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黯了黯眼眸。近在咫尺,心中有千言萬語,無奈不知從何說起,內心更覺憂傷。
至少,讓他知道她都知道了,知道他並沒有嫌棄她,並不想拋棄她,是被她父母逼的。
「對你……我父母對你做的事,我很抱歉。」她幽幽地開口。
除了抱歉,還有很多其他的,那些失去的不能重新再來了,是莫大的遺憾。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確說了什麼,但我想像得到,一定是很多令你很難受的話,我以為他們真心接受了你,沒想到……」
他沉默了一下後才問︰「誰告訴你的?」
她吞吞吐吐起來,「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別再問了,我不會說的。」
他不置可否,低聲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快點好起來,你要補償我。」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補償?」
現在的她哪有能力?
她結結巴巴的說︰「呃,你可能不知道,我家破產了,我現在沒有錢……」
他打斷了她。「你在說什麼?」
她愣然問︰「你不是說補償嗎?」
他煞有介事的盯著她看。「我要你繼續履行妻子的責任,」
她震驚的屏住呼吸,心跳加劇了。「別開這種玩笑。」
履行妻子的責任?他是說……是她想的那樣嗎?
「我不是在開玩笑。」他握住她縴細的柔指,用瘠啞的聲音道︰「因為自尊、因為自傲,忍不下那口被你父母瞧不起的氣,沖動之下,答應會離開你,我一直很不好受,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理論上,我雖然是受害者,但是我深深的傷害了你。」
她緊緊一閉眼,沉醉在他的聲音里。
他的體溫久違了……一陣顫栗奔竄全身,當她再度睜開眼時,她知道自己已經臣服在他的眼眸之中。
「所以,我們重新開始吧!」他的黑眸,仔細而深沉的注視著她,一直看到她的眼里底層去。
她錯愕的看著他。
他們的目光交纏在一起,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干澀,病房里的時間仿佛停住了。
這是夢嗎?淚珠緩緩的濡濕了她的面頰。
他的嘴唇一下堵住她的唇,霎時一股強烈的渴望涌向她,他輾轉吻著她,眼中濃情如酒。
她的自制力完全崩潰了,她迎合著他的唇舌,整個人幾乎癱軟在他強壯的臂彎里。
仿佛經過幾世紀那麼久,有人在敲門,他們連忙分開,護士走了進來。
「要吃藥嘍。」
護士扶她坐起,她的心髒狂跳,立刻滿臉臊紅。
她根本不敢看陶宇飛,她的心因為他的話、他的吻而大亂,她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失敗了,她的腦袋一團混亂。
我們重新開始吧?
可以這麼簡單嗎?
重新開始,代表她將會分享他的一切……
真的,沒有那麼簡單啊。
***
韓茱茱在醫院住了一星期,陶宇飛寸步不離。
她說可以請佳蜜過來照顧她,佳蜜也說沒問題,但他否決了,他很堅持由他留在醫院里照顧她,她拿他沒轍。
盡避曾是夫妻,但畢竟分開了多年,他們早就過著不同的生活,他怎麼能對她照顧得那麼理所當然?
他做了一切丈夫會做的事,扶她去上廁所,用溫毛巾替她擦拭手腳,把她抱到輪椅上,推到浴室去洗頭,仔細的替她洗臉。
他不是很忙嗎?他的工作呢?丟下公司這麼多天,只待在她一個人的身邊,這樣可以嗎?
雖然是住院,但她覺得好幸福,他們絕口不提分開後彼此的生活,也不提過去那段婚姻,像對尋常夫妻似的聊天氣、聊物價、聊時事。
她抱著鴕鳥心態接受了他的照顧,一方面感到愧對他,一方面卻是喜悅的,就像他們不曾離婚、不曾分開。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偶爾,她會興起這樣的想法。
當然不行。
她再無恥也不能有佔有他的想法。
他的辛苦她沒參與,他的成功她又怎麼能分享?何況他身邊還有瞿涵,瞿涵才是有資格分享他一切的女人。
今天就要出院了,陶宇飛辦好了出院手續,她在大門口等他,他去停車場開車過來接她。
她上了車,又是久違的感覺,她禁不住悄悄地輕撫內裝。
一輛很好的車,但擁有這輛車所付出的一切過程,她卻不曾參與。
她想到從前。
從前只要她要出門,他一定空出時間接送她,後來她肚子實在太大了,他規定她只能坐在後座……
「我住在……」
「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他倒車,把車開出醫院,同時開啟音樂。
她以為他听的一定是自己公司某個歌手的歌,沒想到卻是一張輕音樂,是她懷孕時常听的,他特地買的,听了很舒服,有漫步雲端的感覺。
「你還留著這張CD?」她輕聲問道。
他走時,帶走了很多東西,包括婚紗照和婚戒等,她一直以為他拿去丟了,連留給她都不肯,原來不是。
「所有跟你有關的東西,我都沒有丟。」他看著前方,語氣低微的說︰「離開你不是因為討厭你。」
下雨了,雨中的街景又勾起她許多回憶。
她喜歡看雨景,所以每當下雨,只要他有空,都會特意載她外出,在大街小巷繞著,讓她看個過癮。
不能再想了,每一個不自覺去回憶過去的動作都是危險的信號。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說。」
「可以讓我離職嗎?」這幾天在醫院里,她想過了,她父母對他造成的傷害,已經讓她自慚形穢了,知道一切的她,又怎麼能繼續賴在他的公司呢?
「你有一千萬嗎?」他冷不防地問。
她微微一愣,「啊?」
他看了她一眼。「據我所知,違約離職要付一千萬,如果你有一千萬,隨時可以離開。」
她訝異的看著淡漠注視前方車況的他。
她就是因為沒有一千萬,才在這里跟他商量啊,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公事公辦,讓她極度傻眼,而且也好羞愧,因為自己那愚昧的不情之請,瞬間覺得口干舌燥。
不過,他是在笑嗎?
車身右轉時,她發現他剛剛還十分嚴峻的嘴角竟然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