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如風醒來時,就見到一張明麗的俏顏,那濃密如羽扇的長睫和挺俏的秀鼻,宛如朝霞在他眼前乍現,烏發只松松地抓了個髻,還有些凌亂,卻別有一番隨興之美,由于他的腦子還迷迷糊糊的,一時之間,他以為自己在作夢,夢見了天上仙子。
這是什麼人?為何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她識得他嗎?
「師父,患者有動靜了。」
听到男子的聲音,聶如風這才意識到房里還有別人,不是只有他和天上仙子。
「他睜開眼楮了。」秦肅兒微笑了下。「手術很成功,一般來說,輸尿管結石又破裂,約莫兩至三日能出院,他年輕,還有功夫底子,復元情況應該會相當不錯。」
吉安仔細聆听,又詢問了幾個相關問題,秦肅兒針對問題一一解答。
如今醫案紀錄她都交由吉安整理,吉安寫好之後,她會再看二遍。
她對吉安有很大的期望,他不但有天分,也肯努力,更是她古今的第一位弟子,她自然會將生平所學傾囊相授,也相信假以時日,他肯定能成為大雲第一外傷聖手。
必連他們師徒對話時,如風已經完全清醒了,他努力回想自己為何在這里,想到了未失去意識前,他在面攤和幾個泥鰍幫的家伙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正當他在自豪他們五個連他一根手指都踫不到時,他忽然月復痛如絞,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他以為自己肯定是一命嗚呼了,因為老林早說過他的月復癥沒救了,將來若是死了,一定是活活疼死的,可適才仙子說什麼?說他復元情況應該會相當不錯?這話的意思是,她救活了他,他不會死?
急于知道管案,他費力的開口問道︰「這……是哪里?」
秦肅兒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患者,你叫什麼名字?」
「聶如風……」
想他聶三郎在善城一帶可不是吃素的,仙子听到他的名諱肯定要大吃一驚。
「聶如風……」秦肅兒念了一遍,示意吉安在醫案上記下來。「名字還挺文雅詩意的。」
聶如風噎了下,他的名字哪里文雅詩意了?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
秦肅兒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道︰「患者,你知道自己下月復有問題嗎?看過大夫嗎?」
聶如風著魔似的看著她那兩片張闔的水潤菱唇,下意識的答道︰「看過,大夫說我的月復癥沒救了……」
秦肅兒揚唇一笑。「原應該是沒救了,但恭喜你,遇到了我,所以有救,如今只要再觀察幾日便成,日後也不會再疼了,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聶如風眩惑的看著她美麗自信的笑容和亮亮的眼眸。「你是……大夫嗎?」
吉安與有榮焉地道︰「我師父乃是大雲神醫,一手開刀神技無人能及,能遇到我師父出手相救,你實在幸運。」
聶如風心里一動。「大雲?你們是大雲來的?」
這兩個月以來,有不少他國使團經過黑羊山腳,他們也搶了不少財物,這兩人不會是大雲使團的人吧?
「不錯,我們是大雲人。」秦肅兒笑了笑。「我們要去周京,途經此地,也算與你有緣,原本這類的手術要收費二十兩診金,可是情況緊急,沒得到你本人或家屬同意便先為你開刀治療了,所以不收你診金,當做教學教材。」
聶如風听到了一個陌生詞匯。「開刀是什麼意思?」
秦肅兒又笑了笑,泰若自然的在他右側腰比劃了個剖開的手勢。「從這里切開,取出輸尿管的結石並做修補手術。」
饒是聶如風自認一向火里來水里去,此時也不免瞠目結舌。「你說……什麼?」
秦肅兒輕快的說道︰「手術過程待會兒會有專人向你說明,你家在哪里?可要通知家人?」
聶如風垂了眼眸,掩住了眼里的光芒。「不必了,他們……都不在城里。」
秦肅兒不疑有他,也不以為意。「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或者哪里不適,就告訴吉大夫。」
秦肅兒回到她和蕭凌雪的房里。
蕭凌雪正在寫信,她進房,他頭也不抬,她走到他身後,將嬌軀貼了上去,雙臂摟住他的頸子,頭靠在他發,好奇的問道︰「你在給誰寫信?」
她照著信上寫的念了出來,「鎮遠大將軍……」
「那家伙醒了嗎?什麼時候能出院?」蕭凌雪繼續寫他的信,嚴肅地說道︰「莫要耽誤了上周京的時辰。」
她笑了笑,往他臉頰親了一口,「醒了,再觀察兩日,若沒問題咱們就可以啟程了。」
蕭凌雪不會問「若有問題要如何」這種話,他相信她,她必定是有把握才會開刀。
他正色地又問道︰「問出那人叫什麼名字了嗎?」
「聶如風。」秦肅兒打了個哈欠,「我累極了,得去眯一會兒,晚膳時叫我……對了,大周有辣嗎?我想喝碗辣乎乎的魚湯。」
蕭凌雪盯著她凌亂的發髻、泛油的面龐和疲憊的臉色,這副鬼樣子,那個叫聶如風的小混混總不會再對她心動了吧?
他寵妻無度地道︰「去歇會兒吧,我派人去找找辣椒。」
她相信他不管上天或入地,肯定都會為她找到辣椒,等到她睡醒便有熱呼呼的辣魚湯可以喝,她心滿意足的月兌了鞋,鑽進被窩里,將紗帳放了一半,側躺著,但並沒有馬上閉上眼楮,而是望著那正在振筆直書的男人。
他的肩多寬啊,背多厚實,剛毅的鼻粱,性感的唇,還有不為人知的狂野……想到夜里兩人窩在這被里的火熱纏綿,她的身子便滑過一陣酥麻,想叫他上床來陪她,卻也知道自己此時精神不濟,還是不要輕易招惹他得好,否則將他的熱情勾了出來,她可沒精力應付。
秦肅兒在胡思亂想中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蕭凌雪喚她,她才醒過來。
稍事梳洗一番,珊瑚便端了兩碗辣魚湯面進來。
秦肅兒見那紅通通的辣椒末撒在湯面上便食欲大開,好心情全寫在臉上。
蕭凌雪見她吃得很歡,忍不住停下了筷子,定定的望著她。「肅肅,你……是不是懷上孩子了?」
使節團里,好些人因水土不服而食欲不振,還有幾個人更是清減了一圈,她卻是吃得好睡得好,讓他不免有些起疑。
秦肅兒被他這麼一說,也有了幾分懷疑,翌日上午,趁著在給聶如風「查房」時,她便讓吉安給她診脈。
結果,她沒有喜脈,她自己也有些失望,他們都成親那麼久了,還有太後婆母給她的壓力,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想懷上,她怕自己若是不能生,蕭凌雪再怎麼愛她也一定會被迫納妾,和一個女人分享他,她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雖然失望,她還是打起精神來給聶如風看診。「今日感覺如何?是不是好了很多?」她拿出听診器仔細聆听,他的呼吸、心跳都很正常,沒任何異狀。
聶如風看著她掛在頸上的奇怪東西,狐疑的問道︰「你當真時常這樣給人開膛剖月復的治病,還能縫合人身上的傷口?能縫手臂?」
昨天那個曉花的丫鬟來跟他講述何謂開刀手術,見他半信半疑,便笑著說自家主子對于給人開刀駕輕就熟,還能縫身上的傷口,叫他不須擔心,說有她家主子在,斷掉的手臂也能縫回。
老實說,他壓根兒不信,尤其是這樣花般的姑娘家,有那膽子縫手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