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醫院,遠遠的,古奕青就看到了焦急的白若琳,他的腳步先是猶豫的一停,接著就快步沖了過去。
「副理!謝天謝地,」白若琳一看到古奕青差點哭了出來,「你可來了!」
「人呢?」他還算冷靜的問。
「醫生還在檢查!」白若琳的眼神充滿不安,「剛才護士出來說,小孩……應該會提早出生,怎麼辦?!才八個月……」
听到這個他的心直直往下沉,「那維桐呢?沒事吧?」
白若琳同情的看著他,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一切得等醫生檢查。」
迸奕青渾身發顫,害怕失去她的感覺幾乎使他崩潰。
當檢查室的門打開,古奕青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抓住了醫生,「她人怎麼樣?」
「她人已經清醒了,不過受到撞擊,子宮開始收縮,孩子會提前報到。」醫生拍了拍古奕青的手,請他松手,「我們準備進產房。」
「我是她先生,我可以見她嗎?」
醫生瞄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可以,但得快點。」
迸奕青連忙跟著一旁的護士進入檢查室。
秦維桐躺在床上,臉因痛苦而扭曲,閉著眼楮,準備被推進產房。
「維桐!」他走到她的身旁握著她的手。
他慢慢的張開眼,頭轉向他,她的雙瞳因為疼痛而有些失神,「我好痛……」她申吟著說。
「再忍一會兒,要進產房了。」他的喉嚨緊縮,「等等就不痛了。」
她的手緊握著他,試圖集中精神看著他,「我想告訴你───我很抱歉,我錯了……真的錯了!一直以來,你做了好多、好多你不想做的事,就連這個孩子也是……」
「沒關系,我不介意。」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心痛的注視她蒼白的臉,「你應該知道,如果我讓步能夠讓你快樂,我可以為你讓一步又一步。」
她的眼淚滑落,想要抬手踫觸他表情溫柔的臉頰,但是痛苦使她縮手,忍不住叫出聲,薄汗一下子布滿了額頭。
「我不會放手了!」她申吟著,用力的握著他伸來的手,「再也不會了!不論瑞茵怎麼說───我都不會,你跟孩子都是我的。」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心中充滿對她的疼惜和感動,雖然遲了一點,但總比等一輩子,她還想不通好。
護士前來,他不得不放開她的手,看著她痛苦是他做過最難的一件事,他吻了吻她的臉頰,看著她被推進產房。
六點三時五分──古奕青成了一位女孩的父親,母女均安。
迸奕青只來得及匆匆看小女嬰一眼,因為早產所以得要待在保溫箱一段時間,但經過檢查,她的身體機能一切正常。
他輕手輕腳的進入房間,秦維桐躺在床上,閉著眼楮似乎睡著了。
他坐到床旁,小心翼翼的握起她的手,低頭吻她的手背。
他的動作使她睜開了眼楮,輕聲的問︰「寶寶還好嗎?」
「嗯。」他微笑點頭,「寶寶很好,很漂亮,長得像你!」
她的嘴角揚起一個虛弱的微笑,「像我?那她不可能漂亮,要像你才漂亮。」
他的目光一柔,心情放松下來,她看起來雖然疲倦,但是氣色好多了。
看著他臉上的溫柔,她眨著眼楮,眨去突如其來的眼淚。
「不舒服嗎?」他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她搖著頭制止他正要按鈴叫醫護人員的動作,「沒有,只是想到,平白走了一大段路,讓你痛苦,就感到好難過。」
「是啊,你是該感到難過,不過你該慶幸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夠大方,不會跟你計較小細節。」他輕敲了下她的額頭,「但是你最好不要太得寸進尺,這次你差點把我嚇死。」
她能體會他的感受,在跌落樓梯的那瞬間,離開他或失去孩子的恐懼徹底淹沒了她。
「對不起。」雖然很累,但是她還是緊握著他的手,眼眸中有著請求,「別生氣。」
「我沒生氣。」他溫柔的說,「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出事,害怕你離開我。」
「不會,」她搖著頭,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旁,閉上眼楮,「再也不會!」
迸奕青坐在床邊注視她入睡,他的臉漾出微笑,溫柔的看著她。
「你好小,怎麼這麼小?」隔著玻璃,看著躺在保溫箱里的小孩,接到白若琳電話而來的張卉聿忍不住本噥著。
白若琳站在她身後,講到這就一肚子氣,「還不是那個爛女人!真想去拔光那女人的頭發。」
「要去的話,記得算我一份。」張卉聿雖然不認為暴力是件好事,但現在听起來還挺吸引人的。
「女人?!」離開病房來看女兒的古奕青听到白若琳的話,眼底閃過怒色,「什麼女人?」
白若琳驚訝的轉過身看著古奕青,「副理,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徑自追問,「你剛說什麼女人?」
「維桐沒跟你說嗎?」白若琳瞄了古奕青一臉山雨欲來的陰沉神情,很盡責的當起報馬仔,「是郭瑞茵推她,她才跌下樓早產的!看到維桐摔下來那個時候,真的把我嚇死了。」
想起維桐跌下來那一幕,她還心有余悸。
迸奕青想要咒罵出聲,維桐什麼都沒說,他不知道她不提的原因是想保護她那個自私的表妹,還是累得忘了提,但不管她怎麼想,他不會跟她吵架或爭辯,她剛生產,需要好好休息。
「麻煩你們替我照顧維桐,我馬上回來。」
「副理,你要去哪里?」看著他轉身大步離開,白若琳好奇的問。
迸奕青沒有回頭,試著使自己冷靜,畢竟激動無法處理好事情。
他是可以同情郭瑞茵從小失去父母,但這並不代表可以把她今天自私自利的行為合理化。
從今以後,郭瑞茵不會再是他們的陰影,他要郭瑞茵這女人徹底從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之中消失。
迸奕青在喧鬧的夜店找到了一身火辣裝扮的郭瑞茵,她已經喝了不少酒,一看到他來,立刻黏了上來,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
