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仰鋒初次來到馮家。
一樣是大家庭,但馮家的氣氛比安家好太多了。
她的妹妹們各個好奇的盯著他看,她母親和阿姨也是,唯一的男丁是她外公和還在讀高中的弟弟馮武烈。
馮家是一個陰盛陽衰的家庭,听說素素還有兩個未婚的阿姨住在外縣市,如果也都回來,那真是一屋子的女人了。
「外公您好,我叫安仰鋒。」
對于馮家的大家長,他本來想恭敬地行個大禮,但老人家卻先伸出手來,他愣了幾秒,連忙握住。
馮萬來彷佛在傾听什麼,專注的面部表情很快地放松了,露出開懷的笑容。
「是你沒錯,就是你了。」
安仰鋒不甚了解,唯恐沒听真切老人家的話會失禮,連忙問道︰「外公您說什麼?我一時沒听清楚。」
馮萬來松開了手,氣定神閑地說︰「你就是我們家素素的終身伴侶,你們會一輩子長相廝守,會生三個孩子,二女一男。女孩們是一對雙胞胎,大女兒將來是律師,跟她媽媽截然不同;二女兒像極了你,會接管你的事業;唯一的兒子則像素素,他對廚藝有天份,給他開一間餐廳,他會表現得很好。」
「呃……」這還是安仰鋒生平第一次被考倒,他雖不是不信鬼神的人,可對于那些在路邊招攬生意的算命師的確很少接觸。
他認為凡事人定勝天,憑自己雙手去打拚最實在,他連安家的產業都不肯插手了,自然不會想去卜卦算命、求種問佛,將未來寄托在算命師的寥寥數語。
但眼前這位算命師不是一般人,是他心愛女人最敬重的長者,說的話絕不能等閑視之,就算心里不相信,他也不能不恭敬。
「坐吧。喝咖啡還是喝茶?」馮玉荷過來笑著為準女婿解圍。
這個男人相貌堂堂,渾身充滿了陽剛之氣,和柔弱的素素很相配,她可以放心了。
「都可以,伯母。」安仰鋒趕緊恭敬回道。
當素素介紹這是她母親時,他很驚訝,因為她母親看起來太年輕了,不是他母親的類型,當然更不是他大媽的類型。
素素的母親身材縴細,就像少女一般,眉眼細致,秀麗白淨的臉上脂粉末施,穿著款式簡單的白襯衫搭配黑色及膝裙,長發挽成髻,只戴了一副珍珠耳環,整個人氣質沉靜優雅,靈秀之氣也在舉手投足間表露無遺。
他很難想象這樣的女人是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長年等待著一個男人,這需要多大的毅力?
她為對方生了四個孩子,無怨無悔的獨自一人待在娘家,生活簡單到了極點,就守著一間咖啡店,把四個孩子扶養長大……是什麼樣的男人讓她甘心過這樣的生活?
素素說,她父親另有家庭,一個月會來看她母親兩次,但若忙起來,有時甚至一、兩個月才會來一次,而且因為顧及元配的感受,從不留宿。
即使是素素的父親,他也實在不能苟同對方的做法。既然有了結發妻,又何苦來招惹清白女子,讓對方為他苦等一生?
不過,今天見到了素素的母親,他發現她的眉宇間全然沒有半點怨氣,整個人安之若素,彷佛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晚上,在他的公寓里,他問起了她的父母。
「我爸爸嗎?」素素利落地把磨好的咖啡粉放進咖啡壺里說︰「我們都很敬愛我爸爸,雖然很少見面,但該給我們的關心他從沒少過,比那些雖然同住在一起,但整天都說自己很忙、連孩子在做什麼都不知道的爸爸好太多了。」
安仰鋒點了點頭。「說的對,我能認同這一點。我有這樣的朋友,他們雖然跟父母住在一起,但父母從不關心他們。」
「就是說啊,我也有這樣的同學,所以我從沒怪過我爸爸。」素素笑了笑。「我爸的元配是他的青梅竹馬,兩家長輩訂的親事,他原本可以違抗的,像他那樣的男人,當然不會因為父母之命就去和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
「對方很愛他,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女孩子,不想勉強我爸跟她結婚,她便跟父母說要退婚,接著就去英國留學了。」
咖啡煮好了,滿室的咖啡香,素素把煮好的咖啡倒進雅致的古瓷杯里。他說這是他母親餐廳淘汰不用的,他才拿回來用,他自己是不太講究食器。
倒好咖啡,加了女乃球,把咖啡端給他,她繼續說下去。
「沒想到,她在英國留學時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有個黑人潛進她的公寓強暴了她,從此她變得很害怕男人,多次自殺。我爸知道她的遭遇後,毅然決然決定要跟她結婚,在他們婚後,她才慢慢敞開心房,不再試圖結束自己的生命。」
听到這里,安仰鋒肅然起敬了。
如果換作是他,做得到嗎?
