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
「律哥……」
人生何處不相逢,他們竟相逢在一間精品服飾店,為了一件要價二十七萬台幣Loewe西班牙時尚品牌的限量服飾。
那是一件背部挖空只用三條帶子交錯而過的低胸晚禮服,惹火的桃紅色布料剪裁十分簡單大方,沒有多余的綴飾,只在腰間系了一條心星的瓖鑽腰鏈,看來高貴又艷麗。
以衣服的款式來說,並不適合嬌小的楊采心,它專為身材高挑、胸線豐盈的女子設計,若她強行往身上套只會徒增笑話。
可她就是非要它不可,她的用意不是為了穿它,而是毀了它。
因為嫉妒。
「楊先生,好久不見了,身子還硬朗吧!」東方律自然地往前一站,有意無意地擋住身後的女子。
「托你的福,身體還算安康,我那些兄弟受了你不少的照顧,都對你贊譽有加呢!」楊武山深感榮焉,自覺沒白養他二十年。
我那些兄弟受了你不少的照顧,都對你贊譽有加……一張不滿的小嘴一字不漏地跟著默念,像啞劇演員以無聲的口白做著浮夸的動作。
是呀!好一個照顧,要不是他的「年輕有為」,他們警方也不會灰頭土臉地做白工,眼睜睜地看著好不容易逮捕歸案的犯人從容離去,還得忍受他們比出中指的羞辱。
覺得刺耳的寒浴月冷笑地斜睇寬厚的背。都是這個男人讓她的弟兄白忙一場!
「那是我份內應該做的事,楊先生不用跟我客氣,我的收費可是很高的。」東方律打趣地說。
「高有高的價值,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听見一句抱怨,可見你有真本事,把檢調人員耍得團團轉,哈……」這點他就不得不佩服了.
把檢調人員耍得團團轉?看來司法界要大做檢討了,連個出來混的都可以任意嘲笑他們。
表情自若的東方律倒是謙虛地回道︰「楊先生說笑了,是大家不嫌棄我的行事作風,願意給我一個服務的機會,東方律銘感五內。」
「小子,不錯喔!口才越來越好了,讓人听了打從心底歡喜。」越來越有大人物的架式,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哪里,哪里,那是楊先生教得好,我不過會點皮毛就拿出來獻丑,希望沒讓你丟臉。」有錢賺的工作他不會不做,只要不偏離法律。
「哎呀!你這小子說話怎麼文謅謅的,我們之間有必要那麼生疏嗎?怪不習慣的。」總覺得他在說場面話,少了一些什麼東西。
「官腔打多了難免轉不回來,楊先生請勿見怪,這都成了職業病。」他笑笑地解釋。
楊武山笑得感傷地看著他。「想想當年你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跟著我東奔西跑地闖天下,一眨眼工夫你已經是事業有成的大男人,我都讓你們這些小輩追老了。」
「楊先生老當益壯更勝年輕人,氣血紅潤、體魄強健,小輩們應該向你看齊才是。」他的語氣里表現出敬重之意。
東方律左一句贊美,右一句捧語,充份地流露出律師的專業才能,輕易地將黑幫老大楊武山哄得心花朵朵開,笑得眼都瞇了。
但是沒人發現他眼底的淡漠和疏離,俊雅的臉上布滿看似真心的微笑,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喜見故人的熱絡,只是給予一般應酬性的問候語。
他擅于文字上的修飾,也懂得玩弄人心,大家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他,對于真實的一面他向來藏得深,不易見人。
「你喔!老是楊先生長、楊先生短的,听得我耳朵犯嘀咕,以前我老想收你當干兒子,就是沒機會開口——」以他的才能放過他太可惜了。
表情一肅的東方律迅速地截斷他的下文。「楊先生最近想擴充酒店的生意嗎?听說迅雷小組正大肆進行搜調動作。」
怔了一下,楊武山的話題隨即被引開。「那些吃飽飯沒事干的條子淨找我們麻煩,光是臨檢這個月就去了三回,我生意還要不要做呀!」
一談到這件事他就火大,不停地抱怨警方一連串調查行動,渾然不知一位高階警官就在現場,居然連令人臉紅的不雅髒話都月兌口而出。
