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發色和眸色不同外,女子眼神、五宮輪廓、音調高低,甚至是體型都無一不像,仿佛是年輕二十歲的葛麗絲,叫人難以錯認。
錯愕之余不免佩服葛麗絲的用心,茫茫人海中居然找得到與自己相仿的分身,實在是毅力驚人。
自幼生長在教會學校的莉亞娜?查頓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水媚的碧眸似霧般迷蒙令人神往,瘦長的瓜子臉充滿古典仕女的質樸美,唇形豐潤有澤,仿佛隨時歡迎人去親吻,性感而不失端莊。
她是查頓侯爵最寵愛的第三任妻子所生的女兒,相對地也是眾多手足中最得寵的一位,年年獲得父親以生日為名送的昂貴禮物。
小至珠寶首飾,大至汽車和房子,她所擁有的是其他兄弟姊妹望塵莫及,只要她想要的,她父親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弄給她,絕無二話。
包括一個丈夫。
「哇,她長得好像櫥窗里的模特兒,訂做一個要多少錢呀?」擺一個在愛情島的碼頭上一定很好玩。
即使藍喜兒說得小小聲近乎耳語,可是顯然耳朵靈光的人不在少數,紛紛視線一調瞧她個分明,是什麼樣的白痴會說出這種孩子話。
脖子一縮的藍喜兒像仍未有所覺悟,輕輕扯著丈夫的衣服低語。
「你說她是真人還是機器人,人工植皮做得好真哦!根本看不出毛細孔。」好進步的科技哦!
無懈可擊,完美科技的結合。
「她是真人,我保證。」他有個可愛的妻子,他也曾和她有一樣的懷疑。
機器人不會長大,麥提斯家和查頓家是比鄰而居的世交,互有往來,自然明了她也有童年,不致一夕成長叫人稱奇。
「真的嗎?可是她不會笑吶!你看她的臉皮繃得好緊,像是被硬撐出來似,整個臉頰死死的沒有一絲生命力。」
原來她是真人喔!那就不能買一個回家當擺飾。
藍喜兒的沮喪明顯可見,直率的性格從沒想到會不會傷到人,她的明亮大眼滿是困惑,直直的注視丈夫,而沒發現餐桌的那一端有兩張難看的臉正怒視著她。
不過另有一道忍不住笑出聲的男音失禮地由齒縫逸出,同樣招來非議的瞪視。
「真奇怪,你真的是他的妻子嗎?」他多希望這是一場鬧劇,她的坦率很合他的胃口。
「麥格,別插上一腳,去招惹其他的女人。」卡維爾沒想到還要防著自己的兄弟。
肩一聳,他做出吊兒郎當的表情。「你那麼沉悶滿足得了她嗎?」
陽光與冰寒,日與夜的強烈對比,他實在不看好兩人的婚姻,把小白兔放在獅籠中還有生存的余地嗎?
早晚尸骨無存。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听她埋怨過。」卡維爾語氣抑郁的道,以眼神警告他少耍花樣。
幾年前麥格就曾假冒他的名義和富商之女約會,最後搞出問題一走了之,繼續風流的生活玩弄女人,黑鍋卻丟給他背。
那件事花費一筆為數不少的錢才壓了下來,他不想舊事重演危及妻子,她不是玩成人游戲的高手,而他也不允許。
「那是因為你每次都吻得我神智不清,害我忘了要埋怨什麼。」他使詐。
卡維爾不自在的輕咳幾聲。「我們私底下的事用不著大肆渲染。」
「愛只能做不能說,這是你的意思嗎?」藍喜兒很有學習精神的反問他。
「喜兒……」他低咆的阻止她隨興的言論。
她笑了笑,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好啦!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你臉紅的模樣有多可愛。」
「藍、喜、兒。」他真想拖她回房好好地再教育一番,告誡她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不敢看向其他人的表情,妻子的愛玩愛鬧通常是一時性的,看慣了的他能接受她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但是別人的反應他就不確定了。
至少在母親眼中,她肯定是缺乏教養的女孩,光看今日的安排就能明白她有多痛恨他的婚姻,非要找個完美到近乎零缺點的女人來挫妻子的銳氣。
可惜母親用錯方法了,少根筋的喜兒太過樂觀,渾身上下模遍了也找不到稜角,要挫她的銳氣可能自己會先氣得發抖,難以如願。
「你要女人還怕沒有嗎?居然給我找來個未開化的土人,你是故意氣我?」瞧那女孩多粗鄙,一點上流社會的規炬也不懂。
「她不是土……」
