不僅年輕、長得帥、溫柔體貼、幽默風趣,還很有錢——她是個這麼膚淺的人嗎?
不,這跟膚淺無關,只要是正常女人,應該都難逃他迷人的魅力。重點是這個迷人的男人還對她這個路人乙情有獨鐘,這才會讓她一頭栽下去,迅速跌進愛河里。
只是她現在想通這一切有何用,她的初戀早已無疾而終了,不是嗎?
從他出國那天到現在,他連一次都沒有和她聯絡,即使他在國外那段時間每天都因為工作而忙得焦頭爛額,或心疼國際漫游的手機通話費,但回國之後呢?
她不是一個笨蛋,不會看不懂一個在兩天之內可以打十幾通電話找她,現在卻連一通都不打的男人的心態變化。
結束了,她知道。
而她是否也該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讓生活回歸平靜呢?
懊放下了。
心是這麼想的,但是當放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的時候,她的心髒還是狠狠地猛跳了一下,呼吸也停窒了一秒。
明知道該死心放下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帶著期待與忐忑,走去將手機拿起來看。
丙然不是他。當然不是他。
她搖頭苦笑,按下接听鍵。
「喂?」
「葉倚心,我是曾啟德。」
她知道,來電顯示他的名字。「找我有事?」她問。
「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問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有沒有興趣兼差賺外快,幫我畫幾張圖?」曾啟德直截了當的說。
「好。」沒有第二句話,葉倚心很干脆的答應了下來。她需要靠工作來賺錢,更需要靠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太好了,感謝你。那我待會兒就把資料Mail過去給你,你先看一下,我們明天再電話聯絡。」
「拜。中午以後再給我電話,早上我可能在睡覺。」
「了解,謝啦。」
幣了電話後,葉倚心就上網收信。除了收到曾啟德剛才說要給她的資料外,另外還收到兩封曾經合作過的出版社發來的邀稿信件。
她認真的看了下信上的內容,再翻開自己的行事歷稍微斟酌了一下之後,便直接回信表示OK,她願意接受這份工作,並感謝對方願意給她這份工作。
專心工作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當葉倚心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後,抬起頭來,只見原本漆黑一片的窗外已露出曙光,天就快亮了。
想起下午曾啟德會打電話找她談工作的事,她趕緊將電腦關機,上床睡覺。
曾啟德是她的高中同學,從學生時代就經常找她當槍手,讓她賺了不少錢,也算是個長期客戶。
以他在校時的表現,她一直以為他不會走美工這一行,不料他出社會後是進了一間電腦軟體公司,但卻在里頭的美工部門工作。所以,他們的緣分才會始終沒斷過。
葉倚心睡到中午起床,剛吃完午餐就接到曾同學的來電。
昨晚他傳給她的資料她都看過了,她有些訝異這回資料的齊全,和過去曾同學的做事風格完全不同,因此便揶揄了他一下。
「你什麼時候轉性,竟然將資料準備得這麼充足。」她笑道。
「個性沒換,只是換了公司。」曾同學在電話那頭呵呵笑著回答,語氣有些得意。
「換了什麼好公司?」
「智龍國際有沒有听過?做線上游戲很有名的一間公司,听說去年的年終獎金上百萬,羨慕吧?沒想到我也能擠進這間公司的窄門呀,呵呵呵……」
曾啟德在電話那頭得意的笑道,葉倚心卻在听到「智龍國際」這四個字就呆掉了,根本沒听見他後頭又說了些什麼。
智龍國際?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和牧少驊斷了所有緣分之後,竟又被人莫名其妙的牽了線。
當然,幫忙畫幾張他公司需要的圖,和他其實也扯不上什麼關系,但是——
「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我們公司的老板帥得跟個明星一樣,而且年齡還跟我們差不多,大沒幾歲,真是超級了不起的。」曾啟德興匆匆的說,語氣中充滿了感動。
葉倚心扯了扯唇,無言以對。剛才她還想著扯不上關系,沒想到立刻就听到有關他的事了。
「你看過他本人?」忍了又忍,她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了。
她不由自主的想知道有關他的一切,即使是他在別人眼中的模樣這類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她都想知道。
「當然,昨天踫巧一起搭電梯的時候還聊了幾句。」
昨天?原來真的回來了,她原本還在想,也許他人還在美國,所以才沒給她電話,原來他真的已經回來了……
「身為大老板,他竟然還記得我這個進公司不久的菜鳥,開口問我還習慣嗎?真把我嚇了一大跳,不過,也讓我徹底折服了。」曾啟德繼續說,「听說他還沒有結婚,好像也沒有女朋友喔,你要不要我幫你制造機會到我公司晃晃,說不定……」
「掛電話了。」不等他講完,葉倚心丟出這麼一句話後,直接把電話掛斷。
機會?她還有機會嗎?
