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歡歡,有個叫約瑟芬的女人打電話找你,請你‘務必’要回她電話,她等你喔!」
最後一句話雪子用甜得膩死人的口氣說出,定力差的男人可能全身骨頭酥軟的化成她腳底的一灘水。
「約瑟芬?」她找他做什麼?
「約瑟芬是誰,你的初戀情人?」說話的態度可不怎麼和善,還把她當成總機小姐。
「不是。她是我的繼母。」沒有隱瞞,他總覺得在她面前最好說實話,好像什麼事都瞞不了她。
「繼母?」微微一愣,雪子縴白雙臂如蛇般的纏繞他頸項。「沒有奸情吧?」
似笑非笑的萊爾將她攬到胸前一抱。「一個將近四十五歲的老女人對你不具威脅性,你大可放心。」
緊繃的心因她好笑的話語而放松,滿腦子驚人之語也不知打哪來,以他的年紀根本和「那個人」扯不上關系,偏偏她有本事舉一反三的提假設,天馬行空自編自導莫須有的劇情。
不是每一個破碎的家庭都有段曲折離奇的故事,大多數的婚姻破裂源自外遇,他的父親也不例外的趕上這波潮流。
所不同的是,他的外遇在婚前就發生了,其間兩人分開過一陣子,在他出生那年又藕斷絲連的在一起,斷斷續續、分分合合的又拖了好些年,要斷不斷地讓身邊的人都痛苦。
「誰說她有威脅性來著?你這道陽春小菜我還不見得中意呢!別往臉上貼金自抬身價,我對你的興趣沒你想象的大。」她神情驕傲的以鼻頭蹭蹭他後腦勺,毫不在意他的風花雪月。
說實在的,活了三百多歲她還沒嘗過吃醋的滋味。
「知道嗎?你口中說出的這番話對男人而言是一種挑戰。」看來他還不夠努力。
她嗤地一舌忝他耳根。「男人總把他們的失敗怪在女人身上,我們好歹也是個個體,有選擇權吧!」
可不是每個男人都照單全收,高矮胖瘦總有個標準,格調比情調重要,感覺勝于致命的吸引力,看不順眼什麼都白搭,家財萬貫買不到一夕風流,女人要的東西男人永遠也搞不懂。
因為她們善變。
「雪子,我不是個定性很佳的男人,你不覺得你在玩火嗎?」氣息不穩微帶粗重,他的身體為之戰栗的一緊。
除非他是死人,否則貼近的溫軟哪能無動于衷。
「我這輩子最大的嗜好就是點火,火燒得越旺我越開心,遍野成燼的壯闊美景讓我好生滿足。」她作風大膽的撫上他胸膛,指輕如鵝毛的滑動著。
若比挑逗男人的功力還真無人能出其右,她起碼累積了數百年的經驗,各國技巧學得透徹,學有專精集各家所長,那些專家、性解放的後生晚輩說不定還要多跟她學習學習。
人家越不要她做的事她做得越起勁,從不听勸的我行我素,高興的時候將你伺候得服服帖帖,脾氣一來一腳踢開,反骨的個性比個孩子還糟糕,常常沖動行事惹出事端。
而她這條蛇有一點可愛的是喜歡纏人,不管你同不同意先纏了再說,讓被纏的人哭笑不得之余暗自竊喜,以為飛來艷福偷笑的嘴都闔不攏。
等到被拋棄了才錯愕不已,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茫茫然的模不著頭緒任由她消失在生命里,一如她來時的莫名其妙。
他成了戰利品嗎?他暗忖。「火的迷人之處在于難以控制,一不小心引火上身,連自己都淪為火神的祭品。」
火,危險而美麗,絢麗中帶著偷歡的愉悅。
「嘖,你瞧不得我快活呀!盡和那只死蝴蝶詛咒我。」什麼玩火焚身,她才不信那一套。
嬌嗔的雪子輕捶他肩頭,萬種風情盡露于眉目間,那無可抗拒的明艷眸光叫人迷醉,酒香哪敵女兒香?