「老公,她說未開化的土人是指我嗎?」好新奇哦!她成了土人。
「閉嘴,你別唯恐天下不亂。」斥喝一句妻子,卡維爾轉頭回覆母親。「她是曼哈頓高級社區長大的,擁有的文明不比你差,母親。」
「曼哈頓長大的又如何,美國那個野蠻民族養得出什麼好貨色,不是毒販就妓女,你能指望她乾淨嗎?」竟敢拿低下人種與她相提並論。
卡維爾壓沉聲音明白表示自己的不快。「請收回你的成見,我不希望你侮辱我的妻子。」
「你帶她回來又何嘗不是羞辱你的母親,你要我怎麼接受你的不敬?」葛麗絲怒目以視,忿忿不平。
「如果你能少些驕傲,多些體諒,相信你會得到親生子的尊重。」他不想和她針鋒相對,但是她逼著他不得不反擊。
母親和妻子他只能擇其一,而他選擇帶給他歡笑和愛的一方。
梆麗絲的華容因兒子的不馴而氣得失色。「看看莉亞娜再瞧瞧你帶回來的女人,你認為兩人能一起比較嗎?」
明麗典雅的美女莉亞娜坐姿端正,笑不露齒地微微一點頭,姿態雍容地展露貴族氣息,眼中流露出對自己的完美的自信。
她是典型的英國淑女,進退得宜知禮儀,優雅華貴不見驕矜,一舉一動皆完美得像計算出角度,低一分高一分都不成。
若是有所謂的樣板可供比照,那麼她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獨佔鰲頭不遑多讓。
「的確不能比較。」日與月的光芒如何較輝。
梆麗絲欣慰地稍緩臉上的怒意,以為他終於想通了。「婚禮的事我會著手安排,等你解決多余的人之後。」
暗示他盡快注銷前次婚姻,她好給他正確的人生。
「母親,我想你搞錯了我的語意,莉亞娜確實是最佳的妻子人選,能帶給我諸多的實質利益,但是我不需要多一個母親在身邊鞭策。
「我的妻子不必對我講社交辭令,更不用時時提醒我道德的標準,我不想重蹈母親你冰冷的婚姻,我要擁有你所沒有的幸福。」
氣極的葛麗絲重重的放下杯子一指。「你是指她……」
她說到一半忽然打住,激憤的情緒有些被干擾,難以正常的眼光評估遭她嫌棄不已的女孩,她到底在干什麼,那麼專注,無視因她引起的風暴?
母親突然睜大的眼引發卡維爾的好奇心,什麼事能讓向來不容人打斷話語的母親張口結舌,一句話含在口中說不出來。
他第一直覺是妻子「又」頑皮了,沒有任何遲疑的轉過頭,希望她這次開的玩笑下要太大。
這一看他為之失笑,嚴律深郁的眼神柔軟了幾分。
「你的妻子一向都這麼……自得其樂嗎?」觀察了老半天,杰洛還是一頭霧水,越看越迷糊。
麥格的疑問正是他心里的不解,不過他不喜歡他的孿生兄弟太在意他的妻子。「她有異於常人的幽默感……」
正當丈夫為自己爭取應有的尊重時,吃飽沒事干的藍喜兒怕自己過於無聊而睡著,坐不住的她只好找些事來打發時間。
不懂看人臉色的她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既然一丈之內的夫肯為她出頭,那麼她還擔心什麼,一切交給他處理。
夫者,夫者,短一點便是天。
而天是無所不能的,她相信老公是座穩當的靠山,風雨再大也淋濕不了她,有他一夫當關的阻擋壞人,她大可安安穩穩地當她的「豬」,把自己養得肥滋滋好祭天。
「能不能請你問一聲,她究竟在排什麼?」看來像五角型又像兩個半圓。
妻子的古怪卡維爾司空見慣,很多事他寧可選擇不問,以免答案令人吐血。「真想知道?」
「想!」他太好奇了。杰洛眼楮一眨不眨。
「不後侮?」總要給他機會。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神神秘秘的,害他更想一探究竟。
「等一下你便會了解。」是他自找地。
每一對夫妻的相處情況不盡相同,就數這一對最特別,僅以眼神交會便能溝通,不需要佐以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不過一個在笑,一個在搖頭,似乎挺怪異的,有說不上來的詭異。
連葛麗絲和莉亞娜都放下高傲,假意不在意卻豎直耳朵,身子往前傾了幾分,生怕听漏了細節會整夜睡不著。
好奇是人與生俱來的天性,而她的舉止實在太奇怪了,在隆隆排擠聲中竟能悠然地面帶微笑,一副挨罵也開心地撕著面包。
一般稍有自尊心的女人會因為婆婆的惡語而淚灑一地,但她自始至終不曾顰過一絲眉心,不甚專心的接話兩句便玩起手指頭,解了疑惑就不關她的事似。
人要能做到她這般清心寡欲、閑散過日,相信戰爭會少了一大半,人人都有一顆禪心。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何處染塵埃呢!
