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陽光躍上枝頭,照亮了樹葉紋路,上頭微帶露珠,順著葉脈往下滑落,瞬間由滋養大地的泥土吸收,化為濕潤的土地。
成群的山雀棲息在林間,一大早嘰嘰喳喳地吵醒睡夢中的人兒,似在說一日之計在于晨,要好好保持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精神不可賴床,否則會被太陽公公取笑。
伸了伸懶腰,好久沒一夜無夢安睡到天明的袁素素神清氣爽的醒來,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的愣了一下,簡陋的房間擺設和她的丁香居相差太遠了。
但是她很快的想起來發生什麼事,臉微紅的撫撫余溫已失的唇,懊惱自己的太過在意。
就當是教學用的人型模具約翰和瑪麗,唇稍微踫觸個幾秒鐘不算什麼,根本沒感覺嘛!她怎麼會對一頭大熊起了屬于人的反應,她只是太驚訝才忘了及時抽身。
可是她干嗎心跳加速得有點莫名其妙,一個別扭到極點的男人實在沒什麼可取之處,如果他真如醉醉所言有身好醫術,或許能勉強將他由熊進化成人,多少給他正面的評語。
她不可能對一頭熊動心,光是他的小家子氣就讓人氣飽,牲畜都肯救了何況是個人,厚此薄彼太不仁厚了。
頑固的病人見多了她早習得一套應對辦法,他橫由他構,他鬧由他鬧,倔個一時總不能倔上千秋萬世吧!橫膩了、鬧累了自然軟化。
有句話常說︰女人是水做的。
而她信奉如神明,女人的確是水做的,所以包容性大,無任何形態,不管裝在哪種容器都能適應自如,遇熱溫人心,止渴消暑,遇冷結凍冰死人,拿來當凶器都成。
她也曾想過把人打暈了拖下山,但是把牛拖到水槽邊要是它不低頭,滿滿的一槽水還是白盛了,牛不喝水能強灌嗎?
「早呀!睡得還好嗎?」
「早……哇!有鬼——」不會吧!大白天山精野妖敢到處走。
兩眼浮腫顯然沒睡好的言笑醉嘟噥的搔搔後腦。「你見鬼呀!表吼鬼叫的想嚇死人不成。」
死人已經死了不用嚇,她才是受驚嚇的人。「你……你是熊先生?」
「言,我姓言,你要我重復幾次才記得牢。」麻煩的女人。
「我知道你姓言,可是習慣你的熊樣……呃!我是說你好看得嚇人一跳。」她惟一認得出的是他的眼楮。
模模光滑的下巴,微痛的傷口讓言笑醉的眉擰了擰。「下次再叫我大熊,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輕靦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許久不用修胡,技巧退步了,再加上刮胡刀的刀片生銹,他磨了好久才稍微磨利些,對著鏡子刮去蓄了五年的胡子。
結果留下不名譽的悲慘戰跡,他不敢去數臉上的傷痕有多少,不知情的人當他自殺未遂,動脈沒割斷卻毀了容,一條條血絲非常駭人。
「不叫你大熊也不見得對我多客氣,吃光了別人的心血不知感恩圖報,和野生的熊沒兩樣。」只會糟蹋農作物,毀壞山林。
「你還說我是熊,我可是特意為你……」修了胡子。言笑醉急急打住未完的話,不想她曉得他做了什麼蠢事。
幾百年沒為討女人歡心而修整門面,沒想到她不領情地仍當他是頭熊。
「特意什麼?話說一半不難受嗎?」听的人會很奇怪,不斷猜想下文為何。
袁素素不知不覺走出診所,一片綠意迎面而來,偶有黃葉飛舞,讓冬的腳步逐漸凋零,新發的懶芽似在迎接春的到來。
吸一口干淨的清新空氣灌人大腦,大自然氣息頓時令人神一清,眼神明亮的充滿朝氣,對身為幸福的人類而感到雀躍。
迎著風,長發飄動如柳,素著面不讓人工化學污了的袁素素遠眺山間的小河,面露微笑的禮贊大自然送給她的禮物。
