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五點多,海以霏一如過去的七年來,在愛麗兒泳裝新品發表會後的第一個星期五,帶著新款泳具來到李沛青任教的學校,送給李沛青的學生們。
七年前,海以霏回國安頓好自己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拜訪啟蒙恩師李沛青,除了感念她多年的教誨與栽培,也是感謝當李沛青一听聞她在美國發生車禍,便立刻飛往美國探視她的厚愛。
之後,她們師徒便經常小聚,而不管李沛青在哪所學校任職,都會身兼游泳校隊的教練,也都會邀請海以霏到學校指導她的學生們。
海以霏當然開心的一口應允,而基于諸多考慮,她都是選在星期五,她並非每個星期五都有空,不過她都會盡曾騰出時間。
某中學的室內游泳池,早已等候海以霏多時的男女隊員們,一看到她立刻停止練習奔向她,「海姊姊!」
「我的寶貝們,好久沒看到你們了,海姊姊好想你們哦,你們有沒有乖乖練習啊?」她因為要忙新品發表會的事,已經一個月沒過來了。
「有。」大家異口同聲回道。
「好乖!」海以霏接著遞上手里的數個紙袋,「一樣,一人一套,我有貼名字,不要拿錯了。」
「謝謝海姊姊。」大家再次異口同聲致謝。
男女游泳隊隊長代表接過,之後,就見那群小泳將一分為二,各自往男女更衣室移動,每個人都等不及要試穿新泳衣,試戴新泳帽、泳鏡。
「以霏,又讓你破費了。」李沛青含笑道。
對于海以霏,她心中不無愧疚,若不是她建議海武德送她去美國精進泳技,她也不會出車禍,潘映如也就不會過世了,當她見到被醫師宜判可能會全身癱瘓,卻健步如飛來找她的海以霏時,天知道她有多開心、多感謝上蒼。
「教練太客氣了。」退去選手的身分後,海以霏覺得李沛青更像是她的母奈。
丙不其然,李沛青隨即神色一變,像媽媽一樣關切她的終身大事了,「奔三了,還不結婚嗎?」
海以霏沒好氣地嘟起小嘴,「教練,你怎麼跟我爸一樣?」
海以霏的身心狀況李沛青很清楚,而她身為女人,更能理解海以霏的顧慮,「時代不一樣了,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希望有孩子。」
「所以我很努力在找一個沒有父母又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啊。」海以霏用教衍父親那一套回道。
李沛青皺眉嘖了一聲,「我很認真的,你不要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也很認真耶。」海以霏皮皮的回道。
李沛青假裝生氣地輕彈了下她的頷頭,接著又關心道︰「不要每天都是工作、工作,出去多認識一些朋友。」
「好。」
「每次都說好,也沒看到你帶什麼新朋友來給我看看。」當選手的路很孤單,而她又十五歲就去了美國,以前那些和她一起練游泳的朋友早變成陌生人了。
「哦。」
「哦什麼哦?你就是每次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才會……」
海以霏一邊听,一邊偷偷瞄向更衣室,她的寶貝們怎麼不趕快出來解救她,她快被教練念到臭頭了。
「海姊姊……」
得釹了!海以霏趕緊走向隊員們,「哇,我的寶貝們都好漂亮、好帥氣哦,來來來,統統過來,海姊姊幫你們拍照。」
李沛青看著海以霏拿著手機為學生們拍照,她不想再插手海以霏的人生,卻又無法再眼睜睜的看著她浪費自己的青春,幫她介紹幾個對象應該沒關系吧?
這麼想著,李沛青登時撫著下巴陷入沉思,嗯……她有哪個未婚的學生或是朋友的兒子跟海以霏的家世相當,站在她身邊又不會變成一個哈比人的……
她東想西想、左想右想,想到的都是那一張最不可能的臉,不管啦,先把三個人叫來,到時候視情況再說。
做出決定後,她高喊道︰「以霏,下個星期五過來。」
聞言,海以霏大聲回道︰「好。」
李沛青賊賊一笑,搞定一個了,再搞定那兩個臭小子就大功告成了。
「海姊姊,你今天不下水嗎?」一個男隊員問道。
只要海以霏穿著套裝來,就幾乎不會下水游泳,而她今天就是穿著套裝。
「我今天不方便。」這是事實。
她話一說完,現場立即響起一片噓聲。
「海姊姊,這個借口太爛了啦!」那個男隊員又說,以為他是男生他就不懂嗎?切!