物有兩面,心亦有二心,端看如何走過峰回路轉,找出那最初的純真。
善與惡僅在一線之間。
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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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排五行八卦和計算或然率。」
听起來深奧、博學得叫人肅然起敬。玄學與科學的奧秘是知識領域中最難理解的科目,沒有相當程度的智慧無法加以探索。
可是看來天真,不帶一絲雜色的黑瞳卻十分認真,好像她聰明得足以改變世界,就看她願不願意付出一己之力,使世界更美好。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下,唯獨卡維爾不為所動,妻子的能耐沒人比他更清楚,她最擅長的一項技能是說「童話」,而且說得活靈活現,把所有人都催眠,不自覺的相信確有其事。
她是個吹笛的牧人,只要笛聲一起便有一群綿羊聚集,隨她忽東忽西地忘了自己是綿羊,前足一立跟著她翩翩起舞,煩憂盡消。
由眼角斜睨母親的神情,卡維爾心頭的一塊堅硬地不免軟了幾分,擁有愛情的人才知道失去愛情的人有多悲傷,她被自己的心牢困住太久了。
不見得能釋懷她的多年疏離,可是他同情她,妻子的愛讓他明了什麼叫體諒。
至於莉亞娜嘛!
她確實是個擁有良好教養的英國淑女,在排除利益關系的因素下,以前的他會毫不考慮地向她求婚,因為她具備了好妻子的一切條件。
可惜他結婚了,而且非常滿意目前的婚姻生活,五十年內不會厭倦妻子的陪伴,只好向她說聲抱歉了。
明理的她應該了解他為何拒絕她,不致像母親因驕傲而扯不下自尊,把自己的不快樂傳播給每個人,導致自己更不快樂。
誠如他妻子所言,心若不放開怎麼容納別人所給的快樂,施與受本來就是件簡單的事,干麼把它復雜化。
自尋煩惱。
「不是我要打擊你的士氣,你將面包撕得失去它原來的樣子,我想它也會有所埋怨。」如果它有感覺。
卡維爾知道有許多雙驚訝的眼正注視著他,不相信向來嚴肅的他也有幽默的一面,仿佛他是來自外太空的生物。
但他毫不在意,他唯一在乎的是他的妻子。
「它剛哭過了,但為了實現我的理想和偉大發現,它決定自我犧牲。」藍喜兒說得煞有其事地念了兩句經文為它超渡。
喔!有情操的面包。「希望你好好安葬它,別再折騰它的『尸體』。」
最佳的墳地是她的胃。
「老公,你很沒有科學精神耶!在偉大研究尚未產生結果前,怎能讓它功敗垂成,你有點耐心嘛!」她用叉子挪挪面包屑的位置。
看看底下有沒有她想要的科學成果。
卡維爾忍住不翻白眼,真正沒耐心的人是她。「請問你的研究結果呢?」
「快了,快了,再等一會,我看到第一只了。」這種東西會成群結隊,迅速而有紀律。
「第一只?」
明知道她孩子氣的舉動非常不成熟,而且近乎荒謬,可笑的是仍勾起他側身觀視的興趣,瞧瞧她口中的「第一只」是何怪物。
兩夫妻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堆七零八落的面包屑,好像它們真的藏有某種宇宙的奧秘似,讓人坐不住地也想分享一下秘密。
好奇心是會加倍成長,連一向沒有自我的羅蘭也悄悄地拉長脖子,希望能看出個什麼。
不是刻意的拉攏眾人的注意力,無心插柳的藍喜兒成功地止住一場紛爭,雖然她還沒獲得婆婆的歡心,可是她制造短暫的和平。
畢竟這一家人的失和並不是因為她的加入才開始,有破壞才有建設,不爭不吵怎能爭出真感情呢!
