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浴室的門,歐令沂一眼就看見跌坐在地板上,身上只圍了條浴巾,然後淚流滿面的她。他的臉遏制不住的紅了起來,但是她腫得比先前在醫院時還要大的腳踝,立刻奪去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又急又氣的沖上前,有些怒不可遏。
「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把繃帶拿掉?」他怒聲問道,立刻將她從地板上抱了起來,走出浴室,進到她房里。
歐令沂將她放坐到床上,然後轉身走出她房間,到客廳去將她丟在茶幾上的護理藥包拿了進來,還倒了杯水。
「先把藥吃下去。」光看那完封不動的藥包,就知道她肯定還沒吃過藥。
他將藥包里的止痛藥和消炎藥各拿出一顆,連同水杯遞給她。接著便沉默的坐到地板上,小心翼翼的將她受傷的腳舉放到他大腿上,拿出藥膏與新的繃帶,替她的傷腳重新裹上紗布固定住。他的模樣看起來很生氣,動作卻很溫柔。
白捷玉擦去淚水,默默地看著他,對他之前的氣也慢慢消散了許多。他沒丟下她自生自滅,他過來了……她覺得好感動,覺得自己果然沒有愛錯人。
「你不是回家了嗎?」她吸了下鼻子,啞聲問道。
「一身汗臭,我回去洗澡。」他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
「所以你並不是不管我的死活,打算讓我自生自滅?」
歐令沂不語,低著頭專心又小心的替她的腳踝裹上繃帶,直到大功告成為止。
「你好好的休息。」他收拾好護理藥包後,起身說完話,轉身就想走。
「等一下。」她愣了愣,立刻出聲叫住他。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看她。
他在生氣。白捷玉明顯地感覺到了。但是為什麼?
「你在生什麼氣?」她問他。之前生氣的人明明還是她不是嗎?怎麼這麼快就風水輪流轉了?
歐令沂悶不吭聲,氣她沒好好的照顧自己,更氣自己明明就待在她身邊,竟還讓她受了傷。她不會知道他有多氣自己昨天沒想辦法安撫她,讓她消氣,以至于害她變成現在這樣。
「你過來。」白捷玉朝他叫道,見他仍一動也不動的,便又補了一句,「你不過來我過去。」她就不信他會讓她拖著痛腳過去他那里。
他又站在原地不動了一會兒,才悶悶的走過來,目光始終盯著地板,不看她。
「坐下來。」她拍了拍床緣。
他像是沒听到般的保持站姿。
「要我站起來請你坐下嗎?」她換個方式。
于是他只能坐下。
「你在生什麼氣?」她再次問他,知道他大概會繼續悶不吭聲,也不期待他的回答,接著說︰「我以為應該生氣的人是我,而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生氣嗎?」
歐令沂仍沉默不語。
「昨天的事,」她忽然以加重語氣的方式開口指點,「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嗎?」
「因為我屢勸不听,又在做爛好人。我很抱歉。」他終于說話了,但仍舊沒看她。
「錯!」
一個字便足以讓他迅速抬起頭來看向她,他臉上寫滿了茫然不解與疑惑。錯?
「你到底當我是什麼人?」白捷玉問他,並沒有解釋哪里錯了。
「什麼人?」歐令沂還在想哪里錯了,沒辦法思考她丟出來的新問題。
「你到現在都還叫我白小姐,從不跟別人說你已經有女朋友的事,讓別人以為你還是一個人,要幫你介紹女朋友和你約會。你,歐令沂先生,到底把我白捷玉當成什麼了?」她沒辦法阻止自己愈來愈高」幾的聲音,因為她真的很生氣。
歐令沂呆若木雞的看著她,感覺听得似懂非懂。什麼女朋友?為什麼她說的話,他會听不懂呢?
「白小姐——」
「又叫我白小姐!」她怒不可抑的打斷。「你打算一輩子都叫我白小姐嗎?等我們結婚生子之後,也叫我白小姐嗎?」
歐令沂張口結舌的看著她,一副被嚇呆了的模樣。「結婚生子?」
「干麼,我配不上你嗎?」白捷玉瞪眼問道。
他迅速的搖頭。
「很好。」她滿意的微笑。「你覺得什麼時候結婚比較好?今年?明年?如果雙方親友沒人有異議的話,下個月其實也不錯。」
歐令沂這回驚嚇得下巴都快掉了。但只要冷靜的想一下,他就會知道她絕對不是認真的。以他們倆天與地、雲與泥的條件差別,怎麼可能結婚?
