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漢生從來沒見過個性這麼迷糊的人,一條平坦的大馬路還可以冒失的三次踢到石頭,兩次差點撞上電線桿,還有一次筆直的朝水溝方向走去,要不是一聲喇叭突然響起,她可能真要洗次污泥澡。
第一眼發現她時是在葛老的葬禮上,負責周遭安全的他正在確認人員是否就定位,以防有人趁機滋事搗亂。黑白兩道通吃的亡者在生前得罪過不少人,他的家屬因而請了保安人員全程戒護。
警覺性高的他忽然察覺喪家的哭聲似乎變小了,以為有仇家上門尋仇而宣布全面警戒,吩咐屬下進入備戰狀態,神情緊繃的等著狀況發生。
沒想到在他調集部屬的同時,一陣不該有的哄然笑聲突起,耳邊傳來極其不滿的小吼聲,好像非常氣憤自己被「欺負」,可是卻少了張牙舞爪的張力,顯得勢單力孤。
視線所極的範圍只看見一群戴孝的男男女女圍著一個會動的毛茸茸生物,出奇開心的忘了送葬行列仍在行進當中,每張應該帶淚的臉上沒有哀戚和悲慟,揚起的嘴角對先人十分不尊重。
基於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不予置評,掉頭指揮部眾散去。
第二眼引起他注意的仍是那頭布女圭女圭似的頭發,那時葬禮已接近尾聲,喪家準備了紅包要支付喪葬人員的酬庸,她亦在其中,而且為自己比別人多拿五千塊而驚喜又忿忿不平。
他想驚喜的是為錢的數目吧!至少沒見她婉拒,毫不客氣的往包包里放,理所當然因她的「付出」收合理費用。
讓她憤怒不已又隱忍著的是什麼事呢?這點令他相當好奇。
前兩次在喪禮上看見她不稀奇,因為是同一個工作場合,他認定兩人不可能有第三眼的緣份,純粹是自己一時注意力被分散而已。
叫人意外的他竟又在維也納森林里瞧見她,精神有點渙散的不太開心,頭低低的不知在思考什麼人生大道理,老是失神的玩著手指頭,給人一種孤寂又淒楚的感覺。
等他發覺自己做了何事時,他已跟在她之後出了酒館。
「你……你……你干麼擋我路,我沒財沒色可以劫,你……千萬不要做傻事,想想你的父母兄弟姊妹,男朋友女朋友和家里養的小狽,他們一定不希望你在牢里唱生日快樂歌。」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多年沒露出真心笑容的鐵漢生真會放聲大笑,他已經很久不知道笑的感覺為何,他找不到令他發笑的沖動。
可是眼前的一幕讓他不禁莞爾,她的容貌雖稱不上艷麗,至少能以清秀形容,五官端正流露一股怯生生的嬌氣,是男人很難不蠢蠢欲動,她完全符合歹徒會下手的目標。
若是說沒錢,她的行為也過於明顯,兩手死命的將心形包包緊摟胸前,再笨的搶匪也看得出里面必有貴重物品,否則她何必費心的護著。
懊說她單純還是無知呢?她不知道人命比身外之物重要嗎?遇到危險時以自身安危為主,勿與歹徒起沖突,保住生命才是第一要務。
所以在他看來她並不聰明,而且愚蠢至極。
「不……不要沖動,不要沖動,不想你的家人不妨想想二十一世紀的黑死病,雖然我看起來像可愛又無害的小動物,但是你怎麼確定我沒有愛滋病,我不濫交也不吸毒,可是我常常捐血,殺菌未完全的針頭也是傳染途徑之一。」
嗯,好理由,有醫學觀念,的確具有嚇阻作用,讓略有遲疑的歹徒為之卻步,重新思考值不值得冒險,與比起來,無特效藥可醫治的絕癥絕對可怕而令人恐慌。
不過對喪心病狂的畜生來說,一時的快樂勝過一切,想了想,他不在乎那可能有的絕癥,只追求獸性的發泄。
在一旁伺機而動的鐵漢生悄然無聲的靠近,準備在猥瑣的男人有所行動之前發動攻勢,絕不讓他有機會傷害無辜的……呃,怎麼說來著,一只可愛又無害的小動物。
他沒發覺自己正在微笑,上揚的嘴角勾成弧線,神情相當愉悅的冷視眼前發生的事,一點也沒有平時見危不救的冷淡,以及置身事外的漠然。
他出手的目的只有一個,為她。
「听我一聲勸別失去理性,Hermit教了我幾招去勢法,不想當太監就離我遠一點,別害我被你來不及出生的子子孫孫罵……」
啊!他怎麼越走越近了,真那麼不怕死嗎?她上無高堂下無橫財,搶她實在太沒天良了,要搶去搶王永慶和蔡萬霖嘛!他們一根小小的指頭就價值好幾億,不像她拚一輩子也賺不到人家的零頭。
天呀!好害怕,他要真靠過來該如何是好,真給他致命一擊不成,她可沒那麼心狠手辣,先死給他看還比較有可能。
一想到皮包里的錢有一半要付育幼院里弟弟妹妹的學費,臉色發白的方良善顧不得自身的安危緊抱著懷中的包包,即使雙手雙腳都在發抖,仍極力的回想酷酒保教她的保命必死絕招。
「喂!你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你我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何必把墳墓挖得太深……啊!你玩真的呀!看我的無影腳……」
不知道是老天保佑還是傻人有傻福,居然讓她誤打誤中的一腳踢中男人最脆弱的命根子,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獸音由男人喉間發出,嚇得她吞口水,擔心自己真了結他一生「性」福。
呃,有那麼痛嗎?這樣跳來跳去不是更難受,听說冰敷可以消腫,她要不要好心點告訴他這件事?
