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相思怕上樓 第5章(1)

書名︰只為相思怕上樓|作者︰葉芊芊|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北海岸的翡翠灣,一群愛好大海的戲水客,在四月徐風輕拂下揚帆逐浪,紅色「印第安」、綠色「原住民」、黃色「搖賓樂」、藍色「流浪者」,是他們的顏色及代號,因為有他們的點綴,大海不再是神秘而靜謐的,它成了一幅多彩多姿的彩繪,美麗得令人忍不住月兌去束縛,與海共舞。

以前,汪思涵只能遠遠眺望這群海中嬌客,作夢都不敢想會有一朝與他們共游,但是認識余力耕之後,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可實現的一樁小事。

這就是女人夢寐以求的際遇?灰姑娘穿上玻璃舞鞋的神話,在現實社會中,依然是有可能的。

但是灰姑娘與王子的後來呢?幸福嗎?美滿嗎?

她的笑容中有一絲寒意。

「想什麼想得渾然忘我?」余力耕督導完帆船人倉後,手拿兩罐冰啤酒坐在她身旁的沙灘上,遞給她一罐。

「想……該怎麼樣感謝你,帶我見識了這麼驚險刺激的活動?」費了一個上午,她總算從笨手笨腳的初學者,月兌胎換骨成了略懂皮毛的-─還是初學者。

對運動,她是個道地的智障兒。

「以身相許。」他眼楮盯著她修長均勻的大腿。

「你擔當得起嗎?」她正面迎擊。

他訕然一笑。「擔當不起。」因為他還是很滿意目前擁有一座森林的生活。

「都快兩點了,你要喂我吃什麼?」她望著凹陷的小骯,哭喪了臉。

「中午隨便吃,晚上到我家吃大餐,我親自下廚。」

「能吃嗎?」她眉心打了個痛苦的結。

「開玩笑,我是傅培梅老師的得意門生的--」他自吹自擂。

「哥哥。那又怎麼樣?」她懷疑的眼神。

「俗語說︰‘沒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我吃多了力耘的手藝,自然曉得如何拿捏咸淡。」他口氣是胸有成竹,心底卻冒了個大問號,要不是為了完全的單獨相處,他可是個標準的君子遠庖廚型沙文男人。

「但願別又是去麥當勞吃消夜。」昨晚慘痛的記億猶新。

「又?你常晚上吃不飽嗎?」

「對。」她隨便應聲,中斷他的疑心。

余力耘隨著夫君回雲林婆家,少了她的聲音,整間屋子顯得空蕩蕩。趁余力耕在廚房忙得不亦樂乎時,汪思涵獲準參觀余宅,九十坪的華廈。

余宅的設計風格,偏向典雅的半復古調子,融合東方的靈逸月兌俗,和西方鄉村豪邁兩種氣息,多是原木家具為主,搭配柚木皮的裝飾。

她很少見到這樣所費不貲的家居裝潢,所以像夢游仙境的愛題絲,對每一間房散發的創意,充滿了好奇與喜悅,直到她走到最後一扇門,直覺告訴她不要打開,因為那是余力耕的臥房,可是她還是扭開了門把,偷看一眼。

一眼便令她無法回神,暫停呼吸。

在床頭櫃上有部忘了關的幻燈機,循著它的光線,投射在牆上,一張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笑看著她。

她不是別人,她就是她,是她上次專訪他時拍的。

可是,她比她本人漂亮,眉宇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教人不覺坪然心動。她怎會如此上相?她懷疑是蔣天雪的技術,已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高超境界。

不,她再也騙不了自己,這張臉分明就不是對鏡頭,是對著余力耕時的表情。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看出那雙眼眸中隱藏的意念。

她,汪思涵,在這一刻,已愛上他了。

多麼老實的眼神,又是多麼殘酷的事實,她難過得無法面對自己。

坐在床邊,垂著頭以手掩臉,淚水不經意地從指縫沁出,每一滴都是來自于胸口的痛,每一滴部是落向無垠的深淵,無語問蒼天。

三十一歲的初戀,在幾乎是一見鐘情中展開,太可笑了!

她無聲地飲泣。

不想為任何一個人改變一生的心願,動搖了。

余力耕喊了幾聲,卻不聞響應,他擔心汪思涵跑掉了。這個女人是不同于一些他認識的女人,別人處處順從他,她事事與他唱反調;別人耍小姐性子,還得先察言觀色他的心情,她翻臉跟翻書沒兩樣,管他是晴天或打雷天,她總是率性而為,有時就是為反對而反對。

還好!她的背包依舊躺在玄關的鞋櫃上,但是,人呢?

