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倩預期到曹櫻會變得很忙,但她沒想到他會忙成這樣,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辦法在下班後約會了。
除了推動兩個年度重點企劃,還驚爆出銀行里有位高層涉及內線交易被約談,連帶的使他這個集團負責人受到牽連,也被約談了。
不過她不擔心,因為清者自清,他的律師也說約談他是檢調單位的例行公事,內線交易是該位高層的個人行為,他不會有事,所以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這麼一來,他們就沒時間見面了。銀行高層涉及內線交易一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他正和律師團及幕僚們密集開會,接下來將有一連串的動作,主動出擊,以捍衛銀行的名譽。
雖然沒辦法晚上約會,但白天還是見得到面,只是他忙進忙出,大部分時間都在開會,她能為他做的,就只有泡一杯濃濃的咖啡給他提神。
幸好每天晚上不管他再怎麼忙,入睡前一定會打通電話給她。
好消息是,他前妻的游輪之旅結束了,已經回到美國,他的律師下星期將會飛過去和她協商公布離婚一事,因為女方也是有頭有臉的望族,因此兩邊都很慎重行事。
明天她就要和艾莉交接了,她細心的把進行中的兩個企劃案的資料全帶回家整理,希望明天艾莉可以順利接手她未完成的工作,不要讓對方覺得她是個做事沒有條理的人。
回家前,她繞到蛋糕店,今天是小佷子俊穎的生日,嫂嫂工作忙,以前都是她準備蛋糕慶生,今年也不例外。
好久沒進專門蛋糕店了,這才發現蛋糕的款式變得好多哦,看得她眼花撩亂,有戴皇冠名為「小鮑主」的鮮女乃油草莓蛋糕,還有用巧克力女乃油擠了兩撇胡子,夾餡是布丁芋頭的古早味「阿公」蛋糕,還有海綿體涂滿了白乃油,名叫「白拋拋」的可愛蛋糕,要選哪一個好呢?
「星倩……」
她正專注的在玻璃冷藏櫃前挑選蛋糕款式時,忽然有人叫她。
她轉眸看到任庭漢,輕哦了一聲。
怎麼那麼巧?或者說倒楣?想到上次巧遇時,他還利用她想攀關系,她就完全不想再遇到他了。
「你也來買蛋糕?」她淡挑蛾眉,眼尖的看到他手里只提了個公事包,顯然跟她一樣剛下班。
以前模不透他,不懂他為什麼可以因為她長期失業就要跟她分手,現在她懂了,其實也沒什麼深奧的理由,就只是現實兩個字而已。
自己以前還真沒眼光啊,竟然會答應跟他交往?以她現在的標準看來,他跟某人根本就不能比,她只想快點離開蛋糕店,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里。
「是啊。你呢?」任庭漢連忙擠出一個笑容,有些局促不自然,但明顯釋放著友善。
星倩不置可否的打量著他。
她知道他的友善從何而來。
在「山林與花岩」咖啡廳遇到的那一次,曹櫻自稱是她的未婚夫,所以他這卑鄙小人現在是在對曹櫻釋放善意,不是對她。
「買蛋糕。」她客套的對他一笑,轉而輕快的吩咐櫃台里的服務人員。「麻煩給我一個八寸的小紳士,要五個盤子,問號蠟燭。」
她再度轉眸看著任庭漢,仍舊客套的對他嫣然一笑。「我買好了,失陪了。」
然後她頭也不回的走到結帳櫃台,沒想到他竟然也跟來。
「星倩,我們好久沒見了,一起喝杯咖啡聊一聊好嗎?這里樓上就有咖啡廳,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還可以一起吃晚餐……」
他話還沒說完,她就目光奇怪的看著他。
現在再來討好她這個前女友會不會太晚了?
對他而言,她夏星倩從一只他極欲趕走的蒼蠅變成上好的五花肉,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呢?