一絲冷漠浮現在他的臉上,甩開了她的手,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推開她,「要怎樣才能放過維桐,說出你的條件。」
冰瑞茵清醒了一半,揚了下嘴角,看著高大的古奕青,嘲弄的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煙,點燃吸了一口,「跟我結婚,我要那個孩子。」
他冷冷一笑,「休想,你等著警察上門吧。」
「什麼意思?」
「你推維桐下樓,」他的下頷因忍著怒氣而緊繃,「我會告死你!」
「我才沒推她下樓。」郭瑞茵心中閃過歉疚,卻很快又一臉不在乎的吐了一口煙,「她胡說八道。」
他不敢相信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是死不認錯,他目光含怒,「維桐並沒有說你一句不是,是婚紗公司的人告訴我的。」
「那又怎麼樣。」郭瑞茵抿了下嘴,喝了一大口酒。
「那又怎麼樣?」這輩子,他從沒打過女人,但現在他幾乎忍不住要打醒她,「你差點害死她!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穿成這樣跑來這里喝酒找樂子?!你表姊躺在病床上,自己和孩子的命差點沒了,卻還滿腦子想著保護你,你若是還有一點良知的話,真的該感到羞愧!」
冰瑞茵沉默了一會兒,心中有著復雜的情緒,但最後她高傲的揚起下巴,「我為什麼要感到羞愧,這是她欠我的!」
看著她瞪大眼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古奕青氣得握緊拳頭,忍下動手打她的沖動,「我已經知道你父母的死因。」
冰瑞茵聞言全身一僵,冷冷一哼,「那你該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欠我的。」
「我只知道,你爸爸很疼維桐,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她發燒,你父母急著去幫她找醫生,但為什麼你爸爸開車不能小心點?明明喝了酒,為什麼還堅持要自己開車去找醫生?你把一切都怪罪給維桐根本就不公平。」
她聞言臉色轉白,不甘示弱的想要回嘴,「要是她不發燒───」
「對!因為是她發燒,剛好是她發燒!如果換個角度想,今天發燒的人若是你,」他立刻反擊,「你父母親急著替你找醫生,而出了意外,你心中就可以沒有恨,認命的過日子嗎?」
她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凍住。
「我們要不要回到山上去找陳牧師?」古奕青沒有放過教訓她的機會,「我相信他很清楚當年的一切情形,沒有人認為這件事該怪罪維桐。听說你爸爸因為是入贅的,跟你媽媽感情不好,酗酒成性,村里的人都說他早晚會因為酒而害死自己,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這一點!或許你心知肚明這一點,只是非要拿這個當借口,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掩飾你其實是個比不上維桐又自私自利的女人的事實。」
冰瑞茵緊緊捂著耳朵,她不想要听。
迸奕青一把抓下她的手,沒讓她有機會逃避,「在我還沒後悔之前,說出你的條件,然後遠遠的滾開!」
她紅著眼瞪著他,「秦維桐憑什麼能得到這一切?!」
「憑她是個好女人!」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他指責的看著她,「她不求回報的關心你,你卻恩將仇報,因為你,她現在躺在醫院里、孩子早產,但你想的還是只有自己!你難道還沒看清,這世上現在唯一還會理你、在乎你的人只剩下維桐一個人?你怎麼還能仗著她對你的關愛一味的傷害她?如果你真覺得看到這個表姊就覺得討厭,你就說出你的條件,之後高抬貴手放過她。」
冰瑞茵張開嘴想要反駁他,但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反正自始至終你就是要錢,只要你開口,我可以給你,但條件是這輩子不準你再打擾維桐。」
「開什麼玩笑!她是我表姊……」
「表姊?!你未免也太可笑。」他冷漠的打斷她的話,「在你傷害她的時候,可沒想過她是你的表姊!」
她想反駁他的指控,卻找不到一字一句可以說。
迸奕青塞了張支票到她手中,滿臉鄙夷的轉身離去。
冰瑞茵手捏著支票,思緒麻木,四周的喧鬧依舊,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單寂寞。
孩子早產,在保溫箱住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最後經過檢查,昨天才健健康康的出院,被古奕青送到坐月子中心跟秦維桐母嬰同室。
冰瑞茵走進坐月子中心一間以柔和色調裝潢的房間里,她緩緩拿下戴在臉上的太陽眼鏡,看著秦維桐一臉溫柔的半臥在床上,逗弄著孩子,喂孩子喝女乃。
秦維桐察覺她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響,她抬起頭,眼眸因為看到郭瑞茵的到來而驚訝的微睜。
冰瑞茵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絲驚恐,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
秦維桐專注的審視著她,從那日的沖突之後,她就沒再見過她,古奕青也不想提及任何有關郭瑞茵的事,所以她心中雖然掛心表妹但也不好開口,現在看到郭瑞茵安好的出現在眼前,她也松了口氣。
冰瑞茵站在床尾,打量著看來氣色頗佳的秦維桐,不太情願的說︰「你看起來的樣子還不錯,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我不是故意推你下樓的。」
秦維桐一笑,「我知道,你只是想拉住我,是我自己重心不穩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