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別早。
窗外飄著皓皓的白雪,氣溫奇低無比,但是屋內卻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帶著火藥味的氣息。
大廳的首位上坐著成老爺和成老夫人,一旁站著一個身形瘦長、輪廓深刻的中年男子。
他是成家的獨子成中宇。
而跪在廳堂中央,眉清目秀、五官分明、眼眸透著靈氣的女人則是商縴縴,成中宇的妻子。
為什麼商縴縴會跪在廳堂上?
因為她犯了成家的家規。
迸人有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商縴縴沒有替成家生下一兒半女,卻又不肯讓成中宇納妾,所以惹得成老爺和成老夫人非常生氣。
商縴縴抬頭看向站在一旁默不吭聲的丈夫,想必他也同意公婆的說法,想再納妾傳宗接代吧!
哼!一切都是欲加之罪,想她才嫁進成府半年,他們就無端的給她安上罪名,何不干脆休了她算了!
「如此說來,你們是非要我答應讓中宇納妾不可羅?」商縴縴冰冷的問。
「你真不識好歹!」成老夫人生氣的破口大罵。「要不是成府對你伸出援手,憑你這種人也想進成府的大門?你不但不好好的感恩,還敢妄想獨佔宇兒!」
不過是個沒才沒德的野丫頭,要不是中宇喜歡她,硬要將她娶進門,說什麼成家都不會要這種沒修養又口無遮攔的媳婦兒。
「我不是要獨佔中宇,而是不同意娘用這樣的藉口讓中宇納妾!」商縴縴無畏的迎視成夫人的目光。
成親半年沒懷孕的媳婦到處都是,為什麼就她非要答應讓丈夫納妾不可?婆婆怎麼不想想她自己也是熬了好多年才生下中宇的?
「大膽,你竟然不懂得尊敬長輩,還敢與我頂嘴?」成老夫人氣急敗壞地道。
「來人啊!把她給我趕出去!」
商縴縴轉頭看著站在一旁的夫婿,冀望他能替自己說一句話,但是成中宇只是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她甚是寒心。
「沒想到你竟是這樣懦弱無能……」眼淚在瞬間涌上那對美麗的瞳眸。「好,我走!」商縴縴緩緩的站起來,回房去收拾行李。
就在商縴縴走出成府半個時辰後,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彷佛千軍萬馬壓境,撼動整條街道,引起商縴縴回頭往成府的方向看去。
只見成府所在的位置火光沖天、濃煙四起……
流浪了幾天後,商縴縴覺得自己好像迷路了。
她蹲在路旁,把頭埋在雙膝間,嚶嚶的啜泣著。
她該怎麼辦?
原本她應該高興的。
成老爺因為與盜匪勾結又分贓不均,在一夜之間被盜匪滅門,而她卻在盜匪到達之前被趕出成府,因而撿回一條命。
她是該慶幸。
但是,她無處可去呀!
現在就更糟了,她竟然暈頭轉向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想一想,她干脆自我了斷算了!
可是……這該怎麼個死法?
上吊?
不行!
死後舌頭會伸得跟長舌婦一樣長,那多難看!
跳河?
呵!這種天氣河水一定很冷,萬一她要是冷得受不了,一定會游上岸,到時候不但生病要花錢看大夫,說不定連再尋死的勇氣也沒有了。
拿刀自刎?
言可是她上哪兒去拿刀?
情要她花錢去買置自己于死地的武器,門兒都沒有!
小哎呀!怎麼連想死都這麼困難?
說商縴縴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好方法可以死得美美的又不痛。
獨最後,她打消尋死的念頭,她就不相信天下之大,會沒有她容身之地!
家商縴縴躲在大樹下,望著天空落下的傾盆大雨興嘆,詛咒著天空不作美。
她心中忍不住抱怨,才打消尋死的念頭,振作起精神,就被困在大雨中進退不得,如此的壞兆頭,讓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雨下了許久都沒停,雖然她躲在大樹下,但依舊被從樹葉縫隙中落下的雨水給淋得渾身濕透。
正當她在怨嘆過往的行人、馬車沒有一個有同情心時,忽然一輛馬車彷佛听到她的抱怨,在她面前經過後停了下來。
不過馬車經過濺起的泥水,將她原本就已經濕淥淥的衣服畫上水墨畫,讓她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泥人。
「該死!有馬車坐就了不起嗎?」商縴縴原就被雨淋了一肚子火,現在又讓馬車濺得滿身是污泥,無處發泄的氣這會兒一古腦兒地全宣泄出來。
她才剛罵完,馬車上就下來兩個身穿勁裝的彪形大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兩人一左一右的走向她。
糟糕!