他一間房一間房地找,推開自己的房間門後,他也呆住了。今晨趕著去約會,匆匆地飛吻一下壁中美人,竟然忘了關機,他好生尷尬。

把她的倩影長留在牆上,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誤會?他不否認喜歡她。喜歡?不,比喜歡更上一層,那就是愛。他愕然,原來早在拍前,他的愛意已經萌生了,或是更早,早到他與她在酒廊大吵之時,為了再見,他故意取消與儷佳人的口頭約定!真的是這樣嗎?

他的臉色倏地變得很嚴肅。

同樣地,不想為任何一個人,改變一生。

汪思涵其實听見了他叫她的聲音,而沒有回答是為了爭取時間,止息泛濫的淚水,卻掩不住眼神里的哀愁。

「吃飯了。」他干澀的說。

她想不露痕跡地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可是瀟灑如鯁在喉,什麼都說不出來,反而是抬起頭與他眼對眼相望後,肩在枓,手發麻,鼻一酸,她克制不了愛他的心情,憂郁的哀愁移轉成美麗的哀愁,楚楚可憐的柔情,似春風拂過西湖水,在他的心中回蕩一波接一波的漣漪,全是愛的漩渦。

一個不能自拔的沖動,他一只膝落地,盈握她的縴縴玉手,沙啞多情的說︰「思涵,我不想再否認很喜歡你的事實,也許你一時間無法接受我,那麼給我個機會,讓我們重新來過。」他改變心意了,為她,他放棄森林。

「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重新來過?我不懂。」听到他的表白,她半驚半喜,快喘不過氣。

「我的意思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而不是單純朋友間的來往。」

「結婚?你開玩笑的吧!你怎麼可能--」

他突然以吻封唇,阻止她可能說不完的多疑。

她就是無法抗拒他的吻,像雪人遇到太陽,勀羌淙誄梢惶菜??屢?乃??

也許她是該誠實地面對自己,走出父母不幸婚姻的陰影,尋找一個屬于快樂、屬于愛情、屬于她的港口。但是余力耕是她短暫的靠航點?或是永遠的終點站?她沒有十足的信心,從他如漫天飛絮的情史中,她怕自己只是一小段插曲。

余力耕感覺到她不穩的心,咬著她的耳垂,熱呼呼的說︰「我是真的好愛你。」

「你是不是常用這一招,博得你那些女性朋友的芳心?」她酸酸的問。

「從今以後,在我眼里只剩下你一個是女人,其它人對我而言,統統是男人。」他舉起童子軍的右手發誓。

「只有我一個女人,你的世界豈不變得很單調?」她又口是心非。

「所以你要常陪著我,最好是每天那邊一下班,就乖乖到我這邊來打上班卡。」他認真的說。

「要我加班!你付我多少加班費?」

「你要什麼我都給得起。」

「我要天上的星星。」她刁難。

「我把我的心給你,它比那些石頭值錢多了。」他振振有辭。

「才說了第一個要求,你就搪塞我,可見你多沒誠意,叫我--」

「叫你?你想叫就叫吧!」他故意歪曲她未完的話,以手呵她胳肢窩,癢得她受不了地倒在床上,一邊閃避,一邊大叫。

「不要啦!不要啦!人家最怕搔癢。」

他趁勢撲在她身上,緊緊地抱住她。「思涵,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是第一個躺在我床上的女人。」

「卻不是第一個躺在你臂彎的女人。」她賭氣,用指甲掐他厚實的手臂。

「別生氣,你會是最後一個擁有我臂彎的女人。」他愈來愈愛她了,以及她指尖傳來的妒意,因為這證明她在乎他,很在乎他。

「我肚子餓了。」她感到兩人的體溫急遽上升,是危險的訊號。

「我只想一口把你吃下去。」

「你再不讓我起身,我要告你虐待老婆……」她被他眼中的愛火燒昏頭了。

「原來你已經以我老婆身分自居了。」他欣喜若狂。

「討厭!你有完沒完,菜都涼了。」她嘟著小嘴,怎麼也擋不住一臉的臊紅。余力耕一把拉起她,心想幸福離他愈來愈近,就在眼前了。

她是他的,而且跑都跑不掉,雖然他們認識不過一個月,但感覺就像有了一世紀那麼久了。

他恨不得現在就地舉行婚禮,實實在在的與她百年好合。

☆☆☆☆☆☆☆

一切都變得好靜,汪父去了大陸省親;蔣天雪隨著張開杰赴日拍攝畫展;田子照帶領一干模特兒,到夏威夷海灘拍清涼寫真集;辛人杰兩邊疲于奔命,上班忙著安撫受李氏威脅的協力廠商,下班回家做子奴;余力耕被新投資案纏住,從早到晚的開會,據說是李氏對合作有異議,不停地提出修改建言,當然是為了改進余力耕和李媚虹的接觸時間,減少汪思涵與他的進展。

