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常峰的求婚,在著手進行結婚事宜之前,段勤心理所當然得先拜會未來的公婆。關于這件事,她緊張得都快要得胃病了。常峰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這件事,直到未來的小姨子偷偷告訴他,他這才心疼的察覺到。
對于勤心逞強又愛杞人憂天的個性,他是愈來愈了解了,所以他也沒浪費時間在安撫她,直接快刀斬亂麻的將原本約定好下星期日見面的事,提前改用巧遇的方式來解決它。
段勤心根本就不知道他改了安排,還以為在餐廳里的一切真是偶遇。
不過,未來的公公、婆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和藹可親,讓她從一開始的拘謹、緊張,到後來完全放松心情與他們閑話家常。第一次接觸,雙方都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也證明了她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未來的公公婆婆雖任于教職,但並不是那麼封閉保守的人,對于她模特兒的工
作除了有些好奇之外,一點先入為主的觀念都沒有,這讓她心里最大的那顆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怎麼樣,我爸媽沒你想象中可怕吧?」在餐廳大門外和父母分手後,常峰開口問。
「我從來沒有說過他們可怕。」段勤心勾著他的手臂,腳步輕盈的與他並肩往他們停車的方向走去。
「只有緊張到胃痛而已,對不對?」他似在聊天氣般提起。
段勤心腳步微頓了下,懷疑的看向他。「你……怎麼會知道?」
「我有眼線。」
「勤芳!」她一瞬間便猜到那個眼線是誰。突然之間,她震驚的停下腳步,恍然大悟的瞠大雙眼。「所以今天晚上的一切不是巧遇,而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對。」他坦誠點頭。
她瞪著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麼。「為什麼?」一會兒後,她輕聲問道。答案卻早已在她心中。
「若真等到下星期日,我怕你不只是胃痛,而是會胃穿孔。」他輕描淡寫的解說,但對她的溫柔體貼與關心,早已溢于言表。
深受感動的段勤心真的無話可說,只能走進他懷里,雙手圈抱住他,倚靠著他說︰「謝謝你。」
「今晚住我那兒?」常峰張開雙手將她圈進臂彎里。
「不行,我明天有工作,有些東西我放在家里。」
「等明天早上我再載你回去拿。」
靠在他懷里,呼吸著有他氣息的呼吸,段勤心超級心動的,但是又擔心明天會睡過頭。
別看常教授表面一副中規中矩的模樣,他的胃口可不小。幾次被他騙去他家!呃,有些是願打願挨的成份啦——他根本就沒給她什麼睡覺的時間,每每累得她隔天沒睡到日正當中根本就爬不起來。想到那些火熱的夜晚,讓她的聲音不由得都瘠痙了起來。「睡過頭怎麼辦?」她撒嬌的問他。
「不然我們現在先到你家,把你明天要用的東西帶到我那里?」他建議。這麼一來,他們明天就可以不必那麼早起了。
「這樣媽媽就會知道我晚上住你那里了。」她猶豫的說。
「你以為她不知道你外宿時都和誰在一起嗎?」他似笑非笑的問。
「林姊?」她充滿希望的猜測。
以前為了討論工作的事,她偶爾也會窩在經紀人家里睡上一晚。
「我們都已經是未婚夫妻了,你在怕什麼?」他忍不住笑她。
不是怕,是不好意思好嗎!她嬌嗔他一眼,決定道︰「你還是送我回家吧。明天,我……明天再去你家。」有點羞赧的回答。
「可是,我今晚不太想讓你回去。」看著她羞赧的模樣,他沙啞的對她呢喃。
他灼熱的視線,讓她不僅只有臉,連身體都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段勤心輕舌忝唇瓣,他呼吸一窒,再也遏制不住渴望的低頭吻她,就在這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馬路邊。「嗶——」
經過的車子,有人嫉妒他們的甜蜜,按了一聲又長又響亮的喇叭聲,棒打鴛鴦。
雖然如此,常峰還是又吻了她一會兒,這才意猶未盡的抬起頭來,輕抵著她的額頭啞聲說︰「今晚跟我回家?」
段勤心遏制不住輕顫,被誘惑的回答了,「好。」
兩人十指緊扣,身旁彌漫了濃情蜜意,此刻無聲勝有聲的一起走向停車的地方,上了車後,常峰決定先開車載她回家拿東西。
回到她家樓下的路邊,剛好有輛車離開,讓常峰順利停好車子。
「我陪你上去。」他說。
「不要。」她立刻拒絕,不想羞愧而死。
「阿姨一定知道我在樓下。」他看了她一眼說,「來了卻不上去打聲招呼,很不禮貌。」
「就說沒地方停車——」
「但是明明就有地方,不是嗎?」段勤心用力的瞪他,他卻只是嘴角微揚的傾身在她唇上吻了一記,然後柔聲道︰「一起上去,我剛好有些話想對阿姨說。」
「你想說什麼?」她懷疑的問他。
常峰沒有回答,只是對她微微一笑,便推開車門率先下了車。
然後,段勤心便一路纏著他問這個問題,直到爬上三樓到達她家門口為止,她完全忘了羞愧那檔事。
「你要我按電鈴,還是用鑰匙開門?」停在緊閉的門前,他淡笑著轉頭問她。
她嘟嘴瞪他,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便突然听見門內傳出一聲「砰」的巨響。
兩人驚疑不定的對看一眼,段勤心急忙低頭翻找大門鑰匙,常峰則直接伸手去握門把,一壓,一推,大門竟然就被推開了。
兩人當機立斷往門里沖去,一眼就看見站在客廳里那個為了躲債而失蹤了整整半年的男人,段家的不定時炸彈——段仁堂。好不容易持續整潔了半年的客廳,因他的出現再度變成一片凌亂,已經被翻倒N百次而搖搖欲墜的雜志架再度橫倒在地板上,書報雜志散落一地。通往廚房的玄關上,勤芳正扶著臉色蒼白的媽媽,以一臉恨意的憤怒表情瞪著站在客廳中,那個應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