「白小姐,請你不要開我玩笑。」他蹙緊眉頭嚴正的對她說,不喜歡這種嘲諷人的玩笑。
「我肚子餓得要命,誰有心情和你開玩笑呀?」白捷玉瞪到無力,一提到肚子餓,她不由自主的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求他道︰「可不可以先幫我找點吃的東西來,我快要餓死了!」
歐令沂完全搞不懂她現在到底是在跟他開玩笑,還是正經的,但是她既然都說肚子餓了,他也不能不理她,只能點頭,然後跑到她的廚房就地取材的弄了份肉松三明治拿來給她吃。
「謝謝。」她開心的、迫不及待的咬了口三明治,幸福的眯起眼來。吃了兩口後才想到他的存在,她抬起頭來問他。「你不吃嗎?」
歐令沂搖頭。她沒有強迫他,又吃了幾口三明治後,突然問︰「這幾個月你瘦了幾公斤,你知道嗎?」
「十五公斤。」他老實回答。第一個月瘦得非常快,之後就有點停滯不前了。
「好厲害,我以前要花一年的時間才有辦法瘦上十公斤。」她邊吃邊說,語氣是那麼的自然,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讓歐令沂一度以為自己听錯了。
「什麼?」他問。
「我以前也是個大胖子,最胖曾經胖到八十一公斤。」
怎麼可能?他不敢置信的瞪著她,表情猶如見鬼。
白捷玉繼續細嚼慢咽的吃她的三明治,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自己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在開玩笑對不對?」半晌後,歐令沂忍不住試探的問。
「不是。」她舌忝舌忝手指頭,吃飽了、滿足了。
「你怎麼可能曾經胖到八十公斤?」
「是八十一公斤。」她糾正他。「有照片為證,你要看嗎?」
他根本無法相信,她怎麼可能曾經胖到八十一公斤?這是不可能的事啊,她的模樣就像這輩子從未有超過五十公斤的體重……可是她竟然說有照片為證?
「你要看嗎?」她再次問他。
歐令沂毫不猶豫的點頭再點頭,因為他根本不相信她會有那張照片。
「在我梳妝台最下面那個抽屜里有本相簿,你幫我拿過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指示他說。
他立即照辦,從抽屜找出她所說的那本相簿,拿回來遞給她。
白捷玉拍拍身邊的位置,要他坐下。
這回他立刻坐下,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手上的相簿,迫不及待的等她把它打開。
「你知道這本相簿自從我變瘦以後,就沒再給人看過了嗎?」她開口對他說。
歐令沂的目光從相簿移到她臉上,不知道她突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她對他微微一笑。「所以——你看過以後,就必須負責娶我喔。」
看完白大美女捷玉小姐少女時的玉照,歐令沂因為太過震驚,著實呆愣了好久好久都回不了神。系金A!竟然系金
艷冠群芳、美麗動人的白小姐,少女時期竟然是一個胖子,而且還不是普通的胖,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
然而,照片里那張圓到有雙下巴的臉上的五官的確是她的,他認得出來。還有她修長縴細的手指他也認得,最讓人無法錯認的還有一處,那就是她左眼瞼處的那一顆痣。所以不會有錯,他非常確定照片里的胖女生是白小姐不會有錯。
「看完了?」身邊的她將他手上的相簿拿過去,闔起來。「我沒騙你吧?」
他沖擊太大,除了點頭,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以前的我很丑吧?」她說。
他反應有些遲頓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搖了搖頭。他自己也是個大胖子,沒有權利批評人家丑。更何況以前的她只是胖而已,並不是真的丑,如果她真的長得丑的話,瘦下來之後也不可能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大美女。
「你可以點頭沒關系。」白捷玉大方的說︰「因為我以前的外號,就叫做女肥熊,一個女生胖就算了,還被冠了一個熊字在頭上可見有多慘。」她過去的外號,讓歐令沂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露出些許生氣與不平的表情。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一點也不在意。」她反過來安慰他。
「過去那些曾批評你的人,現在一定悔不當初。」他說。
「男的的確悔不當初,不過女的嘛,大概只會把我說得更難听而已。你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很恐怖的。」她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不過大概可以想象。因為就拿小區里那些婆婆媽媽來說好了,他還滿常听見或看見她們見不得人好,在背後說人壞話的樣子。
女人啊,好像不管老的少的,只要和嫉妒扯上關系都還滿恐怖的。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什麼時候要娶我?」
歐令沂完全傻眼,呆若木雞的看著她。不知道這個重點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看了照片,就必須娶我。」她一臉認真的表示,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模樣。
「可是……可是……」歐令沂簡直手足無措。她剛才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嗎?雖然他一直都搞不懂她什麼時候是認真,什麼時候又是在開玩笑,可是結婚這種事,怎麼可能這樣?當然不可能這樣隨便說說就算。所以他才肯定、確定、篤定這絕對是個玩笑,才把相簿打開來看的呀,難道不是嗎?
「可是什麼?你想不負責任?」
「我……」
「你什麼?」她咄咄逼人的問。
他無所適從看著她,猶豫的開口道︰「白小姐——」
「你敢再叫我一次白小姐試試看!」她立刻瞪眼打斷他。
他倏然噤口,不知所措的看著她。不叫白小姐,要叫什麼?
「總之,你看也看過我的身體,」衣衫不整被他看了好幾次。「抱也抱過了,」早上去醫院前後和剛才。「就應該要負起責任。更別提還看過我那些不可告人的照片,更應該要負責到底。所以簡單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白——捷玉。」他在她的怒瞪下,急忙將小姐兩個字改成他從沒喚過的她的芳名。這樣叫喚她,讓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什麼事?」他害羞的模樣讓白捷玉嘴角微揚,不由得笑咪咪的凝視著他問。
「請你不再開我玩笑了,好不好?」他說。她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在和你開玩笑。」她嚴峻的說。「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