不過,他們兩人的感情,並未因此疏離,另一種小別勝新婚的喜悅,在每個晚上線綿不絕的電話里發燒。

然而最奇怪的是汪母,不再熬夜打牌,一反常態地待在家里看電視。對于母親變了個人似的行為,思涵感到迷惑。

母親噓寒問暖的殷勤,在過去三十一個年頭,從來沒有發生過。也不能說人不會變,但是變得太快,這其中必有隱情。

她寧願家里如往昔是個戰場,那才是她熟悉和習慣的家。

汪思涵反而較從前在家時,活得更提心吊膽。

好不容易盼到了蔣天雪回國,她有一肚子的話想一吐為快,當晚拉了蔣天雪到老地方喝酒,可是,蔣天雪一味地低頭喝悶酒,沒理她說什麼。

蔣天雪想一醉解千愁伸手欲招服務生。

「天雪,你已經喝了一排試管酒,不要再喝了。」她拉住蔣天雪的手腕。

「不喝?不喝來這兒干嘛?」

「你再這樣喝下去,很快就會像只死豬癱在這兒,多丟人。」她警告。蔣天雪的酒品不同常人,半醉是話多,全醉是睡得跟死豬倒爛泥沒兩樣,任天搖地動,也別想吵醒她。

這一次蔣天雪已經是半醉了,卻話不多,看來是滿腔的惆悵,壓住了聒噪;但是為了什麼呢?田于照不在日本啊!

「在日本發生什麼事了?」她開門見山的問。

「我……我和張開杰上床,而且不只一次。」蔣天雪自責地一笑,醉意全無。

「為什麼?」她搖頭,不了解貞操觀念在社會上的價值。或者它只是古時候的律法,現在的笑話,沒有人在乎的保守,也許它應該隨著歷史,沉沒在黃土下!但是道德呢?沒有了道德,行嗎?

她可以接受貞操薄弱的社會,絕不認同道德沉淪。

蔣天雪搜索枯腸,半晌,淡淡的說︰「因為我寂寞。」

「不,不是的,因為你恨田子照,五年來你一心一意地等他回來,沒想到他的回來再次傷害你,所以你用自己來報復他。」她斬釘截鐵的說。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蔣天雪矢口否認。

「天雪,我談戀愛了,我懂得你的心,你不但騙不了我,也騙不了自己。」

「告訴我該怎麼辦?」

「張開杰是很優秀,可是他結婚了,你必須快刀斬亂麻,和他斷得干干淨淨。」她突然一愣,心想蔣天雪不可能不懂外遇是傷天害理的惡行,一改說理的語氣,試探的問︰「你該不會想……」

「我是不想和他繼續下去,可是他不肯就此結束。」蔣天雪苦笑。

「天啊!」

「他說他第一次有了愛人的渴望,而且想要全然的付出……」一場游戲,換一場婚變,蔣天雪擔當不起。

可是張開杰是真心的,和一般有外遇的男人心態完全不同,他很天真,知道自己愛上蔣天雪後,衡量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難處,他選擇了愛情,拋棄家庭。

他不當它是一時興起。

「那他的家庭怎麼辦?他難道不要老婆、孩子?」

「我也這樣勸他,可是他說那個家有沒有他都一樣,余力耘母兼父職,會做得比他更好,孩子也會很快地忘了他的存在。」

因為他想做個對愛負責任的男人,余力耘挽不住他的心,空有他的軀殼,是痛苦;已經心有所屬的他,空留肉身在家,也是痛苦,所以長痛不如短痛,他們離婚,孩子是余力耘的命根子他也可以放棄權利,只要余力耘點頭,他甚至可以將身外之物全給她只帶他的人走。

「他瘋了,但是,天雪你沒瘋,也並沒愛上他,對不對?」她覺得她也快瘋了,怎麼會有這麼沖動的情痴!