一個女隊員立即跳出來提供衛生用品,「海姊姊,你沒準備是不是?沒關系,我這里有。」
「我也沒有帶泳衣來。」海以霏再丟出一個借口。
「怎麼沒有?你今天來帶來的泳衣可多了。」
「對啊對啊……」
隊員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是要逼海以霏下水游泳,因為李沛青在每個學年度向新隊員介紹海以霏時,都會說只要誰能打敗海以霏,那個人就可以提早結束練習回家休患。
李沛青不知何時坐了下來,笑看著她的學生們,心想著不要以為海以霏從比寒場上退下來很久了,又曾經一度差點全身癱瘓,她可是寶刀未老呢!
翌日,星期六,難得今天不必出席公開活動,歐陽岳心想好久沒跟朋友們小聚了,便在山友的LINE群組里,上傳他今晚七點要到健身樂部健身,有空的都可以過來的訊息,結果來了六個人,其中一個當然是高巧隻。
「阿岳,上次見面時你說要去要登奇萊東稜,時間確定了嗎?」在跑步區,郭志佑一邊跑跑步機,一邊問著在另一台跑步機上的歐陽岳。
冰志彬今年三十歲,身高一八二,是一名私人健身教練,這間俱樂部也是他工作的場所之一,他和歐陽岳一樣都是新一代較受注目的登山專家,是的,他就是那個說希望和歐陽岳一起去攀登聖母峰的人,屬于猛男型的帥哥。
歐陽岳回道︰「嗯,下個星期六。」
「給不給跟?」
「你說呢?」
一听,郭志相就知道歐陽岳這一回是去工作,而不是單純的享受登山樂。
「要去多久?」在歐陽岳另一邊的跑步機上的鐘道魁插口問道。
他今年三十二歲,是一名自由作家兼攝影師,他的外形就像他的名字給人的聯想,像鐘魁。
說來和歐陽岳完全不同世界的鐘道魁,會與歐陽岳變成朋友也是因緣巧合,三年前的某一日,他心血來潮上山尋找寫作靈感時不小心迷了路,正好也到那座山試新品的歐陽岳听到他的呼救聲找到他,將他安全的帶下山,他為了聊表感激請歐陽岳喝酒,之後他便很自然的成為歐陽岳的山友。
說山友只是好听,事實上鐘道魁就是那種俗稱插花的,有空、有閑情逸致他就出關跟歐陽岳混一混,比方今晚。
至于高巧隻和另外三名山友到哪兒去了呢?答案是泳池!
「五天吧。」歐陽岳保守估計道。
「哦。」鐘道魁有听沒有懂,純粹是問開心的。
歐陽岳習慣把跑跑步機當做熱身,熱身完畢,他接著做重量訓練,郭志彬很自動的過去幫忙,鐘道魁則是早癱到一邊納涼,順便看美女激發靈感了。
重訓區,郭志彬習慣性的注意著歐陽岳的動作,「阿岳,你最近的重訓好像做得比較多哦?」
「正好有空。」歐陽岳搪寒,示意郭志佑再幫他增加重量。
冰志彬依言照做,接著狀似無意,實則有心的問道︰「巧隻呢?沒吵著要跟你去樂登奇萊東稜嗎?」
「你知道我的原則。」
「太硬了吧。」
「破例一次,以後就沒完沒了了。」
這就是歐陽岳的行事作風,私人行程誰要跟都可以,公務行程誰都不能跟,而在他的字典里,只要是與公司有關的,都是公務行程,也因此高巧隻不曾與他一起參加過任何的公開活動,若是像上回那樣在愛面兒的新品發表會中與她偶遇,看當時的情況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今天不做泳訓?」
「嗯。」歐陽岳接著又道︰「你想游泳就去,我請道魁幫我。」不然這兒也有健身教練。
冰志彬點頭,隨即把鐘道魁找來幫忙。
不久,鐘道魁來了,「干麼打擾我找靈感?」
歐陽岳輕笑道︰「那你應該去泳池那里,那邊會激發出你的更多靈感。」
耙取笑他?鐘道魁用加重兩倍的重重處罰歐陽岳,「說到靈感……」他嘿嘿笑了兩聲,「什麼時候也介紹你身邊的那條美人魚給我認識認識?」
「美人魚?誰?」
「你少裝蒜了,就海以霏啊。」
歐陽岳挑眉,「你對她有興趣?」
「上個星期她那張登在報紙上的泳裝照……厚!」鐘道魁老不正經的吸了一大口口水,「如果能枕在那雙美腿上睡一覺……」光用幻想的他就爽爆了。
「這麼貪心?」