「抱歉,我沒時間,我要回家為家人過生日。」她冷淡的說。
「哦,是誰生日?大哥還是大嫂?不然……是俊穎還是俊智?」他熱切的問。
裝熟啊?她更反感了。
以前他是跟她的家人很熟沒錯,但分手時,他可一點都沒考慮到她要怎麼跟家人說,當然也不會覺得他應該給她家人一個交代。
人原來可以這麼現實啊!
「是……」一抹惡作劇從她唇畔快速掠過,她抬眸看著他,眼神晶亮,笑眯眯的說︰「你不認識的新成員,我的小佷女,我大哥大嫂的寶貝女兒。」
看到他訝異的瞪大了眼楮,還闔不攏嘴,她打從心里想笑。
兩個孩子都已經那麼大了,再生一個小女圭女圭,怎麼樣?很強吧?嚇死他。
半晌,任庭漢才訥訥地擠出話來,「嫂嫂真有勇氣……哦,我是說,真有福氣,老蚌生……呃,不是,是老來得……呃……老來俏。」
瞧瞧他那語無倫次的樣子,她更想笑了。「所以我得趕快回去了,失陪嘍。」
她不想跟他說改天見,因為她壓根不想跟他再見面。
「多少錢?」她問櫃台服務生。
蛋糕已經放進美美的盒子里,包裝得很漂亮。
要是她真的有個佷女就好了,她一定會天天幫她打扮,不過,眼前是不可能了,她嫂嫂才不會再生,這個願望就留到以後吧,等她自己生了女兒時再說……可是,某人應該會比較想要一個能夠傳宗接代的兒子吧?
一個像他一樣魔鬼、剽悍的帥兒子……
「八百五十元。」
「我來,我來!」任庭漢搶著付鈔票。
她奇怪的看著他。「怎麼可以?」
星倩是沒有他的動作那麼大、那麼夸張,但淡定的她自有見地,她輕輕推開任庭漢拿著千元大鈔的手,一邊把自己的信用卡給了服務生。
「唉……」他終于顯露出懊惱的樣子,苦惱的看著她。「星倩,我們還是朋友吧?我們是朋友吧?」
「朋友哦?」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提起蛋糕走人。
希望他不要再跟上來了,不然——不然的話,她就跑給他追!
想到他看到她奔跑時會有多驚訝,她就想笑。
為了不再跟他不期而遇,她往捷運的方向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驀然間,樂極生悲的事發生了!
她的鞋跟竟然「啪」的一聲斷了!她也在鞋跟斷掉的同時跌倒,腳好像扭到了,好痛。
周遭人潮熙來攘往,現代人怕麻煩,沒有人願意停下來看她一眼,當然也不會有人好心的把她扶起來。
「星倩!」
她按著腳踝,咬著下唇,強忍痛意抬眸,就看到任庭漢站在眼前。
他蹲了下去。「我在車上看到你走得好快,才在想你會不會跌倒,結果就真的看到你跌倒了。」
她蹙著眉心。
原來是他的烏鴉嘴……
「先上車再說吧,我送你回家。」
好痛……現在她還有選擇余地嗎?不想讓路人把她踩死就只好欠他一次人情了。
她任由任庭漢把她扶起,由于她實在不能走,只能用跳的,他索性一把抱起她,坐進他停在路邊的車上。
她看著車窗外,一臉無言。
蛋糕都摔爛了吧?也丟在路邊沒拿,俊穎在等她的蛋糕耶,她應該再去買一個,可是她的腳真的好痛……
「我先送你去國術館,喬一喬應該就沒事了。」
她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不麻煩你了,你只要送我回家就可以,其余的事,我自己再處理。」
她可不想欠他更多人情。
「那……我去幫你再買個蛋糕。」
「不必了,我叫我大嫂買。」她連忙拿出手機傳簡訊,簡單告知自已出了點意外,請嫂嫂買蛋糕回家。
「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看到她忙不迭傳簡訊的舉動,任庭漢苦笑一聲。「我知道當初是我不好,我太過分了,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能釋懷嗎?我們就不能做朋友嗎?」
她用力深呼吸,一字一字的咀嚼他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他是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當初分手,她沒吵也沒鬧,很爽快干脆的讓他走,成全他跟另一個女人。
事過境遷,她已經不把他放在心上,可是要她說可以跟他做朋友,那還真難,而且她壓根不想跟他做朋友、不想再見到他啊。
她想她懂曹櫻的感覺了。
他已經放紅杏出牆的前妻一馬,沒有對她和那個第三者采取任何法律行動,但要他打從心里諒解他前妻的背叛,那是不可能的事,更別談釋懷或原諒,而那位梁小姐也跟任庭漢一樣,希望得到曹櫻的諒解,真的是——天方夜譚耶。
「麻煩你停車,讓我在路邊下車就好,我請家人來接我。」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跟他永遠不會有共識,她剛剛不該接受他的幫助,上了他的車。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也不要說要下車,我送你回家。」任庭漢嘆了口氣,看著她,一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的大眾情人樣。「星倩,你讓我覺得當初我傷你很深很深。」
天啊,她快吐了!