爭執,也是溝通的一種。
「咳!卡維爾,你能不能好心點做些解釋,我的好奇心快讓我拔光頭發了。」他可不想當個禿頭佬。
卡維爾看了眼帶哀求的杰洛一眼,語氣沉穩的說︰「偉大的研究是需要等待,這你不知道嗎?」
「求求你饒了我吧!別再吊人胃口了。」誰都看得出來這並非什麼大研究,只是吊著的心很空,想急切地被填滿。
「好吧!我告訴你。」他停頓了一下,表情認真的看看眾人。「我也在找尋答案。」
咦!?他在說什麼?
傻眼的不只是杰洛一人,相信在場錯愕不已的人不在少數,只是良好的修養掩飾住他們內心的失落,僵直著臉做不出任何反應。
「你在戲弄我是不是?」杰洛有種被人耍玩的感覺,很不舒服。
「等你擁有一個哲學家妻子時,你會明白永遠不要猜測她在想什麼,因為她會有一百種答案告訴你生命的意義。」而他的妻子是實踐家,實踐哲學。
他被他搞胡涂了,到底誰被洗腦了?「我自己問她,省得你和我兜圈子。」
不信任自己兄長的杰洛決定由自己開口,他從不懷疑自身的魅力不足以迷倒他眼皮底下看得見的女人,即使對方是已婚身份。
眼神釋放出令女人無法招架的電波,他以慣用的輕佻語氣斜視還在撥動面包屑的女孩……不,應該說是女人了。
迷人的小女人。
「嗨!小美女,你在忙什麼?」他的用語引發某人不悅的強烈視線。
「別叫她小美女,她不是你那群軟骨的女人。」妻子是他的,誰都不能越過那條界線。
有意思,刻板的家伙也會吃味,真叫人想去挑戰他的底線。「你覺得她不美嗎?」
清秀有余,艷麗不足,離美的標準還有一段距離,不過爽朗的個性和無邪大眼為她加了不少分。在情場老手的他眼中,她起碼有八十分。
「美不美見仁見智,我認為美的事物別人不見得認同,你只要記住她是我的妻子。」手足妻,不可欺。
卡維爾最後兩句話等於是對著他母親說,態度堅決而不容人質疑,明白的表示他的人生由他自己安排,絕不成為母親掌控下的傀儡。
只見葛麗絲因他的不馴言語而挺直背脊,倨傲的直視前方,擺明了要和他抗爭到底,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直到他屈服為止。
「小美女,你還是有後悔的機會,跟著我絕對比跟著他快樂。」收集美人是他的興趣,但不見得要愛她們。
女人對他而言是一杯杯誘人的醇酒,不嘗上一口怎知滋味好不好。
不過他懂得淺嘗即止的藝術,絕不讓自己沉迷,誤人可以,誤己可不行。
卡維爾的聲音低了兩度。「麥格——」他膽敢挑釁。
同樣深冷的金眸回視他。「女人嘛!總要給她們選擇,不然怎麼分辨出你、我的優劣。」
「你……」
一只縴柔的手往卡維爾手背一覆,消除了他的惱怒。
「人干麼要分優劣,我老公已經十全九美了,雖然不是很滿意,可是我向來不挑剔,『一』個就夠了,太貪心雷公會劈我的。」
藍喜兒口氣天真像是不得不的選擇,但是她眉眼間的笑意讓人看不到委屈,反而洋溢出一股令人羨慕的幸福感,甜蜜的抱怨丈夫不體貼。
「你不滿意?」他讓她太閑了。
「當然咯!連坐船都會吐……唔……」捂住她的嘴有什麼用,事實終歸是事實。
「吃。」卡維爾將自己的食盤推到妻子面前,要她多吃少開口。
不過一旁得不到答案的杰洛仍不死心的追問。「你會選擇我吧?」
不管是誰,葛麗絲都不表贊同,她優秀的兒子們值得更好的婚配對象,絕不是出身低賤的平民,她一定要把不純正的雜質拔掉。
眼楮一眨的藍喜兒答非所問的偏著頭。「我以為你是在問我做什麼呢?」
「我是呀!」咦!話題被她改變了。
「你不想知道我在做什麼嗎?」甜甜的笑容,清膩的嗓音,藍喜兒散發著一種介於女人與女孩之間的清純風情,令人失去防心。