「阿律呀!你跟那些大宮、議員有點交情,你去跟他們說說情,叫他們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安份守己的小老百姓,各留一條活路讓大家都好過,逢年過節我一定到府上拜訪。」
紅包是少不了,每人一份不嫌禮數繁。
「安份守己?」天下紅雨了嗎?怎麼跳蚤會說人話。
「咦?!誰在說話?」听起來像是女子的聲音,而且還帶點不屑的意味。
「是一個不懂事的女人,楊先生別放在心上,回頭我再教教她規矩。」東方律以身體遮掩,不讓他瞧見身後的人影。
眼楮微瞇的楊武山驚訝于他的維護,興起濃厚的興趣。「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你如此對待,我倒要瞧瞧。」
「楊先生……」
「別擋著我,我可是會不高興……」他的聲音驀地一緊,兩眼發直地盯著由他身後走出來的大美女。
沒人注意妒意攻心的楊采心已滿臉怒意地瞪著忽視她的男人,明明她一直站在這里卻無人理會她,仿佛她只是服飾店里的人型模特兒,呆站在一旁毫不起眼。
漠視對她而言是無可比擬的傷害,她可以允許男人下愛她,但絕對無法原諒他們因為另一個女人的出現而將她丟在一旁,好像她是無關緊要的人。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不喜歡,只有她能忽視別人的存在,別人的眼中不能少了她。
「爹地,你別看見狐媚的女人就流口水,這種貨色咱們店里多得是,你愛挑幾個就有幾個。」一開口便含諷帶刺,貶低搶走她光采的女人。
她一說完,色迷心竅的楊武山當真吸了吸口水。「漂亮,極品呀!你包她一個月多少錢?」
「我……」
「想包我得先去換一張臉皮,看要整形還是重新投胎,我對恩客的要求也是很高的,不帥不高,年收入不到一億,超過三十歲以上的老男人我都沒興趣。」
想包她,他也得惦惦自己的份量,也不怕牡丹還沒摘到就先死在花下。
「嗯哼!胃口真大,不過是長得艷量些,靠一張瞼賺男人的錢罷了,妳也敢挑人。」楊采心冷笑地加以蔑視。
「是沒什麼大不了啦!不過男人就是賤嘛!像妳這類青菜蘿卜肯定沒人要,要人家包對方都覺得虧本,還不如回家抱母豬似的黃臉婆。」修長的身軀往前一站,優劣立分。
「妳、妳說我比母豬還不如?!」楊采心的指甲深入肉里,表情扭曲得像要吞了她。
「拜托,請尊重一下母豬,別拿妳來侮辱牠,好不好?母豬一胎生十二只,妳能生幾只?」更別提牠一身都是寶,從豬毛到豬骨頭都有經濟價值。
「我能生……」她當然不能一胎生十二只,她又不是豬。
「瞧!沒法比了吧!人生在世連頭母豬都不如,我都不曉得妳哪來的勇氣敢在大白天出現,妳不怕人家笑嗎?」寒浴月的眼神帶著同情。
扮哪行就要像哪行,說她狐媚、是個人人可包的貨色,那麼對不起了,尖酸刻薄和伶牙俐齒是必須的,被包養的女人有哪一個是天真善良的?沒點厲害手段怎麼勾得住男人。
身上穿著剛試穿的V字型連身裙,縴合度的身段讓她看來更加惹火,仿佛一座活動火山正噴出熔漿,寒浴月拉拉下滑的前襟故意推擠雙乳,表現出一副低俗的撈女模樣,引人流口水。
這樣的「表演」她可是駕輕就熟,因為她常協助掃黃組進行任務,妖艷的外表容易被人認出,所以她並未暴露警察的身份,以免日後無法再從事偽裝的工作。
「爹地,你瞧她嘛!居然瞧不起你楊老大的女兒,分明不把你放在眼里。」刀不一定要她親手拿,能致人于死便達到目的。
「寶貝乖,爹地知道她說話不中听,我讓她跟妳賠罪好了。」垂涎美色的楊武山想兩邊討好,特意安撫自己的女兒。
「她肯嗎?」光是賠罪難消她心頭之火,起碼讓她少條胳臂斷條腿。
「當然肯,當然肯,我楊老大的面子誰敢不賣。」他朝東方律使使眼神,要他的女人配合一下。
可是東方律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有點下不了台。
他根本無法「命令」他的女人配合,不過做做樣子總成。
「寶貝,跟楊小姐道個歉,別讓人家說我沒把妳教好。」說是這麼說,但他知道她要會道歉才有鬼。