「你再說一次,你叫誰出去?」沒注意到現場已多出兩個人,段仁堂朝離婚之後搬回家住的小女兒怒吼。
「叫你!」段勤芳毫不畏懼的大聲回答。
「這是我的家我的房子,你憑什麼叫我出去?該滾出去的人是你!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竟然離婚後跑回來住,你還要不要臉呀!」段仁堂厚臉皮的大聲咆哮。
「不要臉的人是你。」段勤心再也受不了了,冷冷地開口反駁。
段仁堂馬上轉向她,本來想開口咆哮的,卻在看見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時,驚愕的張大雙眼,不由自主的月兌口道︰「常教授?」
「對不起,請你先回去。」段勤心一點也不想他被扯進來,頭也不回的迅速說道,然後上前一步走向那男人。
「你是回來還錢的嗎?向地下錢莊借的五十萬,加上利息一共是一百萬,拿來。如果沒有錢的話,就滾出去。」她冷若冰霜的向他要債。
段仁堂倏然變臉,完全無法接受在認識的晚輩面前被女兒用「滾」這個字眼對待。
「我是你爸爸!」他頸部青筋迸現的低吼。
「我沒有爸爸,就算有,也早就死了。」段勤心面無表情的冷斥。
明明他還好好的活著,竟被她說成死了!段仁堂一整個惱羞成怒,連想都沒想,就像往常那樣舉起手狠狠地朝她揮了下去——
手卻在空中被人緊緊地抓住,對方的手勁大到讓他忍不住痛得倒抽一口氣。
向來溫柔的常教授雙眸冷得像冰,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冽氣息,面無表情的瞪著他。
「有話好好說。」常峰淡定的開口。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這個外人不要多管閑事。」雖然還想向他要明牌,但被握住的手痛得段仁堂惱怒的警告他。
「恐怕沒辦法,因為我並不是外人——」常峰緩慢地說,卻讓段勤心出聲喝止。
「常峰!」
「沒關系。」
他安撫的對她微微一笑,正想繼續揭開自己與段家的關系時,一直沉默的準岳母卻突然開口——
「段仁堂。」一直等到他轉頭看向她,段母才再度開口,「我們離婚吧。」
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段仁堂突然呆若木雞。不只是他,連兩個女兒都呆住了。而最感到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的就數段勤心。
她一直都知道媽媽對那個男人有多執著,不管那個男人怎麼搞外遇,在外頭另組家庭,或者是事業失敗後,變成一個不切實際只會作夢闖禍的混蛋,媽媽都沒辦法恨他或離棄他。
也之所以,這些年來她會這麼辛苦、這麼無力、這麼認命,因為媽媽丟不開他,而她又丟不下媽媽。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媽媽竟然主動開口說要離婚?她不是在作夢吧?段勤心不由自主的想。
「勤芳,你到我房間,左邊床頭櫃的抽屜里有個信封袋,幫我拿出來。」段母對站在身旁的妹妹說。
勤芳眨了眨眼,呆愣了下,才餃命而去。不一會兒,她拿了一個牛皮紙袋出來,將它交給段母。
「這是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名、蓋好章了,就差你的。」段母伸直了手,將信封遞向那個男人,面無表情的對他說。
「裝得還真像。」段仁堂看著結發三十年的妻子,冷笑著說。
段母二話不說,直接將信封里的協議書拿出來,攤在他面前,證實自己所言不假。
看見離婚協議書妻子欄上的簽名與蓋章,段仁堂不由得瞠目結舌,呆住了。
「你、你不可能是認真的。」一會兒後,他結巴的搖頭道,愈想愈覺得其中一定有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如意算盤嗎?你以為離了婚,這間登記在你名下的房子就屬于你了嗎?」他微微瞇起雙眼,威迫的盯著發妻說。
「這間房子房貸還沒繳完就被你拿去貸款借錢,你以為它現在還值多少錢?如果你要,就給你。」
段仁堂這回真的是徹徹底底的呆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離家半年再回來,老婆竟然會像變了個人似的翻臉無情。她不是很愛很愛他,愛到不能沒有他,沒有他會死嗎?
還有,這間房子也是,她不是常說即使它再不值錢,也是他們唯一的家,還曾跪下來求他不要把房子賣掉嗎?現在竟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說要把房子給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簽字吧。」曾經愛他愛到沒有他會死的女人,冷漠無情的催促他,「我放你自由,讓你可以和周小姐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以為我不敢簽嗎?」她的最後那句話讓他怒不可遏,威脅的咆哮出聲。
「那就簽吧。」她仍然面不改色的冷漠催促。為了賭一口氣,段仁堂一把搶過那張離婚協議書,找來一支筆,就在上頭簽了名,再氣沖沖的把那張協議書往妻子臉上用力的丟去。
「滾出去,既然離了婚,這間房子就是我的了,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他朝她們母女三人大聲咆哮。
「還要拿到戶證事務所登記後才算真的離婚,在這之前,我們母女三個人還有權住在這里。」
「好,很好。」他冷笑大聲道,「明天早上就去登記,登記完,你們立刻給我滾出去!」
「希望你不要反悔。」