山色是免費的,綠水是無價的,開闊的視野城市里是找不到的,鳥兒們的悠閑是忙碌的都市人所比不上的。
若非她很滿意現在的居住環境,不然她也想搬到山上當只田野間嬉戲的小白鷺,不愁人間疾苦悠哉過活,數魚兒點點游玩湍流中。
人都是不知足的,她也不例外,真想把這片自然景致搬回丁香居,鎮日沉醉在芬多精里,什麼疲累都消除了。
「我是說該吃早餐了,你難道不餓嗎?」言笑醉跟了出來。他還是第一次為女人下廚。
平時一個人隨便吃吃也就算了,雜糧、面包皆能糊口,從不計較口感問題,燒焦的菜哪管可不可口,不毒死人的食物照樣人口。
可是品嘗過她昨天的手藝之後,他才明白豬食不是人人吃得起的,起碼要像個樣子端得出手。
所以他起了個太早準備早餐,希望給她個好印象,只要她不再提起要他下山一事,相信他們會有個好的開始。
經他一提醒,袁素素倒真覺得餓了。「沒下毒吧!好回報我昨日的戲弄。」
「等你吃壞肚子再來找醫生,我會打七折少收你十塊掛號費。」他沒忘了她可惡的嘴臉。
可是他翻來覆去苦惱了一整夜,最後決定心平氣和的面對她,除非她又說出氣死聖人的話。
「幽默,沒想到熊也會開玩笑。」哀素素趁機消遣的越過他,想看看他弄了什麼早餐。
言笑醉瞪了她的背影一眼,無奈的笑開了,跟隨在她後頭。熊就熊吧!她高興就好。「你的衣服還沒干,我向以前的護士借了一套放在房里,你吃完飯後再去換。」
「喔!你說話的口氣真家我老爸。」嘮叨東、嘮叨西地就怕她丟三落四。
「我不是你老爸。」他口氣惡劣的說道,放棄替她拉椅子的體貼動作。
「你當然不是,他作古多年了。」嗯!聞起來很香,不知道味道如何。
盛了一碗稀飯吹涼,她勺了一匙放入口中細嘗,臉色微變的又吃了一口。
居然拿他和死人相提並論,他離死很近嗎?」還可以吧?」
「唔!不錯,甜得很順口。」蛋也有煎熟,稍微焦了一點不算太差。
「我煮的是咸粥。」言笑醉表情難看的嘗嘗味道,當場臉臭得像有人欠了他一身爛賬。
「我們家習慣吃甜粥,只是不放蔥,蒜和肉片。」她用碗擋著臉偷笑。
人家好意煮了一頓早餐要感恩,雖然不是山珍海味,大廚料理,但意思到了總是一份心意,不好太苛求。
「我知道。」有誰煮甜粥還放那些東西,他灑錯調味料,誤把糖當成鹽灑了一大把。
他果然不是當廚師的料!言笑醉陰沉沉的想著,像和人有仇的拼命扒粥。
一大鍋應該是咸粥的甜粥,三盤走色的青菜,幾個煎成蛋糊的荷包蛋,還有看不出是圓或是方的火腿包著培根,大致看來還是可以塞入胃中消化,沒有致命的可能性。
以一個不常開伙的男人而言,這樣的早餐已經不容易,既然他以前沒毒死自己,想必這一頓也不會殃及無辜,頂多拉肚子而已。
暗自觀察他的袁素素笑在心里,瞧他一臉很不甘心的模樣,她仿佛看見一頭別扭的大熊猛啃樹皮,氣惱蜂蜜被狗熊偷吃了。
她從沒遇過比小孩子還可愛的大男人,一點小事就生起悶氣,而且是自個跟自個生氣,實在非常有趣,讓人不自覺地多瞧他一跟。
少了那片大胡子的確像個人了,五官削瘦稜角分明,看來比實際年紀小了幾歲,照片中的拙男與現實里的他不太一樣,多了些傲然的男人味。
「稀飯和你沒什麼深仇大恨,用不著用力戳它,它已經死透了,尸身糜爛。」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袁素素一表正經的勸他不要糟蹋食物。
抬頭看了看她,言笑醉和自己賭氣似的夾了一培蛋配稀飯。「你不要害我吐出來。」
什麼尸身糜爛,她當是醉醉那個變態,活人不玩偏愛「肢解」死人,怪得無藥可救,簡直是醫學界之恥。
自己怪還嘲笑別人怪。
「那你慢慢吃我不打擾你。」嘴一拭,她文雅的推開椅子離桌。