「我是不愛他,也曉得要潑他冷水,但如何避開反過來演的致命吸引力?」蔣天雪從皮包里拿出一個紅絲絨錦盒。

「他送你的?是什麼?」她寒著臉問。

「他一聲不響地放進我皮包里的,回到家之後我才發現,不過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蔣天雪坦蕩蕩的說。

「我替你還給他。」

「我正有此意。」

「這件事不能讓余力耘知道,我會叫余力耕好好地跟他談一談,適可而止。」她找到了中間人,張開杰的大舅子。

「光是談有用嗎?張開杰會听他的嗎?」蔣天雪提出質疑。

「听你的口氣,他大概也對你說了這場婚姻的始末?」

「是啊!他大吐苦水。」一聲長嘆。

「他實在沒良心,余力耘的個性是強,可是她對他的愛,足以彌補她個性的缺失,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打抱不平。

「這給了我們一個啟示,你竭盡心力愛的人,不一定要為你感動。」滄海桑田在時間洪流中是有實證的,但是一個人有多少歲月,化無情為有情?

有人做到了,有人卻始終做不到。

「也許會是個反效果,加速他離去的腳步。」蔣天雪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不錯嘛!戀愛使你成熟了,對這個世界也有了反應。」

「我倒希望你在這兩個男人的身上,找到智能。」

「在他們的身上,我找到的寶藏可多了。」蔣天雪一語雙關。

「天雪!」她心里小鹿亂撞。

「余力耕似乎不如傳聞說的矯健,動作遲鈍了點。」蔣天雪毫不留情的批評。難道余力耕想挽個潔白的新娘,接受天神的祝福?她懂了,余力耕這回是來真的,從此台灣又少了個白馬王子。

「蔣天雪,你該去洗頭了,滿腦子的××思想。」

「我承認女人真有三十歲的生理沖動,雖然你的發育是跟上了時間表,其它可就慢了十年的光陰,看來余力耕得加油了。」

「關他什麼事!」

「關系可大了,他有責任教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將天雪快樂地低哼菩結婚進行曲。

她輕咳一聲,正經八百的說︰「別糗我了,想想你的麻煩吧!」

 我寧願想象你和超級大帥哥之間的好事,把煩惱留到明天。 蔣天雪一副郝恩嘉的灑月兌。

蔣天雪不是不想,是不敢想她和張開杰的往後。她沒有對汪思涵說清楚,在日本的兩個星期,她不能說自己完全沒動心,是有一點那種心情,因為張開杰把她當女王捧,被人珍惜的感覺,也很棒。

可惜,她仍是愛田子照。

☆☆☆☆☆☆☆

第二天,田子照一票外景隊也回來了,大家都曬出了古銅色皮膚,而田子照的臉上多加了四道貓捉過的疤痕,原因從上班的第一秒,就像濾過性病毒傳染一樣,整間辦公室無人不談、無人不論。

花心的懲罰。

林韻雖然是和他玩玩,但在玩的這一段時間中,她不許他有貳心,偏偏夏威夷的和風太暖、陽光太美、女人又太熱情,田子照憑著風流的外表,口袋里的麥克和一口流利的英語,與一個混血歌舞女郎打得火熱,林韻虎威大發,最後他只好帶傷返抵國門。

不過,田子照的臉皮有城牆般的厚度,一到公司,像只飛梭于花叢中的蜜蜂,忙著和編輯部的環肥燕瘦道哈、送紀念品。

「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還敢招蜂引蝶!」汪思涵揶揄。

「俗諸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所以別指望我當柳下惠。」他嘻皮笑臉。

「我指望你總有一天栽在女人的手上,以後不敢胡作非為。」她立下詛咒。

「我已經栽在你的利嘴下,一身都是血。」

「那些傷明明就是利爪所留,不是我刀子嘴割的。」她指桑篤槐。

「你給我的痛,是表面上看不見的,在心里。」他將手蓋在胸口,一臉痛苦。

「田子照,如果‘變男、變女、變變變’的劇情在你身上發生,我想你沒他那麼好運,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說愛你。」這是的諷刺風流男人不得善終的黑色喜劇,藉以警惕男人玩弄感情者,將被打人十八層地獄,除非有個愚蠢的女人願意說愛他,否則沒有來生。在劇中說了這句話的女人,是他的女兒,也是本部電影唯一的憾恨。看完電影後,汪思涵一直有改編的沖動,就讓那男人永遠活在黑暗的地獄中。

「你是不是遺忘了某個人?」他相信總有一個人會留盞燈等他。

「你想她還愛你嗎?」她嫌惡的語氣。

「我希望她不。」他的眼神閃過一抹哀傷,為蔣天雪不變的真情。

「恭喜你將下地獄︰永不得超生。」她沒有察覺到他的失落,只是拍手鼓掌。他不但沒女人願說愛他,女兒也來不及生下來救他。

「也好,是我應得的報應。」他無所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