不用噥喃細語、千嬌百媚,只要她慵懶的伸伸腰,醉倒的男子何只千萬,和服底下盡是不貳之臣。只等她蓮指點召。
「死蝴蝶?」狐疑的挑起眉,他不容她挑起火又退開的將她壓制在身下,性感的唇輕啄豐艷櫻瓣。
吱!壞男孩,敢佔她便宜。「我若說是一只千年蝶精你怕不怕?」
「蝴蝶成精?」他不以為然的瞄了瞄她彎月細眉。「我比較怕蛇,尤其是通體雪白的巨蟒。」
怕蛇並非秘密,幾乎所有的影迷都曉得他這不完美的一點,他曾有在拍片現場被嚇暈的經驗。讓大作文章的媒體笑話了好一陣子。
「什……什麼,你怕蛇?」表情一訝,雪子撫弄的手停在他耳後,有種想笑的荒唐感。
他無奈的搖搖頭,眼中滿對蛇類的厭惡。「大概是我小時候的不良印象吧!我曾被一條蛇綁架。」
一般人听了他的話會當成是一則有趣的妙談,不會當真的一笑置之,以為他幽默的開開玩笑逗人發噱,蛇再有靈性也不可能綁架一個人,它只會將他吞下肚。
可是若有所思的雪子反常的顰起眉心,一道模糊的影像掠過眼前,似乎在多年以前她也做過他口中的惡行,不過那是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呃,等等,不會是他吧?!.
以年齡來算應該差不多,但是她記得那發生在巴掌大的福爾摩莎,他的不良印象應不致和她有關聯。
她鴕鳥的當是巧合,心微虛的訕笑。
「那你最好別和我走得太近,我是一條居心不良的白蛇。」她半打趣半認真的暗示他,低溫的足趾輕劃他小腿肚。
不是蛇騙人喔!執迷不悟的通常是自以為是的人類。
愣了一下,他執起她的艷容靜靜端詳,許久才啟唇言道︰「那麼是你會吃了我,還是我會先吃掉你?」
肌餓的男人比蛇更可怕。
「咯咯……天真的小歡歡,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說出這句話。」她開心的大笑,捧著他剛毅的臉直親。
不知蛇心險惡呀!人的真的是無形的繩索,一旦套住就掙月兌不了,今天他敢大言不慚的說要吃她,他日發現真相不知會是何種嘴臉,只怕滿口的甜言蜜語會變成驚聲尖叫,臉色發紫的逃之天天。
所以她不相信愛情,愛得再深、黏得再緊也不過是一場空話,她的情人們個個說愛她入骨,可是她只是小露一下尾巴,什麼情呀愛的便隨他們逃走的速度遠揚,只留下夢一般的鏡花水月。
幸好她從不輕信里了糖蜜的情話,不然她一顆蛇心早被傷得千瘡百孔了,哪還有余力拿愚蠢的人類當點心。
「別叫我小歡歡,我相信我自己的選擇。」她讓他心動。
「哼!選擇,我看你會欲哭無淚。」她拭目以待。
男人的話只能听一半,另一半直接丟進垃圾桶,大話不抽稅,集滿一車附送牛皮一張。
神情愉快的他不把她任性的言語當真,笑著吻上她白女敕香肩。「從我母親過世以後我就不再哭泣了,你想看我的眼淚可能很難。」
單衣的領口低落,他從未見過比她更適合穿和服的女子,舉手投足間散發大和美女的嬌與媚,不用花枝招展、刻意裝扮,簡單的樸素已襯托出內斂的美,叫人目光流連的不忍移開。
一件一件的衣服落地,他有種拆禮物的快樂,明知道繁復的重衣之下有著曼麗的凝脂雪胴,仍驚奇連連的以膜拜的心情開啟這份美麗。
「那可就難說了,我最擅長讓男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她輕笑著咬他耳朵,眼帶殘酷的冷媚。「記住這句話,女人是有牙的毒蛇,她會在天堂的入口咬你一口。」
讓你墜入地獄。
「如果你是那條蛇,我會把脖子洗干淨讓你咬。」話一落,他頸後傳來吮咬的麻痛。
不是牙齒的吮咬,有點類似動物的利牙刺入皮肉,不很痛但明顯感受到刺扎的動作。
深邃的黑瞳閃過一絲迷惑,他上身一挺俯視笑得嫵媚的人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一瞬間他仿佛看見當年朝他吐著蛇信的巨蟒,用著玩世的神態逗弄驚慌不已的無知生命。
「想抽身還來得及,我難得有此善心網開一面。」看在他提供人形暖包一只的份上,她會稍微手下留情。