面露畏色的方良善考慮再三,決定先離開「案發現場」,她膽子不大又怕壞人,而且白馬王子嚴重缺貨中,總不能指望像Hermit的英勇騎士出面搭救,女子當自強。
她想也沒多想的拔腿就溜,根本不管善良一斤值多少,想搶她的錢就是不對,那是孤兒的救命錢絕不能丟,他們等著她拿錢回去好注冊繳學費,否則念不成書一輩子完了。
沒料到瘦小的她會突然出手,微微一楞的鐵漢生怔仲的放下高舉的手,還在錯愕當下一頭蓬發掃過眼前,剎那間仿佛看見傳說中的精靈飛馳夜空下。
強健雙腿自有意識邁出步伐,行動快過理智,沒有一個理由足以解釋他目前的行為,豹一般身影迅如閃電的奔出,直向不遠處努力逃生的嬌小身軀。
原本以為他的腳程應該很快追上慌亂逃竄的人兒,誰知「小動物」的動物本能十分驚人,為了預防身後的歹徒不死心的凶性大發,她當然卯足勁的往前沖,根本不顧東南西北的先溜為快。
大概他是中邪了,表情一凜的冷硬臉孔忽地轉栘方向,抄捷徑先一步繞到她可能通過的路徑,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看著氣喘吁吁的長影慢慢變短,兩人距離逐漸拉近。
黑暗中,他就像一道慣於夜行出沒的鬼影,無語的挺立街燈下,高大的身材被那反應遲鈍的單細胞生物完全忽略,舉凡高度超過她眉心之物一律當成國有財產諸如路燈之類,與她無關。
倏地,暗夜里伸出一只魔掌。
「啊!不要又來了,我很窮,我真的很窮,你在我身上榨不出油的,還不如回頭是岸另覓肥羊,我相信大好的『錢』途正在等著你,別讓我這只下水道的老鼠壞了你的格調……」
南無觀世音菩薩、釋迦牟尼、齊天大聖和十八王公,過年過節我省吃省用有去拜拜喔!禰們是神理應感應我有難,請看在我也虔誠的燒了一堆金銀財寶孝敬的份上,趕快派天兵天將前來相救,我還沒活夠本呢!
起碼八十年後再來收她,她是好人耶!不能什麼倒楣事都往她頭上倒,善有善報不是禰們常掛在嘴上勸世的話,千萬不要讓我質疑諸神明的法力,不然我可是要改信耶穌。
嘴里嘟嘟噥噥的方良善嚇得臉都發青了,兩腳拚命的往前踏可就是無法移動半步,像溺水的鴨子使勁的游呀游,青綠的岸邊近在眼前,空有雙蹼的身子卻老在原地打轉。
包可怕的是她居然騰空離地面更少有二十公分,難道她真霉星高照,遇上山里來的大黑熊?