不,他做不到。他認為自己做不到的事,而素素的父親卻做到了,真的很不容易。
「我爸爸確實值得我媽愛他,對吧?」看到他眼里的變化,她的心在唱歌,對于自己自小敬愛的父親,她當然也希望父親能得到他的認同,畢竟他是她未來的另一半。
「真不簡單,我想我做不到。」他誠實地說。
「所以,我們這些孩子從來沒有怪過他。」素素眼中幽柔地閃著光芒,繼續說著上一代的故事。「婚後四年,他們都沒有孩子,檢查了才知道女方不孕,她覺得愧對我爸,要求離婚,但我爸不同意。
「又過了三年,我爸爸在維也納出差時,遇見去短期進修的我媽,他們是在咖啡館里相遇的,所以我媽媽開的咖啡館,才會取名維也納咖啡館,紀念他們的定情地。」
「原來如此。」他是有覺得「維也納咖啡館」這店名在那一帶地區太過突兀,此時解開疑惑了。
「我媽懷了我之後,我爸的元配就得到癌癥,開刀了幾次,病情卻時好時壞,一拖二十幾年,直到現在還臥病在床,她幾次要求離婚,我爸都不肯。
「我小阿姨說,兩個女人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兩個也都是可憐的女人,我媽很體諒,她不想我爸變成負心人,所以從來不要求名份,對方則是一直認為自己愧對我爸,想把元配的位子讓出來。」
說完,他們相對凝眸片刻,她的眼底是一片坦率的溫柔。
「這就是他們三個人的愛情,我媽對感情的堅持和態度也深深影響了我們,但效果各有不同……」
她柔柔地又說︰「換作我是我媽,我也會這麼做。小妹言言一心一意地認為他們的愛情很浪漫、很偉大;大妹賢賢則認為指月復為婚很可怕,會讓人生變得不幸,偏偏她正好有個指月復為婚的對象,所以她更排斥了。老三翩翩倒認為我媽很沒用,她大可以爭取自己的名份卻甘心當小三,因此她很不能認同。」
烤箱響起叮的一聲,素素連忙把烤箱打開,香味早已四溢在整個開放式的廚房里。
咸派烤好了,她親手烤的,是他們的宵夜。
雖然他沒有喊餓,但她覺得他第一次拜訪她家,在她家里眾多女眷的盯梢下,一定沒吃飽,所以烤了培根咸派當消夜。
「幸好你像你母親……」他深深看著她,面容嚴肅地說。
說他是大男人主義也好,無怨無悔執著守候在男人身邊的女人,會讓男人有面對一切的勇氣。
「是啊,大家都說我比較像我媽。」她嫣然一笑。「但我媽可沒有我膽子小,她還敢自己一個人去國外短期進修呢。」
安仰鋒深思的凝視著她。「像你母親雖然好,不過如果有個比你還可憐的女人需要我,我可不準你把我讓出來。」
素素認真的擔心起來,她蹙著眉心。「有這樣一個女人嗎?」
安仰鋒頓時想到了鄧郁紋,他唯一交往過的女人,但情緒一來會摔東西的她,絕不是柔弱可憐的類型。
他起身走向她。「沒有,我身邊沒有那樣的女人。」
素素大大松了口氣。「幸好……我覺得我對比我軟弱的女人沒辦法,我想我一定會心軟。」
如果有個女人出現苦苦哀求她,說自己比她更需要他,沒有他會活不下去,她真的會手足無措。
她不是那種為了扞衛自己愛情不管別人死活的人,她做不到置身事外。
「想一想我和我們的寶寶,你就不會心軟了——我是指,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他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瞬間盈滿他鼻腔。他在她耳際低語,「說到這個,我們的寶寶還沒有消息嗎?」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在反應了。
這話題讓素素的臉微微發燙,她立刻害羞得低下頭。「好像……沒有。」
「這樣可不行。」他移動手臂,把她摟得更緊,雙唇輕輕貼著她的臉頰磨蹭,吻著她的耳垂,雙手同時也在她身上游移起來。
這幾天太忙,他已經好幾天沒跟她親熱了。
……
他最愛看她這種既迷醉又無助的模樣了,每一次與她,她的反應都像初次,真的讓他打從心里迷戀不已。
她的純潔是完全屬于他的,這種感覺美好得讓他想唱歌。
雖然鄧郁紋是他第一個女人,可他並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在他之前,她有過三個男朋友,因此他們的第一次,他反而是被引導的那一方。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不在意那些,畢竟都什麼時代了,在交往之前對方有過一、兩段感情也是很正常的事,哪個人不是那樣呢?
然而,直到素素變成他的女人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是在意的。
他多愛逗弄她、吻遍她全身、看她生澀的反應啊。當他馳騁著她,想到自己是唯一對她做這種事的男人時,內心就會莫名的喜悅,也更加的憐惜、珍視她。
他對她展現了驚人的,總覺得怎麼也要不夠她,在她身上,他才明白了什麼叫滿足和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