腥甜的血味在舌間流轉,雪子笑著說要給他一條退路,可蔥白的腳卻往他腰月復輕頂,時輕時重的挑逗他的欲火,眼波含媚的釋放性邀請,言行不一的勾纏著他。
女人有千百種,張張面容帶著不一樣的情感,像她這般明目張膽的侵略算是少見,口里說的是一回事,交纏的四肢卻不容拒絕,以最原始的肢體語言進行攻擊。
反復無常、陰險狡獪是蛇的特性,不能怪她出爾反爾,她已經事先警告過他,一切後果自負。
「這面網應該由我撒下,我要把你困在我的身體里,讓你無從逃月兌。」他的手往下探去,捏弄著。
冷,是他第一個感覺。
萊爾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不管何時何地觸模她都覺得比室溫低,讓他十分不舍的想溫暖她。
敞開的和服像上頭攤放著禮物的華美包裝紙,一覽無遺的釋放屬于她的光彩,分明的肌理跳動一條條淺淡的脈絡,勾引著人們亢奮的,宛如魔魅的女妖正在招手。
這是一道上等的美食,沒人不垂涎地想大快朵頤。
「嗯,小心別愛上我,我是滑溜的蛇,你這小小人類是留不住我的。」她是貪歡可非追歡,不為任何人停留。
「如果已經愛上了呢?」
她咯咯地撩亂他的發,眼神輕浮的給予嘲意。「自求多福吧!我不會同情你的虛情假意。」
在她眼中人都是善變的,她只相信眼前的快樂並無虛假,轉身過後的分秒都不疽得期待,因為愛情本身就是一場謊言。
「你認為我的心不真實?」他該覺得受到污辱嗎?
雪子笑得很無情地擊潰他的理智。「演戲是你的專長,別忘了你是個好演員。」
同時也是個好情人。她想。
她在他身下蠕動著,眼半閉的享受水乳交融的熾熱快感。
交纏的身軀進裂出激烈的火花,低喘的呼吸聲蔓延一室春光,法國的雪季彌漫著愛情與嘲世的氣息,溫度上升氤氳了兩人的眼,讓泛濫的情潮將赤果的軀殼掩埋。
愛或許不需要語言,它如雪花一般悄悄地降落。
急吼的男聲伴著白熱化的熱情,釋放後終止了男人與女人的戰爭,適才平復嬌喘而終于溫暖血冷的雪子,她滿足的露出饜足的嬌艷笑容,嘴角還殘留淡淡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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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沒告訴我她人就在飯店大廳等我?」激越的狂咆聲在一場歡愛後如雷響起。
「我看起來像接線生嗎?你的事與我何干。」就說男人的話不能信吧!這會兒不是印證了。
床都還沒下呢!先翻臉給她瞧。懶洋洋的雪子對著他的背劃了個圈,笑得妖異的舌忝舌忝舌。
「我不是要責備你,我……」萊爾略顯煩躁的抓抓頭,如同困獸般放下手中的話筒。「我的心情有點亂。」
「我也不是能受氣的人,千萬別對著我吼,我不想在你身上留下致命的傷口。」挑挑鋒利如刀的指尖,她神情愜意的像是等人伺候的高貴女王。
以蛇的年齡來說,她算得上族群中的貴族,當然有值得她驕傲的地方。
看了看身上大小不一的牙印,他的情緒平靜了許多。「女士,你的行為非常殘暴。」
「是嗎?剛才我可沒听見你的抱怨聲。」翻了個身,毫無瑕疵的美背滿火熱的吻痕。
和他的一比算小兒科,但也看得出兩人曾有的親密接觸。
「不敢抱怨,我知道你盡全力了。」他故意裝出隱忍的表情,暫時把電話的事放在一旁。
反正她已經等了一晚上,應該不在乎多等一會。
「喂!你想找死是不是?我平時壞事做得不多,一天一件而已,盡避舍身當喂鷹的佛祖吧!蒼生會感念你自我犧牲的功德。」看來她牙印留得不夠多,他才有跳火圈的勇氣。
眼一眯的雪子笑咪咪的擦勾一綹烏絲,慵散的眼波流動著一絲詭魅,語調柔得足以滴出水,朝他的背劃下五道細細的血痕。
「啊!」糟糕,他今天有場爆破的戲要果背,這下真要考倒攝影師了。
「啊什麼,太興奮了嗎?要不要我再美化美化。」多劃幾條當棋譜,閑暇時分下下棋也不錯。
萊爾的臉上呈現苦笑,他終于明白不是每個女人都想沾大明星的光,起碼他這張到處吃得開的俊顏在她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一文不值地和普通人沒什麼不同。