「何止?」鐘道魁端出一副壯烈成仁的樣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那你趕快去報名。」
「報得到還需要你幫忙嗎?」
這時,歐陽岳換了一台重訓機,鐘道魁也跟著轉移,「好不好嘛?介紹一下。」
「我沒有她的手機號碼。」這當然是誆他的。
「跟她要啊。」
「理由是什麼?」
鐘道魁翻了個白眼,「大家做個朋友要有什麼特別理由?」
「你不知道她是我生意上最大的對手嗎?」
「你不是最公私分明的嗎?」
「你找阿雋吧,阿雋說不定有。」
推三阻四的,太不爽了,重量加三倍,鐘道魁說做就做。
「你想害我變成殘廢嗎?」不就幸好他有看見,不然這一舉,別說聖母峰了,奇萊山他也別想去了。
「枯燥無味又累人,不要再練了,去喝酒啦。」說著,鐘道魁拉起歐陽岳走向更衣室。
歐陽岳被他拖著走,「不管泳池的那些人了?」
「真麻煩,沒事你找那麼多人來找陪你練身體做什麼?」鐘道魁腳跟一旋,調轉方向,又拉著歐陽岳往泳池走去。
歐陽岳覺得好笑,心想著以後應該別找鐘道魁夾練身體才對吧。
大約半個小時後,一行人分坐幾輛車,前往他們常去的那間小酒館。
斑巧隻理所當然是坐歐陽岳的車,突然,她撫著雙耳驚叫道︰「啊!我的耳環?」接著她氣急敗壞的罵道︰「都是那個臭鐘馗害的啦,一直催、一直催,害人家忘記把耳環戴回去了!」她都叫鐘道魁臭鐘馗。
「很重要嗎?」歐陽岳不解的問道。
「當然很重要啊,那是你今年送給我的情人節禮物耶!」
有這回事嗎?他是這麼想,不過他沒有笨到說出口,而是問︰「忘在哪里?」
「更衣室。」
「我等等回去幫你拿。」
斑巧隻把嘴嘟得高高的,耳環要是找不回來,那個臭鐘馗就死定了。
沒多久,小酒館到了,歐陽岳先讓高巧隻下車,再轉回健身俱樂部。
歐陽岳請來一位女性服務人員,幫他進去女更衣室找高巧隻遺落的耳環。
他站在女性更衣室外頭等著,見門開了,他以為是女服務人員出來了,不料他看到的竟是海以霏,她穿著一件俗稱黨魚裝的競賽型黑色泳裝,頭戴黑色泳帽和泳鏡,肩上披著一條白色的大浴巾。
海以霏比他更吃驚,他不是走了嗎?
這時,女服務人員出來了,「不好意思,歐陽先生,我都找過了,沒有。」
「沒關系,謝謝你。」
女服務人員再向他點個頭致歉,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你在找這個嗎?」海以霏攤開緊握成拳的右手,一副鑽石耳環在她的手心閃閃發亮,她剛剛在更衣時發現這副耳環,正打算交給服務人員。
「對。」
她將耳環交還給他,難怪她覺得這副耳環有點眼熟,沒想到真的是高巧隻的。
他隨手將耳環放進褲子口袋里,定定的看著她,問︰「你是這里的會員?」
「嗯。」
「多久了?」
不想說得太清楚,海以霏含糊回道︰「幾年了。」
「我們竟然都沒遇見過?」
「是啊,還真是不巧。」她故意露出一副「原來你也是這里的老會員」的表情,以掩飾心虛。
要不是他回來找高巧隻的耳環,他們又會錯過,這麼想著,歐陽岳起疑了,「你故意避開我?」
海以霏還來不及回應,他的手機鈐聲響起,他示意她等一下,才從褲子口袋拿出手機,是高巧隻打來的。
他接听,「喂?」見海以霏轉身要走,他一把將她拉了回來,緊緊牽著她的手,「找到了……我臨時有事就不過去了,今晚喝的記在我帳上……喂,再見。」
結束通話後,他將手機收進口袋里,一雙黑眸緊鎖著她。
「你真的故意在躲我?」他一語雙關,這一周他出席公開活動都沒有遇見她,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海以霏想要回避這個問題,「不好意思,我預約的時間……」
「回答我的問題。」歐陽岳打斷道,她愈不回答,他愈覺得她心里有鬼。
「什麼?」她裝傻。
再爭論下去只是浪費她的時間,他放開她的手,決定到外面等她出來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