「如果我打算劫色呢?」低沉的嗓音故意貼近她耳骨,沉冷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我……」口水一吞,她聲音微顫的停止掙扎。「我……我前不凸、後不翹的沒三兩肉,先天殘疾又有痔瘡,後天失調內分泌不順,外表看來像女人,其實我根本不算女人,你劫個人妖干什麼。」
為了能月兌困,她可以睜眼說瞎話到連自己都深信不疑的地步。
所謂要騙別人先騙自己,她一個在當扒手的朋友這麼告訴她的,她一直牢記在心。
眉一揚的鐵漢生因她的有趣而起捉弄之心。「我是變態。」
「嗄!你……你……是……呃,那個……蝴蝶先生嘛!呵呵……完全變態。」
乾笑不已的方良善又小辨模的搖動起身軀,看巨人先生的手提久了會不會發酸,她好趁機月兌身,腳未著地的虛浮真叫人不安呀!
患有懼高癥的人能不能獲得免刑?她已經手腳發軟了。
「蝴蝶先生?」笑聲隱約浮動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挑動她緊繃的神經。
「咱們打個商量成不成,你好心點先把我放下,上面的稀薄空氣實在不適合缺氧的我,反正我的腿絕對沒有你飛毛腿長,肯定逃不出你的如來神掌。」嗚!她好想哭喔!
可是听說越變態的人越喜歡看見人家哭,鬼哭神號的哭聲越淒厲他越興奮,面紅眼赤像吸食了頂級藥,沒找人蹂躪就難消欲火,下手之凶狠不輸開膛手杰克。
為了保護她沒什麼了不起的貞操,她最少該做到虛與委蛇的程度,盡量和他磨時間打消他的念頭,強迫女人屈服不算值得贊揚的行為。
「不過老鼠很會鑽,我擔心會失去一道晚餐。」雖然他說得滿像惡夜狼魔,但粗如樹干的手臂已輕巧的將她放下。
才落地的小鬈獅哪管他什麼誠意信用,有機會開溜她何必留著當被害人,牙一咬緊打算沖到大馬路呼救,這時候應該有巡邏警察會經過,她就可以避免遭失身的惡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早知道,怎知她會時運不濟的踩到狗屎,反射神經靈敏卻用錯地方,該往左邊走身子卻不听使喚,不知怎麼了反方向運作,踩地的足尖硬生生的勾到他一雙大腳,冷不防面朝下的欲向大地之母致敬。
幸好突現的鐵臂一把將她撈起,讓她免去毀容之虞,大手環抱著她看來沒多少肉卻頗具彈性的上腰,然後停留在兩座小巧的山峰下。
很敏感的位置,稍有移動半分鐵定吃虧,讓人動彈不得的卡著,神情尷尬得無地自容,只差沒發出尖叫。
「別緊張,我不是壞人。」幽然的吐一口氣,鐵漢生輕聲的安撫她。
他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對認識不到一天的迷糊女孩產生不忍的心情,而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曾有三面之緣。是他對她的好奇心,以及從未有過的保護欲牽引他,他覺得她過得好不好是他的責任。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心底莫名的浮起一道由遠飄近的聲音,似乎要他對她好一點,她將在他未來的日子里擔任極其重要的角色。
誰……誰信他,有哪個殺人放火的歹徒會說自己十惡不赦!「對,你不是壞人,你只是不習慣鋪橋造路而已。」
好嘛!她承認她是膽小表,順應夜行大盜的話不敢唱反調,生命誠可貴不可輕忽,愛惜生命的人應該不可恥吧!
不過到底是誰這麼狠心關掉暖氣,害她兩排可愛的貝齒上下打架,叩叩叩地發出擾人的聲響,細小的竹竿手整只發麻,像本世紀最低溫的寒流剛剛經過她上空。
幾乎要笑出聲的凝視著她一頭亂發,鐵漢生生平第一次欽佩能把鬼話說得如此流利的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我絕無害人之意。」
他言盡於此,公道自在人心。
「是嗎?」雖然他表現得坦蕩蕩像個君子,可是疑心病重的方良善還是縮一縮肩,不敢叫他把手放開。