她正色的看著他,義正辭嚴的瞪清,「真的沒有那回事,你不要想太多。」
「星倩……」
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想講什麼讓她細胞死一堆的惡心話。
他欲言又止,終于還是說了。
「那個,星倩,我是出于一片好意才告訴你,你千萬不要誤會哦……你那位曹總裁,我是說曹櫻先生,你知道他有老婆嗎?他是個有家庭的男人。」
她低嘆了一聲。「謝謝你的關心,我很確定他是單身身份,而且我也不跟有家庭的男人搞曖昧。」
談了三年感情,他竟然還不清楚她的為人,真的是枉費他們相識一場,和他分手果然是對的。
「星倩,你听我說。」紅燈時,他正色的看著她。「我不是在造謠,你可能不知道詳情,曹櫻真的有老婆,雖然他老婆一直住在美國,但他千真萬確是個已婚男人,這並不是秘密,整個金融圈都知道。他說他未婚是不是?你被他騙了,他在玩弄你的感情,他仗著自己有錢有勢就玩弄你,像他那種有錢人,不知道欺騙過多少像你這樣單純好騙的女人,真是個卑鄙小人……」
「不要再說了!」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你听好,他沒有玩弄我,他比你誠實,他已經離婚了,目前是單身,不像你當初搞劈腿,還把責任推到我失業頭上,你說誰才是卑鄙小人?」
幾天後,剛出爐的數字周刊爆出亞曼集團總裁,因外遇自己公司女職員而脅迫原配離婚的消息。
雜志也越洋訪問了他的前妻,她竟然很配合的表示,自己是被迫離婚的!
她說不知道曹櫻為什麼突然急著要跟她離婚,原來曹櫻戀上了公司的女職員,她受到很大的傷害,但她絕不會離婚,她會等他回頭……
看到雜志的剎那,星倩腦中一片空白。
因為爆料者自稱是曹總裁外遇女主角的前男友,所以對其來龍去脈知之甚詳。
可惡的任庭漢,她想殺了他!
「他們的孩子也太可憐了……」辦公室里議論紛紛。
星倩因為這句話,整個人好像遭遇電擊,呆了好幾秒。
她把眾人傳閱的雜志拿過來,又詳細的看了一遍。
真的,真的有這句,他們的兒子表示,希望父母能夠復合,看到母親每天以淚洗面,他的心好痛……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她努力想要順暢的呼吸,努力想要好好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但從腳底開始發涼的感覺瞬間灌滿全身。
他從來沒告訴她,他有個十歲大的兒子,才八年的婚姻,兒子卻十歲了,這麼說,他們在一起很久了,直到孩子都兩歲時才結婚……
所以,自己真的被他騙了?
難道被任庭漢說中了,他根本就沒有離婚,一切只是存心欺騙她感情的謊言?
所以才會連她嫂嫂也不知道他離婚了,因為他根本沒離婚,而且他的前妻也不同意離婚……不,不是前妻,他們根本沒離婚不是嗎?既然還是法律上的夫妻,那麼粱小姐是他的妻子而非前妻……
是這樣嗎?
不,不會的!她相信他,他絕不是那種人,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