情勢似乎不大妙,她好像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了。
「你們想做什麼?」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打劫的土匪,樣子雖然剽悍,但臉上沒什麼表情,也不像是心懷不軌的登徒子。
商縴縴的腦海中閃過各種揣測,但依然無法猜中對方的來意。
現在她該怎麼辦?
眼看兩名大漢一步步逼近,她卻無計可施,只能緊緊握著手中的包袱,打算在重要關頭做最後一搏。
當兩名大漢抓住她時,她立刻發出猛烈的攻擊,兩手捶、雙腳踢、張口咬,反正女人能用的招數她都用了,不過效果似乎不彰。
那兩名大漢雖然微微皺眉,卻沒有還手,只是挺著胸忍受她那如蚊子叮咬的花拳繡腿,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姑娘,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想帶你去見一個人。」其中一人溫言解釋,卻未獲得商縴縴的認同。
「我又不認識你們,憑什麼你要我去見誰我就得去?」開玩笑,她必須去為自己往後的三餐作打算,哪有時間跟他們去見誰!
「見了面不就認識了,俗話說四海之內皆兄弟,是不是?」大漢對她比了個請的手勢,希望她能賞光接受邀請。
哪有那麼簡單!三言兩語就想說服她?門兒都沒有!
想她從小就跟著賭鬼父親東奔西闖,什麼陣仗沒見過,用這種三腳貓的伎倆就想騙她走?還早咧!
「我不想認識任何人可不可以?」又不知道他們是熊還是虎,她才不會傻傻的跟他們走呢,萬一是他們認錯仇敵,那她的小命不就休矣?
「請姑娘別為難我們。」
「是兩位大爺在為難我才對。」商縴縴說什麼也不肯跟他們上馬車。
「那就別怪我們對姑娘無禮了!」他們話才說完,就一左一右的像拎小雞一樣將她拎了起來。
商縴縴的兩只腳懸空亂踢著,嘴里大喊大叫,想引起路人的注意,只可惜滂沱大雨中,根本看不到半個人影,更別提會有人上前替她解圍了。
她雖然用盡力氣掙扎,但還是被丟進馬車里。
「你能不能安靜一點,有個姑娘家的模樣?」馬車里有道聲音對著商縴縴的表現奚落一番。
這時候商縴縴才發現馬車里坐著一個表情冷漠的男人,正用著一雙銳利的眼楮盯著自己看。
商縴縴睜著水汪汪的大眼,不敢相信這男人竟會如此批評她!
「如果你無緣無故被捉走,還會管什麼姑娘家的模樣嗎?還有,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也不想認識,只要你放了我,不就不用看見我不像姑娘家的模樣了!」
風雨霧听見她一口氣說完一大堆話,眉頭全擠在一起。
「石勒,拿一塊布來。」
商縴縴發現不對勁。
「你叫他拿布做什麼?」
風雨霧冷漠的掃她一眼,淡淡的回答︰「我不喜歡耳朵旁邊有聒噪的麻雀叫個不停。」
商縴縴豎起耳朵傾听。
「哪有什麼麻雀——」
她的話還沒說完,風雨霧一手接過石勒遞過來的布,手腳俐落的綁住商縴縴嘰嘰喳喳的嘴。
商縴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遭到這樣的待遇,除了用燃著熊熊怒焰的大眼猛瞪著風雨霧,雙腳更是不停的在不算大的馬車中亂踢。
以風雨霧的身手,當然不可能會閃躲不過,只是臉上明顯的表現出對她粗野的舉動感到不耐煩。
他開始質疑自己這麼做能不能瞞得過少爺?
雖然眼前這個女子酷似少夫人,但是她的言行舉止卻與少夫人有著天壤之別。
少夫人有著文靜典雅的千金氣質與風度,但眼前這位姑娘卻是粗俗得可以,或者他干脆把真相告訴少爺算了,免得他費心、少夫人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