自從十六歲離家獨立、二十歲正式進入影藝圈,他和「那邊」的關系等于斷絕,互不往來已經許久,他幾乎忘了還有一個家充滿背叛、欺騙的華麗牢籠。
他不知道繼母為何要來,大家相安無事這麼多年她何必急于找他,當年決裂的畫面猶在眼前,他
實在不曉得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個人讓你很生氣吧?」出身世家的千金小姐驕氣不減,他可以想象繼母的口氣有多傲慢。
她一時沒多想的順口回道︰「誰呀!你的老相好嗎?」
「繼母大人。」他沒好氣的將她的身體轉過來,用厚被一蓋以免心猿意馬想再來一回,他已經快被她榨干了。
「喔——有奸情的那一位。」長喔了一聲,她攏被起身走向窗台。
「能不能換個新鮮的說詞,我和她之間絕對沒有奸情。」他牙一咬地走到她身後,伸手將怕冷的她摟人懷中。
「這可說不定,你沒看過最近的日劇、台劇嗎?繼子和繼母一定會發生不倫事件,畢竟毫無血緣關系嘛!十來歲的男孩血氣方剛,再加上欲求不滿的年輕少婦,干柴踫上烈火哪有不大燒特燒的道理。」換做是她絕不放過絕佳的機會,教個孩子成才非常有成就感。
道德規範是人制定的,受約束的不包括他們蛇族,蛇的世界不講倫理,交配是為了傳衍下一代。
她有當編劇的潛能,他想。「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從來沒有血氣方剛過。」末了他補了一句——除了現在。
意思是她會讓男人失控。
「嘖,戲演多了,口才跟著流利,面對活色生香的成熟女子你會沒沖動?」那簡直是天下一大笑話。
她口氣輕蔑的橫眼送疑,不相信能演好屏幕上各種角色的他能與人的本性對抗,食色性也可是古人留下的至理名言,從古至今也不過出了個柳下惠而已。
男人的大腦反應永遠不及下半身快,他們是先沖動再來談感覺,滿足了生理需求才考慮後果。
「水火不容是最好的形容詞,她很愛我的父親,近乎病態的那種愛法。」她可以容忍他犯任何男人會犯的錯,卻無法接受他愛自己的兒子。
她的想法很怪異,只要不讓她看見丈夫和她以外的人走得親近,他想做什麼都可以,包括和合伙人的妻子上床,以及豢養情婦。
似乎眼不見為淨就能欺瞞自己是丈夫的惟一,自欺欺人的認為她是他的最愛,不管他在外頭沾染多少女人,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只能屬于她一人所有,旁人不配與她爭寵。
可笑的是,她為了獨佔丈夫的愛而不肯生兒育女,婚後第三個月就偷偷地做了結扎手術,直到久婚不育才透露這個秘密。
「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不到半年,之後便在寄宿學校度過,你用不奢把豪門恩怨搬到現實生活演練,我身上的故事還沒你多。」她才是充滿戲劇性的人物。
她一身驚奇,處處透著懸疑詭譎,是個滿身謎團的人,在她以為他沒注意的當頭比著奇怪的手勢,像是作法一般地懲罰他的不散或遲鈍,讓人莞爾。
幸好他不信妖魔鬼怪之說,不然真要認為她是一條修練成精的蛇,幻化成人形來索討他曾欠下的情債。
「嗟!少在我身上翻垃圾,多到會嚇死你。」滿山滿坑足以嚇得他口吐白沫。「去把你的情人處理處理,別讓她一天到晚打電話來吵我。」.
一說完,昂貴的總絞套房內又響起規律的鈴聲。
「我再重申一次,她不是我的情人。」萊爾語氣認真的拒絕對號入坐,在她艷麗的唇上重重落下一吻。
「你不接電話嗎?」雪子柔順的說,眼底閃爍著貪玩的狡色。
她喜歡看熱鬧。
或者說興風作浪。
「你向我保證會乖乖地不惹出是非,待在房里等我回來。」她似乎睡飽了,精神奕奕有著叫人不安的活力。
他寧可她一臉睡意的抱著暖爐喊冷,至少不會有造反的危險性。
他相信她的保證?她在心里嗤笑。「除了床我哪里也不去,我用我的人格保證。」
人有人格,可蛇只有蛇格,所以她所說的一切自動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