寶貝?!他一定要學那個老色鬼的語氣嗎?害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達令,你要我道什麼歉?說她像母豬還是母豬像她?」
「當然她什麼都不像,妳怎麼可以說她像豬?」誠如她所言,這對豬是一種侮辱。
「喔!原來她是四不像呀!難怪我覺得她越看越不像人。」寒浴月裝出波大無腦的花痴相,然後恍然大悟道。
損人不帶髒字,楊家父女听他們兩人一搭一唱地接得順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暫時靜音等他們說完。
不過相較楊武山的一臉興味,楊采心的過度平靜就非常耐人尋味了,她可不是坐著挨打的人。
東方律覺得寒浴月當警察簡直是浪費人才,她應該改行當律師。「楊先生,抱歉了,她沒受什麼教育才會口沒遮攔說了不得體的話,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大量別與她一般見識。」
「呵呵,沒關系,沒關系,我看她挺投我的緣,哪天也到我陽明山的破豪宅玩個幾天。」他的意思很明顯。
陽明山是有錢人聚集的地方,有哪一間豪宅是破的?除非無人居住形同鬼屋。誰都听得出他昭顯財高的意圖,無非是要東方律讓出女人,好讓他玩上幾天。
「有空我一定帶她去,她最喜歡熱鬧了。」只是他最近很忙,忙得沒時間抽出空。
「好,好,要盡快,我等著她來……啊!寶貝,妳有什麼事?」話說到一半,臂上一陣拉扯才讓他注意到身側一臉不悅的女兒。
「你就這麼替我討回公道的嗎?」她任他在身上為非作歹好些年,他竟如此待她?
「呃!這個……」楊武山訕然一笑,努力擺出老大的威風。「人家都道歉了還斤斤計較,心眼別那麼小,做大事的人心胸要寬大。」
「你要我原諒她?」楊采心的聲音很淡,淡得一根針落地都會化成煙。
楊武山忽然覺得她的眼神有點古怪,但仍點頭說道︰「自己人別在意太多,人家也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施比受有福啦!」
「律哥,你也希望我原諒她?」在父親面前她不敢對他有太親密的舉動,但眼神流媚地帶著勾引意味。
沒人搶的時候她運不會太主動,可是強敵出現時,她絕對會使出一切伎倆奪回他,沒有人可以未經她允許和她搶同一件玩具。
「原諒與否是妳的決定,我不做任何評論。」因為他不認為她有寬諒的心。
楊采心靜靜地看了東方律一會兒,接著流露出嫻雅的甜美笑容,「好,我原諒她。」
但她少說了一句——只有死人才能獲得她的原諒。
「東方律,你不覺得她的眼神怪怪的嗎?像是某種精神方面的疾病要發作。」
偏執狂。
用眼白瞪她的東方律沒空回答她的問題,他正忙著清理她制造出來的垃圾,而且非常不想原諒她一再弄髒他的客廳。
他從沒見過比她更邋遢的女人,換下的衣服也不洗,就這麼堆在洗衣籃里,說什麼她找不到衣服穿的時候還可以將就一下,讓他不得不趕緊把它們往洗衣機里一丟,手腳迅速地加洗衣精清洗,免得她又撿起來再穿一回。
可是等他一回頭,她居然好本事地將餅干屑掉滿一地,還以為他沒瞧見地將殘屑以腳撥到桌子底下,以為眼不見就沒事。
包夸張的是吃冰淇淋滴得滿身都是,她小姐也不拿面紙一拭,就直接在他新買的藍色沙發上滾一滾,然後把剩下的空盒丟到四門冰箱上。
會買藍色沙發是她的堅持,她說她不習慣面對醫院般的純白,所以在她保護他的期間她拒絕當一名病人,沒有顏色的世界她會抓狂。
結果他多了紅色的米老鼠時鐘、鵝黃色的皮卡丘抱枕、紫色的古劍擺飾、三只粉晶色的豬寶寶,以及淡綠色的窗簾。
而她腳上踩的是她宣稱一年不洗也看不出髒污的寶藍色地毯。
說實在的,他已經認不出這是不是他的家,除了他全然黑色的臥室她還沒入侵外——因為她堅稱絕不會踏入惡魔墳地,其他的地方或多或少都被她改變過。
「喂!你想她會不會趁機在我背後放黑槍?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會善罷罷休的人。」她得多注意注意。
「會。」但在他先宰了她之後。
清亮的眸瞄了他一眼,隨即拆開包裝盒吃起巧克力。「以你對她的認識,她大概會以伺何方式出手?」
問清楚點她好事先預做防範,別讓人有機可趁。