「你要去哪里?」他連忙拉住她的手怕她走掉。
她不解的偏著頭,視線落在右手腕上的大掌。「上樓換衣服。」
「喔!」言笑醉悻悻然地放手,跌回坐位繼續他的民生大計。
追女人他是第一回,投懷送抱的機會太多了,根本不必他出手便有人排隊等著補位,他從不煩惱身邊沒女人,隨手一招滿坑滿谷,他比較擔心推不掉女人的糾纏。
自從蓄了胡之後,女禍明顯的減少了很多,不像以前回家一開門就會發現被褥隆起,光果的美女正含笑帶媚地釋放電波。
五年來他的性需求降到最低點,一來診所不時有病人上門求診,不分晝夜地讓他走不開,二來來回走一趟山路實在太遠了,除非真的非找女人發泄不可,否則他待在山上的時間幾乎「全年無休」。
而她,一個和怪法醫同住一幢怪大廈的女人顯然也不太尋常,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她居然不怕他化身為魔,拿她當點心一口吃掉,反而睡得香甜的令人嫉妒。
是他缺乏男性魅力還是她太高估了他的自制力,他想了一夜快想破頭還是想不出所以然。
最後他像傻子地爬起來照鏡子,東瞧西瞧狠下心的把胡子刮掉。
誰知她的眼不但不冒出心型的泡泡,反倒第一眼喊出「鬼呀」,真是太傷男人的自尊心,他要吃飽些才有力氣和她斗。
「言醫生,能麻煩你載我去取車嗎?」
袁素素客氣得近乎淘氣的聲音讓言笑醉嗆了一下,原本回頭要責罵她兩句的他兩眼一眯,驚訝地露出一絲傻笑。「你穿這樣真的很漂亮,美得月兌俗。」
我知道!她是故意丑化自己好逃避無聊男子的追求。「謝謝。」
「你要常常穿得這麼清靈秀雅才有人追……呃,不對,你還是穿丑一點安全些,否則被人追走就慘了……」他嘀嘀咕咕地像是耳語。
他在說什麼?喃喃自語。「言醫生,可以麻煩你動一動嗎?沒有車我就回不了家。」
她不認為高山峻嶺還有公車通行,誰會繞一大圈山路上山看病。
「回家?!」言笑醉的眼神變得深沉,只留意這一句。「你要回家?」
「總要回家吧!如果你是好商量有仁心的醫生,我絕對不會再打擾你,還你一個平靜的生活。」她還有兩份工作要做。
「休想。」他歡迎她繼續騷擾他,最好把他的生活搞得越亂越好。
才一夜他已經舍不得她了,以前他從不信什麼一見鐘情的狗屁話,可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是再好也不過了,老天終于也想到要眷顧他了。
先前的爛桃花不提也罷,提了令人傷神,總該補償他的損失吧!浪費三四年時間在一個不對的女人身上,想想也挺苦悶的。
袁素素忍不住動怒的一吼。「你是牛呀!怎麼講不通,要你救命又不是要你殺人,你干嗎拒絕得那麼果決。」
「喔!原來你說的是這件事呀!」他以為她急著下山呢!
「不然你以為什麼事?」袁素素一臉古怪的瞧著他,不解他為何別過頭去。
言笑醉假意收拾碗盤地藏住一絲愉悅。「氣象報告說今天有可能會下雪,幾十年來難得一見,你可以多留幾天,說不定能有機會賞雪景。」
要真下了雪她就別想下山了,天雨路滑又加上一層薄雪,任誰也不會冒險硬板山關。
「可是我剛從日本回來呀!」意思是她賞夠雪了,不想再被雪困住。
每年她都會到日本幾趟,定居日本的爺爺、女乃女乃只剩下她一個親人,每回她要回台灣他們總是一再挽留,萬不得已才放行。
雪對台灣人來說很稀奇,但是她一到日本就得自個鏟雪,那種苦頭可是罄竹難書,即使手凍得發紅發僵還是得一鏟一鏟的將車道的雪鏟干淨,否則會出不了家門。
她不喜歡雪,甚至厭惡飄雪的季節,冬天是她最憎恨的一季。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哪壺不開提哪壺,台灣的風景會輸給日本嗎?