「走吧!我送你回去。」很自然的,他順勢攬著她的腰,絲毫沒察覺他的行為已超過一個陌生人的舉動。
「送……送我?」她驚嚇得差點軟腳,口吃的咬到舌頭。
「我是『擎天保全』的鐵漢生,和我同行你會非常安全。」因為他們的工作就是保護人身安全,沒有人比他更值得信任。
但是他不表明身份還好,一說明自己是誰後,本來臉色已經發白的方良善抖得更厲害,幾乎快喘不過氣,兩眼中邪似的久久不能回神,睜如牛鼻子上的銅鈴。
「你……你……你是……擎……擎天幫的……虎頭?」天呀!她死定了。
一瞧見她驚恐的表情,略感受傷的鐵漢生微露苦笑。「沒想到過了四年之後,過去仍像鬼魅一般死纏著。」
江湖生,江湖死,幾乎是每一個走上歧途的浪子最深刻的體會。
可是從小被擎天幫幫主收養的鐵漢生根本不信這個邪,十三歲大的年紀已跟著幫中兄弟四處闖蕩,十五歲學會殺人,十七歲的他已是令人害怕的小霸王,一身的狠勁和凶殘連警察都畏懼三分。
就如同電影中的情節一般,他由名噪一時的小混混打出一片天下,將原本幫眾寥寥無幾的小門派擴大成台灣數一數二的大幫,與另一幫派份子分庭亢禮,瓜分南北形成兩大勢力。
他的野心猶如無底洞不知滿足,一心要並吞小幫小派化整為零,將這塊土地的勢力均收為已有,所以手段之狠的確駭人。
要不是他太自信,心高氣傲的不听勸阻,也許他這一生最好的朋友、親如手足的兄弟也不會死於非命,造成他一輩子永難磨滅的罪愆。
現在的他正在贖罪,為他所犯下的過錯進行彌補。
他費了一番工夫說服兄弟們跳月兌罪惡的深淵,利用手邊的資源重新開始,在大家不信任的眼光中接下第一件保全工作,直到今日他們終於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斐然成績。
他自認為是成功的,黑幫份子要漂白並不容易,以擎天保全目前受人敬重的信譽而言,他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安定才是弟兄們想要的生活,即使少部份人不贊同他的決定。
人都有走錯路的時候,難道一時失足就沒有回頭的機會?
看她一臉懼色的模樣,他心中的苦多於憂,頭一次他不希望自己的過去會影響別人對他的看法,他無法改變已成定局的過往,那造就了今日不肯妥協的他。
「厚!老大,你搞外遇。」被捉到了吧!看他怎麼狡辯。
冷瞳一掃,鐵漢生語氣嚴厲的斥道︰「別在她面前胡說八道,她膽子很小又怕生。」
眼神一轉,眸底的光芒流動著無奈和心疼,注視著被他嚇得昏迷不醒的小小身影,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對待能讓他心頭發脹的女孩,而她還不算是個女人。
她單純得讓人拿她沒轍,傻氣的個性像現代版阿信,忍氣吞聲的不敢反抗對她不公的事,委屈的承受加諸身上的種種磨難。
不過故意逗弄她罷了,謊稱她不讓他送她回家的話,她得先做好心理準備,頭在台北腳在高雄,身體四肢到太平洋找找,也許能把分散的身軀找齊湊成一具完尸。
沒想到她居然當真,眼皮往上翻先昏死給他看,以抗議他可怕又殘忍的威脅,昏厥的人不必面對死亡。
「嘖!是我耳朵出了問題還是眼花了,怎麼听到怪怪的聲音?」一定是沒睡飽產生幻覺,他看到的不是以冷酷無情著稱的鋼鐵男人。
回去睡個回籠覺好了,免得夜長夢就多,老作些與現實不合的怪夢,他八成太久沒抱女人,錯把絨毛女圭女圭看成真人……咦,不對,好像動了一下。
嚇!不會吧!七月還沒到竟然出現「那個」?
「小聲點,不許吵醒她。」刻意的拉高滑落的薄毯,鐵漢生不讓朗五瞧個仔細。
他以為這個時候回來客廳應該沒有人才是,昔日打打殺殺的兄弟們在調回正常作息後,沒幾人會再熱中紙醉金迷的生活,日子過得非常規律,一過十二點便上床休息。
除了已成家或有對象的人不住在這里外,大部份的兄弟仍以此為家,大概還有六、七十人,他們目前都是保全公司的正職人員,收入頗豐。
「哇!老大,真的是你呀!我當自己在夢游……」噓!要小聲。聲音宏亮的朗五在接觸到兩道凌厲目光後趕緊收口。
不過他有些懷疑的眼楮仍盯著上下起伏的奇怪物體,該不會老大想開了準備養只狗吧?