「請問我們之間誰是警察?」東方律拎起被壓在花盆下的襪子走向洗衣間。
我。「唉!我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呢!原來是我自作多情誤會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還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吧!」末了她還咳聲嘆氣地啐念道︰「男人沒有一個可靠的,只能同生不能共死。」
「妳說夠了沒,要不要喝口水止止渴?」馬桶里多得是,隨她舀。
「一瓶可樂,謝謝。」喝水跟喝「口水」僅有一字之差,很容易遭濫用。
口氣不豫的東方律朝她面前走來,順便丟下一瓶罐裝飲料。「妳可以再過份一些。」
「喔!是嗎?那我躺久了有點腰酸背痛,你來幫我按摩按摩。」人還是要動,不動骨頭會生銹。
瞧瞧她古銅色的肌膚居然變白了,像牛女乃一樣光滑細致,水女敕水女敕的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可見她有多久沒在太陽底下緝匪了。
想想以前的鎮日奔波,以及現在悠閑得如同貴婦,她實在有愧勞苦功高的警察同仁們,人家辛勞地捉賊時,她卻在度假。
可是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真的很無聊,除了吃就是睡,最後再陪他逛逛法院,沒個殺手來挑釁,她懷疑等自己回到警局後還會不會用槍。
「妳敢讓我按摩?」東方律語氣極冷地輕撫她的頸動脈,表情猙獰。
呃,這個嘛!好像不太妥當。「啊!你看,有蟑螂飛過。」
啪!一只丑陋的深褐色生物葬身在一只拖鞋之下,順牆滑了下來。
「在妳出現以前,我家連一只蟑螂也沒有。」干淨得如她所說的樣品屋,沒有喂養蟑螂的殘存食物。
而現在他只要一分鐘不動手整理,那台活動垃圾制造機就會開始制造垃圾,走到哪里丟到哪里,衣服、鞋子、發夾比比皆是。
寒浴月就像一只蟑螂的適應力極強,不管窩在哪個角落都成,即使只有五十公分寬的角落她都能屈膝一抱地睡覺,不被察覺。
有時他不禁有種錯覺,這屋子里是否真待了兩個人,不然就是另一個是忍者,所以他才會在沙發下或桌子旁找到她的蹤跡。
而且要循著垃圾而去,終點處就是她這個大垃吸。
「喔!是嗎?那你還不趕快感謝我,我終于讓你家多了點人氣。」地再怎麼拖還是會有灰塵,他那麼賣力有錢領嗎?
東方律氣得往她腦門一扣。「這不是一件值得稱許的事。」
「至少它變得有朝氣,不像我第一眼看到它時,以為到了天國。」她將巧克力紙揉成團,順勢往沙發縫隙一塞。
「寒浴月,妳又在干什麼——」真不敢相信她的壞習慣一直沒改,把他家當垃圾場使用。
沒有一點心虛,她把那一坨挖出來放在他手上。「你會不會太愛干淨了?」
「是妳太邋遢了,不注重環境衛生。」他順手將斜了三度角的辭典扶正,並確定上頭沒灰塵才走開。
「潔癖也算是一種病吧!」他該去看醫生。
「邋遢是天生的嗎?」他手長地接住她不小心踫落的玉米片,以紙巾拭去一厘米的屑屑。
苞律師比口才大不智。「你的潔癖只限于屋內嗎?那你和別人交際應酬時怎麼辦?」
看到狗屎就跳過,見著鳥飛過就趕緊閃空降物,他的日子一定過得很痛苦。
「妳見過我和別人握過手嗎?」鐵打的巨人也會累,他直接監控這台垃圾制造機,省得他忙得沒一刻得閑。
相處了近半個月,東方律很自然地將手往她肩上一搭,像一對老夫老妻相依偎地靠著,共享一張沙發的舒適感。
除了還沒將她弄上床,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如同情侶一般,在他小人的暗算下一再得逞,從親吻、到半套服務,可是始終沒法進展到最後一步。
他對性沮喪,所以不停地打掃里外當作發泄,他不想必須打贏她才能得到她,耶果實並下甜美。
「有。」寒浴月回答得很順。
「誰?」眉一擰,他深覺困惑。
「我。」
「妳不算。」這女人存心來折磨他,不肯給他一分鐘安寧。
「奸吧!我承認你是個怪人,從不跟人握手。」現在想想確實那麼一回事,他會盡量迥瞪這煩的接畸。