叛國賊。
袁素素又笑了,笑他使起性子。「送我去取車吧!不然你得先吃幾顆傷藥。」
「我偏不。」他寧可得內傷。
「你……姓言的,你很欠扁吶!」這也不,那也不,存心和她唱反調。
「我叫言笑醉不是姓言的,護士對醫生要尊重些。」被她捶幾下不痛不癢,說不定他反過來心疼她手痛。
袁素素很無力的抬高下巴睞他。「有見死不救的醫生嗎?」
「我……」高興怎樣。
正當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名著急的婦女滿身是血的奔了進來,眼淚不停的往下滴落,直催著醫生趕快跟她走。
專業的素養讓兩人停下爭執,以最快的速度先檢查婦女的傷勢嚴不嚴重,確定她並無大礙才行動一致的準備醫療器材。
低重的山嵐越聚越多了,冷颼颼的風一陣一陣的吹來,今年最強的冷氣團來臨了。
雪,也即將來到。
★★★
若有人說她的車破到不堪使用,那麼她會建議他們來看看她所乘坐的古董車,幾近解體的車身居然會動實在叫人感到不可思議。
車窗少了一片,車門把要掉不掉地半連著,稍微使點勁可能會帥氣的說拜拜,車牌上的字跡模糊不清,要有人猜得出什麼字可說是天才。
如果不去看它的外表,她會以為這是一座形似車子的小坡,嫣紅娃紫好不熱鬧。
有誰看過車項長滿花花草草?
沒有是吧!
除非刻意標新立異引人注目,否則沒人會把愛車當盆栽用。
而他,她心目中形象已破滅的言醫生並非故意灑上種子讓它們發芽,而是他的車子不知去哪里打了一場泥戰沒清洗,任由泥塊陷入車子凹縫中日曬雨淋,然後泥土中的芽根自然抽出葉。
後來大概是小鳥在上面拉屎,各種野生的花草蓬勃發展,迅速地佔領整個車頂,讓它看起來非常滑稽,像人坐在一片草地快速滑行。
若不是身側有個哭哭啼啼的婦人直抽噎,她大概會大笑三聲嘲笑他的懶惰。
「待會下車後你走我後頭別太急,我叫你蹲你就要蹲,千萬別傻呼呼的站著。」言笑醉仔細的叮嚀。
希望她別被嚇著才好。
「為什麼?」她怎麼有種深入龍潭虎穴的感覺?
「不要問那麼多,自個留神。」說多了怕她不敢下車。
「花花草草」停放在一幢放牧羊群的平房前,言笑醉一馬當先,如頭大熊的護住身後兩名弱女子,小心的前進不忘觀察左右。
如果不說人家會以為他是警察,行動敏捷的前進,在門前停了一秒閃身門側,左腳一抬用力的踹開大門。
「蹲下。」
沒有猶豫的袁素素立刻拉著婦人閃到一旁蹲下,一陣風由頭頂飛掠而過,她正狐疑是何物時,玻璃瓶破裂的聲響著實嚇了她一跳。
真可怕,差點就砸到她了,里面藏了殺人要犯還是凶神惡煞,怎麼沒問一聲就往外丟危險物品?
她有點擔心那頭大熊。
「該死的,是誰又給他酒喝?」他不是嚴禁山下的商店不準賣酒給他,是誰偷偷地出售。
最好不要讓他查到是何人昧著良心賣酒,否則他要那間商店關門大吉。
「是他當兵的朋友帶了兩瓶高梁來,兩人久未見面一高興就喝起酒來。」她擋也擋不住。
「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看他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
熬女吶吶的含著眼淚回答,「一開始他的情況還不錯,和朋友有說有笑的聊起軍中事,我以為會沒事……」
「以為會害死你,你被打得還不知教訓嗎?」教過那麼多次仍是教不會保護自己。
「我真的不曉得為何他朋友一走,他馬上變得凶惡地四下砸東西,還動手打我們母子……」她嚇得人都呆了哪記得通知誰。
「你兒子呢?」
「在廚房。」她叫他躲在碗櫃里以免被打死。
滿目瘡痍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情景,桌椅傾斜還算是小事,硬生生的被折斷才叫恐怖,茶車凹陷滿地茶渣,血跡斑斑活像戰後慘況。
包叫人痛心的是他們從半密封的碗櫃將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抱出時,他面容慘白的只剩下一絲氣息,汩汩而出的鮮血將地面染成一片紅。