可是看起來又不太像,那個大小形狀應該是個人。
「呃,老大,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感染什麼怪病?老實說別怕兄弟們擔心,我們會想辦法醫好你。」他可是兄弟們的精神支柱,不能有事。
醫生呢,要找哪門哪科的醫生才算數,精神科或是細菌感染科,直接掛急診應該比較快,輕病不醫拖久了會變重病,病入腦髓就沒救了。
面色一沉的鐵漢生板起臉嚴訓。「收起你的滿嘴胡說,大半夜不睡覺四處閑逛,明天起得來上工嗎?」
「喔!就要睡了……啊!不對。」走到一半忽地睜大眼的他想起什麼似的又迅速回頭。「老……老大,你不會真帶個女人回來吧?!」
見他不語的冷視一眼,他在心里暗叫聲糟。
「這個……呃,老大,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先把家里的事處理好。」男人三把火可以先忍一忍,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又鬧出人命。
上次那件事差點把大夥嚇死,一整排心卜通來卜通去的跳個不停,生怕手腳一慢會釀出巨災,汗流浹背的提心吊膽,沒人敢闔眼的守著開刀房外的紅色燈號,直到它熄滅為止。
即使是他們這些見過世面的人也不免咋舌,大風大浪見慣了還是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曉得世上有人死意如此堅定,仰藥,割腕、燃煤燒炭還不過癮,居然在房里放二十桶瓦斯企圖和大家同歸於盡。
人家說最毒婦人心一點也沒錯,感情一不順利就想尋死尋活的找人報復,自己毀了不打緊,連別人的命一並拖著,上刀山、下油鍋起碼有伴相陪,一個人不致走得孤單。
要不是幫忙搬瓦斯桶的兄弟惶惶不安的連忙往上呈報,毫無所知的他們可能在睡夢中死得冤枉,莫名其妙說不出死因,以為壽終正寢遭鬼差拘提至陰曹地府。
千萬不要當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是弱者,她們發起狠來比男人要凶殘好幾倍,而且毫無理智可言。
「家里的事?」不解的挑起眉,鐵漢生眼中微露疑惑。
「就是大嫂嘛!你把女人帶回家不是存心逼她發瘋……」他可不想打著赤腳、光著膀子逃命。
「朗、五——」森冷的語氣沉到底,似索命閻王。
「是的,老大,你有什麼吩咐?」一听他語氣中的嚴厲,他趕緊必恭必敬的立正站好,不敢有一絲吊兒郎當。
「別讓我有機會說第二遍,蔣詩柔不是你大嫂,她和我沒有任何私人關系。」他對她的寬容已超過她應得的。
「可是……」朗五還有話要說,但是嘴巴一張開馬上被一道冷沉的聲音攔截。
「還想考驗我的耐性嗎?信不信我把你想說的話全刻在手臂上。」言不及義的廢話太多了。
眼神微微瑟縮的朗五訕笑的將手往後一放,倒著朝樓梯口走去,好死不如賴活著,沒理由在一攤渾水里攪和,以他的輩份還沒資格插手人家的閑事,吃飽、睡飽一家太平。
反正睡覺最重要,他當是作了一場無稽的夢,明天一醒來一切都恢復原樣,他也不用擔心會不會有禍事發生,天塌下來有高個子扛著,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不長進的小人物。
不過,真的不用怕嗎?
「等等。」
「還有事嗎?老大。」腳一縮,朗五停在第七、第八級階梯中間。
「到書房拿瓶藥酒來。」干他們這行難免會跌打損傷,這藥酒推瘀散血的療效相當迅速,有備無患。
「藥酒?」他下意識的看向被高大身影擋住的一團肉球。
「她腳扭傷了。」這是他帶她回來的主因,她這人一看就知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只會敷衍了事的任傷勢惡化。
他沒見過那麼笨拙的人,企圖從他手上逃走卻毫無方向感,人家用兩條腿走路她是雙腳打結,一個慌張反亂上加亂的扭了足踝,欲速則不達的跌入「壞人」懷抱。
听說某種生物在遇到危險時會裝死以逃過一劫,趁敵人不感興趣的時候逃之夭夭,避免生命遭受威脅。
他很難想像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也會做這樣愚蠢的事,以為暈倒就能逃過他的「迫害」,認定他的為人與小人無異,肯定會棄她於不顧的自行離開,她才好順利的逃逸。
可惜她用錯了方式把自己送入狼口,若他真有心侵犯她的話,她的不省人事正好讓他有機可趁,真正的歹徒不會因她毫無反應而放過她。
鐵漢生沒發覺臉上的神情比平時柔和許多,甚至還微露鮮見的笑容,叫兩眼瞠大的朗五驚嚇下小,一腳踩偏整個人滑到他跟前,身子搖擺了一下及時以足跟踩煞車,就停在他身後。
然後,他看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瓜子鑽出薄毯,單純而怯生眼神瞄了瞄,那感覺就像……
「天呀!老大,你怎麼撿了一只沒斷女乃的獅頭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