她有資格說別人怪嗎?她本身就是怪人代表。「我不跟任何人接觸,也很少在外用餐,別人坐過的椅子我會先擦拭一遍,從不與人共享杯子。」
「反正別人都髒你最干淨,那我為什麼是例外?」他煮她吃,碗盤共享,他還愛跟她擠同一張沙發,趕都趕不走。
東方律扳過她的臉狠狠一吻,表情陰沉地回道︰「這就是答案。」
「很抱歉,我天生資質魯鈍,下懂你天天上演的肢體語言。」在她看來不過是個吻,還不到讓她記憶深刻的地步。
「妳非要我說出口才甘心是不是?」她不會不懂,只是裝傻。
「我寧可你什麼都不說,保持有點曖昧又不太曖昧的狀況。我不會永遠留在這里,我有我的工作要做。」
雖然她的小屋子有些寂寞,沒人會開盞燈等她回家,但她已經習慣一個人過日子,她下想改變,也無意改變這樣的生活,太閑適會使人變得怠情。
「寒浴月,妳是只鴕鳥。」他冷厲地說,為她的逃避感到不快。
「是,我承認,我喜歡把頭埋在沙里,這樣我就听不見受害者無處申冤的淒嚎聲。」體內的正義感讓她無法妥協。
看他又保釋出一個十惡不赦的強暴累犯,她的心就更加抽痛,為自己的無能為力羞愧不已,沒能讓傷害無辜的惡徒受到應有的制裁。
那種無助和憤怒會讓她想一槍轟掉他的腦袋,好讓更多人遠離恐懼的威脅,不再受傷害。
這是一種職業上的病無關他人,如同他的潔癖和她的邋遢習性一樣根深蒂固,在她看過無數茫然、呆滯、有淚卻流不出來的無助受害者,那種感覺更為強烈。
「我是個律師,就像妳是個警察,我們做的都是份內的工作,死刑犯也有上訴的權利,這是憲法賦予人民的基本人權。在妳眼申看來也許有點骯髒l污穢,但必須有人去做。妳不能以我的出身評判我的所作所為,當我努力從溝渠爬起來時,沒有人會對我伸出援手,除了我自己。」
「東方律……」听來好心酸,令人想哭。
「除掉我的工作,妳可不可以只單看我這個人,一個真心喜歡妳的男人,而且還能容忍妳糟糕透頂的生活習慣。」東方律的臉皮抽動著,像在忍受什麼。
「唉!你干麼說出來,這樣我的意志會不堅定,容易動搖。」他在逼她掏心。
「妳只要說一句妳也喜歡我就好,用不著廢話那麼多。」她以為他願意接受失控的感覺嗎?他也是經過一番掙扎。
艷美的臉龐有著無奈地深深吐了口氣。「不,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喜歡。」
「妳……」他的脾氣似沖到臨界點,兩眼充血地狠瞪她。
「因為我愛上你,我愛上了一個叫東方律的男人,既嘮叨又超級愛干淨的龜毛男,比起他輕描淡寫的喜歡,我的愛可比他隆重盛大。」
東方律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如同一只變色龍,一下子是震怒的紅色,一下子是呆愕的青色,完全讓人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在這個互訴衷情的感性時刻,兩人的反應真的很詭異,他們不是你儂我儂地抱在一起,感動得雙眼紅腫,最後以上床來當故事的結束。
而是大眼瞪小眼地比誰的眼楮大,仿佛遭遇到天敵般,你死我活地展開一場殊死戰。
「該死的寒浴月,我說過不要邊說話邊吃東西,妳看看妳又干了什麼好事,整盤的爆米花給我掉了一半在地毯上,妳知不知道這很難清?妳就不能讓我清閑一會兒,停止清理妳制造出來的垃圾——」
寒浴月無視耳邊傳來的怒吼聲,不痛不癢地朝他眨眨眼。「我以為這時候你會吻我。」
「妳……」東方律氣得抹抹臉,露出又愛又恨的無奈表情。「我要的不只是一個吻。」
「嗯哼,我想也是。」雙手主動攀上他的頸背,她送上醉人的一吻。
「哼!魔女,妳讓我等太久了,我會讓妳明白一頭饑餓的狼是怎麼吞掉牠的獵物。」休想他會放過她。
春光乍現,一瓶傾倒的可樂順著桌沿往下滴,很快地凝聚成一塊水漬。
但有誰注意呢!他們正忙著。
一件件衣物如雪花般落地,熾熱的人兒已經等不及上床,就地解決如野獸般張狂。
客廳似乎更亂了,仿佛一場殺戮戰場,滿目瘡痍的只剩下激狂的喘息聲,一聲高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