不看他臉上、身上其他大小傷痕,光是大腿的血再不止住,他就算不被打死也會失血而亡。
「你……嗝!你們是誰……敢跑到我……我家亂……亂來……」
一開口,沖天的酒氣就令人受不了。
言笑醉皺眉大喊,「老古,滾開,我要救你兒子。」這死酒鬼,叫他戒酒偏不听。
等他酒醒之後肯定追悔不已,又哭又鬧的吵著要去死。
酒意染紅了眼的老古用力地揮揮手。「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是言醫生,你給我一邊好好反省去,別阻礙我救小強。」言笑醉一把推開他,將桌子扶正充當平台。
酒會讓人迷失心智,被推了一把的老古不高興的發起酒瘋,火大的大吼,「你一定是我老婆的姘頭故意冒充……嗝……言醫生來騙我……你……你沒有胡子……我打死……你這個……冒牌貨……」
他跌跌撞撞的沖過來,掄起拳頭就想打人,氣得自認為脾氣很好的言笑醉都忍不住發火。
「素素,你先幫小強止血,我藥箱里有強心針先給他十CC,然後剪開他的褲管等我一下。」
「是。」
訓練有素的拉開三角巾先作簡易的止血處理,依照他的指示消毒、注射,不敢遲疑的袁素素直接沿縫線剪開,露出的猙獰傷口讓她不禁倒抽了口氣。
是怎麼樣殘忍的父親狠得下心傷害自己的孩子,報仇似的想打斷兒子的腿,透出皮肉的斷骨足足有兩寸長,若接得不好他的一生就毀了,終身跛著足無法快行。
他才幾歲呀!為什麼得受這種苦。
反觀款款幸福多了,有親人在一旁呵護,還有醫護人員的細心關懷,就算雙眼即將看不見了也還有希望治愈,而他卻在受至親迫害的苦難。
家庭暴力謀殺了一個美滿的家庭,稚兒何辜,父親下手之殘泯滅天良,毫不顧忌是親生子。
叫人看了心碎不忍,天倫河在?
「你哭什麼哭,當了幾年護士沒看過死人嗎?」真沒用。
「誰說我哭了,我是瞧了心酸想殺人,氣紅了眼眶。」反嘴一頂的袁素素退到一旁由言笑醉接手。
「強詞奪理,我明明看你眼眶蓄滿了淚水還不承認。」標準水做的女人,淚線特別發達。
「你救你的人干嗎管我哭不哭,他的情況很不穩定,大量失血有失溫的現象。」嚴重得隨時有可能停止心跳。
「我知道他的情況不樂觀,你先幫我將車上的大黑包抬下來,我來找血救急。」他至少需要500CC的血才能維持基本的送氧狀態不致腦死。
「你上哪找血?」難道他要挽袖救人嗎?血型不符反而把人害死。
「少噦嗦,快照我的話去做。」當務之急是先保住他的命。
「盡速送到大醫院比較妥當……」呃!她說錯了嗎?
只要一提到大醫院,他的情緒就會失控。
「袁素素,以你的專業素養判定他能撐到醫院嗎?」這個笨女人居然不相信他的醫術,一心要往大醫院沖。
「呃,這個……」
他說對了,少年的傷太嚴重,撐不過三小時的車程,貿然下山只會枉送生命,反而不智。
袁素素心情沉重地持下言笑醉所謂的大黑包,心想這男孩大概救不成了,偏遠的山區哪有血庫可應急,他最終會死于失血過多,而他們無能為力。
當她認為又是一樁人倫悲劇時,驀然人一傻的注視言笑醉找血的方式。
原來他將孩子的父親打暈捆綁四肢,再把人托高以堅固的曬衣架固定,左手抬高劃開一道口插入橡皮管,另一端則順流而下,流至男孩同樣劃開的手腕上進行輸血。
她詫異極了,油然而生的敬意充斥心坎,原來他真有把握救活他而不是空口說白話,她太小心眼了。
「還發什麼呆,趁酒鬼的血沒流光前趕緊救人,我可不想救了一個卻害死一個。」白費工夫。
「但是他血里的酒精濃度非常高,適合輸血嗎?」不是連男孩也一並醉倒。
「誰說不適合,省得我用麻醉劑。」一說完,言笑醉將男孩的斷骨推了回去,拉直彎曲的腿骨使其並攏。
「啊——」好痛。
嚴厲的眼神一瞪,醫生銳利的精芒一射。「你叫痛快的呀!受傷的人又不是你。」
「我……」替他痛。
靶覺就是很痛嘛!袁素素咬著下唇。
可是男孩根本不知痛不痛,他已昏過去了,痛到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