如果她真的是丁綺玉的話,也許她可以厚著臉皮主動和他聯系,將兩人中斷的緣分重新接起,但她並不是呀。
一開始她就欺騙了他,如果現在她再用葉倚心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的話,不是火上加油,就是雪上加霜,只會把情況弄得更糟而已。
沒有機會了。一步錯步步錯,她和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眼淚不知不覺的從眼角滑落,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很離譜,怎會都說要放下了,結果卻好像愈陷愈深。
愛情,原來是這麼磨人的東西嗎?
擦去眼角的淚水,她深吸一口氣,驀然起身開機工作。
現在,也只有工作能讓她轉移注意力了。
她一定要忘了他,一定要。
花了一個星期替曾啟德畫出來的設計稿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那家伙竟然在電話中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說了一句見面再說,然後就把她約了出來。
前往約定地點的途中,葉倚心不斷地想那幾張圖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什麼問題在電話中說不清楚,非得當面談才可以?
重點是,因為那幾張圖是他的公司要用的,她畫得特別用心,還自覺是她這一兩年來難得的佳作。所以它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她真的是愈想愈搞不清楚,愈想頭愈痛。
這陣子為了逼自己遺忘,她沒日沒夜的不斷工作,漲了荷包,卻扁了身子,肩頸痛的職業病包是蔓延到手臂與腦袋瓜子,害她動不動就犯頭痛。
昨晚她沒睡,一直工作到中午十二點多才關機上床睡覺,沒想到睡不到兩個小時就被曾啟德打來的電話吵醒。
听他在電話那頭講得不清不楚、欲言又止,但又好像很緊急的樣子,向來擁有職業道德的她二話不說就同意見面再談。
迅速起床洗個臉,化個妝——不化不行,因為臉色太差了,怕嚇到人。她帶著筆電和滑鼠出門,匆匆趕赴約定的咖啡廳。
她到達時,曾啟德已經坐在咖啡廳里了,對著剛進門的她舉著手,揚聲喚道︰「葉倚心,這里。」
「到底有什麼問題?」她一坐下就開口問,絲毫不打算浪費時間。
「你最近又窮到沒錢吃飯嗎?怎麼瘦成這樣?」曾啟德懷疑的看著她削瘦的模樣,不答反問。
葉倚心白了他一眼,啥也沒說,只是再問了一次剛才她所問的問題。
「到底有什麼問題?」
「等一下再說。你先點東西吃,否則我真怕你會餓死或餓昏。」
「我不餓。」睡前她才吃了一個微波便當,估計東西都還在她胃里沒消化完。
「不必擔心錢的問題,我會請客。」
「拜托,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一級貧戶還是難民?」她沒好氣的撇唇道。
「我說不餓就是真的不餓,你以為我會跟你客氣嗎?你不要廢話了,快點告訴我那幾張圖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弄完我還要回家睡覺。」
「不是我要廢話,而是真正要和你談的人還沒到。」曾啟德無奈的說。
「什麼意思?」
「要我約你見面談的是我上頭的人。」
「牧少驊?」葉倚心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說出那個名字。
「什麼?」曾啟德呆了一下。「不是啦,是我的經理啦,怎麼可能是大老板?」
葉倚心頓覺一陣失落。
想想也是,一個日理萬機的老板怎會去注意一個新進員工所畫的幾張圖稿,她一定是瘋了才會以為是他,希望是他。
頭又更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