「想。」杰洛眉頭忽地一皺,他怎麼有種遭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你听過五行八卦嗎?」最近歐美國家很盛行中國式風水,相信他不陌生才是。
「听過,但未深入研究。」中國人的玩意兒他壓根不信,倒是他有幾個朋友挺迷信的。
她把面包屑分成多等分排給他看。「金、木、水、火、土是五行,所以我用五塊面包屑,你看懂了沒有?」
「是五塊。」但他還是不懂什麼叫五行,排成五角型他只想到美國的五角大廈。
「兩儀生八卦,八卦有乾坤,一陰一陽形成磁場,兩儀乾坤便成圓……」
從乾坤說到八卦,再由八卦說到五術,什麼命、卜、相、醫、山,紫微斗數、子平推命,星平會海到斷易,六壬神課,奇門遁甲和太乙神數,還不忘提及老莊思想和修密。
她說得很開心外帶比手畫腳,一副天知地明的模樣滔滔不絕,讓听者越听越模糊,整個精神疲憊不堪,完全听不出她在說什麼。
東方人理所當然的常識西方人不見得能完全吸收,只會搞得他們頭昏腦脹,不知所雲,似懂非懂的耳朵直打鼓,轟隆隆地。
「等一下,你的重點在哪里?」他到現在為止還是不明白面包屑的用處。
咦,她說得很詳盡呀!難道要她重復一次?「你听不懂?」
「呃!我想我對東方的文化了解得不夠徹底,如果能簡單點……」他現在知道兄長問他後不後悔的理由了。
一個問題衍生出無數答案,但沒有一個是他所要的。
自認為解釋得很簡要的藍喜兒不太了解他到底要什麼,求知的眼神直落入丈夫金棕色的眼眸。
「你只要告訴他面包屑的用處,過程不重要。」只要結果。
「早說嘛!害我差點把一本易經搬出來輔助說明。」口好渴,來點葡萄汁吧!
「易經?」是一種經書嗎?
一抹詭譎閃過卡維爾眼中,他一言不發的看著妻子端起他的酒杯牛飲,淡淡的笑意很小心地藏在嘴角,拿起表計算時間。
十、九、八、七、六……
「五行是五個邊,八卦排在中間……呃!我的頭怎麼好暈?」奇怪,天花板動得好厲害。
是地震嗎?
「直接跳到結尾。」伸手一托,卡維爾輕扶著妻子不讓她傾斜。
哇!好多小蜜蜂在跳彩帶舞。「螞……螞蟻……或然率……好……只螞蟻……」
一聲不響地頭歪向一邊,只覺得頭很重的藍喜兒將全身的重量交給丈夫,留下未解的謎團蓋上眼皮,呼吸中有著濃濃的葡萄酒香味。
她,喝醉了。
就在眾人期待的眼光之下。
「這是你老婆的陰謀嗎?」很不是味道的杰洛有再度被耍的感覺。
「不,她只是酒量淺。」醉了也好,省得淪為審判台上的罪人。他承認自己很壞心,故意不告訴發誓戒酒的她,那是一杯「酒」而非氣泡飲料。
杰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說︰「你在開玩笑吧?那杯葡萄酒的酒精濃度比香檳還淡,而且加了不少冰塊。」
謗本稀釋得近乎白開水,對於鍾情烈酒的他而言毫無味道。
「她不喝香檳。」一樣一杯醉。
不會吧!「那最終的答案呢?」
「等她睡醒了再說。」終會知道。
沒用到什麼餐的卡維爾推開椅子,抱起醉茫茫的妻子,眼神溫柔地當她是珍寶小心呵護,低聲說一句抱歉離開餐桌,態度從容。
本該是劍拔弩張的火爆對峙,誰知火藥尚未點燃已平靜落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面面相覷,好像做了一件傻事似,馬威沒下成卻留著一肚子疑問。
梆麗絲高雅的眉頭微皺,她實在沒想到積了好些天的怨懟居然無從宣泄。
為什麼明明佔上風的她有種無力感,內心隱約有股嘲諷的聲音在取笑她,不管輸或贏,她永遠是站在高處的人,孤寂而冷清。
「母親,你最好承認她是麥提斯家族一員,因為不論是我或卡維爾,我們都想獨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